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
顧夏不是特意去找林子觐的。
林子觐說去洗手間後, 好一會兒都沒有回來。顧夏吃了燒烤,又安靜地等了一會,百無聊賴之時,忽然很想抽支煙。
燒烤攤的桌子間距不大, 她擔心旁邊的食客有意見, 于是打算走到店面旁邊的空處抽煙。
不曾想剛走到冰櫃邊,意外看見了林子觐和這個叫吳千裏的男孩。林子觐揪着男孩的耳朵, 看上去十分熟稔。
男孩說林子觐是他的教練。顧夏不由得好奇, 明明同是滑手, 怎會有教練一說?
她問:“什麽時候成教練了?”
不過是剎那, 林子觐的臉上已經染了點點笑意,“姐姐, 你怎麽過來了?”
千裏:“??”
他疑惑地看看林子觐, 又看看顧夏。
這位漂亮姐姐看上去也就二十來歲, 說不定還比哥小, 怎麽成他的姐姐了?難道這就是炮友之間的小情趣嗎?
顧夏道:“過來抽支煙。”
“這是千裏, 我徒弟。”林子觐慢悠悠地解釋, “他水平太差, 平時我會指點他一二。”
他邊說邊看向千裏, 臉上挂着波瀾不驚的笑容。明明有些玄妙, 卻依舊篤定千裏能明白他的暗示。
千裏為人機靈,從他眼中看出端倪。果然不負所望, 立刻附和道:“啊,是, 漂亮姐姐。哥的滑板水平比較高, 我平時常常向他請教。”
原來如此,顧夏了然。
又忽地想起方才千裏同她打了招呼, 自己還沒有回應。于是她笑着伸出手:“我是顧夏,夏天的夏。”
她笑起來時,眉眼彎彎,小巧鼻尖如透亮水珠,瑩白肌膚反射出玉的潤澤。明明不施粉黛,卻漂亮得渾然天成,仿佛上天的精雕細琢。
千裏被顧夏的美貌晃了眼,一時竟有些看呆了。
他握着顧夏的手半天不放,喃喃地誇贊:“漂亮姐姐,你不僅人長得好看,連名字都這麽好聽。我叫吳·帥氣滑手·千·天選之子·裏。”
顧夏一愣,沒想到還是個中二少年,忍不住彎唇笑了。
林子觐在一旁,注意到千裏一動不動的目光和緊握不放的手,不太痛快。他咬緊腮幫,揪住千裏的後衣領,強勢地往後拖,千裏順勢松開了手。
他想着快點把人趕走,別讓顧夏發現端倪才好,匆忙下了逐客令:“快回去。”
然而千裏卻不願放過這樣的機會,看向他,眼睛裏布滿期許,“哥,你們是不是在吃燒烤?我也想吃,行嗎?”
林子觐冷聲拒絕:“不行。”
千裏:“……”
林子觐的冷漠,連顧夏都看不下去。
這樣一個帥氣伶俐的小男孩,不過是想吃頓燒烤,怎麽都不讓人吃?林子觐怎麽當哥哥的,未免也太殘忍了,還好意思說是別人的教練?
她瞪了林子觐一眼,“怎麽不行?”
“……”
林子觐表示自己很委屈。
她轉頭對千裏說:“千裏,別理你哥,你跟我們一起吧。反正我們點多了,也吃不完。”
“好啊好啊!”
千裏朝林子觐挑挑眉,随後興高采烈地跟着顧夏走回餐桌,順勢坐在了顧夏和林子觐的中間。
林子觐低聲說:“吃完就趕緊給我走。”
千裏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哥你放心,交給我。”
林子觐:“……”
他們方才确實點了不少,此時桌上還有一大堆燒烤串。顧夏把裏脊、雞胸肉、土豆、金針菇統統都放到千裏的餐盤裏,“吃吧,不夠再加。”
忙了一天,千裏确實有些餓了。他大快朵頤,邊吃邊說:“謝謝漂亮姐姐。”
顧夏看着千裏,就想到了自己的堂弟,和他差不多大,心裏不由得多了幾分親切。
她問:“你也是來臨奚參加比賽的嗎?”
