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我就剩下你了,因為害怕失去唯一的親人,才會那麽依賴你。當然,這不正常,也是不對的,所以你的選擇很正确。謝謝你的決斷,才讓我知道這段感情有多荒唐。你放心好了,我已經忘了愛人傑森,但哥哥傑森會一直留在我的心裏。如果你有需要,也許可以帶上漂亮的妻子,每年感恩節聚一聚。如果不行,也沒有關系,再見。”怕他反駁,怕他不屑一顧,怕他聽不進去,所以克勞德一口氣說完憋在心中的對白。

他緊張地看着他,害怕他嘴裏吐出傷人的話。

奇怪的是,傑森先看了一眼方嚴,才說:“我知道了,多聯絡。”

他顯得很冷淡,這讓小獅子很受挫,他回頭望方嚴,想從他那裏得到一些鼓勵和安慰。

“你做得很好,任何事都應該畫一個完美的句號。”方嚴用力拍他的肩膀,給他信心:“好了,現在忘掉這些揪心的事,打起精神去填表,然後參加體檢和體能測驗,剩下的時間我們可以到處參觀一下。”

他說這些話時,眼睛一直在觀察傑森,他走路的姿勢很奇怪,似乎被折磨得不輕。

“那我先去體檢了。”搖搖手上的號碼牌,克勞德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毫不在乎傑森的離去,但失落還是清楚地寫在他臉上。

“如果你放不下,就去挽回他,我不希望你有一天後悔。這樣會傷害我,你也得不到快樂。”方嚴嘴上這麽說,卻不會真正放手,我要做的,是牢牢抓住他的心。

小獅子走了幾步,聽見方嚴這麽說,立刻回頭反駁:“我已經對他說再見了,不是期待下一次的會面,而是切斷荒唐的過去。我不能說謊,我忘不了他,但從現在開始,我只會把他當成家人。而你,你才是我需要照顧,需要愛的人。但我也說過,等你有一天找到真心喜歡的人,我就會離開,在那之前,我心裏只會有你。所以,不要再說那樣的話,我會難過。”

克勞德說完,不顧大廳中還有工作人員和別的參賽者,捧起方嚴的臉,狠狠吻了上去!

☆、告白

就算在同性戀合法化的德國,兩個大男人在公共場合吻得難分難舍,還是會引起他人的側目。但這裏的社會環境相對寬容,所以沒有太多好奇的目光,甚至有善意的圍觀者報以口哨和掌聲。

“我好像做了錯事。”在衆人的叫好中,小獅子紅着臉道歉。

這絕對是他會做的事,行動前不考慮後果,沖動又直率。而這種大膽宣誓所有權的行為,也讓人心跳加速,頭暈目眩。方嚴按捺住內心的狂喜,定定神,用開玩笑的口吻說:“如果你害我找不到女朋友,就代替女人嫁給我。”

“雖然我不是女人,但也有很多優點。”克勞德傻傻地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不過我死也不要穿裙子,就算你喜歡,也不要!”

“好吧,裸·體穿圍裙怎麽樣?我很期待你這樣下廚,最好能每天都給我做早餐,你知道我最愛你煎的荷包蛋。”看得出小獅子有些緊張,方嚴不想給他增加壓力,盡量調節氣氛,希望他能以輕松的心情全力以赴,毫無壓力地參加待會的選拔賽。

“裸·體穿圍裙,我嗎?”他歪着頭想了一下,然後露出一個壞笑:“如果你可以帶上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假裝貓咪,我也不是不能穿那該死的圍裙。”

就像喜歡體毛豐富的成年男性是非常奇怪的嗜好一樣,克勞德無法抵抗對任何肥嘟嘟的生物的誘惑,他發瘋一樣愛毛球似的貓咪,這是方嚴無法理解的第二個愛好。

他會學小貓喵喵地叫,跟貓睡一個被窩,親密得像熱戀中的情侶。

“寂寞的家庭主婦和他的寵物貓嗎,想法挺好,你一個人全包了吧。”方嚴抱着手,腦中浮現出非常詭異的畫面。某個金發笨蛋一身強壯的肌肉,卻戴了個賣萌的貓耳朵,屁屁裏還塞了條尾巴,再穿上粉紅色帶蕾絲的可愛圍裙,一張嘴就是——主人,歡迎回來,喵。

真是夠驚悚的!

