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祁縱席地而坐,手中握着一塊玉簡,身邊橫着一把靈劍,看樣子與先前寧劍手中那把極為相似,劍身上卻是多了了不少斑駁。
祁縱望着手中的玉簡,微微有些出神。
那玉簡成色普通,亦不是什麽稀罕之物,若是放在平時,只會淹沒于衆人之中不會有任何人注意到它。
若是換作之前,祁縱對它也不會有任何的興趣,但是偏偏此物并非那麽簡單。
祁縱原以為陣法破裂是楚劍心他們搞的鬼,可是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正因為祁縱對于那禁陣可以說是萬分熟悉,因此他才會肯定,當初他之所以能逃出來,是因為內陣法也出現了問題。
可按照楚劍心的說法,他根本就不可能逃出來。
那陣法是與那些關押他的人有關這一點祁縱是清楚的,不然的話,也不會在陣法之中感知到他們的氣息。
可不說因為他們這陣法就失去了作用,那絕對不可能。
更不要說,他在陣法裏恢複神志清醒的那一刻,身旁就有這麽一塊空白玉簡。
被關這一萬年裏,祁縱幾乎是每時每刻都處在一個異常清醒的狀态。
剛開始的時候,祁縱還會生氣,還會憤怒,甚至還會想盡辦法從陣法裏逃脫。
可最後的結果只會是加劇消耗身體內的靈力,讓束縛自己的鎖鏈越來越緊。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任何用處。
若非是有問道令護住他最後那一點真靈,讓他保持清醒,恐怕就真的如那些人所願死在陣法當中。
可就算是這樣,他仍舊沒有保持太久的清醒。
當憤怒平息,整個人處在無邊無盡的寂寞與黑暗之中,營運而生的是無盡的恐懼。
這種恐懼足以把一個人活生生的逼瘋。
哪怕祁縱自己不想承認,可到了後來,自己清醒的時刻越來越少。
一開始的時候祁縱還能知道自己瘋癫之時是個什麽樣子。
大哭亦或是大笑,沖着外面那個看管着自己的人不斷求饒,祈求着他和自己哪怕說上一個字,不斷大罵着激怒他,只為看到一個活人的身影看到一絲一點的光亮。
但是到後來祁縱自己也記不清了。
每每到了崩潰的邊緣,問道令便會讓自己清醒起來。
當初此物是他師父給他讓他參悟仙器抵禦心魔,後來保住了他的性命,讓所有道貌岸然的僞君子無可奈何。
可到了那時,只剩折磨!
偏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要不說他以為那些所謂正道才是魔,我是入了魔,可是他卻有理智,他不過是為了給自己的親人族人報仇,何錯之有?
反而是這些人,他們誅殺自己是為了給師父報仇,為了那所謂的正義嗎?
不,并不是,他們,不過是為了他身體上裏的這個半仙器!
為此,甚至是完全複制出了上古陣法,只為将這半仙器從他身體裏面剝離開來。
比起自己,他們才是魔!
他們的手段和當初利用百姓血祭,利用修士滋養魔氣的魔修們又有何區別?!
祁縱雙目瞬間猩紅,但與此同時,身上突然閃爍起一道柔和的光芒。
若是不仔細看定然會忽略,在那光芒閃爍起的一刻,祁縱眼中的猩紅頓時褪去。
仿佛剛才的那一瞬,只是幻覺。
平靜下來之後,祁縱手上用力将那玉簡捏做齑粉,一道柔風吹過,随風消散在了空中。
“不管你是誰,我不信我祁縱找不出你。”
說罷,祁縱起身,身旁靈劍應聲而起,祁縱手指輕彈劍身長鳴,上面斑駁鏽跡慢慢褪去露出光潔的劍身。
而在靠近劍柄處上面刻着兩字,乘風。
縱馬長歌乘風去,自在逍遙樂逍遙。
祁縱,字乘風。
他出生之時便天賦過人,天靈根注定他道途光明,但他父母對他最大的希望卻是自由,恣意,無拘無束的活着。
只可惜,萬年之前,他便沒有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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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問劍鋒。
“師兄,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我爹他也是沒有辦法,諸多弟子修為不進而退,我爹那時又受了重傷有心無力,為了咱們這一支的道統,只得出此下策。
更何況事情根本就沒有楚劍心說的那麽誇張,我們修在哪裏是什麽神道,如果真的是神道的話,恐怕太一神宗的那幫修士們先跟咱們翻臉了。
我們只是在和上界的前輩們聯系罷了。”
“誰問你這個事情了,我是問你,為何會将祁縱放出來?”
