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插隊買東西,輪到到你時已經賣光。
“喝……”
山洞之內,閻王欲完全吸收神思,可是這副素還真以九天紫火鍛造用于承載神思的軟弱肉軀不知為何仍未崩毀。
神思意識昏聩,二十八代閻王統治期,漫長生命分明經歷許多人事物,卻僅餘記憶的零碎片段,恍恍惚惚在眼前閃過。
閻王察覺不對,內元稍斂,深沉的眼凝視已無力反抗的神思,欲觀察這副軀體特別之處。
得到一瞬喘息的神思忽感體內一股似有還無的玄妙力量游走經脈,在丹田處盤繞,倏然之間如同打開一個無底漩渦,猛烈的吸力反撲而出,竟開始吸收閻王力量!
“……嗯?!”
閻王一驚,一掌震開神思,急速後退,但強烈吸力仍未消失,神思奪回幾分神智,雖不明就裏,卻清晰意識到自己正面臨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個決定它是否能夠脫離閻王,徹底成為獨立存在的機會!!!
它作為閻王副腦,久遠前便進入苦境執行閻王種種計劃,所見所聞所經歷,點點滴滴,已逐漸堆砌出不同的認知與心态。
當理念已然根本分歧,又如何能算作同一個人呢?
閻王并非素還真,素還真之化體千變萬化,一脈相承的意志并未偏移,但閻王之于神思……已不是能夠讓它絕對服從的主體!
心念急轉之間,神思把握機會,順勢而為,借助體內玄妙能量,正面與閻王展開力量争奪!
“想反噬吾?”閻王冷怒,雄厚真元激蕩,喝道:“天真——!”
“吾們早已是兩個個體,何必再合一?”神思亦是調動內元,寸步不讓,盡己所能搶奪閻王力量:“何況吾不想再與你為伍!”
玄震驚愕旁觀眼前兩位“父王”之間的博弈,一時不知所措。
“……玄震吾兒,”在反複的拉鋸之間,閻王費力轉頭瞥向他:“你要看到什麽時候?你希望看到森獄徹底崩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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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
局面異常兇險,閻王再打感情牌:“你忘了玄嚣的犧牲嗎?玄嚣的理想是什麽,你想清楚,再好好判斷神思和閻王,誰才是森獄的未來!”
而另一邊的神思卻微微蹙眉,知曉閻王如此言辭目的在于勾起玄震對玄嚣的手足情義,讓玄震內心天平向他傾斜。
但神思之所以為神思,也自有它的智慧和城府,并不與閻王采取同樣策略,反而在激烈對抗間隙間,輕囑一句:“玄震,快走!”
玄震欲言又止,腳步欲前又停,攥緊雙拳,內心天人交戰。
他記憶中的父王,如同山岳一般無法撼動,又如同深淵無法看透,偶爾又流露出一絲寵溺……沒錯,閻王對玄嚣的寵愛森獄皆知,直到天羅子出現。
……天羅子。
一度引起森獄動蕩的異數。
玄震思緒混亂。
森獄閻王的面孔太多太多,他不敢确認,是否真如武林中流傳的那套書所談,每一代閻王,皆是初代閻王殺子奪舍,天羅子更是閻王精血所化?
在激烈的自我掙紮過後,玄震緩緩取出寶弓,開弓搭箭,森獄奇物狴犴箭對準了仍在反複拉鋸的神思與閻王。
狴犴箭出,封竅鎖識,傷者難醫,然而拉弓的手,按箭的指,卻是繃出青白之色,如同舉棋難定。
他明白,此時此刻,他之舉動,将決定閻王與神思這場争鋒的成敗。
繃至極限的雙手,緩緩滑落眉心的汗滴,在閻王與神思因為雙強争鋒而紛紛唇溢朱紅之時,做下最終決斷。
“嗖——”
開弓沒有回頭箭,狴犴箭劃出淩厲尾影,卻是徑直射向閻王和神思之間,落地分化無數箭影,強勢擾亂雙方心神,閻王之力的僵持平衡打破,頓時龐然宏力驚爆,反噬而來!
“……啊!”
