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胥闕第二次看見雲慕哭成這般,第一次是假的言書死,第二次是她的一切被摧毀。而無可厚非,這兩次的悲傷全都是他帶給她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就是她悲傷的源泉,讓她百般痛苦卻無法擺脫。
家國天下,男歡女愛,這一刻他突然什麽都不想要了,他只想帶着她離開,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過着平靜的生活,就像是他作為言書時給她的承諾一樣。
“慕兒,我帶你走,好不好?”他暗自決定了,他真的就什麽都不要了,除了她什麽都不要,“我們再也不參與這些俗事了。”
雲慕卻沒有回答他。她靠着他,默然的,除了抽泣聲就什麽也沒有了。她不回答胥闕倒不是因為她沒有心力去回答,而是她已經決定了要和這裏的所有人徹底斷絕,包括他。
“其實,你們哪兒都去不了。”突然到來的人兒打斷了她們,他的薄唇用着極為輕易的口氣說出這樣的話來。
回望那個突然出現的人,雲慕兀地笑起。她離開胥闕的懷中,調笑般地說到:“沒想到我居然還和公主沾上了邊。”
“你不配。”來人也是笑,只是他的笑少了譏笑和嘲諷,多了些嫌棄和蔑視。
聞言,雲慕認同地點了點頭,她順着晏祁的話,道:“的确,我不配,晏氏一族好奪人妻早已是天下盡知,我哪裏配和你們這些人一類呢?”
這話一出晏祁自然沒有好臉色,他瞪着雲慕,然後對着身邊的人會意了一番就讓人把她抓住了。
“帶着淑妃娘娘随我去城牆上。”對着抓住雲慕的人說完,晏祁就轉身了。他似乎一直都沒有看見雲慕身邊的胥闕,也不介意胥闕在雲慕的身邊。
不過,就算晏祁當做沒有看見胥闕,雲慕也不能忽視他。她被人擒着,看着胥闕的眼神第一次也是情意綿綿的樣子,她說:“胥哥哥,你騙了我,那麽我也要對不起你,我們才算是打平了。”
對于雲慕的這番話,胥闕卻是不知道該做如何回答了。他只是從心底升起一種極為不好的感覺。
“帶着你的胥家軍也去城門那吧。”這時,晏祁似乎才發現胥闕的存在。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地說。
“是。”胥闕知道這不是任何建議而是命令,是一個君王對于一個臣子的命令。
那麽就是不久之後了,一切都會做一個了解,這個了解裏也包含了太多的人,有他,有雲慕,有雲清,有晏祁……
京槿,都城城樓之上,年輕的帝王俯瞰着城下的芸芸衆生,看着兩軍的對陣他露出玩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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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城下,年長的雲清以着一種不屑的目光仰視着城上的帝王以及他身旁被束縛住的雲慕。看到雲慕和她隆起的小腹時,雲清不屑的目光中稍稍
帶了些憂慮。
“雲相,為了你的女兒你何不早些投降?”說話的是秦懷,他和胥闕并坐在戰馬之上,與雲清身後的大軍兩軍對壘。他說這話倒也不完全是出于對晏祁的效忠,他還是為了他的兄弟,如果這一仗不得不打的話,結果必然是有死有傷,若是胥闕死了,他自是不願,若是雲清死了,雲慕勢必不會再和胥闕一起了。而他自然也不願意看見自己的兄弟孤獨終老。
雲清沒有回答他的提議,替他回答的是雲樾。起先雲樾的目光也是看着城牆上的,只是他的目光裏有的不僅僅只是雲慕,他的眼中還有一個十分冷豔的女子,那女子一身素色白衣,像是孝服般。那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後宮最大的後妃婉貴妃娘娘——慕清婉。聽到秦懷的話後,雲樾收回目光,道:“你何不兵甲為了凰轶?”
這話一說,秦懷直接閉了嘴。雲樾夠狠,居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廢話少說,晏祁你放了我的兩個妹妹。”雲樾不再搭理秦懷,而是直接和晏祁言語。在一場戰争中,他和雲清手裏的籌碼是晏氏江山,而晏祁手裏的籌碼顯然就是雲慕和慕清婉了。
“你還不配直接和我皇說話。”這一次替晏祁回答的是胥闕。他雖然很不想進行這一場戰争,但是他終究是越國的大将軍,必須忠于自己的君王和國家。
看見胥闕說話,雲樾的言語就沒有那麽刻薄了,他無奈地看着他,道:“難道你想看着阿慕死不成?”