寧劍看着寧無道就氣不打一出來,若非眼前這人是他師父的老來子是他的師弟,恐怕第一個動手暴打他一頓的就是自己了。
本來他都想好了會一輩子困在那裏,直至熬死祁縱,或者是自己身死,卻不想到最後竟然功虧一篑。
還是篑在了自己人的手上。
“師兄,我對天發誓,我們真的沒有去動那陣法,況且那陣法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沒有動靜,我們還以為祁縱死在裏面了呢。”
“你以為?殺死祁縱要是真的這麽容易的話,當初師父他們怎麽可能費這麽大的心思去觀關押他!”
“說不定沒準就是為了問道令呢。”
寧無道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輕聲嘟囔着,寧劍目光一厲。
“你說什麽!”
“沒,沒什麽。”寧無道被寧劍這一嗓子吓得一抖,立馬賠笑道,“師兄,你就別在這裏怪我了,我們這不也沒想到嗎!更何況這真的不是我們做的。
你說會不會是因為我爹他們都失蹤了,所以牽制陣法的條件也沒了,才會這麽容易被破陣成功啊?”
“怎麽可能,師父他們合和這這話又有什麽關系?”
“怎麽沒關系,師兄啊你是不知道,當初楚劍心都調查出——”話說到一半,寧無道突然一頓,“師兄,你該不會真的不知道吧,我以為當初我爹只是沒跟我說過,竟然也沒告訴師兄你。”
“知道什麽?”
寧劍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你把你知道的都給我說出來,越詳細越好。”
寧劍生氣認真起來的模樣,甚至比他爹都要吓人,寧無道這可是享了一萬年的福,平日裏作威作福慣了,加上他的身份,宗門裏也沒有敢跟他頂撞的。
但是寧劍不一樣。
寧劍是他爹的第一個弟子,當初又是劍修出身,本身身上就帶着無盡的劍煞之氣。
現如今只要一板臉,寧無道就立馬慫了。
半點旁的心思都不敢有,只得一一将自己所知道的盡數告知給了寧劍。
順帶還添油加醋的抹黑了楚劍心他們一番。
“竟然是靠師父他們的氣息鎮壓,怎麽會這樣?”
聽完了寧無道的敘述之後,寧劍非但沒有解開心中的疑惑,反倒是又多了許多疑問。
原本那陣法設立的目的,便是為了熬死祁縱,盡管此陣法有些陰毒,但是能夠鎮壓一位魔頭,也算是權宜之計。
故而此陣法只進不出,而靈氣只出不進。
所有的消耗都從其中身上汲取。
有朝一日,待消耗殆盡之後,陣法自然破裂。
因此,根本就無需那所謂的陣靈鎮壓,本身祁縱就是作為陣眼陣靈的存在。
“嘶——”
“師兄你怎麽了?”
寧劍這邊正思考着呢,突然倒吸了一口涼氣,寧無道注意到這點,立時緊張的詢問起來。
現如今,祁縱那大魔頭可是被放出來了,葉無道可是沒有忘記,當初祁縱可是想要了他的小命兒的,如今能夠護住他的就只剩下自己親愛的寧劍大師兄,要是寧劍出了什麽事情,他可是哭都沒有地方哭去。
“無事,當年鬥法留下的後遺症。”
寧劍擺了擺手,并沒有在意。
當初鎮壓祁縱他也是出了一份力的,只是有問道令另加持下的祁縱并非是這麽好對付,而且他們當初也是為了剝離問道令,不敢直接下死手,因此寧劍身上也受了不少的傷。
而後緊接着主動請願鎮守禁陣,裏面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靈氣,就算是想要療傷也是不能。
萬年之間,其餘的傷倒是好了,唯獨剩多了這頭疼的後遺症。
就在剛才他飛速思索的時候,識海之中一陣尖銳的刺痛。
不過僅是一瞬,倒也不礙事。
“瞧我這腦子。”寧無道猛的一拍自己的額頭,“之前就想到了師兄你在陣中這麽多年,恐怕靈力早就竭,師弟我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天材地寶,待師弟這就給您拿來。”
說完,寧無道便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寧劍啞然失笑。
沒想到隔了萬年,還是跟個孩子一樣。
不過能有天材地寶恢複也好,盡早治好身上的暗傷,未必不能更進一步。
寧劍心想道,這萬年來他雖困于陣中,但也不是周日無所事事。
外陣不比內陣,雖然也是荒無人煙,沒有絲毫靈力,但是除卻這些,與外界幾乎一般。
倒也算是個寧靜,可以感悟的場所。
至少他自己感覺這萬年來,心性要比萬年前好上許多。
只不過祁縱,終究是個禍患。
寧劍望着手中長劍,表情逐漸凝重,不将祁縱斬于劍下,他怕是要生出心魔。
微風劃過,四周靈氣不斷填充,修複這破損靈劍,靠近劍柄處亦有二字。
行仞。
寧劍,字行仞。
劍随心出,斬世間不平之事。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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