首當其沖的閻王與神思各自踉跄後退,因肉軀與功體差距,神思受創尤為嚴重,閻王連退數步之後勉強穩住身形,近距離直面爆沖的玄震亦是傷勢不輕。
四面驚起的飛塵緩緩平息,閻王眼冷心更冷,已知神思不可留,蓄力舉掌猛然蓋下欲消除這個威脅,玄震見狀渾身一個激靈,下意識沖上前抓住幾已無法站立的神思躲開必殺一擊!
“玄震,”意識到神思已擁有與自己搶奪力量的閻王,緩緩釋放兇殘一面,深沉看向自己的第十一子:“你之偏向,為父已看得很清楚。很好——”
山溪歡歌,林木蒼翠,一道人影在水邊獨立,閉目沉思。
聽到遲疑的腳步聲在不遠處徘徊,他驀然睜眼,眼神卻不似春|光山景那般祥和,而是隐現極端的熾熱與冷意。
“出來吧。”
“……你果然在此。”冷別賦心情複雜的邁步走近,卻停在一個微妙的距離:“東君。”
“何事?”
重逢在昔日論道演武的故地,慕峥嵘卻再不複當年宗師風範,冷睨的眼擡起,盡是邪氣騰騰。
冷別賦似是不信亦不解,陷入回憶:“當初吾們在此以武會友,吾為你之修為驚豔。在吾看來,世上無人能将八卦拳磨練至你之境界。”
“哈。”慕峥嵘不以為意:“你來,只為說這些?”
“你與吾同修山林自然之道,安于紅塵,從心所欲,吾亦欣賞你之開闊随性。”冷別賦欲言又止,想起慕峥嵘強迫靈犀指暇那一幕,難以啓齒的痛心道:“但,東君……你……”
“哈哈哈哈。”慕峥嵘轉身大笑,面上神情不無譏诮:“仇不可放,情不可棄,吾之選擇,不會改變!”
“東君!”
冷別賦上前一步,慕峥嵘卻冷然道:“停步!松月獨照冷別賦,世事變遷,以武交心的過往,不必再提,慕峥嵘接下來的路,也不需要你幹涉!請!”
留下絕情的一句話,慕峥嵘斷然離開。
獨行狹路,他不改傲然神色,外物不能動搖分毫,對錯也不必在意。
行路間,一道天潢貴胄的身影傲立前方,似是等候多時。
“東君,好久不見了。”
“嗯?”慕峥嵘眯眼看着意料之外的來者:“玄膑太子,你親自前來,是蛻變黑後有什麽重大計劃需要配合嗎?”
“非也。”玄膑直接否認了他的猜測:“吾是為東君鳴不平而來。”
“哦?”慕峥嵘從這位森獄大太子的态度中察覺不尋常之處,如今卻也沒有試探的心情,應道:“有什麽話直說吧!”
“東君果然是性情中人,那玄膑也不繞彎子。”玄膑說出早有準備的腹稿:“東君與森獄結盟以來,黑後雖承諾要助你鏟除倦收天、奪回靈犀指暇,卻始終未有實質行動,反倒讓原無鄉當上黑海王,更事事倚重那幾名殘存的天羌族人。吾想,東君的耐性,應是快要消磨殆盡了?”
“那大太子有何見教呢?”
“不敢。”玄膑謙虛一番,道:“黑後弄權,致使閻王流落在外,森獄衆人并不心服,只是之前礙于種種原因,勉強俯首。如今三界之争重新開啓,森獄才得到撥亂返正的機會。”
“你想除掉黑後?”慕峥嵘直接點破玄嚣意圖:“你們有能力應付她背後的烏蘭狄月嗎?論實力,她是僅次于禦青城的高手;論心計,她串聯布局一舉誅殺禦青城,不容小觑。”
“東君說得十分中肯。”玄膑不疾不徐回應:“但東君可有想過,若黑後不存,她又有何理由留在森獄呢?”
“看來大太子有備而來?也罷,說出你的計劃。”
“天疆牧神邀約,請黑後兩日之後前往天疆再論合作事宜。為謹慎起見,黑後決定帶魄如霜和楚狂師敵進入天疆,原無鄉在外接應。至于烏蘭長老嘛……被她安排坐鎮森獄。”
“很合理的安排。”
“确實太合理了,所以吾将設法讓黑後改變心意,派烏蘭長老去辦另一件要事。”玄膑眸光深沉:“這就是今日來請東君援手的原因了。”
“哈,好一個大太子,不愧是森獄皇脈。”慕峥嵘聽懂了他的意思:“你要吾纏住烏蘭狄月,讓黑後孤立無援、敗亡天疆?”
