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方辰雖是詢問, 卻也沒有指望楚劍心事無巨細的回答他的問題,更何況, 像這種東西當然是要自己來發掘啦,正所謂扣的糖更好吃嘛。
而小極境內。
祁縱和寧劍不知道他們的關系已經被外面的人曲解到了一種詭異的地步,此刻兩人正相而立,目光複雜的看着對方。
對于寧劍這一萬年裏能看到他這件事,祁縱其實并不意外,不, 确切的說應該是了然。
被困禁陣之時祁縱每日最為渴望的事情就是見到寧劍,就是因為他知道寧劍看得見被鎮壓在內陣的他。
但是人都是自欺欺人的,等到出來之時, 祁縱就下意識忽略了這一點。
不過話既然已經挑明了,祁縱幹脆開門見山,道:“沒錯, 那個幻境中的祁縱的确是我,我也并沒有騙你, 只不過寧劍師兄你恐怕要失望了, 對于幻境的記憶我全都有, 包括你最開始和我說的對不起那三個字。”
“那不過是意外之言,其實我并沒有——”
“寧劍師兄,你知道嗎?”
寧劍聽祁縱果真提到了那三個字,心中立時咯噔一下, 開口就想要解釋,但是才說了幾個字,就被祁縱出言打斷。
“萬年前,十宗掌門聯手将我鎮壓,你作為我的看守人, 一并進入陣法當中,那時我被心魔控制,神志不清,有關于那時候的記憶基本上早就模糊不清,可有一點我記得很清楚,你當時對我說過一句話。
這句話我記到了現在。”
祁縱一邊說着,指尖微動,瞬時一張小案便出現在兩人中間,案上繼而出現兩杯冒着熱氣的清茶。
“請坐。”
寧劍見狀瞳孔一縮,眼前一切都是祁縱身上靈氣所化,方才祁縱的動作看似随意,卻不是簡單能夠做到。
他能是能,但是絕對做不到祁縱這般輕描淡寫。
或許正因如此,配上祁縱方才的話,寧劍心中愈發沉重。
深深看了祁縱一眼,坐在了祁縱的對面。
“我當時好像是說,有我在此,你休想離開此地半步,直至你身死道消。”
“看來寧劍師兄你的記性還不錯。”祁縱把玩着茶杯,點點頭。
寧劍深吸了一口氣,自覺明白了祁縱的意思,“所以你記恨我到現在,想必你對我說的那三個字很是鄙夷吧?”
“在我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寧劍師兄你能給我解答一個疑惑嗎?”
祁縱把玩茶杯的手指一頓,沒等寧劍回應,緊接着問道,“在之前的那個幻境之中,你曾經說起過前兩個幻境,第一個幻境可以說我是你的仇人一點也不為過,第二個幻境你我沒有交集,那為何在第三個幻境中,你會說對不起?”
“我……”
“或許我應該換一種問法。”
祁縱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認真地看着寧劍,“你對我心中有愧?”
“你想多了,萬年前我沒做錯,何來愧疚之說?”
“那不是有愧就是有情?”
“祁縱!”寧劍猛的一下站起身來,“我說過那不過是我一時沖動之言,是一個意外,你還是不要妄加揣測了。”
“對于寧劍師兄你剛才的問題我可以給你答案了。”祁縱對于寧劍的話充耳不聞,仍舊自顧自地說着,“沒有鄙夷,只是恨。”
寧劍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祁縱是在回答他之前的那句話。
恨 ?
确實,畢竟他們之間算得上是有深仇大恨了,恨不是很應該的事情嗎?
果然祁縱這陰晴不定的性子還是沒有絲毫的變化,就像他方才那句話,恐怕就是為了激怒他,真是幼稚的很。
寧劍在心中想着,為祁縱方才的行為找了一個理由,再一次坐了下來。
自己這如此激動,豈不是正中祁縱下懷?
卻不想他這邊還沒有坐穩,祁縱又說道,“不過師兄你別誤會,我所說的恨并非是你那句話,也并非是你奉命鎮壓我之事。”
說着,祁縱身體微微前傾,目光慢慢掃過寧劍面容,這個極近的距離,甚至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映在寧劍的眼中,不知道那萬年裏,他看着自己,是否也是如現在這邊,眼中映着他的身影。
怕不是吧,外陣除去人煙與外界無異,他的眼中又怎會只有自己?
“我最恨的是你給了我一個希望,卻有殘忍的親手毀滅,知道我站在絕望的邊緣,你卻無動于衷!這萬年來我的記憶幾近磨滅,唯獨你的那句話越發清晰,你明知道禁陣足以将一個人活生生的逼瘋,你親眼看到我被那禁陣活生生逼瘋,那你為什麽不能同我說一句話呢?
