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白赫的幸福周日

剩下的日子忽然好過了起來。自從知道周越要結婚後,夏彬變乖了許多,話也少了,做什麽事總會偷眼瞟李廣榆的臉色,也不鬧着要李廣榆出去陪他玩兒了。周一,李廣榆上完課,走出教學樓,準備回到實驗室拿個東西,遠遠便看到夏彬在樓下轉悠。

“你幹嘛呢?”

夏彬看到李廣榆從其他地方走來很是驚訝,向他來路看了一眼,才道:“我以為你在裏面呢。……快到下班時間了,準備等你一起回家。”

“哦……”李廣榆上下打量夏彬,只見他仍穿着一身休閑裝,也沒帶什麽包,“出去玩了?”

“……也不算吧。”夏彬擡頭看旁邊的大樓,“就是在這學校裏轉了一圈,看看環境。”

就算他不說“我是特意來等你一起回去的”,李廣榆也明白他的意思。但他對夏彬的這種溫柔根本不想回應,只道“你在這裏等我”,上樓取了東西,下來便默不作聲的向家中走去。夏彬跟在他身邊,也不說話。

在夏彬回國之前,李廣榆收到了周越婚禮請柬。純中式的紅色請柬,扉頁上貼着周越與新婚妻子的婚紗照,用豎式文字寫着:

李廣榆

臺啓

謹定于XX年XX月XX日(星期X)

為周越、薩拉 舉辦婚典喜筵

敬請光臨

周越、薩拉

敬邀

李廣榆在門口的信箱前看完請柬,重新将它塞回信封中,帶回家裏。周越說過他可以不去。不去便不去罷,其實,他真的沒有那個勇氣,也沒有那個自信,可以在那樣的場合撐多久。

碰巧,周越婚禮的那天,正是夏彬回國的日子。李廣榆早就為他訂好了機票,向同事借了一輛車,送他去機場。辦完登機手續,夏彬轉頭看着李廣榆。李廣榆很不适應他的眼神,便扭頭道:“都好了的話,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

“等等啊。”夏彬低聲道。李廣榆站定了看他,只見他低下了頭去,半天嘴唇才動了動:“我……我知道你心裏很不好受。”

那天他和周越的電話,夏彬在門口都聽了去。李廣榆知道他指的是什麽,卻仍只是木着臉,道:“我沒什麽。”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夏彬嘟囔了句,又道:“那什麽,周越什麽時候……”

“今天。”

“今天?!”夏彬吃了一驚,擡起頭來認真看了看李廣榆的神色,看不出什麽,有些沮喪的低下頭去。“你……唉。”

李廣榆靜靜的站着,視線平靜的落在夏彬的身上,而夏彬指甲在褲縫上摳了半天,李廣榆都看出他“對不起”的口型,大概是覺得這話已說過多遍,沒什麽意義,夏彬終究把話咽了回去,只道:“不論如何,我先回家去了。”

“哦。”

“我在家,我……等着你。”

“……”

李廣榆看着夏彬的臉,緩緩道:“夏彬,有個事情我得先告訴你一聲。”

“嗯?”

“我這邊的實驗項目應該快結束了,估計四月份的時候就會回來。”

夏彬睜大了眼看他,眼裏都在發光:“真的!?你怎麽都不早點告訴我!”

相對夏彬的喜形于色,李廣榆顯得冷靜,甚至是冷漠。

“我和你說這個只是想告訴你一點,”他的視線透過眼鏡盯着夏彬的眼睛,盡量想像一個父親一樣嚴肅。“我會回來,只是因為這個項目結束,而不是因為別的什麽。換而言之,我回不回來,其實和你沒一點關系。”

李廣榆說完,也不再看夏彬的臉色,低下頭道:“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回去了,你趕緊進去吧,還有出境手續呢。”

為着李廣榆那番話,夏彬在飛機上一眼未合。飛機像誇父一樣追着太陽一路向西,天黑得很晚。入夜後,夏彬擁着毯子看飛機裏昏暗的燈光,反複想着李廣榆的那番話。以李廣榆的作風,這應該算是很明确的拒絕了吧。不對,之前打自己耳光的時候,就拒絕的很徹底了。不過事到如今,思考“拒絕”這件事恐怕真的沒有價值。不如說李廣榆會答應才是天方夜譚。但是,不論如何,他的心,恐怕不會轉向了。