“就不知東君是否可以做到。”
“交換條件呢?”
“沒有黑後,礙眼的原無鄉自然不能留在森獄。掣肘之人盡皆離開,吾可真正兌現黑後對東君的承諾——倦收天之性命,以及,靈犀指暇!”
“好!這交易,吾允了!”
慕峥嵘與玄膑達成協定,雙方約定了時間地點。
但對手是那個難以測度深淺的烏蘭狄月,慕峥嵘并不想冒太大風險,轉念一想,去了藍峰十二濤。
剛回到藍峰十二濤繼續扮鳌首的玉峣境,屁股還沒坐熱就接到慕峥嵘送上門的“一起攔截烏蘭狄月”邀約。
玉峣境:“……”
……好耶!沒問題!
玄同按照神思的意思,帶着随遇往琉璃仙境方向前行。
“四伯父要帶我去哪裏?”
“琉璃仙境。”
随遇恍然:“武林名人素還真的根據地啊。”
“你也知道素還真?”
“聽師尊和師兄說起過。可是為什麽四伯父會想要帶我去琉璃仙境呢?你和素還真認識?他會收留我嗎?”
“吾與他數面之緣,吾想他應該會收留你。”
“我不能一直跟着伯父嗎?素還真是武林名人,一定麻煩纏身,琉璃仙境不見得是好去處。”
“哦?”玄同訝異的看了随遇一眼,不禁柔和了表情:“你倒考慮得挺周全。”
随遇井井有條道:“師尊說過,武林太危險了,做決定之前要多考慮幾步,凡事不能由着性子。”
“……你師尊是一位驚才絕豔的劍者。”玄同似是惆悵的感慨道:“未能與她一戰,領教她之修為,可惜了。”
“師尊的劍上修為的确厲害。”随遇輕輕捉住玄同衣擺:“師尊還說,劍者分為幾種,劍癡,劍修,劍友。四伯父你是哪一種?”
談及劍道,玄同來了興趣:“怎麽說?”
“劍癡,就是癡迷于劍,其他的東西統統不入眼;劍修,是把劍作為修行的載體;劍友嘛,就是社交恐懼症,不願與人來往,所以以劍為友。不管哪一種,資質和勤奮足夠,都能取得不俗的修為……”随遇眨着大眼睛,巴巴的看着玄同:“所以伯父是哪一種呢?”
玄同:“……”
……莫名感覺膝蓋有點痛。
他正在思考該如何回答這個難纏的問題,驀然發現随遇臉色變了。
“怎麽了?”
随遇緊張的從被衣袖遮掩的手腕處拽下一件形似手鏈的法器,面色大變:“這麽大反應,言阿公……不是,祖父有危險!”
“什麽?”
“這是師尊贈給我的法器,叫做‘往向留跡’,我擔心祖父,之前在他身上留下記號,現在看來,他真的遇到危險了!”随遇揪緊了玄同的衣袖:“伯父,我們回去救救祖父吧!”
“嗯……”
玄同神色微妙,正猶豫間,被随遇一句話戳中隐秘心緒:“伯父,求你快去,我不想再失去親人了!”
玄同眸光一黯,取來随遇手上的“往向留跡”,低聲道:“你留在翠環山外等吾。”
話落,他化光迅速離去,循着方向,很快找到神思和玄震藏身之處。
然而落入眼簾的一幕,卻令他肝膽俱裂——
“啊……!!!”
傷痕累累的神思歪倒在地,而擋在神思面前的玄震,正被閻王無情一掌蓋下天靈!
飛散的血花,凄厲的慘叫,玄同空白的大腦僅剩出劍本能,生死之間的一道劍氣讓閻王下手偏移,但玄震仍是重創當場,倒地之時已是氣若游絲。
困獸之鬥的閻王已無法掩蓋惡相,如噬子毒虎,冷厲的眼神再轉往玄同方向。
“為什麽……”玄同失控大喊:“為什麽要這樣做!”
