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們進梁州城時已經傍晚，車夫介紹了一家熟悉的旅店，把他們送到了門口。
“先休息一晚上，明天我去找梁州城的李師長，他以前在我父親手下做事，認得我，讓他幫我們給臨城發個電報，訂兩張火車票不難。”程新次訂了兩間上房，相臨着，他送她進房，看了看環境，雖然不大滿意，卻也沒有時間再找了，随處望了望，“勉強先住一兩天吧。”
彤若點了點頭，不說話，坐到了床邊上。
她一路上都悶悶的，漫不經心的聽他說話，待他特意擡高了聲音而又溫軟的叫她名字時，她才恍然，對着他微微一笑，有些生疏。
程新次又囑咐着讓彤若早些休息，就出去了。
不知道為什麽，她現在竟然把程新次和沈洛能分得很清楚，不是外貌，而是她對他們的感覺，原本熟悉的人變得陌生了，原來陌生的人卻熟悉了……但也僅限于熟悉！
第二天程新次還沒來得及去找李師長，李師長帶着一個人先來找到了程新次。
程新次這才知道臨城那邊發了密電，四處通輯沈洛，還帶着照片，程新次一住進旅店就有人去報告了李師長，他們把他當成了沈洛，而李師長今日帶來的這個人正是程安派去東南查找兒子下落的福勝。
福勝查出程新次一個多月前被送到了梁州一帶，馬上從東南趕了過來，聯系上了李師長協助，一聽有了沈洛的消息，就過來認人，怕他們不知輕重把程新次當成了沈洛來抓，這幸虧過來一看，果真是程新次，他高興極了。
福勝是看着程新次長大的，程新次一提起小時候的事情，他就差點流出眼淚來，激動的叫着少爺。
“福伯，彤兒也在這裏。”程新次帶着福勝去敲彤若的門，他沒有注意到勝福聽到彤若的名字時眼神就有些不對了，步子一停，就拉着程新次的手往一旁走，剛要說什麽，彤若的門正好開了，他的話卡在了喉嚨裏。
彤若擡頭見到福勝來了，愣了愣，叫了聲，“福伯。”福勝以前去過殷公館，她是認識的。
福勝看了彤若一眼，不太自在的笑了笑，随即拉着程新次便往房間裏去，像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跟程新次說，而這件事情顯然是要避着彤若的。
彤若只覺得詫異，眼看着福勝關上了門，他看她的那種眼神，仿佛她身上帶着毒，要避而遠之。擡頭看到面前還站了個陌生人，點頭打了招呼，那人也客氣的點了點頭。
良久後他們才出來，程新次的臉色慘白一片，默然的望了她一眼。
彤若被他的表情吓到，心懸了起來，想要問，卻因為福勝在跟前不好問，福勝是避開她跟程新次說話的，自然是不想讓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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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要報紙嗎？”一個報童從樓梯口走上來，彤若向他伸了伸手，“我要一份。”
“不要！”程新次和福勝異口同聲喊了出來，擋住了報童的路。
彤若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福勝給了那報童一塊錢，打發走了。
“少爺，我們在樓下等你。”福勝給程新次使了眼色就跟李師長一塊兒下樓去了，程新次轉過頭來拉着彤若進了房間。
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難以開口，她看出他的為難，笑着說，“你有什麽話就說吧。”
“彤兒……你暫時不能回臨城了。”
“為什麽？”她很詫異。
“因為……因為督軍懷疑你跟沈洛有所瓜隔，說你可能投靠東南了，所以……”
“他憑什麽這麽懷疑？”話剛說完突然想到珍慧，忙道，“一定是珍慧，她要報複我，你不知道，她改了名字叫汀芳，因為……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一定是她污蔑我，我要回去跟他們說清楚！”
程新次忙把她攔住，“彤兒，你先不能回臨城。”
她詫然的看着他，“為什麽，總要給我說清楚的機會。”
“三小姐！”福勝又走了回來，他還是怕程新次不夠決絕，語氣強硬的說，“您确實不能回臨城，在這個時候，讓我和少爺先回去看看情況再說，好嗎？”
彤若搖頭，根本沒有道理不讓她回去把話說清楚。
福勝轉頭看向程新次，“少爺，我們要去火車站了，您的父親生了病，在家裏等着，我們要盡快回去。”
“我明天再走。”程新次的手還抓在彤若的胳膊上，不肯放開。
彤若望了一眼福勝，又望了一眼程新次，他們顯然是不打算帶她一起回去了，她心中一涼，緩緩的把胳膊從程新次的手中抽出，側過身去，苦澀的一笑，“你們走吧，我不連累你們。”
“彤兒……”程新次有苦難言，不知道怎麽說好，福勝拖長着聲音叫了聲少爺，“車不等人。”
程新次不理，看向彤若，柔聲道，“福伯已經打點好了，你放心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等事情弄清楚後，我來接你 。”
彤若低着頭站着，不說話，她知道程新次已經靠不住了，要回去，只能靠自己，深吸了口氣，轉過頭去看着程新次，勉強的微微一笑，輕聲道，“放心吧，我沒事，你，一路順風！”她不能怪他，他沒有理由幫她承擔什麽。
走出旅店後，福勝長嘆了口氣，“少爺，您不打算告訴三小姐實情嗎？”
程新次苦惱的搖了搖頭，“她無法接受的。”
“但是遲早都會知道，殷家的事情已經上報紙頭條了，這裏雖然避遠，通輯令還沒有傳過來，可是她自己如果暴露了身份，也是麻煩。”
程新次非常煩亂，“所以才騙她說是督軍懷疑她與沈洛串謀的，這樣，她也是成了通輯犯的罪名，自己會小心的。”
福勝點了點頭，語重心長道，“少爺，您年輕，心腸軟，但我不得不提醒您，司令不讓您管殷家的事情，程殷兩家的婚事已經不作數了。”
程新次不耐道，“我先回去看看父親再說。”想了想又說，“三小姐在這裏孤獨無依，還請李師長他多為照顧。”
福勝點了點頭，“少爺放心，這個我已經囑咐過，說殷小姐是您遠房親戚，也跟旅店老板說過，不再讓報童進到店裏，能瞞一時算一時吧。”誰都知道即使這樣也難相瞞，而福勝自有他的打算，只要把少爺帶回去就行，至于殷家三小姐之後會怎麽樣，他也無能為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