第32章 田螺姑娘04 “你做什麽?”
楊紀清和任朝瀾對視了一眼,随後一起走向那三根竹竿插立的位置。
走到三根竹竿跟前,兩人就發現這是一個簡易又高效的聚陰陣。竹竿上刻畫着密集的聚陰符文,将墓地的陰氣聚集過來,将其鎖在頂端紅繩網中,用以煉化放在網上的漆黑木牌。
楊紀清手裏的電筒光掃過竹竿上的符文後,就轉到了放在網面上的木牌上。
“這木牌形狀看起來不太像斬字令。”楊紀清微微蹙眉。
他手上的斬字令和蔣叢見過的斬字令一樣,都是形似箭頭狀,而且背面沒有圖案和文字。但眼前這塊木牌卻是呈長條狀,上圓下方,朝上的背面沒有字,雕着一只夜枭模樣的圖案,模樣跟他認知的斬字令出入極大。
“翻過來看看?”楊紀清還是有點不死心。他并沒有指望這一趟就能夠直接抓到斬字令的主人,但要是跟斬字令毫無關系,那他就有點難受了。
在聚陰陣中的木牌不能直接觸碰,需要借助不受陰氣侵染的物件。
荒山之中自然很難找到這種物件,任朝瀾就在附近撿了一塊木片,又接過帶尖角的石頭,在木片上畫了一串符文,直接做了一個能隔絕陰氣的法器。當然,這木片只能算一次性法器,在濃烈的陰氣中堅持不了多久,但只是給木牌翻個面,卻是足夠了。
“我來。”楊紀清接過任朝瀾畫完符文的木片,動手鏟着起紅繩網上的木牌,動作利落地将其翻了個面。
【你這動作真像翻荷包蛋。】飄過來的圍觀的沈宛,在一旁小聲評價道。
“你閉嘴。”說話間,楊紀清将電筒光定在木牌上,照亮寫在上面的字。
楊紀清電筒光一照過去,只看了一眼就失望了。
漆黑的木牌上,雕了四個篆體字,斬鬼符令。
跟斬字令毫無關系。
就在楊紀清沉默地看着木牌上的四個字時,林間突然傳來夜枭的叫聲。
“這荒山上還有夜枭?”楊紀清手電筒轉向夜枭叫聲傳來的方向,但并沒有看到屬于夜枭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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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山上我住了有幾十年了,沒有夜枭,這應該是……】
沈宛話未說完,一道黃色的電筒光照了過來。任朝瀾立刻拿手電筒照向光亮照過來的方向,只見一個年近五十的禿頂男人,拎着一把鋤頭氣沖沖地朝這邊跑來。
【是借用我墓地那位術士的養的鳥。】沈宛剛把話說完,那術士人就沖到了楊紀清和任朝瀾面前。
“哪來的小賊?這可不是你們能偷的東西!”那術士擋在聚陰陣前,瞪眼怒斥道。
“我們沒偷東西,就好奇看了一下你這木牌。抱歉,是我們唐突了。”楊紀清雙手合十,跟那術士道歉。
“哦,看樣子你們也是術士。”那術士視線落在楊紀清手中的刻着符文的木片上,陰陽怪氣地冷哼了一聲,鋤頭往地上一跺,“偷人法器,天打雷劈!”
“我們真沒打算偷東西。”楊紀清無奈地攤手,視線卻不自覺地被那術士的腦袋吸引。這術士是典型的地中海禿法,頭頂禿得特別幹淨,任朝瀾的手電筒照在他身上,頭頂都反光了。
沈宛在一旁輕嘆了一聲,飄到那術士身旁,朝着他的脖子吹了口氣。
那術士被陰風吹得一個哆嗦,面上的表情微微一頓,随後臉上的敵意稍稍收斂,微微蹙眉道,“你們是沈姑娘的客人?既是此處墓主人請來的客人,這木牌你們想看就看——但不許亂動!”
