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顯隐
第九章顯隐
【魔界皇城】
蒼老的魔界之王醒着。
僅僅是醒着。
他就像個木頭人,呆呆地睜着眼,一動不動,什麽也不說,連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每天院長來視察情況,皇後每天都要問一遍,仿佛只要院長一遍一遍地承諾會治好她的丈夫讓她放心,皇後才會看到希望。
毫無主見的皇後把院長當成了唯一的救命草。
“母後,別擔心,父皇會好起來的。”三皇子又來了,撈過椅子坐在皇後身邊。
三皇子每天都來,那種勤奮像在跟院長較勁一樣。
皇後望着兒子,心裏感到非常寬慰。
她覺得自己選對了人,三皇子當上城主後又懂事又成熟,頗具王者風範。
那個賽爾成天悶在房間裏,偶爾會出席會議,也就走走過場,開完會就回去了。他在會議上就僅僅是聽,或者看文件,偶爾應答一些提問,但是具體卻根本就給不出什麽建議,好像移交城主後,賽爾就懶了起來。
處理文件什麽的,都是三皇子在做。
三皇子比賽爾要可靠多了。
皇後把心思都放在了三皇子身上,她打算把他培養成真正的城主,其實說培養,她也就是把他扶上位置罷了,不過三皇子上任後很自覺,表現也很好,省了操心讓皇後覺得既輕松又有面子,心裏很滿意。要是有可能,等丈夫醒了,就勸丈夫把王的位置給他!然後再娶個漂亮公主……這位母親又在盡職地給孩子策劃美好的未來了。
院長總有種錯覺,這個三皇子像是在監視自己,或者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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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能說話嗎?”三皇子問,傾過身摸摸父親放在被子外的手。
“沒有,他一直沒說過話。”皇後說。
那就好。三皇子心裏有個聲音在說。
“陛下放心,在下調配一些康複藥劑。”院長望着皇後,又瞄向三皇子,“明天就送來。”
三皇子淡定着,眼皮卻輕輕一跳。
【皇城地牢】
賽爾沒有死,他還頑強地活着。
他開始痛恨自己這種魔族體質。
獸人獄卒把他身上的血污擦拭幹淨,抹上一層薄薄的止血藥。
賽爾進牢獄後就沒有進食過,三皇子連水都沒有留給他,賽爾又饑又渴,他心裏明白,再這樣下去,肯定要沒命了,他鼓起勇氣,嘗試跟獸人說話,以皇子的身份發布命令,跟他們談條件,但獸人們的眼神茫然,仿佛沒聽見似的。
“哥哥,不用跟他們說話了,沒用的。”三皇子在黑暗裏現形,壞笑着望着賽爾。
賽爾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三皇子坐在一邊,翹着腿看好戲,獸人們拿起鞭子,對賽爾又是一頓打,三皇子說:“哥哥你知道嗎,小時候你有個木頭雕塑,我問你借,你都不肯給呢。”
賽爾咬着牙,狠狠瞪着他。
“我真喜歡那東西,于是我把它偷了出來,哥哥你可能忘記了吧?”三皇子沉浸在回憶裏,“你不在乎的東西,我卻很喜歡呢。”
賽爾瞅準空擋,一下子彈了起來,朝三皇子撞去,三皇子回過神的時候,賽爾已經來到了眼前。
賽爾擡腳就踢,他把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在這一刻,平時打架,三皇子在近身搏鬥上總是輸給他,他有把握将走神的三皇子踢暈,他必須要逃,要快點逃!
一抹紫色攔擋在三皇子面前,阿紫擡起胳膊格擋下賽爾,紫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兇光,賽爾心下一涼,被阿紫掀翻在地,沖上來的獸人對着賽爾又是一頓拳打腳踢,賽爾癱軟在地上,再也無法動彈。
三皇子眯起眼,奪過鞭子狠狠地抽打賽爾,他剛才吓壞了,要不然阿紫,他肯定要被哥哥踢傷了,真是可惡,太可惡了!
