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看清朝他揮拳頭的人是誰後,初靈愣住了。
她松開林藻的手,朝他跑過去。
将站不穩的陳馳擋在身後,皺眉道,“你怎麽來了?”
陳馳看着她的纖瘦嬌弱的背影,深吸口氣。
初靈雖禮貌性地用身體擋住了他,站在了那男人面前,但她甫一開口就讓陳馳徹底清楚了,孰輕孰重。
跑過來率先問的不是他疼不疼,不是先看他鼻腔有沒有流血,而是先對那個揍他的男人說,“你怎麽來了”。
陳馳略微自嘲地扯了下唇,挑釁,“來啊,接着打。”
男人面上仍戴着口罩,卻并未垂眸看她一眼,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他雙手交叉而握,活動了下手腕,手指骨節也動了動,發出“咔咔”的響聲。
挺有那種威懾人的味道在。
他淡淡瞥了眼陳馳,顯然是不把人放在眼裏的,聲線沉冷得很,“你确定?”
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陳馳自然不會慫,更不想被她看不起,“廢什麽話。”
薄禦繞過她,徑直朝陳馳走過去。
他早就看他不爽。
“薄禦。”初靈連名帶姓地叫他。
他卻沒應。
Advertisement
陳馳一拳揮過來,薄禦預判到他的使力方向,身體微微一側,靈敏地躲過了他的攻擊。
宿舍樓下已經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
表演系的期末考試還要再考兩天,但其他系的同學有已經考完期末考的,早早就買了火車票準備回家。
已經考完試的同學提着行李箱出來,原本是準備去高鐵站的,結果發現這兒有熱鬧可看之後,就不再急着趕高鐵了。
更有甚者懷揣着一顆“爆火”的心,從兜裏掏出手機,開始錄像,準備拍完就直接上傳到短視頻平臺,讓大家觀摩觀摩。
再怎麽說,這三人的顏值放在人堆兒裏,那都是較為拔尖兒的了。
雖然其中一個男人戴着口罩,但大家能夠通過展露出來的部分想象到,口罩下究竟是怎樣的一張臉。
加之,俊男美女之間的感情糾葛,往往更加吸引人。
初靈的聲音微微顫抖着,帶着不可抑制的哭腔,“薄禦,別再動手了。”
他的傷還沒好,而對方,如果對方真的有什麽事……
校方,不,警方肯定會追究他的責任。
陳馳也不是沒打過架的。
他察覺到薄禦有一瞬間的失神,于是直接揮出一拳狠狠砸了過來,用盡全力砸在了對方的腹部。
陳馳手背上的青筋完全凸出,額上也是,鬓角兩面的青色血管都暴起,眉心擰作一團,用惡狠狠的眼神瞧着薄禦。
受了這一拳,薄禦并沒有好到哪裏去。
這幾天南城很冷,外面尤甚,東北風不住地刮着,市民們都紛紛穿上了自己壓箱底的羽絨服。
這時候的薄禦,雖吹着冷風,穿着厚實的風衣外套,額上仍是疼得冒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
他漂亮修長的五指攥得緊緊的,剛想再次動手,就被初靈沖過來抱住了。
她死死地扣住他的腰身,不再讓他往前。
初靈原本就沒想着他會聽,可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他再繼續跟人動手。
站在那裏的林藻一顆心揪着,眉心也擰作一團。
她大口大口地吸着氣,那雙黑白分明的眸覆上一層水色,“你是不是忘了,我暈血。”
薄禦的身體微不可察地顫了一瞬。
他沒再往前,原本想要揮舞上去的拳頭也緩緩落了下來。
初靈以為自己的話起了作用,然而事實并非如此。
——男人女人的力氣差距懸殊,這是誰都清楚不過的事情。
若是薄禦想,他随随便便就能把她的手掰開,拎起人扔到一邊。
而初靈也并未想到,哪怕薄禦已經停手,陳馳似乎也沒打算放過他。
不知是誰給他遞了一根木棍,他舉起棍子,直接朝薄禦揮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初靈一個側身向前,将薄禦擋在身後。
木棍就在那一刻成功落了下來,重重地,沒有絲毫意外地,敲在了初靈的肩膀上。
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戲劇學院不少同學的手機都成功拍攝到了這一幕。
陳馳幾乎是瞬間就将木棍扔在了地上,聲音微顫,“初靈,你,你沒事吧,走,我……我帶你去醫院。”
初靈搖搖頭,聲音比方才輕緩了許多,“沒事,不用了。”
轉而看向薄禦,皺着眉教訓他,“你不許再動手。”
薄禦将她抱在懷裏,低聲道,“你受傷了。”
“沒事,不疼。”她勉強扯了下唇,朝他笑。
薄禦側眸望向陳馳,那張原本就沒什麽表情的面上更加陰冷,嗓音也沉到極致,“滾。”
說完,他抱着初靈,離開了戲劇學院宿舍樓下。
陳馳站在那裏,沒動。
告白不成,反而把她給打傷了。
他不該那麽沖動的。
陳馳将一大捧玫瑰花全都扔在地上,狠狠地抓了抓頭發。
初靈被他抱在懷裏,一擡眸,才發覺好多同學都在拿着手機拍他們。
她微微皺了下眉,将頭埋進他懷裏。
薄禦本人并不在意那些人的行為,也不在意自己被拍。
可他清楚,她是公衆人物,一言一行都必須注意。
他深吸氣,腦中卻驀地浮現出方才被她攔腰抱住的畫面。
女孩子的身體馨香柔軟,被她毫無間隙地抱着,他連跟陳馳動手的欲望都削減了些。
思緒抽離出來,意識重又恢複清明,他喉骨卻不由自主地輕顫了兩下,再開口時,聲音有種低沉壓抑的性感,“抱歉。”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前調是那種清新的薄荷香,尾調則是佛手柑的味道。
初靈深深吸氣,“你應該道歉的人,是陳馳。”
薄禦用的是陳述語氣,聲音冷冷的,卻并不是針對她,“他打了你。”
“他那是不小心,況且一開始動手的人是你。”
“為什麽?”