“看你的臉就知道你又想歪了。”克勞德氣急敗壞地抓住方嚴的肩膀搖晃:“快把那些奇怪的想法都忘掉,我絕對不要任你擺布。”

“好吧,為了逃離我的魔掌,我想你應該去體檢了。”目光落到克勞德的領取的號碼牌上,上面有各項基本信息,還附帶一張體檢表格。只有通過體檢,确保身體健康無傳染性疾病和殘疾,才有資格進入選拔。

克勞德點點頭,有點大義凜然的感覺,他朝門外走了幾步,忽然回頭:“有句話憋在我心裏好幾天了,一直沒找到機會你說。我知道這樣有點突然,但經過這段時間相處,我漸漸了解你,知道你的痛苦和壓力,想為你分擔一切。不管你信不信,我想說,我喜歡你。在我和傑森徹底了斷之前,我不敢對你說這句話,但現在不一樣了。從今天起,我要和荒唐的過去劃清界限,和幼稚鬼克勞德說再見,變成一個值得你依靠的男人。”

“不,我不需要你的回答。”他把手指壓在方嚴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我喜歡你,這是我的事,不會要求你做出任何回應,也不會讓你感到為難。只要你沒有伴,我就一直留在你身邊照顧你,保護你,直到你找到真心愛你的人,不再需要我時再默默離開。但無論漂泊在何處,只要你發出呼喚,我就會趕到你身邊,像風一樣快。你記住,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克勞德……”方嚴有些動容,嘴巴開開合合,就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這種肉麻又文藝的對白,方嚴在重生前聽過不知道多少次,多到耳朵都長繭為止,但沒有哪一句話能像這段對白一樣有感染力,深深敲擊他的內心。他有種奇妙的感覺,超脫了肉體,在內心形成一股敲打的力量。那叩擊他靈魂深處的承諾,成了全部的精神支柱,他只覺得熱流湧現全身,從頭頂到四肢,最後回流到心髒。

世界變得無限大,又回歸到只有他和克勞德,他的眼裏再也看不到別的人,別的事。

“總覺得要下定決心做某件事,跨出去的第一步特別難,但是走出去就好了。我剛才很害怕你推開我,或者狠狠揍我幾拳,幸好你沒有,謝謝。”難得露出穩重的神情,克勞德就這樣看着方嚴,最後擁抱了他一下:“好了,快回車上休息吧,眼睛都烏青了。”

“至于我,絕對會不遺餘力拿出十二萬分精神參加比賽,等我的好消息。”他做了個大力神的動作,信心滿滿地朝體檢區跑去。

方嚴站在原地,跟傻了一樣動彈不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克勞德遠去的背影,好半天才回神。他渴望的告白,想要的一切,似乎都垂手可得!

“你們真幸福。”有工作人員從旁邊經過,羨慕地說:“如果我也有這麽可愛的男友就好了。”

幸福,多美好的字眼。

方嚴垂下眼睑,低聲說了句謝謝,急忙走出大廳。他的臉顯得很慌張,表情複雜,任何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個男人不可能露出這樣的表情。但他就是晃神了,這很糟糕,如果不能保存冷靜地思考,很容易會露出馬腳。

總有一天,克勞德會知道真相,這是他現階段最害怕的事。

他坐在花壇邊緣,按壓酸痛的眼窩,順便讓自己冷靜下來。他開始想別的事,如果不分散精力,只想着克勞德的話,他一定會發瘋。

愛一個人到了極致,難免變得卑微,會言聽計從,會事事都以對方為标準。但這樣不好,他現在要做的就是不能成為愛情的俘虜。他愛他,但不能表現出離開他就活不下去的樣子,這是種手段,一種把他拴在身邊的手段。

就算被告白沖昏了頭腦,他也沒有忘記本來的目的。重生是為了和克勞德一起,長長久久地相愛下去,而不是昙花一現的露水情。

“真是精彩的一場吻戲,我活了這麽多年,從來沒見過你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如果拍下來寄給老頭子,估計他會驚得下巴都掉下來。”耳邊傳來幸災樂禍的聲音,不用擡頭也知道是某個有特殊癖好的混蛋。