“如你一般。”胥闕回首仰目,看了看城牆上的雲慕,然後他堅定地和雲樾說到。是的,他不想雲慕死也不想雲慕會有任何的不測,就像雲樾不想慕清婉有事一般。
“其實,朕比較好奇你哪裏來的兩個妹妹?”嘲諷地看着雲樾,也嘲諷地看着他身邊的慕清婉,他說到。
慕清婉聽到皇上這麽問雲樾,面色冷淡,似乎這事和她沒有任何的關系。她只是冷眼地看着一切,仿佛一個看戲的客人罷了。
“你——”雲樾的目光再次彙聚到慕清婉的身上,他多想喚她一聲“阿挽”,可是在他們選擇讓雲挽犧牲的那一天他就已經失去了那個資格。
當年,蘇彼卑鄙來雲家抄家,并派人半夜前來滅了雲氏一門,其中必死之人有二,一是他,二就是雲慕。只因為他們都是卿雲的孩子,可是雲慕長得太像卿雲了,沒有人願意讓她死,無奈之下,只好用雲挽代替雲慕。本來,在雲挽被留下的那天他雲樾就做了斷情的感覺,可是誰知道十年後雲挽不僅沒有死,還成了晏祁的後妃,化名慕清婉。
“姐姐。”把慕清婉的稱呼喚出口的是雲慕。慕清婉
的身份她也是剛剛才知道,是晏祁在拉她來城牆的路上告訴她的,起先她還不願意相信,但是再看了他們的眼神交流以及自己兄長的為難,她就相信了。慕清婉就是她的姐姐雲挽。
看向雲慕,雲挽的眼神淡淡,不想回答她,也不想應答她。于是,她說了另一句話,“阿慕,為什麽被保護的是你?你知道我擋死多想你死嗎?”
雲慕愣住,她是被保護的那個,胥闕也是這樣告訴的,可是天知道她寧願死也不要被這樣保護着,這樣被保護的痛遠比死要痛苦得多。
同時,雲清再也忍不下去了,他高高地舉起手來,似乎是要揮軍前進,他道:“這一仗必打不可。”他知道他為了卿雲這麽一個執念對不起太多的人了,第一個就是他的第一任妻子,一個他連她叫什麽他都沒有關注過夫人蘇姓女子,第二個就是雲挽,那個女子的女兒,而第三個就是雲樾。他知道他的執念害苦太多的孩子的一生了,可是要怎麽辦呢?踏雲清這一生的執念也就只有這個了。
随即雲清的手斷然地揮下,一瞬間他身後的千軍萬馬全都高喊着:“殺啊!”然後不要命的向前沖去。他和他的兒子也都跟随着大軍沖入了戰争之中,就讓這些血洗去所有的過往吧。
“殺。”胥闕也發號了命令。其實,他真的不想喊出這一個字,但是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人都在逼着他不得不喊出這個字,這一仗,他必勝!勝後,他必然會給他心愛的女子一個交代。
千軍縱橫,萬馬齊喑,高高的城牆下頓時成了一個修羅場,慘叫聲,厮殺聲充滿着所有人的耳朵。
看着那鮮血四濺的樣子,看着那些對于自己的生命都很重要的人互相厮殺,雲慕絕望到連眼淚也都流不出來了。
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
而晏祁卻是悲涼的笑着,他不知道他的母親到底是有着什麽樣的魅力,竟然可以讓這麽多男人為她征戰送命。她是傾國傾城的美人,也是禍水的紅顏,禍國殃民,不論是生還是死。
那麽如果沒有卿雲這個人存在是不是一切都不會這樣了?如果沒有她,他會成為越國最好的皇帝,雲清會成為越國最忠武的臣子,而無論是他和戚芷,雲樾和雲挽還是雲慕和胥闕都會有一個很好的結果吧。
不過了沒有了卿雲,又怎麽會有他們呢?
母親,母親,就是他都要恨你了。為何你不可以一心一意地只愛一個男子,為何你不可以長得醜一點,為何你要所有人都因為你經受那樣悲慘的命運?
