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誅言計,憂卿心
皇宮,風華殿。
一身明黃的男子負手而立,他看着面前跪拜于地的男子,面露無奈之色。他猶記得初識男子時的模樣,那已是多年以前了,那時的男子不過還只是個孩子,可是就是因為這個孩子,越國大軍在與和族的一戰中幾乎全軍覆沒,本來,他想他一定要把那個孩子給賜死,因為他必須給越國丢去的國土、失去的士兵一個交待,于是他禦駕親征了。
然而,在到了不窮關之後,他本恨不得殺之的孩子一身鮮紅地暈倒在了烈日之下。詢問了孩子身邊所剩無幾的幾個士兵,他才得知這個孩子為了懲罰自己受了一百軍棍,然後又撐着傷在烈日之下跪了三天。
那麽一個弱小的孩子,受了那樣的傷還拖着傷跪在烈日下,本該死去,可是那個孩子沒有,他不緊沒有死還恢複得極快。
在他到不窮關有了半月後,他下旨召見了那個孩子。
面色慘白的孩子毫無懼色地跪在他面前,口中不停地說着,“有罪。”他卻沒有看出孩子的愧疚之色,因為在越國有着一條不成文的軍規,那就是害全軍幾近覆沒者,自殺以謝罪,而這個孩子沒有。
“你既有罪為何不死?”他以一個帝王的身份冷傲地詢問孩子。
孩子倔強地擡起頭看他,堅毅地回答,“闕害死父兄,乃是不義之人;有愧國家,乃是不忠之人,闕的确該死。但是闕不想如此死去,闕想活着,為父兄報仇,為國家血恨。闕發誓,下次一戰必叫和族全軍覆沒。”
“我憑什麽信你?”這個孩子有着難以估量的隐忍力,也有着沖天的志氣,若是好好培養,必會成為他的一柄利刃,不過為了不讓孩子驕傲,他沒有立即放過孩子。
孩子卻是不着急不變色,他仍是堅毅,“闕不求陛下相信,闕只求陛下給闕三年,三年後闕必大敗和族。”
“你就這般肯定?”他好笑,不過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竟說出這樣的話來,三年後,他也不過只是個少年,有什麽能力?
“闕可以命為注。”孩子宣誓。
他本想繼續為難他,告訴他現在他的命就已經不屬于他自己了,他是憑什麽和他用命做賭注?但是,他突然就決定相信這個孩子,相信他可以說到做到。
後來,孩子也是真的做到了,此後更是未敗一仗,他和他也是有些兄弟情分了。
又看了一會男子,晏祈嘆了口氣,“你要求的我答應,但是你必須得讓言祚映消失在這個世上。”
“多謝陛下成全。”男子拜了拜晏祈,然後面色微露了些不舍以及無奈,說着,“不知陛下要處置碧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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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在同你說言祚映的事,你倒管起朕的家事來了?”晏祈瞪了男子一眼,然後突地笑起來,看着
窗外的明月,回答道,“自是冷宮黃泉中其一。”
碧妃,閨名蘇碧,乃是蘇彼之女,蘇彼在位時專橫嬌蠻,為禍後宮。
“那臣有一計,即可除言書又可誅碧妃。”男子的目光漸漸變得狠絕。
看着男子的眼神,晏祈知道這一計策絕對是誅殺言書最好的計策,也是男子徹底決定舍棄言書的表示。
好奇地,言書笑問:“是何計策?”
“言副将嫉惡如仇,假傳聖旨誅殺碧妃。陛下諒其忠義,免誅九族,殺之。”男子語氣平緩,淡淡而言。
“言祚映可不是個沖動的人。”晏祈提醒男子,再怎麽說言書和他也算是同門,皆是由大儒莫玉所授,對于言書的品性他還是了解一些的。
“那麽,蘇彼曾抓獲言書心上人,侮辱之 ,其心上人不堪受辱自缢而死,言書為報此仇。”男子繼續解釋,“極少有人知曉言書原來思慕的就是雲相之女,就是言書向雲相之女提親,也可說是因雲相之女長得與其心上之人有幾分相似。”
“休予,你夠狠。”
……
七天了,雲慕沒有踏出雲府半步,倒不是她不想出去,而是雲清将她徹底監視住了,就是出恭也是有三五個女婢随同的,讓她有想法卻無法作為。
百般無奈之下,雲慕只好派了會武動的阿女前去尋找言書,告訴他她要嫁給他,不管她的父親怎麽反對,她都不會改變。
看看天色,已是幾近傍晚了,阿女卻還沒有回來,雲慕的心情也難免越來越忐忑起來了,她深怕阿女會被自己的父兄發現,雖說阿女武藝高強,但是和自己的父兄比較起來,實在是不好評估。
焦躁地等到了夜幕降臨,雲慕再也等不下去了,她粗魯地推開房門對着門外站着的兩個家丁道,“我要見我哥。”直接找雲清,她不願,她不要也不想看見那個強迫她意願的父親。
兩個家丁相視了一眼,片刻之後,才不急不慢地說着,“公子正和相爺談事,不許任何人打擾。”
“談事?”雲慕品味着這兩個字,思慮着一番,然後換言之,“我父兄的談事我難道不能去嗎?現在不用你去說,我自己去。”
“可是……”家丁們為難,卻也不願放雲慕離開,兩個人糾結地攔着雲慕。
“我父親只說不讓我出府,沒說不讓我在府中自由行走吧?!”質問着家丁們,雲慕果斷地推開家丁們的手臂,大步地向前走着。
徑直地來到雲清的書房,雲慕俯耳在窗牖前,斂着自己的身影傾聽着。
最先傳入雲慕耳中的是雲樾的聲音,“這樣會不會太絕了?”