楊紀清看出那術士不歡迎他們,朝那術士一拱手,笑着說道,“已經看完了,多有打擾,我們這就告辭了。”
任朝瀾對那術士點了點頭,轉身和楊紀清往山下走。
沈宛看了一會兒兩人的背影,随後飄着追上去,【你們走錯了,往這邊走,還是我領你們下山吧,可別在山上出意外,耽誤我跟我相公游園。】
今夜無月,星光暗淡,電筒的光足夠亮,但肆意生長的樹杈枝葉交錯在一起,卻十分影響視野,要是沒有沈宛在前面帶路,确實很難辨清下山路。
楊紀清跟在沈宛身後,走得有些心不在焉。
任朝瀾安靜地走在楊紀清後面,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他知道楊紀清現在心情肯定失落,滿懷希望地上山,結果卻竹籃打水一場空,沒得到半分有用的線索。
“楊紀清……”任朝瀾喚了一聲前面的人,想要說些安慰話,但他在這方面并不擅長,張了口又不知道該用什麽話語去安慰才好。
“幹嘛?想安慰我?”任朝瀾還什麽都沒說出口,楊紀清卻已經猜到了他的意圖。朝夕相對似乎真的十分有助于深入了解一個人,比如現在,任朝瀾一開口,他就能猜出對方想說什麽。楊紀清輕笑了一聲,夜風将他平靜的話語送到了任朝瀾耳邊,“我是有點失望,但還不至于需要安慰的地步。對方藏得深,而我手上線索又太少,這樣的失望以後應該還會經歷無數次,現在不過是剛剛開始,我在最初就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還是說,我在你眼裏就是那麽脆弱的一個人?一點波折都承受不起?”
自然不是的,楊紀清要是脆弱,當年就不可能在父親亡故之後,撐着楊家在京中站穩腳跟。
楊紀清有足以令他贊嘆的堅韌,他欣賞這種堅韌,只是同時又矛盾地希望他能軟弱一些,那樣他才能獲得對方幾分依賴。
楊紀清沒聽到任朝瀾的聲音,正要回頭看他,卻突然感覺剛邁出的那只腳踏到了空處,整個人頓霎時失衡地往前倒去。
“小心!”
任朝瀾往前撲去,緊緊抓住楊紀清的手腕,想要将人拉回來。然而此時楊紀清整個人已經大幅度傾倒,任朝瀾沒能拉住他,反而被他帶得一起往前倒去。
意識到摔倒已經避無可避,任朝瀾立即扔了手上的手電筒,伸手攬住楊紀清的腰,抱着對方猛地扭轉身體,與其轉換位置,好在落地時給楊紀清墊底。山路上山石混雜,這麽直接摔在上面絕不是好受的事。
任朝瀾跟楊紀清換了位置之後,先是感覺後背撞到了一段枯枝,随即一聲脆響,背後一空,他和楊紀清兩人就這麽急速墜落了下去。
一聲悶響,任朝瀾後背撞到了實處,兩人幾乎同時悶哼了一聲。
任朝瀾先是感覺後腰似乎撞到了石塊,随後嘴上被楊紀清的額頭重重地撞了一下,上唇被磕破了一道口子,嘴裏很快蔓出鐵鏽的味道。楊紀清則是感覺到額頭一痛,然後在頭昏眼花中,感覺墊在任朝瀾後腦勺上的手,手骨被撞得差點散架。
兩人被摔得暈頭轉向的,緩了好一會兒,楊紀清才開始慢慢抽冷氣。
聽到楊紀清疼得倒抽吸氣的聲音,任朝瀾這才反應過來,楊紀清用手給他墊了後腦勺。他立即仰起頭,讓楊紀清把手抽走。
眼睛已經基本适應了當前的昏暗,任朝瀾看着楊紀清甩着手,慢慢直起腰,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你做什麽?”