賽爾暈過去又驚醒,驚醒了又暈過去,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夢裏,這一切都是那麽不真實。
三皇子終于打累了,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阿紫伺候着他喝水。
“哦,對了,哥哥餓不餓?”三皇子一拍腦袋,“哎呀我好像忘記給哥哥食物了呢。”
“……”賽爾昏迷中。
“哥哥你還記得嗎,小時候我們一起吃飯,有一道菜是烤肉。”
“……”
“那是我最喜歡的菜,哥哥吃得最多,真讨厭,母後還讓着你呢。”
“……”
三皇子見賽爾沒反應,朝獸人使了個眼色,獸人拎起賽爾,一巴掌扇過去,賽爾的一邊臉紅紅的腫起來,他嗚咽着幽幽轉醒。
三皇子心裏暗爽,他不會錯過這個機會,那些積累多年的怨氣,那些被無視,被打擾,被哥哥搶去的不甘與挫敗感,統統擁擠着爆發出來。他終于可以證明自己的強大,連這個高傲的哥哥也得趴在地上被自己踏在腳下乖乖求饒,只有自己才能賜予哥哥生死的權利,他感覺自己無所不能就像一個光芒萬丈的神。
斯利亞研究菜譜的時候,門又被敲響。
“蒼大人!蒼大人在嗎?”士兵的聲音。
“我在。”蒼應道。
“三皇子邀請您聚餐,請您盡快過去。”
自從三皇子上任以來,幾乎一手包攬了所有皇城的事務。蒼一直被隔離開,作為皇城裏衆所周知的名貴花瓶,沒人敢碰,而三皇子主動碰上這個花瓶,對他的态度似乎比賽爾要柔和,雖然開會沒有叫上蒼,但是平時裏一些清閑時間會邀請蒼一起過去,有時候是散散步,更多的時候是在一起聊天閑扯地吃水果或者點心。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斯利亞疑惑地問。
“哪裏奇怪了?”蒼整理着衣服。
“不知道,我總覺得有點不對。”斯利亞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他僅僅有個感覺,三皇子非常危險,他邀請蒼,根本不懷好意。
斯利亞望着蒼離開,心神不定。
多年的征戰經驗告訴他,肯定是哪裏出了點問題。
這幾天蒼沒有接任務,日子過得平平淡淡的,三皇子每天都來邀請,有時候一天好幾次,明明那些水果每天餐桌上都有,卻非得故意喊他過去。
就像是要找借口仔細觀察蒼一樣。
【北部冰原】
莉比娅最近總覺得有點兒心慌,她不知道這種心慌是來自哪裏。
她的丈夫黑龍王又下去玄冰空間了,她獨自在房間裏思索,嘗試在記憶中尋找蛛絲馬跡。
“夫人!”士兵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什麽事?”
“達克瀚求見。”
莉比娅站起來:“我馬上過去。”
冰天雪地裏,達克瀚孤零零地站在城寨門口,沒有人願意放他進去。就算是黑龍王下令批準,族裏的人也不會執行這道命令。
更何況黑龍王根本就不會放他進來。
達克瀚是黑龍族禁忌和恥辱象征。
黑龍族裏的發色有深棕色,有黑色,唯獨他是深藍色,那顏色像一個符號,明明白白證明着自己是上代龍王與妹妹亂倫的孩子。
那唯一疼愛他的母親跟随父親離去了。
在這廣闊的土地上,他只剩下他自己。
冰原大雪紛紛揚揚,這抹深藍色站在風雪裏,染上一層的厚厚白。
達克瀚擡起頭,莉比娅與幾個近身護衛一起從城寨深處走來。
她的紅發像一團火,那是她常年喝龍血積累而成的成果。
她走近了,打量着丈夫的弟弟。
“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她疑惑地問。
【皇城科學院】
一大早,院長帶着康複藥劑出了實驗室,半路,遇見了三皇子。
三皇子笑笑:“院長,早啊。”
“噢,城主。”
“是給父皇的藥嗎?”三皇子望進院長的眼中。
院長感覺好像有個聲音在在腦子裏說,把瓶子給我看看吧。
“新配制的康複劑。”院長乖乖地把瓶子遞過去。
三皇子把瓶子拿在手裏掂量着,瓶身随着移動反射着過道上的燭光,隐隐出現的紫氣又馬上消散開去。
三皇子眼裏閃現一絲紫色的笑意。
“那就拿過去吧,父皇在等着。”三皇子微微一笑,把瓶子還過去,“我還有點事,父皇就麻煩你了。
院長總覺得三皇子好像不太對勁,他把瓶子翻來覆去地看,瓶子完完整整,他想,也許是他多心了吧?
皇後守在丈夫身邊,見院長過來,臉上滿是驚喜。
“是藥嗎?”皇後的視線落到院長手裏的瓶子上,“這是藥嗎?”