雲挽是唯一一個笑了起來的女子,她回憶了她的一生,從父母最寵愛的孩子,到失去母親失去妹妹
,再到她被犧牲,經受無數的煎熬直到今日。她突然覺得很可笑,如果她在十年前就被蘇彼給殺了的話,多好。
縱身,她飛躍而下,來到戰場的中間,來到那個帶給她十年牽挂和恨的男人身邊,她要親手讓這一切終結。
那個男人看到他的到來,卻沒有任何的恨意,他只是擔憂地看着她,責備着她,“這裏很危險,你走。”一邊說着,他還一邊保護着她。
她卻只是笑,動人而真心的笑,像是回到了兒時。他們一起玩雪,她不小心摔倒在了雪地裏,他擔憂的把她拉起來,責備她怎麽這麽大了走路還不穩,一邊斥責着,他還一邊把她拉起來,替她拍去衣裳上的雪花。
“我思慕你。”沒有離開的,她撲到了雲樾的懷裏,像是所有見到自己思慕的男子的少女一般,帶着滿滿的情意和眷戀,“我唯一感謝那個女人的就是她和那個人生了你,你不是我的弟弟。”
雲樾沒有躲開,他抱住她。他迎接的不僅是她靠過來的軀體還是她手裏的一把匕首,那寒光粼粼的匕首,直直地插入了他的心房,帶着她的恨和眷戀,讓他甘願為之付出生命,他笑:“這也是我唯一感謝她的地方。”
笑着,抱住雲樾倒下來的身體,雲挽緊緊地盯着他滿是鮮血的臉龐,然後在他唇上印上了一吻,她在說她愛他,她說如果有來世就讓他們好好地在一起一次吧,她會好好的,好好的為他生兒育女。
“樾兒(哥哥)——”戰場中的雲清和城牆上的雲慕一起喚着那個即将死去的男子,他們都不希望他死。
可是,他的眼裏融進去的就只有雲挽,那張讓他魂牽夢萦的容顏,他滿意地躺在她的懷中,像是在和自己的妻子說着話,撒着嬌,“阿挽,我好累啊,好累啊。”
“累就睡吧。”抱着他,用手輕輕地撫摸着他的臉龐,她要把他深深地記到心裏去,永遠的記到心裏去。為了讓他睡得安心,她還說到:“不要擔心,不要害怕,我會在你的身邊,我會陪着你,不讓你孤單。”因為,她不會讓他一個人死,她會陪着她,黃泉碧落兩不棄。
“嗯。”滿意而安心地笑着,他緩緩地閉上了眼。他真的累了,累了十八年,累到再也不想醒來,再也不想看到令他痛苦的世界,下一世,就讓他做個平凡的人,可以沒有身份沒有地位,什麽都沒有,只要有她就夠了,就夠了——
“你這個賤女人。”看着雲樾被雲挽殺了,一個将士忍不住憤怒地沖了過去,他的長矛用盡了力氣向着雲挽的後背而去。她也輕閉上了眼,安然的等待着她所期待的死亡。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捉弄
她。她并沒有感到任何的疼痛,只是覺得身後一重,粗喘的呼吸在她耳邊一聲高于一聲。回首,倒在她面前的是她的父親,十年不見的父親。十年了,她的父親老了,卻還是一樣的執拗,一樣地對卿雲情深。
“你不該這麽做。”她不解,他為什麽會救她。雖然他是他的父親,可是他從來都不曾在乎過他這麽個女兒,他在乎的是雲樾是雲慕,他又怎麽會為了她放棄報仇呢?向晏氏報奪妻之恨?
雲清動了動唇,想說什麽,可是不等他把話說出來,已是再沒了力氣。
其實,他想回答雲挽:“阿挽,我到底是你的父親啊,如果可以我怎麽會看着你死?”他還想說,其實,他錯了,雖然晏氏奪去了他的妻子卻是給了他一個好兒子。雲樾不是他親生的,可是對他的忠孝程度遠比親生的還要親,只是他太壞了,只顧着報仇,只顧着自己的私利,害他犧牲了自己,害得自己所有的兒女全都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最該死的根本就只有他,只是他!
“你們的主帥都死了,還要再戰嗎,你們就不考慮你們的家人嗎?”看着雲樾和雲清相繼離去,秦懷是所有人中唯一還可以說出話來的人。
聞聲,厮殺的兵士全都住了手,默然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雲清和雲樾想到了自己遠在家鄉的親人。是啊,有誰願意不顧自己的家人,有誰願意打仗,若不是無奈誰不想活呢?