其實方嚴早就料到了,如果傑森來參加比賽,控制欲極強的泉一定也跟着來,他不是讓寵物順便亂跑的主人。他掏出煙,狠狠地吸了一口:“我以為你會給傑森套條鐵鏈,關在地下室裏折磨。”

“你沒說不能給他自由。”泉挑眉,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而且我很想知道你看見傑森出現時是什麽表情。”

“那麽,你如願以償了?”真是神經病一樣的嗜好。

“算是吧,只是沒想到你這麽喜歡那只小貓,有點意外。”在他的記憶中,這個冷漠的男人對什麽都沒興趣,別說愛誰了,他連自己都不愛。

泉努力在記憶中翻找,隐約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方嚴大概是喜歡過一個很純潔的女孩,最後沒能在一起。那時,他似乎是傷心過一兩天,在酒館買醉,但也沒有過多的表示:“那個女的你還記的嗎,叫什麽丹的,你殺了她媽,後來知道真相發瘋的那個。”

“她沒瘋。”把煙頭仍在地上,他又點了一根。

和克勞德在一起時,他無法吸煙,因為小獅子不喜歡煙味,所以逮到機會,就會抽個夠本。

“我一直以為你喜歡她。”泉翹起腳,目光落到遠處,體檢結束的傑森已經走到操場上,一同還有好幾個人,似乎在等待全員到齊後測試體能。

“曾經喜歡,如果她沒有和沐上床,我想我可能會娶她。你知道我一直想找一個平凡的女孩,結婚生孩子是我最大的願望,但她不像她的外表那麽清純,這讓我很失望。”說到這段往事,方嚴的表情平靜,像談論天氣一樣平常,早就不在乎了。

這個女人沒能在他心裏留下痕跡,有很多原因。

泉點點頭:“好吧,我一直不能理解你選擇伴侶的眼光,比如小貓,你是認真的?”

“當然。”和喜歡完全不同,他對克勞德是愛!

“可他看上去像個沒大腦的蠢貨。”泉說了句大實話:“我對這種愣頭青沒興趣,還是傑森對我的胃口,光是抽打他緊實的臀部,我就能達到高·潮。”

“他走路的姿勢很怪。”因為泉一直毫不掩飾地盯着傑森,方嚴也忍不住看了兩眼。

“給他塞了兩個按摩器。”泉漫不經心地解釋,順手奪過方嚴正在吸的煙:“你說得沒錯,這家夥比處女還緊,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他屁股裏面含着東西去參加測試的摸樣,一定很精彩。”

“變态。”除了這個詞語,實在找不到別的形容詞。

“聽說他們是兩兄弟。”泉倒不在乎方嚴怎麽說他:“跟我們挺配的,哥哥對哥哥,弟弟愛上弟弟,有意思。”

“別人的哥哥對你可沒有興趣。”方嚴冷笑:“你該不會對他有想法吧。”

“親愛的,你能看上小貓,我就不能養條狗嗎?”泉眯起漂亮的鳳眼,是個十足的妖孽,但誰也看不出這個外表完美的男人,心狠手辣到令人膽戰的地步:“我一直想知道男人的直腸裏到底能灌進去多少水,可你說不能要他的命,只能找別人試了。”

他遺憾的表情很美,吐出來的話卻很滲人:“我不喜歡公狗,參加完比賽,我就把他閹了。”

“這倒是好主意。”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不愧是擁有相同的基因的兄弟,冷血程度不相上下,區別是方嚴有自制力,他不殺孕婦和兒童,也不喜歡折磨受害者。但泉從來不挑,他無差別殺人,還研發了許多逼供的手段,據說落到他手裏的人,沒有一個不開口的。

“開始了,我們去看臺,那邊能看得很清楚。”泉很興奮,找了個好位置,興趣盎然地觀察傑森的反應。

方嚴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目光一直在克勞德身上。

他們沒有挨在一起,因為之前小獅子見過僞裝成神父的泉,雖然他不一定認得出來,但小心為妙。方嚴斜眼看他,這個和他同母異父的年輕男人居高臨下地坐在看臺上,用帝王一般的眼神審視屬于他的奴隸。即使是傑森,遇到強勢的泉,最終也只能屈服。