“是的,已經調配好了。”院長卻從大衣兜裏掏出另一個瓶子。
“院長?那藥?”
“呵呵,這瓶才是。”
院長留了個心眼,早準備了兩瓶一模一樣的,他的直覺告訴他,必須要用兜裏藏的那瓶,而三皇子碰過的,絕對不能用。
他相信自己的判斷,雖然沒有任何根據。
蒼老的皇喝了藥,還是一動不動。
皇後幾乎要哭了:“還是不行嗎?怎麽辦啊?”
院長正納悶,王的嘴忽然動了動。
同時又是一股淡淡的紫氣浮現,像是在禁锢着王。
又是那團細微的紫氣,到底是什麽?
王的眼珠轉動起來,他望向院長,嘴唇繼續動着,神情異常緊張。
院長湊過去,以為王的聲音太小,自己沒聽到。
王的唇繼續動着,房間裏寂靜無聲,皇後和院長終于發現,王确實是在說什麽,但是沒有聲音,就像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在格擋某些信息。
王好像也有點洩氣,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有紫氣被掙脫開,他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
“沒時間了。”王說。
院長和皇後一下來了精神。
王的聲音渾厚有力,他說:“空間裂縫出現了,我已經感覺到,必須阻止!”
“王,該怎麽過去那邊的。”院長直接問。
王盯着院長:“你知道些什麽?”
“封閉裂縫必須兩界同時關閉。”院長複述Aaron的話,“需要強大的力量同時釋放,扭曲磁場就可以把門閉合。”
王點點頭。
皇後也在聽。
“找他!”王的意識卻漸漸渙散,身上的紫氣又缭繞起來。
“王!”院長急切着想确認,“王!他是誰?”
王又沒了動靜,呆洩着成了木頭人。
走廊裏,三皇子望着偏房緊閉的大門,眼裏狠狠閃過一絲紫光。
【皇城地牢】
在地牢裏不見天日,暗着的空間只有一個蠟燭在閃爍。賽爾被重重複複地鞭打,更有蠟燭的毒汁糊在傷口上,他身體虛弱,魔族的再生能力變得遲緩,那些傷口已經快到無法愈合的地步了。
從小嬌生慣養的皇子哪受得起這種折磨,沒幾天他就發起了高燒。
賽爾又餓又冷,嗓子裏在冒火,全身青一片紫一片,他想起了地牢裏的天使,以及房間裏的黑龍。
原來是那麽疼。
獸人獄卒進來,給賽爾清潔身體,肮髒的抹布碰到傷口,傷口又滲出了血,獸人無知無覺地繼續擦,那些鮮紅的液體卻越擦越多,賽爾疼得渾身抽搐,眼淚不住地淌落,三皇子一會要過來,他不知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才會結束,他已經說不出話,連叫喚的力氣都沒了。
誰來救救我!
誰來救救我啊!!
仿佛是回應般的,空間裏的結界被打碎了,賽爾感應到熟悉的氣息,可他被獸人壓着,擡不起頭。
賽爾感受到妹妹的能量波動,顧不上丢臉,帶着哭腔嚷嚷:“救救我……莉比娅……”
身子忽然一輕,壓着他的獸人被打翻在地,一根巨大的冰刺穿過心髒,獸人掙紮了一下就不動了。
“莉比娅……救救我……求求你……嗚嗚嗚……”賽爾崩潰地哭了出來,他再也不顧上什麽皇子尊嚴,只想盡快逃離這裏。
“啧,終于找到你了。”清澈如泉水的聲音。
達克瀚冷冷地俯視賽爾,兜帽投下的陰影遮擋了他的表情。
那熟悉的黃金色瞳孔,那熟悉的聲音……
無數次出現在夢裏的情景重合在自己身上。
他來了……
他真的來了……
哈……哈哈是真的……哈……
賽爾唇邊浮現一點笑,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三皇子趕來的時候,獸人獄卒死傷大半,關押賽爾的牢房結界被打破,賽爾早就不見了。
三皇子問道:“還有誰知道情況?”
那個獄卒匆匆離去,又帶了幾個獄卒過來。
“詳細說說?”三皇子很耐心,“來的是什麽人?”
