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其實除了這個, 她也想知道,這個哥哥到底是怎麽進來的。

她的“父親”明明把地下室的門鎖上了來着……

他是神仙麽。

初靈蜷縮在那裏,眉心皺成了一團。

正當她以為回憶會在這裏戛然而止之時, 她突然聽到他清潤低沉,卻又無比動聽的嗓音, “薄禦, 我叫薄禦。”

他這廂話音堪堪落下之際,那道擋住他真面目的淺白色濾鏡忽然就一點點消失了。

初靈看清回憶裏的少年。

他是,十六歲的江雲暮。

“你跟我走麽?”他問。

小姑娘蹲在那裏,擡眸望着他,那雙圓圓的眼睛微微眨了眨。

她微微搖頭,“我不能走。”

這次走了的話,下次回家還是會挨打的。

并且, 挨打的不止她自己,家裏那些鍋碗瓢盆, 沙發桌椅等等家具都會遭殃;如果不是因為媽媽現在懷孕了,她很大可能也會被……

少年用溫沉的嗓音強調着, “把巧克力吃掉。”

小姑娘最終還是接了過去, 把黑色長方體形狀的巧克力放在手心,沒有直接吃, 只是小聲問,“你還會再來麽, 哥哥?”

“會的。”

“我給你帶了藥膏,你自己塗一下, 就塗在你的傷口上, 一天三次, 記住了嗎?”他從兜裏掏出一個淺藍色的罐子, 裏面盛着創傷膏。

他将小罐子遞給她。

小姑娘接過去,甜甜地對他道了聲謝,“謝謝哥哥,我一定很快就會恢複的。”

少年低眸瞧着她,喉結輕滾了下,刻意壓低了聲音,話像是對她說的,卻又不像只是對她說的,“不要留疤。”

小姑娘沒聽清他的話,只顧點頭。

少年擡手揉了揉她的頭,将她亂蓬蓬的頭發一點點理順,溫聲開口,“不要害怕地下室,這裏什麽都沒有。”

他動作微頓,壓着嗓,“我會陪着你。”

小姑娘微微抿起唇,鼓着腮幫子輕聲問,“下次,也會麽,哥哥?”

“嗯。”他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大人們說話都不算數的,哥哥,我可以……相信你嗎?”

少年蹲在她面前,用那雙湛藍色的眼眸望着她那雙黑白分明的杏眼,鄭重其事道,“你可以相信我,而且,你要跟我保證,我不在的時候,你把自己照顧好,可以嗎?”

小姑娘對上他的目光,重重點頭。

“那你乖乖的,等哥哥下次來見你,好不好?”

“嗯,我等着哥哥,你一定要來哦。”小姑娘仰起臉看他,輕輕地咬了口巧克力,慢吞吞地咀嚼着。

“哥哥,你給我的巧克力真好吃。”她笑着說。

就在這時,外面“砰”的一聲響起,器材室的門被人從外面踹開。

初靈忍着頭痛的感覺,皺着眉,艱難地從角落裏起身。

然而正當她用長指重重揉着太陽穴,眩暈感卻致使她慢慢往後退了一步。

下一秒,初靈跌進一個溫暖懷抱裏。

哪怕燈光昏暗,江雲暮卻仍是察覺到了她的不适,眉心跟着緊緊蹙起,低沉開口,“是不是不舒服?”

初靈這會兒的确難受,只輕輕軟軟道,“你來了……”

江雲暮低低應了一聲,微俯下身,将她整個人攔腰抱起,低聲道,“今晚跟我回家住?”

初靈抿了下唇,再開口時聲音卻有些啞,“是不是藻藻給你打電話了?”

“是。”

林藻見初靈被他抱出來,連忙小跑着過去,“靈靈,你沒事吧?”

“沒事,藻藻你別擔心。”

林藻輕輕應聲,這會兒已經完全沒有了跟她玩鬧的心思,只是問,“那你今晚還回宿舍住麽?”

未等初靈開口說什麽,抱着她的男人就先她一步道,“不了,我會帶她回家。”

“這次多謝你了,林小姐。”江雲暮眼眸微垂,朝她的朋友看了眼,又很快挪開視線。

林藻擡眸看着他,忽然有些震驚。

薄禦,原來這麽有禮貌的嗎?

林藻忽然想起來剛才自己給這位薄先生打電話的時候……

他接到她的電話後,也是非常有禮貌地詢問了她是誰,而後極其耐心地聽完了她說的話。

看來之前他就是因為吃醋,所以才對陳馳學長那麽不客氣的。

啊啊啊,是她錯怪他了!