“玄同,你還是不懂。”閻王一邊觀察他的表情,一邊暗自戒備:“王權,從來是這般冷酷。吾并不想殺玄震,無奈他偏信神思,非要阻攔……”
“不要再找借口了!”玄同心中,怒火恨火,交織不明的火,多年沉積的情感傾瀉而出:“吾知道你無情,但你為什麽要揭破假象,讓吾不能再騙自己!”
父子極端對峙之時,玄同再聞神思低呼:“玄震……玄震……”
他分神看去,卻見神思掙紮着,将奄奄一息的玄震抱在懷裏,一聲又一聲,無能為力的呼喚着。
玄同的大腦再次空白了。
為什麽?
誰才是他的父親?森獄閻王,又真的還有一點點親情存在嗎?
極端的情緒激蕩回旋,沸騰的血液無法壓抑本能,驀見玄同元神獸沖體而出,一口絕世神兵随之現世!
“……摩羅天章。”
閻王的眼神再度透出危險。
初接神兵的玄同,因心亂智空毫無章法,閻王謹慎觑探破綻,欲趁機取回摩羅天章。
就在危急之時,蓮香輕送,掌風勁掃,迷障之術阻斷閻王動作,下一刻,玄同玄震與神思消失不見。
閻王一掌震破迷霧,冷聲道:“素還真……哼!”
素還真以最快速度将三人帶回翠環山,早已等在琉璃仙境的步香塵聞風而來。
“素賢人好快的速度。”
“他們三人受創頗深,煩請樓主與素某一同施救。”人命關天,素還真此刻無心與步香塵聊天:“吾們分工協作,吾負責神思與玄同,玄震性命垂危,就有勞樓主施展奇花之術。”
步香塵嗔怪地反駁道:“何必分工呢?坦白說,吾全部都想要。”
“……樓主別說笑了,請吧。”
兩人各展能為,總算穩住三位傷者狀況。
素還真長舒一口氣,化出折扇,傷腦筋得敲了敲額頭:“哎,撿回三個麻煩,這段時日有的忙了。”
“素賢人怕麻煩,也可将人交吾帶回春宵幽夢樓。”
“哈,樓主身上還有前輩交托之事,素某就不留樓主了。”
“真無情。”步香塵湊到素還真耳邊:“吾都不能在此過夜嘛?”
素還真不為所動:“樓主不想領略玄膑太子之風情了嗎?”
“呵呵,”步香塵掩唇一笑:“也罷,下回,素賢人可要帶吾好好領略翠環山夜景啊。”
伴着暧昧輕笑,步香塵卷起一陣香風翩然遠去。
随遇在門邊探頭探腦:“素先生,我祖父和伯父他們沒事了嗎?”
“已經脫離危險,放心吧。”素還真摸摸随遇的腦袋:“這段時日你就留在琉璃仙境,很快前輩就會回來了。”
“是。”随遇想了想,看一眼步香塵離開的方向,好奇道:“剛才那位夫人,是不是傳說中的怪阿姨啊?”
“是的呢,”素還真耐心解釋:“男孩子出門在外要注意安全,随遇今後長大,遇上這樣的怪阿姨記得早點躲開,知道嗎?”
“好。”
逸冬清兄妹三人如約來到天疆之日,若葉知秋為天疆打造的機關城已經完工。
因局勢緊張,承諾要将凜若梅許配給若葉知秋的牧神,按捺殺意,決定先除掉黑後,正好借此機會測試機關城效用。
雙方看似友好協商,宴過半巡,牧神突然發難,以“背叛盟約”為由逼殺逸冬清兄妹三人。
蛻變黑後又驚又怒,反責問牧神為何翻臉不認人。
然而牧神殺心已起,根本不願對質解釋,一聲令下,天疆精銳盡出,對兄妹三人圍追堵截。
已失先機的三人無法擺脫天疆重兵圍殺,最終都被擒獲。
牧神本打算當場格殺,玉雉衣竭力勸阻:“牧神,請恕玉雉衣直言,這三人尚有利用價值,若現在就殺除,只怕天疆與恩公之間再無回圜餘地!何況玄膑太子野心勃勃,若天疆與恩公對上,只會讓他坐收漁利,牧神三思!三思!”