這一場戰争以這樣的方式結束,是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的,雲慕早已不受控制地往地上癱去。束縛她的人也都放了手,任她跪在冰涼的城牆上,說不出話來。晏祁看着她對她竟有了一些憐憫,他突然覺得她何其無辜,不過是長得和卿雲相似了些,就要遭受這樣的人生,被安排被利用,被怕看着所有重要的人一個一個地離她而去。至于胥闕,他緊抿着唇,緊緊地握着手中的劍,欽佩起雲氏父子來。
“晏祁!”雲挽坐在城下,坐在一片血海之中,大聲地喊他。既然她的父親和心上人都離去了,那麽就讓她來替他們完成最後的心願吧,“阿慕是你的親妹妹。那年先帝駕崩,那年卿雲被歸還給我的父親,可是那時她的肚子裏已有了兩個月的身孕。為了讓阿慕過得好,我父親特地少向外報了阿慕的出生年月,讓她和阿樾同歲,而阿樾是我母親臨死生下的。”
“你說什麽?!”晏祁沒有想到還會有這樣的事情,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痛苦的雲慕,難以接受他曾那樣折磨着自己的親妹妹,也是自己所剩下的最親的親人了。
“我說她是你的妹妹。”含笑說完,雲挽毫不猶豫地拔出雲樾胸口的匕首,向自己的胸前插去,“阿慕
,我給你的其實不是毒藥,只是清水罷了,所以你要好好活着,讓晏祁和胥闕好好照顧你——”
話畢,城下只剩下寂靜的風聲。
所有的一切也就在這裏這時了解了。
如水流年,如花美眷,君子折花付流年。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嗚嗚,文在這裏就算是完了,後面還有一個尾曲,算是真正的劇終,番外神馬的未定啊。
☆、尾曲
尾曲
越國祁帝二十年,帝平丞相雲清叛亂,大赦天下。
同時,祁帝找回了失落在民間的公主,賜封號慕往,下嫁于大将軍胥闕。
另,由于多年前狄族錯将胥闕長姐當做凰轶公主娶歸,遂封胥氏長女為凰轶公主,原凰轶公主改封號絮苒,下嫁于禁衛軍統領秦懷。
五年後
晏祁收到來自暗衛的消息,經調查,當年先帝後卿雲在雲府誕下的是一個男嬰而蘇氏誕下一個女嬰,女嬰小于男嬰兩個月。
握着手中的信函,晏祁将它燃盡在了燈燭之下。
誰是他的弟弟或是妹妹早就不重要了,因為不論誰是他都替他的親人做了一件事。
保護雲慕,就是他對雲樾最好的祭奠,他的妹妹自然是他的親妹妹。
只是不知道尋了雲慕五年的胥闕現在有沒有找到她。
十年後
晏祁封言琴為帝後,其子晏樾為太子,同時大赦天下。
路過看到皇榜的夫人,撫摸着自己十一歲兒子的頭,笑着告訴他:“你的父親終是忘記了我。”
十一歲孩子卻是不懂娘親的話,他只是看着皇榜滿是豪情壯志地告訴自己的母親,日後他要做丞相,好好的輔佐陛下,絕不會像蘇相和雲相一般做出叛君之事。
婦人笑着說好,她會好好的培養他,讓他有一日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父親的身邊,為他父親的天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某栖的碎碎念
沒有點擊,沒有收藏,沒有評論,什麽都沒有!!
好吧,就算什麽都沒有某栖還是把文文寫完了。沒有人觀看,我也要耐得住寂寞的把故事寫完。
就讓某栖自誇一下吧,某栖是個耐得住寂寞的人啊!
這是某栖第一篇完結了的文,以前某栖也寫過一些,可是寫到一半就棄了。
不過,親們放心有了這個好的開頭,我會很努力很努力地碼字的,保證坑品。
折花付流年,某栖寫了三個多月,其中經歷了電腦壞掉,經歷了沒有網絡的限制,可是不管怎麽樣,我是真的完成了!
yeah!!!!
開始寫折花付流年是因為突然想到雲挽出場時的情景,可是沒想到到最後會變成這個樣子,與我先前的想法真的是相去甚遠啊!
這是一個悲劇嗎?
不是吧,我個人覺得這是一個喜劇,因為在最後所有的一切全都結束了哦。該死的都死了,該離開的都離開了,該孤獨的也注定孤獨。
千萬不要問我最後胥闕有沒有找到雲慕,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他們的事了!
還有最最重要的!放眼望去點擊永遠只有1,不知道那個1是更新時別人無心點的,還是有一個人一直都在看我的文,雖然我希望是後面一個,不過事實或許是前面一個。
不過,如果真的有一個人一直在看我的文,我會狠狠地感激她的!
下面正式感謝,某栖,謝謝你看某栖的拙文。
最後最後,某栖會寫孔明的那篇文,歡迎品賞。
那篇文某栖會更努力!
千萬不要以為某栖是在重寫,新文是一篇全新的文,雖然男主還是孔明,可是都不一樣了。
新的不得了的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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