實際上,泉在方嚴的人生中扮演着及其重要的位置。

盡管他的私生活混亂,性格殘暴,但方嚴還是很信賴他。泉在血緣上是他的兄長,工作中屬于異常能幹的部下,生活裏是靠得住的朋友。他能在優勝劣汰的組織中存活下來,有一半歸功于這個男人。他在關鍵時刻救過方嚴的命,替他執行下不去手的任務,背黑鍋,受處分,像每一位大哥一樣護着弟弟。

方嚴雖然不說,但他心裏是感激他的。

“方嚴!”小獅子在跑道上大喊,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微笑着擡頭,沖遠處的戀人揮手,比了個加油的動作,這個舉動讓克勞德十分開心。他很快回應,用食指點了一下自己,又指了方嚴,然後兩手合在一起做了個心。

喜歡你!

被連續告白,喜悅超越了以往的任何時刻,方嚴的心髒一直不安分地跳動,想做夢一樣。

今天主要是測試體能和耐力,不會用到跑道,所以在運動場,規格完全按照标準的體育館建造,連看臺也毫不馬虎。在五千米長跑的槍聲打響後,方嚴沉醉在被告白的幸福中,泉卻像鬼魅一樣移到方嚴背後,說了一句:“你不會是下面那個吧。”

“和你無關。”雖然對方是兄長,但也是部下,太超過的問題他不打算回答。

“好吧,你是下面那個。”泉眨眨眼睛,湊到他耳邊:“我教你玩個游戲,絕對讓小貓神魂颠倒,愛不釋手,這輩子都離不開你……”

“原來你也是下面那個。”聽完泉的建議,方嚴滿頭黑線,想像不能。

“混蛋,能上本大爺的人還沒出生!”泉怒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路,我上過這麽多人,還不知道怎麽爽嗎?”

“激動什麽,我不在乎你是上是下。”他終止了談話,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克勞德身上。看他在陽光下奔跑,揮汗如雨的樣子,就覺得活着真好。

☆、車禍

光從體能上看,克勞德絕對是最優秀的,他跑五千米只用了21分,在普通人中算相當不錯的成績了。在考驗爆發力、力量和柔韌性的幾個項目中,也名列前茅,令工作人員頻頻點頭稱贊。反觀傑森,他應該不比別人差,卻顯得十分狼狽,每個動作都很笨拙,這和泉動的手腳有關。體內含着震動中的按摩球去參加比賽,想必是相當痛苦的經歷,但方嚴對他的表現毫無興趣。

一切結束後,他趕緊送上早就準備好的礦泉水和毛巾:“我都不知道你能跑這麽快,真厲害。”

得到誇獎,小獅子腼腆地說:“比起專業運動員差遠了。”

“如果讓我去跑,大概只能爬到終點,我體力很差。”這絕對是睜眼說瞎話,但演技一流的方嚴就算說謊也不會臉紅:“所以我很羨慕體育好的人,而且你奔跑的樣子,很有男子漢氣概。”

“真的嗎?這是我聽過的最棒的贊美了。”小獅子嘿嘿地笑,一口氣喝掉半瓶水,又灑了很多在頭上。

真是個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的孩子。

方嚴溫柔地拿起毛巾,細心地擦拭水跡:“工作人員給大家安排了住宿的地方,今天不用趕回家了。”

“不愧是傳說中的車隊,出手真闊綽。”克勞德熱血地大吼,對紅龍贊譽有加。他牽着方嚴的手往回走,目光不小心掃到傑森。他看上去不太好,坐在地上休息,臉色慘白。方嚴當然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麽,于是大方地說:“去看看他,你們在柏林也沒什麽親人,別斷了聯系。”

“可以嗎?”小獅子緊張地看方嚴,得到允許後,才大步趕到傑森身邊。

他說了幾句話,對方的反應很冷淡,接着他又想把他扶起來,卻被粗魯地推開。傑森擡起頭,臉上寫滿了不甘和仇恨,他陰狠地瞪了方嚴一眼,似乎在說——等着瞧!