“嗯……”怒火滿心的牧神總算把他的話聽了進去,命人将逸冬清兄妹三人押入大牢。
大牢之內,弁襲君見他們入內,僅是輕輕擡了擡眼皮,又阖眼入定,默不作聲,仿佛一尊雕像。
“可恨的牧神!背信棄義!”
蛻變黑後氣得一拳捶在牆上,牽動內傷,嘔出一口血。
“姐姐息怒。”魄如霜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天疆如此行事,長老必會出面轉圜,現在吾們該養精蓄銳。”
“可是長老進入天堂森林,不知情況如何……”逸冬清蹙眉,顯出幾分擔憂:“早知如此,吾該晚一點請她進入天堂森林調查金精靈行蹤的。”
楚狂師敵嘆了口氣:“銀镖當家也在天疆之外,希望他能察覺情況不對,采取因應的辦法。”
逸冬清愈發懊惱:“天疆之外那座機關城,難以突破,銀镖當家恐怕也束手無策。”
……正被三兄妹念叨的銀镖當家,此時已經抓了一個山龍,又抓了一個溜出天疆的凜若梅。
至于凜若梅為何會溜出天疆,自然是因為清如許僞造天羅子筆跡和口吻給她送了一份聲情并茂的信件,說自己完全頓悟已徹底皈依佛祖,掐指一算凜若梅紅鸾星動喜事将近,特地送來祝福。
凜若梅讀完信整個人都懵了,覺得無論如何要去跟天羅子見一面,即便這一面之後了斷前緣……誰知道一出門就撞到原無鄉手裏。
收到消息的牧神氣得臉色隐隐發青。
鑒于凜若梅生母的前科,牧神以為女兒是要逃婚。
天疆衆人見只有原無鄉一人,試圖奪回山龍和宗女,然而在大軍包抄原無鄉的時候,原無鄉身遭突然出現烏蘭狄月事先布下的塔羅冥陣,任何人都不得接近,更把牧神氣得倒仰。
最終,雙方約定在平風原交換人質。
與此同時,由玄膑提供“金精靈隐居天堂森林之中”重要信息,接受黑後委托進入天堂森林調查的烏蘭狄月,也遭遇慕峥嵘和“一色秋”包圍。
天堂森林地氣特殊,地形複雜,烏蘭狄月并非森獄皇脈,雖不受地氣影響,面對有備而來的敵人,仍是有些掣肘。
做了喬裝的慕峥嵘和“一色秋”借助地利将烏蘭狄月糾纏了數個時辰,就在慕峥嵘思忖差不多該收工的時候,“一色秋”突然詭谲一笑,一揮手,玄陣起,森然鬼氣籠罩,将三人拉入異空間。
“一色秋,你做什麽?”慕峥嵘感覺不對,猛回首盯住天葬十三刀鳌首,幾息之間,冷道:“這股鬼氣……你不是一色秋。”
“哦,吾是式洞機。”玉峣境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瞎扯,雙手抱在胸前,下巴沖烏蘭狄月努了努:“喂,該你了。”
烏蘭狄月摘下面紗,似曾相識的熟悉讓慕峥嵘警覺。
“東君,”烏蘭狄月擡起右手,做一個“請”的手勢:“你是八卦拳宗師泰鬥,今日,吾便也以拳相會。”
“哈……看來,吾才是螳螂?”
慕峥嵘心知這局自己已然無法逃脫,掌運八卦:“來吧——!”
……又是數個時辰之後,烏蘭狄月沖出天堂森林,等在外圍的玄膑太子見狀,微微詫異她如此輕易擺脫慕峥嵘糾纏,面上卻立刻換上焦急神色。
“長老,母後出事了!”
“怎麽?”
烏蘭狄月欣賞了一下玄膑太子高超的演技。
“母後他們在天疆遭遇圍殺,已被牧神所擒。幸而黑海王也擒捉了天疆宗女與山龍隐秀,約定今夜在平風原交換人質。”
“嗯……”烏蘭狄月喃喃道:“牧神為何突然發難?罷了,待到平風原,再當面問他吧。”
“是。”
“對了,玄膑太子。”烏蘭狄月狀似漫不經心的吩咐道:“天堂森林內有潛伏的高手,尋找金精靈之事,把木之琊召回之後再議。”
言罷,她化光趕往平風原。
玄膑聽她吩咐,先是心頭一跳,後又稍稍平複,卻難免有種一腳踏空的失重感。
……烏蘭狄月,到底知不知道木之琊已被他暗中吸收呢?