初靈被他沒來由的“為什麽”給弄懵了,問:“什麽為什麽?”
薄禦唇角微微抿起,心裏并不舒服。
可一想到她傷着,又根本說不出重話來,只是沉聲問:“為什麽你要向着他說話?”
初靈沒料到他是想問這個,直接“噗嗤”一聲笑出來。
薄禦被她的笑聲吸引,眉心輕蹙了瞬,但旋即又舒展開,“為什麽笑?”
初靈仰起頭,視線落在他淩厲的下颌線處,輕聲道,“笑你傻啊。”
聽到她這麽說,他卻像是并不生氣,低眸瞧她一眼,轉而問,“我有嗎?”
“有。”
薄禦沉默。
初靈清了清嗓,跟他解釋,“我只是擔心你會被警方拘留。”
她抿抿唇,“如果陳馳傷得很重,他要追究,你可能就會……”
薄禦低聲道,“我明白。”
雖然他一直在德國生活,但之前為了寫懸疑小說,他有段時間也研究了中國的法律。
“明白你就不應該那麽幹。”
“抱歉。”
“為什麽不說以後不會了?”
薄禦似乎對自己的認知很是清晰,有條不紊的嗓音淡淡陳述着,“如果你不跑來阻攔我,以後可能還會。”
初靈一聽,這不明擺着就是“我知道錯了但我下次還敢”的意思嗎?
她直接就不樂意了,皺眉,擡眸看着他,“你放我下來。”
“為什麽?”
初靈:“沒有為什麽,放我下來,快點。”
“不放。”他的聲音沉,且堅定。
初靈不說話了,也沒掙紮。
因為知道自己力氣有限,這會兒肩膀還在疼。
他願意把力氣用在她身上那就用好了,她被他抱着走還能輕省些。
一時間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沉默了将近十秒鐘,薄禦率先問,“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初靈簡直要被他氣笑,“你才知道啊。”
“為什麽生氣?”
初靈也不是很明白,“那你為什麽就不能保證自己以後不再跟人打架了?”
薄禦:“我擔心我做不到。”
他的聲音淡淡沉沉,低眸望着她的時候,湛藍色的眼瞳有那麽一瞬間的瑟縮,但,難以捕捉。
可是這樣的話,聽上去卻很是誠懇。
就這麽毫無征兆的,初靈感知到自己心髒跳速在明顯加快。
“你——”
她只說出了一個字,話就被他打斷。
或者說,他們兩個人幾乎是同一時間發出的聲音。
薄禦壓着嗓,聲音落在她耳邊,“做不到的承諾,叫做謊言,對嗎?”
彼時,初靈并不清楚,控制自己“暴力”的行為,對于薄禦來說究竟有多難。
初靈望着他,将他方才的話努力消化了下,最終說:“是,但我不想再看到你受傷了。”
“我盡量,不過——”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下。
初靈:“不過什麽?”
薄禦微微搖頭,再開口時,清清淡淡的聲音裏摻了點兒笑意,“沒事。”
初靈并不太理解他這些話的意思,但他不願意說,她也就不便多問。
但有個問題她沒想明白,“你跟陳馳以前有過節嗎,為什麽上來就打人?”
“沒有。”
薄禦瞧見她眼神裏的不解,壓着嗓開口,“誰讓他糾纏你。”
“所以,你都看到了?”
薄禦:“你應該誇誇我。”
他叫的車就在不遠處的停車區。
薄禦手臂微翻,将初靈輕輕放下來,又伸手為她打開後排車門,“上車。”
初靈應聲,也沒再多逗留,長腿一邁直接上了車。
坐上後排,她側眸看向身旁的男人,問:“我為什麽要誇你?”
“我忍了很久。”
初靈試着理解了一下他的話,“你的意思是,忍不了了才動手打人的?”
薄禦沒回答,微微偏過頭對上她的視線,轉移話題,“肩膀還疼嗎,要不要去醫院?”
她搖搖頭,“不用,我自己回去塗點跌打損傷藥就好了。”
“去買藥?”
“家裏有。”
薄禦微微颔首,也沒再就此話題多說。
他俯下身,往她那邊靠了靠,聲音放低,“以後看到危險就遠遠地避開,不要替任何人擋。”
未等初靈開口問出那句“給你擋也不行嗎”,就聽到他如同擊玉的清澈嗓音——
“更不許替我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