獄卒回憶道:“那人包裹在黑鬥篷裏,看不清面貌,個子挺高,對了,會用冰,會幻形。”
一抹深藍的身影浮現到記憶裏,三皇子明白過來,一絲殘忍的笑意浮現。
阿紫領着幾個魔将來到三皇子面前。
“北部冰原,找出來,直接殺!”三皇子咬牙道,“記住,動靜別太大!”
“是!”被催眠的幾個魔将眼裏騰起一陣紫光。
【皇城地牢】
賽爾被重重複複地鞭打,更有蠟燭的毒汁糊在傷口上,他身體虛弱,魔族的再生能力變得遲緩,那些傷口已經快到無法愈合的狀态了。
從小嬌生慣養的皇子哪受得起這種折磨,沒幾天他就發起了高燒。
賽爾又餓又冷,嗓子裏在冒火,全身青一片紫一片,痛苦沖擊着神經,讓賽爾一次次地徘徊在昏迷邊緣。
他想起了地牢裏的天使,以及房間裏的黑龍。
原來是那麽疼。
獸人獄卒進來,給賽爾清潔身體,肮髒的抹布碰到傷口,傷口又滲出了血,獸人無知無覺地繼續擦,那些鮮紅的液體卻越擦越多,賽爾疼得渾身抽搐,眼淚不住地淌落,三皇子一會要過來,他不知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才會結束,他已經說不出話,連叫喚的力氣都沒了。
誰來救救我!
誰來救救我啊!!
仿佛是回應般的,空間裏的結界被打碎了,賽爾感應到熟悉的氣息,可他被獸人壓着,擡不起頭。
賽爾感受到妹妹的能量波動,也顧不上丢臉,帶着哭腔嚷嚷:“救救我……莉比娅……”
身子忽然一輕,壓着他的獸人被打翻在地,一根巨大的冰刺穿過心髒,獸人掙紮了一下就不動了。
“莉比娅……救救我……求求你……嗚嗚嗚……”賽爾崩潰地哭了出來,他再也不顧上什麽皇子尊嚴,只想盡快逃離這裏。
“啧,終于找到你了。”清澈如泉水的聲音。
賽爾一驚,想看清眼前的人,卻怎麽努力眼前也只是模糊的一層影。
“你知道嗎,這幾天我快疼死了。”達克瀚冷冷地俯視賽爾,兜帽投下的陰影遮擋了他的表情。
那熟悉的黃金色瞳孔,那熟悉的聲音……
無數次出現在夢裏的情景重合在自己身上。
他來了……
他真的來了……
哈……哈哈是真的……哈……
賽爾唇邊浮現一點笑,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三皇子趕來的時候,獸人獄卒死傷大半,關押賽爾的牢房結界被打破,賽爾早就不見了。
三皇子問道:“還有誰知道情況?”
那個獄卒匆匆離去,又帶了幾個獄卒過來。
“詳細說說?”三皇子很耐心,“來的是什麽人?”
獄卒回憶道:“那人包裹在黑鬥篷裏,看不清面貌,個子挺高,對了,會用冰,會幻形。”
一抹深藍的身影浮現到記憶裏,三皇子明白過來,一絲殘忍的笑意浮現。
阿紫領着幾個魔将來到三皇子面前。
“北部冰原,找出來,直接殺!”三皇子咬牙道,“記住,動靜別太大!”
“是!”被催眠的幾個魔将眼裏騰起一陣紫光。
【皇城科學院】
Aaron垂着頭,坐在床榻上。
房間裏簡潔幹淨,貼牆放着個大書櫃,裏面整整齊齊碼了一層層厚厚的書。
他一直一個人住。
從來沒有人進過他的房間。
他獨自一人把房間收拾得幹幹淨淨,獨自一人把那些思念收拾得幹幹淨淨。
他告訴自己,獨自一人很好,他獨自渡過了漫長的歲月,他早該習慣這種生活,剩下的日子他應該繼續安靜地過下去。
他把雪白的外套解開褪下,又把潔白的襯衣解開褪下,他不想重複這個過程,但是身體上産生的變化讓他不得不一次次地确認。
重傷的手臂雖然開始緩慢地恢複,但是靠近肩膀的位置,有一個小範圍卻開始變成了灰色,甚至還有些幹裂的痕跡。
Aaron把創傷藥抹到手臂上,順便又塗了點到幹裂的地方。
奇怪,今天早上出現的,是怎麽回事呢?皮膚病嗎?