但方嚴也不是省油的燈,他不動聲色地走過去:“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麽,但克勞德很關心你,你不該這樣對他,這不公平。”

“讓人惡心的僞君子,你應該下地獄!”雖然恐懼站在不遠處的泉,但他卻無法壓制心頭的怒火,惡狠狠地咒罵。

“傑森,你夠了!”方嚴沒什麽反應,倒是旁邊的克勞德徹底爆發,他大吼道:“拒絕我的幫助就算了,只當你對我有意見,但你憑什麽侮辱他?天啊,我從來沒有這麽生氣過,你真是一頭自命不凡的蠢豬。你以為你自己真的那麽搶手嗎,還是覺得任何人離開你的庇護就活不下去?你錯了,混蛋,沒有你的日子,我比往常的每一天都快樂一百倍。如果我對你還有一點憐憫之心,都被那些惡毒的詛咒消耗得一幹二淨。”

“別管了,我們走!”他怒氣沖沖地往前走,所以沒看到方嚴得意的表情。

“別生氣了。”方嚴追上去,不忘給泉一個好好教訓寵物的眼神。

“我覺得我像個傻瓜。”小獅子很沮喪:“我以為他……”

“不,別說讓人掃興的話,關于傑森的話題,到此為止。”方嚴勾住克勞德的脖子,語氣十分誘惑:“反正我們也在大庭廣衆下接過吻了,不用在乎其他人的目光,不如去做些更愉快的事情。比如,先填飽肚子,然後到房間去好好享受一下。”

“是個好主意,可我還得比賽。”小獅子無奈地聳肩:“明天參加完賽道測試,就得回家等消息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進車隊。”

“就算進不了紅龍,還有別的選擇,只要努力過就可以了。”當初他只是不想克勞德和傑森在一起,才去拜訪迪恩,實際上也可以弄走那個絆腳石,讓小獅子加入紅龍。

但他還沒有想好,因為到紀律嚴格的職業車隊,勢必有很多不便之處。比如長期艱苦的集訓,半封閉式的管理,會讓他們見面的時間變得少之又少,最後成為牛郎織女,這不是方嚴期望的結果。相比之下,業餘車隊就可愛的多,雖然沒有強大的技術顧問和後勤保障,但時間自由。

MARS是他的首選,這個位于慕尼黑的小型車隊全是自費的發燒友,他們沒有贊助商,費用由好者們自己支出,一年中只有四個月在準備比賽。最重要的是,MARS的成員都很喜歡克勞德,他們相處得十分愉快。

“我現在餓得能吃掉一頭牛!”和思維缜密的方嚴不同,小獅子是喜形于色的類型,他大口嚼着漢堡,含糊不清地說:“而且全身酸痛,也許是太久沒鍛煉了。”

“你不是每天都在整理花園嗎?”那個荒廢已久的花園已經初步成型,克勞德很有想法,經過他的打整,院子煥然一新。

“那點運動量算什麽。”說到花園,他又來了精神:“對了,我移栽的報春花都活下來了,等天氣暖和一點再種到院子去,今年大概能開花。希望是大紅色,我最喜歡紅色的報春花。”

紅色報春花。

方嚴沉默了,他在克勞德的日記中見過這段敘述,是屬于他和傑森的記憶。這種感覺很不好,因為當他用不正當的手段得知某些事情後,根本不能坦白質問,只能假裝不知道。他毫無辦法,只能憋在心裏,直到這件事腐爛成灰。

“你怎麽了?”察覺到方嚴的情緒不對,克勞德有點緊張。

“沒什麽,只是不太喜歡報春花。”他看着窗外,今天是難得的好天氣:“小時候貪玩,把報春花偷偷放進湯鍋裏,結果吃了以後拉肚子,好幾天才好,有陰影了。”

“你也會幹這種事,真看不出來。”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克勞德十分驚訝。

“真是不堪回首的往事。”他笑着搖頭,解決掉最後一口漢堡。

晚餐後,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他們找到自己的房間。不知什麽原因,分配的是一間單人房,只有一張小床。克勞德有些傻眼,猶豫地問:“怎麽辦,要不我去找他們問問,可能還有房間。”

“算了,我本來就不是選手,還占別人一間房,不太好。”他這幾天确實很累,加上昨天沒睡好,連澡都懶得洗,直接上床。

小床很袖珍,躺一個大男人還可以,再加一個就太擠了。

克勞德猶豫了一會,本來想說我打地鋪就可以了,結果房間裏也沒有多餘的被子,天氣這麽冷,自然是沒法睡地上。他小心地鑽進被窩,把方嚴緊緊抱在懷裏,四肢都纏在他身上:“方嚴,你好暖和。”