薄禦根本就不是什麽暴力犯,他懂禮貌講道理,簡直不要太斯文太紳士!

林藻忙擺手,掀唇輕笑了下,而後非常直白地道——

“薄先生不用客氣,我知道你喜歡靈靈,但她同時也是我的好朋友啊,她遇到事情,我肯定是要幫忙的。”

初靈:“……”

藻藻你就這樣直接在面前講他喜歡我是吧?

她微微捏緊手指,臉頰不自覺地浮現出一層紅暈。

等等,她現在是又害羞了麽……

但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

初靈眉心微微蹙了下,而後仰起臉,輕輕揪了揪江雲暮的領帶,“你把我放下來吧,我腿沒事兒,走路沒問題的。”

他搖了搖頭,淡聲回,“不要。”

初靈扯了下唇,“藻藻,你先回宿舍吧。”

“那好吧,靈靈,薄先生,再見。”

“嗯,明天見。”初靈就這樣被江雲暮抱在懷裏,回了閨蜜的話。

這個姿勢……不管怎麽說,她都覺得有點兒尴尬。

可林藻卻絲毫不這麽認為,轉過身之後,她雙手捂着臉,直接笑出了聲。

好甜吶,這兩個人好甜吶。

當着蒸煮的面兒嗑cp的快樂,誰能懂!

初靈被江雲暮抱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他繞過車頭上了車,上車後的第一件事居然是靠過來給她扣安全帶。

初靈低眸瞧着他,視線又不動聲色地瞥向窗外,頂着緋色的臉頰低低開口,“你不是去江城出差了麽,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想你了。”

“……江雲暮。”

他微垂着眼睫,對上她的視線,趁她出神之際,直接俯下身,照着她的唇輕輕啄了一下。

再開口時,低沉幹淨的聲線竟是覆上幾許委屈的意味,“你不信我?”

初靈沒料到他會突然襲擊,可經此一役,她的耳根居然也紅了。

車廂內空間有限,也安靜得很,她甚至能聽到自己心髒的怦怦跳動聲。

初靈輕咳一聲,別開眼不去看他,“我也沒說不信啊,但你不能因為這個……就抛下工作吧?”

江雲暮側眸望着她,嗓音淡淡,“我為HS付出的夠多了。”

初靈微微怔愣了下,但旋即就明白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他是在說,最近他因為工作都冷落了她,所以這次,不想再那樣了。

初靈眼睫微微顫抖了下,擡眸望向他,“江雲暮,你這些天有沒有夢見過我啊?”

“有。”

“夢裏的我,做了什麽?”

他無聲扯了下唇,薄削的唇微微翹起,湛藍色的眼瞳裏蕩出淺淡笑意。

“你趁我睡着時吻了我,說非我不嫁。”

聞言,初靈臉上的緋色更濃,“……江雲暮!”

“你讓我說的。”

“那你說的都是真的了?”

江雲暮瞧着她,喉骨處溢出一聲輕笑,胸腔也跟着震了震,那雙薄削的唇精致漂亮,像是塗抹了一層胭脂色——

“你覺得,我有騙你的必要麽?”

“那我可說不準,我不知道你在德國講的什麽風俗,但在我們中國啊,關于夢呢,是有一個規律的。”

“夢都是反的,對嗎?”

初靈愣了下,故作驚訝道,“你怎麽知道的?”

江雲暮低眸,那雙湛藍色的眼睛裏盛滿了溫情缱绻,定定地瞧着她,視線一瞬不瞬,“既然這樣,那我就主動吻你,跟你求婚。”

初靈手指絞在一起,慢慢将指緣都掐得泛了白。

這個男人,好像比她想象中會撩撥人心得多。

“這件事先放放。”初靈說。

江雲暮眉心微蹙了下,尾音上揚,“嗯?”

“明天,我陪你去見馬格利特博士吧。”

有些事情,她要早點弄明白。

她也發自內心地希望,江雲暮能夠早些恢複。

江雲暮似是在思考着什麽,視線落在車窗外的某一點上,低低應了一聲,有條不紊的清冽嗓音落入車廂——

“今天把你鎖在雜物間的女生,叫孫曉露,對嗎?”

出于諸多考量,初靈并未直接點頭,“怎麽了?”

江雲暮不動聲色地深吸口氣,沉着嗓道,“你受了什麽委屈,總得讓我知道吧,初靈,我對你來說,是外人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還是說,你想讓那個姓陳的幫你處理?”

聽他這麽講,初靈自然就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她不由得莞爾,越和江雲暮這個人相處,她就越能發現他身上的優點。

他和旁人都不一樣。

在她這兒,旁人也根本沒有辦法與他相較。

“笑什麽?”