千裏點頭:“是啊,最近一直在訓練。十月的比賽,是全球頂級賽事。對滑手來說,是最重要的一場比賽。”
顧夏看向林子觐,“你參加的也是這個比賽嗎?”
林子觐含糊地“嗯”了聲。
千裏吃着燒烤,聞言一愣,向林子觐投入疑惑的目光。
這位哥,什麽時候也要參加比賽了?
林子觐看他一眼,以示警告。千裏立刻埋下頭,假裝什麽都沒聽到,繼續吃燒烤。
烤串辣椒放得有些多,千裏平時不怎麽能吃辣,此時辣出了一額頭的汗。
顧夏遞給他一張紙巾,溫柔地提醒他:“擦擦汗。”
“謝謝漂亮姐姐。”千裏擦了汗,又喝了口水,問,“漂亮姐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你說。”
林子觐清清嗓子,像是在提醒他別亂說話。千裏似乎沒接收到訊號,開門見山地問:“你和我哥怎麽認識的?”
“在店裏。”
店裏?什麽店?夜店嗎?
兩人果然是炮友!
千裏在心裏有了判斷。他側過頭,朝林子觐遞了個眼神:哥,我終于發現你的小秘密了。
林子觐:“……”
千裏自作主張,決定幫林子觐一把。他像個操碎心的老父親:“漂亮姐姐,我哥這人挺好的,長得帥,又有錢。他單身二十幾年了……”
再讓這小屁孩說下去,恐怕要把他的老底都掀了。
林子觐匆忙打斷千裏,開口問:“吃完了嗎?吃完了就趕緊回去。”
千裏感受到林子觐情緒不佳,可能下一秒就要用眼神殺死他。
他不敢再多停留,擦擦嘴,起身道:“那漂亮姐姐,我先走了啊。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吃飯。”
走之前,千裏又雙手給林子觐比了個心,“哥,愛你喲。”
林子觐:“……”
這孩子,來得快,走得也快。顧夏好半晌回過神,忍不住笑起來,“這小孩是不是不太了解你啊?”
林子觐呼吸一頓,一時不明白她話裏的含義。
下一秒,又聽顧夏說:“你哪裏有錢了?”
他愣了片刻,恍然笑了,“在小孩兒眼裏,只要能請他們吃飯的,都是有錢人。”
“诶,之前總給你打電話說想你的,是不是他?”
林子觐點頭,喝了一口可樂,又長長嘆一口氣,“姐姐,你好偏心。”
顧夏:“?”
“你和千裏初次見面,就叫他千裏。我們都認識這麽久了,你還是叫我林子觐。這難道不是偏心?”
顧夏解釋:“千裏很像我一個遠房表弟,看見他覺得很親切。”
林子觐繼續裝模作樣地搖頭,“我們朝夕相處,幫了姐姐這麽多忙,到頭來還比不過一個小孩兒。”
他耷拉着眉眼,似乎是真的有點不開心。
顧夏心一軟,“那你家人朋友都叫你什麽?”
“子觐。”
這分明是胡說。
以前師兄師姐都叫他“林子”,後來在滑板界有了點兒名氣,外人都叫他的代號“Lin”。從來沒人叫過他“子觐”。
但他想讓顧夏這樣叫他。
于他而言,顧夏是特殊的,自然也要有個特殊的稱呼。
顧夏醞釀了好一會兒,到底是沒說出口。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只是普通的兩個字,但說出來就感覺太親密,難于啓齒。方才叫千裏的時候明明沒有這種感覺。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爬上心口,酥酥麻麻的,她有些羞惱,避開他的視線,起身就走。
“我才不叫。”
林子觐望着她有些紅的耳根,忍不住笑了。他追上去,“诶,姐姐,怎麽說走就走?等等我,一起走嘛!”