“你也很溫暖。”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把頭枕在克勞德的手臂上,覺得很安心。

“好好睡吧,我會一直陪着你。”小獅子深情地看着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自從和克勞德确定關系後,方嚴的警惕性似乎全消失了,他不再注意窗外的風吹草動,睡眠質量特別好,睡得特別沉。只要呆在小獅子身邊,就能放心地卸下僞裝,露出內心最真實的一面。他會笑,也會悲傷和憤怒,偶爾産生絕望的情緒,或者感到很無助,但只要看到愛人的笑容,負面的東西很快煙消雲散。

這一晚他也睡得特別好,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床頭有一張紙條,上面寫着訓練場見。

這家夥,果然奈不住性子,先去試車了。

時間不早了,方嚴連早餐都沒來得及吃,匆匆趕到訓練場。今天來的人很多,有愛好者,陪同的親友,和一些體育記者,最重要的是車隊的靈魂人物差不多都到了。明星車手安德烈坐在看臺中間,被記者簇擁着,正在接受采訪。

新秀選拔對一個車隊來說十分重要,每年的這個時候,也是紅龍加入新鮮血液的關鍵時刻。所以無論是隊友還是敵人,都會到現場參觀選拔賽。特別是敵對車隊,一定會設一個必須挖角的名單,争奪優秀新人;就算在內部,這種大規模的車隊也只是外表看起來和諧,其實內裏暗流湧動,競争如此激烈的對方,每個隊員就會在心裏暗做打算,才知道以後的對手是誰。

方嚴找了個遠離人群的位置,遠遠地看克勞德,他和小餅幹是車手中最耀眼的。

但他很快發現一件讓人憤怒的事,傑森也騎了一輛KTM950,只是沒有進行改裝。他目光冰冷地掃過看臺,最後落在泉身上,對方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他恨不得給他一拳。

“你搞什麽!”他質問泉。

“你沒說不能給他準備摩托車啊。”泉假裝無辜地眨眼:“而且馴養寵物不能只靠皮鞭,偶爾也要給點糖果吃吃,不然口服心不服。”

“別傻了,你要什麽人沒有,非要他?”這結果方嚴沒料到,如果泉喜歡上傑森,那可不太好辦。

“開始了,認真看比賽。”伴随着發動機的轟鳴,二十幾臺越野摩托沖上跑道。繼續問他也沒用,方嚴只好閉嘴,但心中的愁雲越積越大,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發生。他無法專注在比賽上,因為對外行人來說,汽車比賽實在是沒多少樂趣可言,他的目光只能追逐在小獅子身上。

他處在部隊的中游,沒有特別快,讓人很擔心。

“拉力賽和F1不一樣,這不是賽車,不是以快取勝。”大概是看出方嚴的憂慮,泉暫時充當解說:“拉力賽的賽程很長,還有加油限制,車手必須平穩地發揮,才能保證自己跑完全程。”

“但是,只有第一個到達終點的人才是冠軍。”他不懂比賽,但也知道規則,成王敗寇,這很簡單。

“當然是在穩定的基礎上求最快速度,而不是在快的基礎上尋找穩定。”這兩者有很大區別,方嚴不傻,自然聽得明白。他不再說話,目不轉睛地盯着賽場,因為克勞德有點不對勁,讓他渾身冒冷汗。小獅子似乎無法掌握小餅幹,他的車在左右搖晃,特別是每次過彎道的時候,必須更加傾斜身體才能保存平衡,這在他練習的時候從來沒發生過。他的速度漸漸慢下來,從中游落到吊車尾,樣子很不對。

克勞德,你怎麽了?

方嚴不明所以,恨不得親自跳下場地去幫助他,但不可能。在第十圈的時候,他已經掉到最後,被第一名超圈了。

“你的小貓好像不太對。”連泉也面色凝重的站起來。

賽道是模拟越野環境而建立的,有水路,沙漠地形,戈壁和山路等等。有些路段土制松軟,必須避開前面選手留下的車輪痕跡,不然很容易陷進去,這些常識按說克勞德都知道,但他一直表現得很不專業。

“危險!”人群中有人發出驚叫。

越過土丘時,克勞德的車無法保持平衡,着地時沖擊力太大,使他連人帶車飛出去。

時間好像靜止一樣,所有畫面都成了慢鏡頭,方嚴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被慣性甩出去七八米,頭撞在一塊突起的岩石上。小餅幹一直摔到對面的車道,車輪還在高速旋轉,車身冒着黑煙……

不!