接着是雲清的聲音,“那是皇帝的命令,何況緣由如此充足,沒有任何被赦免的可能。”
“
可是,我實在不忍白白地看着他死,他對于救出父親也助了我和阿慕不少。”
“樾兒,你若是太過心軟,必成不了大事。”
“我……我明白了。”
“過些日子聖旨就會來,你還是多派些人看住你妹妹吧,她知道了這件事必不會安分。”
“是。”
要被殺的那個人是誰?雲慕心裏突然有種不好和不安的感覺,她竟會在潛意識中覺得那個人就是言書。
不會,不會,那個人一定不會是言書的,言書是誅殺蘇彼的功臣,要被殺的那個人一定不會是他!
堅定着自己的內心,雲慕快速地回到了自己的房裏,而阿女還是沒有回來。
漆黑的夜,可怕的感覺,焦躁地等待,雲慕無助而害怕,她害怕,很害怕,可是不是已經堅信了那個人不是言書了嗎?她還在害怕什麽呢?雲慕,不準害怕,不準亂想,不準!
如此警告了自己一夜,無眠了一夜,雲慕終是等回了阿女,滿目哀恸的阿女。
她急急地跑了上去,迫切地問:“祚映他怎麽說?”
阿女卻似乎沒有看到她,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她只是默然而如同失了魂般地向前走着,一直走到牆角,她緩緩地蹲了下去,看着門外的微明由哀恸變為了絕望。
随後,雲慕就看見阿女撇了撇嘴角,一滴淚随着她撇動的嘴角滴落到了灰暗的地面上,暈開一朵小花來。
阿女哭了,這樣的一個女子竟然哭了!在雲慕的記憶中阿女一直是個淡漠的女子,她只會妩媚絕美的笑,從來都不知道哭為何物,可是現在她哭了,哭了……
“阿女……阿女……”雲慕凄哀地喚她。雲慕知道只有在自己在乎的事物受到傷害時,人才會感到難以言語的哀傷,而阿女在乎的就只有言書了,這是不是代表言書出事了。
“嗚啊。”阿女回答雲慕的就只有哭聲,凄婉的哭聲響徹在了整間屋室之中。
雲慕被阿女突然到來的大哭有些吓到,她受驚地愣在一遍,呆呆地看着阿女哭。
看了好久好久,久到雲慕以為過去了一世,阿女才哽咽地說了一句話,“他說我哭過了,才能在你哭的時候照顧你。”
“什麽意思?”雲慕蹙着秀美,随着阿女蹲下來, “他是誰?不是言書對不對?我為何要哭?”
問了幾個沒有邏輯的問題,雲慕心裏不好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她更是扯着阿女吼道,“我只要知道言書怎麽說?他好不好?”
“好?”阿女抽泣着,半帶冷絕地笑,“怎麽會不好,他很好很好,好到……好到……”最後的三個字,阿女說不下去,她只是埋着頭低哭。
這時,雲慕地耳邊回響起了雲樾的話,“可是,我實在不忍白白地看着
他死,他對于救出父親也助了我和阿慕不少。”在救父親時,幫了她和雲樾的就只有言書了,只有言書了……
“他要死了,是不是?”努力地控制着自己,雲慕地心裏還抱着那麽一絲希冀,她倔強的昂着臻首,像是不服輸的鬥雞。
阿女沒有回答她,她只是低泣着,不再言語。
“你不說,我去問他們。”雲慕咬着牙,她轉身就跑了出去。
只要不是她親耳聽到她決不相信!
言書,言祚映,那個要死的人若是你,她絕對不會放過你,你就是死她也不會放過你。
你這個混蛋,怎麽可以在她堅定自己的心意之後出事?!怎麽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某栖:言書啊。
言書:表喊我!
某栖:你還敢鬧脾氣?
言書:哼,踩踩踩。
某栖,好奇,你踩什麽呢
言書:你。
某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