那是他唯一願意給予執着的事物。他的未來,只會為他而前進。

回國後沒兩天,學校就開學了,雖然課程對夏彬來說越來越難懂,但夏彬還是堅持着每天和白赫一起上下課,上自習。說來,他想起自己車禍後李廣榆與白赫交談的情景,就難免有些羨慕。白赫漸漸也習慣了自己的這個跟班,偶爾打電話和女朋友開玩笑,提起夏彬時都是說“你的情敵”。夏彬聽了,也只能搖頭笑笑。白赫改不掉的老毛病。

蔣餘偶爾還是會打電話來,夏彬總是用幾句朦胧的話糊弄過去,不肯與他見面。夏彬并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只是對于蔣餘,他總是覺得有些棘手,總想着能躲就躲。不知要躲到何時,他想着,總有一天蔣餘會對他失去興趣的吧。只是之前蔣餘可以想着他三年,這次……不知道會有多久。

自從有了女朋友後,白赫周末就不上自習了。星期天,他一般都起個大早,在寝室看看書,等到李憐睡醒了,收拾好,給他打來電話,他便沖到校門口去恭候,然後兩人一起去市區,逛商場,看電影,或是找家麥當勞,一坐就是一下午。

李憐是西北人,家在農村。這個略有些奇怪的名字,據說是不怎麽識字的父親去給她上戶口,準備按她的小名“蓮蓮”上戶,結果粗心的工作人員随便打了個同音字,她的名字便被這樣不夠鄭重的改成了“李憐”。和很多的農村孩子一樣,李憐沒讀過大學。對于家中境況并不好的她來說,念到高中已經是格外的優待了,因為成績也一般,所以不等高中念完,她便主動辍學,來到松榆,在舅舅開的小飯館裏打工。兩人也正是在那裏認識的。李憐長得白淨,圓臉,大眼睛,眉毛細長如月,即使是那些成天精心妝飾的女孩子,也不一定比這個成天在炒菜的油煙裏穿梭的姑娘漂亮多少。大學男生們總是食色性也,有這樣一個漂亮女服務員,就是為了去逗逗她,也願意光顧她舅舅的小飯館。只是這個被衆多人觊觎的姑娘為何會跟了白赫,其實還和夏彬有關。

因為這家小飯館,正是夏彬之前裝醉打砸發酒瘋的那家酒館。

那時李憐吓得躲在廚房裏不敢出來,對那個高個子男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後來白赫拉着夏彬來這家飯館,李憐舅舅一家大小全部戰戰兢兢,便對那個高個子身邊總是笑眯眯的男生多關注了幾眼。白赫也是“食色性也”,在和李憐視線交錯了無數次後,終于忍不住主動邀約。原本,李憐的舅舅管得緊,從不許外甥女和這些不靠譜的(?)大學生來往,只因白赫每次來,總能把那個看起來随時會爆發(?)的李夏彬安撫好,所以便認定這是個好孩子,也就默認了二人的交往。

所以說,白赫能成功追到李憐,夏彬是有功勞的。

按說李憐是個服務員,是沒有假期的,只是因為舅舅照顧她,才能每周騰出來這一天。這天,兩人又坐在通往市區的公交車上。車上人很多,白赫盡量護着李憐,為她留出一片不太擠的空間,道:“以前啊,我還是個光棍的時候,和夏彬一起去商場,坐在公交車上,他就能生出個低氣壓氣場,周圍一米內都沒人。誰要是敢擠他,啧,狠狠剜你一眼,生疼生疼的。”李憐拉着他的胳膊,笑道:“這麽厲害?真不愧是我的情敵。哎,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倆個性差這麽遠,怎麽能玩到一塊去?”

“你沒看出來為什麽嗎?”白赫意味深長的貼近女朋友的臉,故意嚴肅道:“我這麽帥,他和你一樣,都深深的被我吸引了,懂不懂?所以你得看好我,小心被人搶走了……”

“行了你,公共場合別這麽不正經……”李憐假嗔道,推了他一把,忽然又想起了什麽,問:“那他天天和你一起上自習,周末你和我出來了,他幹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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