楊紀清一邊甩手,一邊摸着額頭呲牙,“你才是做什麽?給我當人肉墊子?當自己是銅皮鐵骨嗎?”
楊紀清說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還騎坐在任朝瀾的腰腹上。因為要撐住他不輕的分量,任朝瀾的腰腹是緊繃的,他能夠透過并不厚實衣料,感受到對方腹肌的輪廓。而且,此時此刻,任朝瀾一只手還扶在他腰側。
楊紀清看着任朝瀾的臉,昏暗的環境看不清對方的五官,但他莫名确定自己跟任朝瀾對上了視線。随後,感覺有一種暧昧的氛圍在靜谧中滋生,催得他心跳失律,耳根發燙。
趕在氛圍質變得更加古怪之前,楊紀清趕緊摸索着從任朝瀾身上下來,順手撿起掉在一旁的手電筒。
屬于楊紀清的體溫從身上離開,任朝瀾下意識地擡了擡手,想要挽留那份緊緊挨在一起的親密。
楊紀清沒注意到任朝瀾的動作,他用傷手拿着手電筒,轉過身來,朝任朝瀾伸出完好那只手,将人從地上拉起來。
“咳!你還好嗎?”楊紀清拿着手電筒,将任朝瀾從頭照到腳,能夠明顯看到的外傷,只有上唇的磕傷。
“無礙。”任朝瀾說着,伸手抓住楊紀清拿着手電筒的手腕,借着手電筒的餘光,可以看到布滿血痕的擦傷。
“沒事,小傷。”楊紀清掙脫任朝瀾的手,用手電筒照了一圈他們身處的地方。
這是有兩米多的深坑,坑內不算狹窄,但兩個大男人一起站在裏面,就感覺有些逼仄了。腳底下是一層厚厚的落葉,帶着一股子草木腐爛的味道,踩上去有點柔軟,也多虧了這層厚實的腐枝枯葉,任朝瀾這個人肉墊子才沒真摔出個好歹。
楊紀清将手電筒重新照向洞口,結果突然照出一張慘白的女人臉,差點吓得他心髒驟停。
【我說我飄着飄着,身後怎麽就沒人了,原來你們掉野豬陷阱裏了。】沈宛蹲在洞口,用細細軟軟的聲音說道,【還好是早荒廢的陷阱,不然你們就慘了。】
“這就要問你怎麽帶路的了?”楊紀清沒好氣道。
【我也不知道這個位置有陷阱,這種荒廢的陷阱被野草枯枝掩蓋了,根本看不出來。我又是飄着走的,哪能知道下面有陷阱。】沈宛說完,又問道,【需要我幫你們去搬救兵嗎?】
“用不着。”楊紀清回頭對任朝瀾說道,“我先托你上去,然後你再拉我上去。”
這點高度,以他和任朝瀾的身高,都只需讓人下面稍稍托一下,便能攀上洞口了。
“我比你重,我先托你上去。”
“也行。”
任朝瀾半蹲下來,讓楊紀清踩着他的膝蓋,然後用雙手掐住他的腰身往上一送,便讓楊紀清攀上了洞口。
楊紀清爬出野豬陷阱,稍作喘息後,又趴在洞口把任朝瀾拉了上來。
兩人在原地休息片刻,随後才跟着沈宛繼續下山。
山村廢墟的空地上,任游開着汽車的大燈,遠遠就看到了朝着他這次走來的楊紀清和任朝瀾。
任游先是松了口氣,迎上去幾步後,才驚訝地發現兩人滿身狼狽。身上衣服上都沾了泥,裸露在外的皮膚還有擦傷,而且他家老祖宗嘴唇還帶着血跡。
“老祖宗,楊先生,你們這是跟那術士近身肉搏了?怎麽被打成這樣了?那術士是學格鬥的嗎?”任游失聲驚呼道。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6-29 22:59:11~2021-06-30 23:22: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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