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問雲樾,看言書

雲樾昨夜也是未眠,他一直孤立在窗牖前思考着什麽。言書将死他不能為力也不能心軟,但是他的心底還是覺得為君子者不可不懷報恩之心。不過,相比之來,雲清始終重于言書,所以為了他和父親的大計,言書必須死。

漸漸釋然,雲樾如釋重負般的轉身,要去小憩一會兒,然而雲慕突然的破門而入打破了他的所想。

“雲樾,雲樾。”雲慕初進門也不多看,直呼着兄長的名。

雲樾從雲慕地左側看向她,揣測着她的語氣和神情,然後語氣略重,道:“誰讓你直呼我名諱的?”

雲慕也不歉意,也不向往常一般和雲樾說話,她只是冷硬地盯着雲樾,像是要在他的臉上鑿出一個洞般。雲樾自然知曉雲慕多半已經知曉言書的事了,于是也就忽略她,視她的眼神如無物。

雲樾可以盯着刺人的目光自顧自地做其他事,雲慕卻不能忍受雲樾地毫無反應,她跺了跺腳,然後拉住雲樾道:“告訴我,祚映他怎麽了?”

“祚映?”雲樾質疑着這個稱呼,然後推開雲慕的手,他失望地搖搖頭,道:“ 阿慕,你忘記我和你說的話了吧。 ”

“我不管什麽話,我只有知道言書祚映怎麽樣了。”雲慕不耐煩地回着雲樾,她知道他問的什麽,那夜他說的話她沒忘,不過,現今她的心裏有了言書,她決定不會再聽他的了。

雲樾冷哼了一聲,繼續做着別的事不理她。雲慕自是不讓,她已半帶哀求,“哥,我求你,告訴我祚映怎麽樣了,求你。”

他的妹妹何曾這般低聲下氣過,即便是當年流亡,她也不曾求過任何人,而如今……雲樾哀嘆,終是如實相告,“言書假傳聖旨殺了蘇彼之女蘇碧,三日後問斬。”

明明猜測到了些,明明相信了些,可是為何在确切地聽到之時,她還是覺得像是在聽一場說書,如夢如幻沒有任何的真實感。

言書,祚映,怎麽會這麽突然就要死了呢?明明在不久前,他還和她許諾會和她一起,他還許諾會提親娶她,他還……太多太多的他還都像在告訴她這一切根本不可能,對!不可能!雲樾之所以這麽說就是因為他也不想她嫁給言書,所以騙她欺她,想讓她死心,她不是笨蛋,才不會相信這樣的鬼話,她要相信她就是癡兒,最傻最傻的癡兒。

“你們何必這般騙我,我可以不嫁給祚映,你們不要騙我。”雲慕喃喃着,聲音變得越來越小,似乎連自己都心虛起來,可是她寧願欺騙自己也不要面對殘忍的現實。

“阿慕。”雲樾皺着眉喚她,他有些擔心起來,若是雲慕承擔不起這個打擊,她會不會瘋呢?思慮着,雲樾安慰她,“言書不在了,父親和我都會好好照顧你的。

“我說了不要騙我!”雲慕顫巍巍地站遠了,口中嚷着不信,但是秀氣的小臉上早已滿是淚水,“他不會不在,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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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慕,言書真的要離開了,你必須知曉。”雲樾走到他她面前,一字一句地告訴她,他的妹妹該認清現實而不是沉溺在自我欺騙之中。

“我不要相信你們,我去問祚映。”雲慕說着,就要離開。雲樾也沒有拉她,他只是默然地看着她遠去,他知道最容易能讓雲慕知曉現實的就是看到言書活在死牢中。

“來人。”他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這樣不冷靜的雲慕,遂喚了個家丁來。

進來的家丁畢恭畢敬地站在雲樾面前,施禮道:“請公子吩咐。”

“告訴胥将軍,小姐去了碧月樓。”他能想到的人就是胥闕了,那個和雲慕青梅竹馬的人。

碧月樓,雲慕站在那兒,看着那緊閉着的大門,手足無措。其實,她本想去的是言書的府上,但是與言書相識至今,她還從未問過更沒有去過言書的府上。他她知道的就只有碧月樓了,他們相遇相識的地方。

盯着碧月樓的大門許久,雲慕毫無形象地哭了起來,她收縮着雙肩,一顫一顫的。

突然,一雙大手輕輕地置放在了她的肩膀之上,那個大手的主人用着幾近哄孩子般的語氣說着,“小慕,我帶你去看言書好不好?”