方嚴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翻下看臺,不顧一切地朝他的克勞德跑去。

“克勞德,別吓我。”小獅子靜靜地躺在那裏,一動不動,鮮血從頭盔往外冒,把脖子都染紅了。方嚴撲上去,摘掉已經變形的頭盔,不斷撫摸他的臉。他想叫他的名字,可是渾身顫抖得只能擠出一些沙啞的喉音。無助和絕望像潮水一樣洶湧而來,把他淹沒,窒息的痛苦從頭頂貫穿全身!

他從來沒有這麽恐懼過,從來沒有,淚水不可抑制地往外冒,整個世界都在坍塌:“克勞德……起來……你這個混蛋……你不能再丢下我……”

“方嚴,冷靜點!”随後趕到的泉想把方嚴拉起來,但他的手緊緊抓住克勞德的手,怎麽也分不開。

“如果你再不放手,他就死了!”強行把方嚴拖起來,醫務人員才得到機會上前急救,檢查傷勢後,他們把克勞德擡上救護車,朝最近的醫院飛馳而去。

“怎麽會這樣,為什麽……為什麽……”他歇斯底裏地大吼,完全失控。

他不能再一次失去他,他不能!

☆、死別

比賽一度中斷,混亂中,泉駕着六神無主的方嚴朝自己的車快步走去。因為方嚴太激動,醫護人員沒有讓他上救護車,只是告知地點,請他們自己過來。

“我也去。”傑森遠遠跑來,再怎麽說,他也不願意看到克勞德出事。

看見他,方嚴的怒火徹底點燃,他反手扣住臆想中的兇手,雙眼通紅地大吼:“從一開始我就覺得很奇怪,克勞德今天很不對勁,現在我明白了,原來是車有問題。你恨我是不是,所以動了手腳,你想殺了他。哈哈,你以為這樣做就能分開我們嗎,做夢!”

他情緒激動地胡言亂語,不是泉手疾眼快,早就把傑森的脖子扭斷了。

“我為什麽要殺他?”忽然變成兇手,傑森驚恐地看着泉:“你知道的,我什麽都沒做!”

“方嚴,冷靜點。”泉把他推進車裏:“聽我說,昨天傑森一直跟我在一起,不可能去動手腳。況且,這是意外事故還是蓄意謀殺,也得等技術人員檢查之後才能下結論。如果你真的擔心小貓,我們現在應該去醫院,而不是在這裏意氣用事。”

這番話如當頭一棒打醒方嚴,他點點頭,癱在副座上一動不動。

“你接着比賽,有事會通知你。”泉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傑森,不忘威脅道:“你知道我的手段,要是敢跑,絕對讓你終生難忘。”

“你瘋了,竟然保護一個外人。”方嚴心神不寧,正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能崩潰,但效果不佳。他的手指不停發抖,連煙也拿不住,只能用充滿憤怒的責備來掩飾恐懼:“如果被我找到證據證明他就是兇手,就算你親自求情也沒用,一定要宰了這條狗!”

“如果真是那樣,我會比你先動手,但是……”他頓了頓,皺着眉頭說:“我不認為傑森有機會那樣做,從昨天下午比賽結束到今天早晨這段時間,他一直被捆在床上,沒有離開過我的視線。唯一分開的十幾分鐘,就是去取車準備參加比賽的空檔,而這個時候,小貓早就在跑道上躍躍欲試了。”

“除了他我想不到別人。”泉說得有理,但他不信。

“我頭腦冷靜、行事果敢、聰明過人的弟弟,你忘記老頭子到柏林了嗎?”他從沒見過方嚴慌亂成這樣,居然把最關鍵的嫌疑人忽略了:“他可不喜歡你丢下任務去做別的事。”

是的,他被愛情蒙蔽了雙眼,忘記這世上還有一個鬼魅般的父親。

如果真是元冕,以他心狠手辣的程度,絕不會善罷甘休,那一切都完了!

冷靜,方嚴,你必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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