他心事重重返回玄膑殿,等得百無聊賴的步香塵撩開珠簾湊了過來:“大太子腳步沉重,想來心事也沉重,需要吾幫你放松嗎?”
“不必了。”
“呵……”步香塵靠在他胸前,一手揉弄着他肩頭羽毛裝飾:“吾修煉奇花之術,對花木感應十分敏銳,大太子的氣息,與吾接近呢~~~~”
玄膑不動聲色推開了她:“說正事吧。幽夢樓主,你說‘唯有閻王能殺閻王’,到底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
“神思嗎?”
“不是哦。”步香塵又軟趴趴的靠了過來,紅唇抵着玄膑耳垂,吐氣如蘭:“是——摩羅天章。”
惜別峰上,閻王自行調息療傷。
“想不到神思竟能做到這種程度,素還真到底在他身上動了什麽手腳……嗯……還有摩羅天章……”
就在他沉吟之間,嘈雜聲傳來,天地蝱飛轎從天而降。
“哎,這不是閻王嗎?”
“好狼狽啊~~~”
天地蝱一唱一和,諷刺挖苦戳痛處,是閻王熟悉的三件套。
“蝱尊怎有閑暇來看望吾這個落魄之人?”
“認識這麽多年,這樣講話就太顯生分了,是不是啊,一二三四五六七……二十八代閻王???”
王蠸湊到閻王旁邊,啧啧驚嘆:“哎呀呀,還是你最狠,不過……籌謀多年,照吾看,你也混得不怎樣嘛?要不要加入論劍海,看在過往情分上,吾們可以收留你的?”
閻王皮笑肉不笑:“果然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注意你的語氣~~~!”後夔轉了個圈圈:“搞清楚狀況啊,哈哈哈~~~”
“你們想做什麽?”
“閻王,你如今的傷勢,只有三陽同天能解決。”王蠸搓着下巴分析:“可是古曜又被你老婆家那個長老送回天疆了,怎麽辦呢?你該怎麽辦呢?”
“蝱尊有什麽好建議?”
“建議?把古曜拿回來啊!”後夔示意步淵渟:“你來說吧。”
“是。”步淵渟對閻王解釋:“天疆與黑後合作破局,假意約談,将黑後兄妹三人擒下,但是銀镖當家也捉了山龍和天疆宗女。今夜,他們雙方要在平風原交換人質。吾想,這是奪取古曜的一個好機會。”
“你們想趁虛而入?”
後夔臉上露出期待的表情:“以牧神如今的作風,吾想今夜一定會很精彩。”
王蠸補充:“對,吾們再暗中推波助瀾,引起雙方沖突,正可渾水摸魚!”
……還是太蠢了。
真以為烏蘭狄月是死的嗎?
閻王覺得蠢,但閻王并不反對。
“吾有傷在身,恐怕幫不上忙。”
“不要妄自菲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王蠸故作親熱攬住閻王肩膀:“誰知道你還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多少個化體副體之類的在外面呢?吾們一起攜手共創未來嘛!”
“看來,吾不去也得去?”
“哈哈哈,答對了!”王蠸揮了揮雙手:“宇宙七重唱,歡迎閻王加入永生合唱團!!!”
小兵們趕緊放起《邁步向前》音樂,一群人圍着閻王且歌且舞。
步淵渟:“……”
……感覺拳頭又硬了。
夜冷冷,風肅肅。
平風原上,天疆與森獄雙方對峙,等待交易。
千玉屑率先發難:“牧神,你此番所作所為,有違盟約。”
牧神冷笑:“黑後意圖染指古曜,孰是孰非,吾心中自有論斷。”
“胡說八道!”雖被押着,逸冬清不服氣的反駁:“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好了,開始交換吧!”原無鄉斷喝一聲:“牧神,天疆宗女和山龍隐秀,對你們天疆而言,分量不言而喻,兩換三,如何?”
“不可能。”牧神徑直拒絕:“對等交易,換回兩人已是極限!”