雲慕聞聲回頭,看向來人,委屈地喚着:“胥哥哥。”

“走吧。”胥闕憐惜地看着她,“去看言書。”

雲慕點點頭,跟在了胥闕的身後。

胥闕帶雲慕去看言書的地方在死牢。死牢,顧名思義就是囚禁死囚犯的牢獄,雲慕本不願進去,可是為了确定言書是否是真的要死了,她還是毅然地邁進去了。

死牢很黑暗,散發着一股惡臭,雲慕蹙着眉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到了一個欄門前,幾個獄卒打扮的男子對胥闕恭敬地行了一禮,喚了聲胥将軍,胥闕便對着他們點了點頭,然後對着期中一個獄卒道:“麻煩你引這位姑娘去看看言副将。”說着,胥闕指了指雲慕。

獄卒聞言看了看雲慕一眼,然後躬身做了個請的姿勢,說着:“小姐請吧。”

回頭看了胥闕一眼,雲慕見他點頭便跟着獄卒進去了。

欄門內的氣味更是難聞,光線也更是黑暗,潮濕的水汽壓抑着人,有些寒涼。

跟在獄卒身後的雲慕不由得審視起周圍來,死牢裏安置與普通的牢獄倒也沒什麽區別,只是牢門建造的堅固了些。牢中的那些人看着雲慕走近皆是一種如針刺般的目光,說不清是出于什麽心思。

“女人诶,是女人。”突然一間死牢裏的男子發出激動的叫聲,“想不久前老子也玩過不少啊,什麽小姐公主啊

,那滋味,漬漬。”

另一個與男子同牢地人卻是打了他一下,罵道:“你最後不還是要死在這些女人的石榴裙下,她們這些個小姐、公主都是嬌縱任性的主,不如全殺了。”

聽了這些話,她不由得瑟縮了一下,向另一邊靠近了些,另一邊随着她的靠近,也發出了聲音,那聲音極為蒼老,喃喃着:“這個女人的命不好不好。”

雲慕遂是一頓,轉眸看了看來聲的地方,可是奈何死牢太過黑暗,她只能看見一個狼狽的輪廓,而看不清輪廓主人的樣子。

“小姐無需理他們。”獄卒淡漠地面對這些人和話,直視着前方,道:“言副将就在前面。”

微一點頭,雲慕逼迫自己不要害怕,不要好奇,她要見得就只有言書,要知道的就只有言書好不好。

又行了數十步,獄卒終是停了下來,他轉頭看着雲慕道,“因言副将是死囚,恕小人不能開門,小姐有話就在外說吧。”

雲慕卻是絲毫不理會獄卒的言語,她只是慢慢地蹲下來,柔聲喚着,“言書,言書……”一邊喚着,一邊她希望沒有人會理她。

可是,不久之後就有一個故作悠然的聲音傳入雲慕的耳中,她聽到言書的聲音,“慕兒,你來了。”

聽到言書的聲音,雲慕的希望頓時全都崩潰了,她吱唔地哭起來,一時間死牢裏彌漫的就只有細碎的哭泣聲。

“慕兒。”言書無奈地喚她,他在昏暗中伸出了他的大手,那雙原本秀氣的雙手此時已是傷痕、血跡累累。

用力地拭去自己的淚水,雲慕握住言書的手,輕輕地應聲,“嗯。”

“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言書的語氣含着難掩的笑意,“我說過或許有一日我死了,你會哭的很傷心,看,如今實現了。”

“記得。”雲慕确定地搖搖頭,她還記得當時和她說這話時,言書的言笑自若,而現今他卻是如此狼狽,“可是我卻沒有做到不會。”

兀自地點頭,言書笑道,“是啊,你沒做到,可是你看,我很開心你沒做到。”

“可是我不開心。”雲慕不滿地要抽回手,言書一如往常般的不讓,他緊緊地握着她的手,輕聲說着話,他說:“雲慕,你沒做到不傷心,所以你欠了我的,我就罰你下一世嫁予我為妻,而我率先舍你而去,是我欠了你的,我便罰我自己下一世做你的夫,你看可好?”

“不好!”雲慕果絕地回答他,然後用着哀傷的語氣說着:“這樣都是我吃虧。”

“那你要怎麽辦?”言書似是同意雲慕的觀點,遂轉而問起雲慕的意思來。

雲慕看着黑暗中模糊的人影,壓抑着自己的抽泣,緩緩地說着,“我只要這輩子,才不要什麽下一世!”

“嗯

,好。”言書同意着,他的大手輕輕地拉了拉雲慕的手,道:“那就這輩子。”

“可是你要死了。”雲慕嚷嚷着,“言祚映你一直在騙我,從開頭到現在,你說你不認識胥哥哥,假的,你說這輩子,可你要死了,也是假的,言祚映你就是個騙子。”

“是啊。可是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言書解釋。騙她不認識胥闕是因為不想讓她只知道她的胥哥哥,而騙她這輩子,是因為他對她的感情不假。

“祚映,三天後你帶我去碧月樓,可好?”不再繼續說騙不騙的問題,雲慕低語。她靠着門欄坐了下來,看着遠方,像是看見了三天後他們一起攜手的情景。

而言書卻是默然,他的手變得無力起來,握着雲慕的手像是随時會放開似的。

“祚映,你答應我可好?”雲慕不願意聽不見他的回答,她略帶強求的向言書求得答案,只要言書答應了,那麽他就不會死吧,就會一直陪伴着她吧。

“我……”言書的聲音已不再是淡然,而是帶着無盡的遺憾。不過不等他說完,另一個尖細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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