回到家,顧夏走進卧室,就看見了梳妝臺上的記者證。
昨晚她不小心打翻了盒子,收拾的時候也沒在意,估計就是那時掉的,然後被吳阿姨撿起來。
她捏着記者證,忽然有些緊張。
林子觐有沒有看到這張記者證?他會不會通過這張記者證,得知她的過去?
她匆忙走出卧房,看見林子觐正坐在沙發上發消息。她慢下腳步,遲疑着開口:“今天吳阿姨來打掃了。”
林子觐擡頭,“是啊,怎麽了?”
她試探:“她有沒有撿到什麽東西?”
他揚眉,“你東西丢了?”
聞言,顧夏松了一口氣,看來林子觐沒有看見那張記者證。
“我就是随便問問。” 她輕輕搖頭,頓了頓又說,“那我先去洗澡睡了,你也早點休息,晚安。”
“姐姐晚安。”
直到卧房傳來關門的聲音,林子觐才垂眸,彎起唇角。
他沒有告訴她,早上吳阿姨把記者證交給他後,他對着這張記者證看了許久。等到吳阿姨離開,他才把記者證放在她的梳妝臺上。
她就是他要找的人,他已經知曉。
至于她不願示人的過往,他不着急,總有一天會知道。
隔天一早,顧夏醒來時,已經是九點多。
今天是周末,上班族都休息,他們不必趕早去花店開門,她便安心地睡了個懶覺。
她洗漱完畢,走出卧房,一眼看見客房的房門開着。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林子觐似乎已經離開了。
顧夏這才注意到他在六點多時給她發了條消息:【姐姐,我先去訓練了】
還挺早。
她慢悠悠走到客廳,忽然發現了家裏的一些不同——
茶桌上,擺放着林子觐的水杯,黑色的馬克杯,沒有多餘圖案的點綴;
陽臺上,晾曬着林子觐的衣服褲子,平時不覺得他大只,直到看見空空蕩蕩的衣服,才意識到他是個一米八五的男人;
玄關處,多了兩雙林子觐的鞋子,一雙黑色帆布鞋,一雙黑色拖鞋。
直到這一刻,她才真真實實地感受到,家裏住進來了一個人。
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是林子觐在一點一點地把這個家裝滿,在這間房子裏留下他的氣息與痕跡。
顧夏心情有些愉悅,說不清什麽緣由,許是一時好奇心作祟,跑到玄關處,穿上他的拖鞋。
林子觐的腳比她大一些,拖鞋後跟處大約長了半指。
她幾乎能想象他穿這雙拖鞋的模樣,一定填得很滿,前面露出半截可愛的腳趾。
鞋底很軟,她穿着他的拖鞋在家裏來回走了幾步。拖鞋有些大,在地板上留下“吧嗒吧嗒”的聲響。
她正高興,門外忽然響起了按密碼的聲音。
滴滴滴滴,每一個數字按下,都像是倒計時。
顧夏心一驚,預感大事不妙。
知道她家大門密碼的,只有林子觐。
他不是去訓練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但此刻她來不及多想,唯有迅速跑向玄關,換下拖鞋。
若被林子觐看見她穿着他的拖鞋,他一定會很得意,然後如狐貍般,狡黠地開她的玩笑。
顧夏心太急,跑到客廳時,忽然被椅子絆了一跤。
“啪唧”一聲,她毫無防備地,徑直朝前摔倒在地。
倒地的一瞬,顧夏只覺得頭頂冒出了兩個大字:完了!
今天俱樂部安排的是晨訓。林子觐起了個大早趕去俱樂部,結束訓練後,又匆匆趕回來。
昨晚聽說顧夏今天會晚一些去花店,所以特意買了早餐給她。
誰知剛進門,看見的就是顧夏趴在地上的模樣,荒誕得像是古裝戲裏妃子給皇帝行大禮。
“……”他呆了兩秒,“姐姐,你這是怎麽了?就算要迎接我,也不用行這麽大的禮吧?”
“誰迎接你了?”顧夏沒好氣地說。
“那你在幹什麽?”
她頭都沒擡,“我在拜佛。”
林子觐:“???”
--------------------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