你在第三個幻境中呆了不過短短三天,就對我說了那三個字,就有了愧疚,呵,多麽可笑啊!
你說我怎麽能不恨你呢!”
不好!
寧劍心底突然升起一陣強烈的危機感,看着面前祁縱平靜無波吐出那些可怖的話,背後汗毛立時立起!
“砰!”
随着祁縱話音落下,寧劍面前的小案突然變成一道禁陣,禁锢封鎖住了寧劍所有的去路,死死将其封在原地。
饒是寧劍察覺到了不對,卻仍是慢了一步。
不過沒有耽擱,沉下心神便準備催動問道令鑒,伺機突圍。
“別費工夫了,這禁锢住你的是禁陣外陣,當初我融合了問道令都能被其困住,更何況是只有輔助作用的問道令鑒呢?”
祁縱起身,笑意盈盈地晃了晃自己的手腕。
在祁縱的左手手腕內側,一個鮮紅的印記顯現在上面。
“你煉化了外陣?!”
寧劍目光一凝,正如祁縱所說,他周身動彈不得。
禁陣本身就是克制問道令的存在,他身上的問道令鑒可以讓祁縱無法傷害了自己,卻無法打破周圍的禁锢。
祁縱這是在同他說話的那一刻,就已經算計好了的。
“确切的說,這外陣是你送給我的。”
祁縱開始在寧劍身邊踱步走了起來,四周打量了一番,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我之前告訴過你的,不過寧劍師兄你好像沒有放在心上呢。”
“心魔,我當真有心魔。”
寧劍被祁縱這麽一提醒,一下子就想了起來。
只是正如祁縱所說,他深谙祁縱的性子,對于祁縱的話三分信,七分懷疑,心魔之事他自己怎麽可能不清楚,卻不想,竟然是真的。
“你說外陣是他交由你的,那麽放你出來的,也就是我的心魔了?”
寧劍前後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關鍵所在,怪不得祁縱會突然從禁陣中脫困,沒想到這源頭,還是在他的身上。
“這倒未必。”
“嗯?”
“原本我也是如此以為,不過現在我倒是覺得更有可能是你放得我。”
“我放的你?怎麽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呢?”祁縱繞到寧劍面前,蹲下身平視着寧劍,“先前去到禁陣中,他想将我永遠留下,永遠陪着他,他有這種心思怎麽可能是他放了我呢?如此一來,将我放出來的,就只有你了。”
“!!!”
寧劍現在不知道是該震驚自己知道了自己的心魔是一個什麽德行,還是該震驚祁縱這說話的邏輯,不管是哪一個,都有些刷新寧劍心中的底線。
心魔縱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有一點就是,心魔也是他自己。
原來他的另一面是這麽的變态嗎?
“這,這件事現在還說不準吧,還是等到拿到陣圖,還原陣法在找出你破陣而出的原因吧。”
寧劍這時第一次如此迫切的期待找到陣圖,回到單純的合作關系不好嗎?
“你不信我。”
祁縱仿佛一眼就看出了寧劍心中所想,勾了勾嘴唇,再度傾身靠了上去。
“信,我怎麽敢不信呢?”
寧劍下意識反諷了一句,緊接着就發現祁縱根本就沒有聽他在說什麽,而是越靠越近,近到他眼中帶着的一絲猩紅都在寧劍的眼中清晰可見。
!!!
上次見到祁縱這幅樣子的時候,自己被鎖了,被掐了脖子,被劍怼。
不知道這次是什麽!
寧劍心中無故生出一絲忐忑之情,下一刻,一點溫熱突然觸及到了他的後頸,自己整個人都和另一個人貼在了一起。
“你,你你這是做什麽?”
寧劍身體僵了僵,好在他本來就不能動,所以顯得并不是很明顯,但是光聽這幹澀的聲音就能夠聽得出,他此時此刻的心境。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祁縱竟然抱着自己!!!
還有那一點溫熱,那豈不是就是祁縱的嘴唇?
“寧劍師兄,你從來都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但是恨到了極致便是愛,我同樣也是深愛着你啊,我的寧劍師兄。”
祁縱話音落下,寧劍直接呆若木雞,仿若重新經歷了一遍大乘期雷劫一樣,在這一刻失去了所有感知。
不過與此同時他的腦袋前所未有的飛速運轉起來。
現實與內心在這瞬間割裂開來,成為兩個世界。
一個想法突然在寧劍的心中升起,祁縱他,該不是,發病了吧?
不然為什麽,會像現在這樣,抱着自己——表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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