他站起來,走向書櫃,掏出一本醫療書,視線不經意地落在最底層那。Aaron彎下腰,在最底層掏出一本厚厚的黑皮書,他翻開那本書,內頁被掏空了一部分,凹陷的位置形成一個小小的厚厚的盒子,書裏面放着一個玉佩,兩條魚頭尾相接地環成一個圓。
【北部冰原】
賽爾被劇痛驚醒。
達克瀚正在給他塗藥,感覺到視線,達克瀚擡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繼續上藥。
賽爾覺得很渴,嗓子火辣辣的疼,可是他說不出話,他好不容易嗯嗯了幾聲,可達克瀚假裝沒聽到,扳着臉不理他。
房間很小,牆壁是木材和岩石混合擂成的,可以擋風雪,但是卻擋不住刺骨的寒冷。一個木制的小桌子,配一個木制的小凳子,有個小衣櫃,牆壁有個小壁爐,壁爐的火正旺。
賽爾睡的是唯一的床榻,蓋着薄薄的被子,身下墊着的是薄薄毯子。
真是簡陋,是他的仆人家嗎?還是黑龍城寨的地牢?
賽爾閉上眼,他有太多的問題想問,他積累着力氣,終于擠出幾個字:“這……是哪?”
“我家。”
“哈……哈你家?!咳咳咳!”賽爾咳出一口血,濺到了被子上。
達克瀚假裝沒看到,他拿過繃帶,給賽爾包紮。
賽爾喘了喘,問道:“你……怎麽知道……我……”
“……”沒有回答。
“為什麽?”不甘心地追問。
達克瀚冷冷道:“我快疼死了!”
刻印的奴隸會分擔主人的傷痛,但是奴隸的傷只有奴隸自己承擔。
從賽爾那分擔過來的痛楚,使得達克瀚幾乎要痛暈了過去。
達克瀚揭開賽爾的被子,把膏藥抹到他胸膛和腹部上。
賽爾光溜溜的,冷得直打哆嗦,他的身材修長又結實,長期生活在皇城,好吃好住,養得白白嫩嫩,而這種白襯托着交錯又重疊的鞭痕,顯得觸目驚心。
小藥盒見底了,達克瀚依舊淡定着,換了一盒新的,繼續又慢悠悠地塗。
整個過程被無限延長,賽爾抖着身子幾乎就要凍僵了。
“你快點行嗎?”賽爾終于忍不住了,“快點塗完給我蓋上被子吧!”
達克瀚沒理他。
“我好冷!”賽爾啞着嗓子。
達克瀚假裝聽不到,他根本不想搭理賽爾。
賽爾閉上眼,不再乞求達克瀚的回應,緊閉的眼再也掩飾不住積累的液體,大滴的淚水開始滑落。
他早已抛棄了什麽皇子的身份,什麽皇子的尊嚴,那個毫發無損的假二皇子現在在皇城裏過得好好的,他的仆人們正在服侍那個假冒的,而他這個真的,身邊只剩下達克瀚。
可達克瀚還會原諒他嗎?
賽爾覺得自己好像失敗了,那些曾經想嘗試的,懷着莫名的期盼,小心翼翼埋下的種子被冰凍在雪地裏,厚厚裹出一層冰,再也發不出芽。
賽爾輕輕摸上達克瀚的手。
達克瀚捏着賽爾的下巴,讓他看着自己,惡狠狠地說:“你等着,我早晚要操死你!”
“……”
“你別指望我會把力量傳給你,等你好了我再慢慢玩。”
“……”眼圈紅着,倔強不哭。
“賽爾,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咬着牙,卻還是滲出一絲哽咽。
達克瀚沉默下來。
沉默的寂靜讓賽爾小心翼翼地鎖着聲音,他用力呼吸去緩解強烈的酸楚,許多賭氣的話和哭泣的嗚咽在體內混合發酵,沖撞力度大得刺了心,疼痛越積越多,蒼白的唇再也無法抵擋那洶湧的絕望,賽爾終于哭了出來。
寒冷的小房間裏,回響起一個男人虛弱又隐忍的哭聲,上氣不接下氣,連擡手擦淚的力氣都沒有。
達克瀚垂着眼,假裝沒聽到,繼續給他塗着藥。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箱:《愛情買賣》太高難度了,我唱不來,還有別的選擇麽?
預覽君:有,跟我去吃飯。
存稿箱:……這話題也扯太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