“笑你啊。”

江雲暮逐漸抿起唇,不再說話了。

初靈伸出手,扯扯他的袖角,“我困了。”

他傾身而上,垂眸迎上她的目光,半開玩笑一般地道,“求我。”

初靈覺得有點兒好笑,可她現在就是樂意順着他,“求你了……哥哥,”她扯住他的西裝袖角輕輕晃了晃,“現在就帶我回家,好不好嘛?”

江雲暮目光凝着她,突出的喉結不由自主地滑了兩下。

“你叫我什麽?”

“哥哥啊。”

初靈無辜地眨了眨眼,“我不能這麽叫你嗎?”

江雲暮的瞳孔猝然而猛烈地瑟縮了瞬,“你記起來了?”

初靈:“你指什麽?”

“以前的事。”

可他既然這麽問,那就代表着——

“那個時候,給我巧克力的人是你嗎?”

“是薄禦。”

初靈輕輕咬了下唇內軟肉,“……”

她側眸,瞧見他動作熟練地啓動車輛,不由輕笑了下,故意道,“這樣看來,我很大可能是薄禦的初戀呢,薄禦就是江雲暮,江雲暮就是薄禦,既然我是他的初戀,那我也是你的初戀咯?”

“江先生,我這個邏輯,沒問題吧?”

江雲暮眸色微微沉了下,視線落在前方,“那你願意做我女朋友麽?”

“今天嗎?”

“我不會強迫你。”

“這樣啊,那就明天再說吧。”

“靈兒。”

他急了?

初靈掀唇輕笑了下,“江雲暮,有件事等我回家跟你說。”

“好。”

大概半個小時後,黑色庫裏南駛入地下車庫。

初靈跟着江雲暮走進電梯間,一起上了二樓。

他手裏提着一樣東西,包裝很是精致,初靈瞧了眼上面的logo,覺得有點兒眼熟。

“江雲暮,這是什麽啊?”

他的嗓音有條不紊,“送你的禮物。”

“所以這盒子裏面裝的是什麽?”

“待會兒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可是,無功不受祿……”

“我送我女朋友禮物,不需要理由。”他說。

初靈心下微動。

她似乎,也該給江雲暮一個“名分”了。

畢竟,不管怎麽說,她都是喜歡他的。

她低眸,視線落在自己的腳尖處。

——這一回,她想要遵從本心。

江雲暮見她站在自己卧室門前遲遲不肯進去,以為她是不開心了,俯下身,微垂着眉眼對上她目光,低聲同她道——

“我給你準備的新睡衣和你明天要穿的衣服全在衣櫃裏,我讓阿姨洗過了,都是幹淨的。”

初靈微微颔首,“謝謝江先生。”

他注意到她微微泛紅的眼眶,皺眉問,“怎麽,你不開心?”

她伸出雙臂,突然緊緊地抱住他。

初靈閉了閉眼,前後不過一瞬間,竟然有透明色的淚珠自上而下滾落,她在他身上蹭了蹭,用比平時說話高了幾分的語調開口,無比地鄭重其事——

“江雲暮,我喜歡你。”

“我是認真的。”

不管他是誰,不管是哪個他,她都喜歡。

而她也始終相信,再難解的病症,也終究會有痊愈的一天。

江雲暮感知到自己胸膛處傳來的濕熱,擡手摸了摸她的軟發,手裏提着的禮物“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他手掌微翻,将她禁锢在懷中,拍着她的背輕聲安慰,“別哭了,我不是在麽。”

初靈擡手随意地抹了把臉上的淚痕,松開他,臉頰從他身上挪開,再開口時聲音帶着一股子哭腔,撇着唇道,“我就是覺得,自己想起來得太晚了。”

江雲暮單手輕按着她的肩,空着的手臂微擡,拇指指腹順着她的眼睑往下移,為她擦了擦餘下未幹的淚痕,“不晚,什麽時候都不晚。”

“江雲暮。”

“嗯?”

初靈纖長而根根分明的睫毛上,沾染着幾許未幹涸的透明水色。

她踮起腳,雙臂攀上他的脖頸往下帶,緋色的唇貼上他的。

她第一次這樣主動吻一個男人。

初靈看過許多電影,電視劇,裏面不乏吻戲片段,然而當她真正做起來,卻還是不得其法。

她沒什麽技巧,只知一味地橫沖直撞。

卻沒成想,江雲暮單手箍着她的腰,另只空着的手托着她的後腦,直接撬開了她的牙關,加深了這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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