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彤若前腳回到房裏，警衛員後腳就讓劉媽鎖上了門。

果然是這樣的，她料想到了，小時候就因為不聽話被鎖過，沒想到長大後，父親還會用這樣的手段，簡直把她當成了三歲的孩子。

此事本來也不是毫無轉圜之地，但殷琦銘這樣一做，殷彤若的叛逆心理就越是強，恨不得插上翅膀馬上飛去英國。

警衛員在門外守着，彤若在裏面打門喊劉媽。

劉媽只是隔着門勸道，“小姐，老爺有吩咐，您就乖乖先呆兩天吧。”

彤若氣的用巴掌狠狠把門一砸，轉過身去往陽臺走，陽臺是長方形的，與鄰邊陽臺相距一步多長的距離，隔出來的半空花壇式樣子。

她一提裙子就上了陽臺牆上，吸了一口氣，穩定身子，猛得一跳，就跳到了那邊陽臺上去。

跳到這邊也是沒用，因為這邊是珍慧的房間，同樣是鎖着的。

于是又站上另一邊牆上往月思房間那邊跳，月思剛結婚，有些東西還要收拾，該不會鎖的這麽早。

她腳才剛擡起，步子還不及邁，就聽到樓下院子裏有人喊：“三小姐，不要動！”轉頭一看竟是程新次跑了過來。

她微微一走神，腳下沒站穩，身子一歪就掉了下去。

程新次吓了一跳，急跑過去跳起，淩空中腳往一旁的石桌上一蹬，借力躍上了半空，雙手把她接住，落了下來。

兩人相安無事。

彤若從程新次懷裏出來，臉色紅通通的，背過身去，也不理他。

程新次站在她身後，誠懇的說，“如有冒犯小姐的，還請見諒！”

彤若依舊不說話，也不轉過頭去看他，但氣是消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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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一會兒繼續道，“至于解除婚約的事情，還請小姐再考慮一下，我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好的，還請見諒！”

彤若突然覺得他說話怎麽變得如此生疏客氣，與之前完全兩樣，心中一突，想着，莫不是在東南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他有了什麽想法。

她轉過頭來看着他，擡頭與直他直視，卻發現他的眼睛裏竟是冷漠和堅毅，絲毫沒了當初那種讓人看一眼就覺得輕松溫暖的感覺，仿佛這個人是陌生的。

她的眼神飄忽起來，望向一旁的花花草草，而那些花花草草看在她的眼裏只不過是一片朦胧的白，她什麽都沒有看在眼裏，心中有些琢磨不定。

其實她從來都沒有了解過他，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沒說過幾句話，只是單純的印象好，做夫妻的話不排拆而已，即使這樣，她也明顯的感覺到，他變了，變得把自己與別人清楚的劃清界線，仿佛在身上套了一層看不見的保護衣，不讓人靠他太近。

那眼神就是一種警告，像是在說，你不能離我太近，我不喜歡別人離我太近，但是這種過于保護給人一種淡淡心疼的感覺，這種心疼讓人不由自主的就想要去關心他，原諒他，想走到他的心裏。

她忍不住就消了氣，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只是不喜歡看到他不開心的樣子，其實也不能全怪他，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如果他是真心想挽回兩人的關系，她也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只要沒有觸及到她的底線。

半晌後，她擡頭看着他，清淺的一笑，問道：“上次看報紙說有處隧道塌方了，延誤了你的歸期，你在那邊可還好？”

程新次愣了愣，點頭，“……還好。”

彤若也點了點頭，“嗯，那就好。”又側過頭去，不再看他。

程新次說：“我跟伯父說過了，他剛才也是在氣頭上，稍後就讓警衛員回去，不會再鎖你，還是多出去走動些好。”

彤若不說話，低頭，手絞着衣邊，只顧望着腳底下的綠草地。

程新次頓了頓，又道，“你表姐的事情我也聽說了，節哀順變，她在天有靈的話，也不願意看到你天天不開心。”

“嗯。”她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兒，對他欠了欠身，方才告別，轉身回房去了。

劉媽和警衛員見彤若從樓下上來，都被吓了一跳，劉媽拍着胸口哎喲着，“小姐呀，您……”也不多說了，抖着手開了門，先讓她進去，帶着警衛員把陽臺上的門也給封住了。

彤若也不理，走到裏間，坐到床邊上，從抽屜裏拿出程新次送的那串瑪瑙手鏈戴在了腕上，背靠在床頭上，一顆一顆的數着。

第二天，殷銘琦撤了警衛員，也去了封住陽臺門上的木板，不再禁固彤若的出入，而她卻不出門去了，像是在堵氣，吃飯也在房間裏吃，最多時候是坐在陽臺上看書。

這樣過了幾天，家人反而擔心起來了，劉媽也勸她出去逛逛街。

她始終不理，只顧着看書，眼睛絲毫不挪動。

這天景雅來了，看到彤若坐在陽臺上，便在樓下向她揮手喊道，“嗨，殷彤若，下來，下來……”

不知為何，看見了景雅彤若就開心，嘴角不由得彎出一絲淺笑，把書往桌上一放，對着樓下喊：“你上來吧！”

景雅跑上樓，拉着彤若就要一起去街上玩，彤若拗不過，笑着說，“總得我換身衣服，梳梳頭吧！”

景雅說，“我們去城外法雲寺吧，今天有廟會，好像在給哪個神像開眼，可以求平安符！”

彤若打開櫃子一邊挑衣服，一邊笑着說，“你也信那些？”

景雅搖頭，“我不信，我就喜歡熱鬧！”手指着彤若手上的幾件衣服說，“就那件淺藍色的中式衣服，還有那件白裙子，今天穿中式衣服，咱們自己租馬車過去，省得身後跟上一幫人，不讓人往東不讓人往西的，讨厭死了！”

彤若這才注意景雅今天果真也是穿着中式的衣服，粉色的衫子，藍裙子，頭發分成兩股紮着放在胸前，剛才一看到時，還認了好一會兒，從未見過她這樣的打扮，再看看自己手上的衣服，正是那日劉媽拿來的那套新做的衣裙，她第二次見到程新次時穿的那身。

兩人出了殷公館，只說在街上逛逛，便也沒人跟着。

在外面又吃了些飯，才租了輛馬車往城外去。

馬車停在了山腳下，她們與行人一起走着上山。

路被修成了石板臺階，一層一層蜿蜒而上。

今日行人格外多，密密麻麻的占滿了每層臺階，熙熙攘攘往上移。

兩人穿着中式的衣服，素淨的顏色，摻走在人群裏随着大家一起挪動，邊說邊笑。

等到了半山腰上的法雲寺，才知道上山時還罷了，寺廟裏的人才叫多。

有些地方走時，簡直密不透風，她們要拉着手，才不會走散。

彤若從來就沒見過這麽多的人齊聚在一起的景象，火車站那裏也不如這裏多，像是城裏城外十裏八村的都趕上了今天的好日子，據說新供的神要開眼，讨了吉祥物可以事事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