“難道在牧神心中,親生女兒不值得兩條命嗎?”
牧神無情道:“凜若梅雖然是吾之女兒,卻也只是一名天疆子民,因為她擅自行動,為天疆造成麻煩,本該嚴懲。”
“牧神!”若葉知秋一驚,想說什麽,卻在對上牧神冷漠的眼神之後,放棄了說服,轉而對銀镖當家道:“你先放了若梅!”
“兩換三,沒得商量!”
牧神卻作勢要殺蛻變黑後:“吾可以一個都不換。”
“慢!”原無鄉妥協道:“那就對等交易吧,二換二。”
“好。”牧神若有所思:“你們選哪兩個?”
楚狂師敵主動提出:“換她們倆回去!”
——他想得很清楚,他智謀不如逸冬清,武力不及魄如霜,放兩個小妹回去是最合适的選擇。
顯然森獄之人也同樣,于是交換開始。
完成交換後,原無鄉正欲與牧神交涉楚狂師敵的問題,孰料牧神突然出手,一掌轟向楚狂師敵——
“蛻變黑後,以你兄長之命,記住這個教訓!!!”
随着一聲慘叫,楚狂師敵倒落塵埃。
突然的變故,驚詫的雙方。
姍姍來遲的烏蘭狄月:“……”
……你是突然瘋了嗎???
見她前來,天疆衆人的臉色都難看起來——最不願意出現的狀況,終究出現。
在逸冬清的暴喝與魄如霜的驚泣聲中,烏蘭狄月摸了摸楚狂師敵臉上的血,面色依舊平靜,眼底卻醞釀着狂風暴雨,看向天疆衆人:“解釋一下?”
“這……”劍鬼和玉雉衣結結巴巴,牧神梗着脖子嘴硬:“黑後背叛盟約,必須付出代價。”
烏蘭狄月:“……”
……王二小,你不要以為你智商低就可以為所欲為。
她緩緩起身,手指揉了揉眉心:“既然如此,那便這樣吧。”
輕輕的話語甫落,衆人來不及眨眼之間,烏蘭狄月擡掌打飛天疆兩族之首,語氣平靜,散發的氣場卻令人毛骨悚然:“牧神,你對自己,對天疆,可能存在什麽誤解。”
“你……!”
牧神一愣,而森獄方面千玉屑已反應過來,迅速下令,雙方人馬開啓厮殺!
混亂的鏖戰一起,暗處窺伺的天地蝱與閻王悄然采取行動。
守衛聖濁蒼穹的兩位聖者不幸又遭閻王詐騙,古曜落入閻王之手。
感應到古曜有失,牧神欲抽身罷戰,但森獄豈容他心想事成,混戰持續,得手的天地蝱與閻王從混戰的雙方身邊蹿出,正牽制着牧神的烏蘭狄月倏然停止動作,往後退去。
一時之間,月明,風靜。
打鬥的人,逃竄的人,紛紛停止動作。
不是主動停止,而是不得不停止。
烏蘭狄月手上聖光一閃,一柄蘊含道力的寶劍出現塵寰。
只見她一字一頓,緩聲慢道:“歸墟——窮極變——”
時空凝滞,萬籁俱寂。
墟之極,地之渦,無窮浩蕩,道蘊如海,廣納萬物,竟是超越了巧奪無極變的恢弘劍陣,無差別攻擊天疆、論劍海與森獄衆人!!!
節節敗退的三界人馬退無可退,甚至有不少人已氣空力竭跪倒在地。
烏蘭狄月這才收回劍陣。
與此同時,躺在地上的楚狂師敵突然詐屍坐起,一張塔羅牌在他胸口浮現又散去。
“吾……吾這是……?”
楚狂師敵茫然四顧。
背對衆人的烏蘭狄月微微側身,現出本相。
“都出來吧。”
她淡定囑咐。
下一瞬,附近密密麻麻冒出一群人:六弦之首,劍子仙跡,道魁道磐……
劍子仙跡看了看滿地傷兵,抽着嘴角道:“好友,實話講,這場面吾真正沒見過。”
賦影然依然對着銀镖當家淡淡下令:“該抓的抓,該殺的殺。”
“是,師尊。”
詐屍成功的楚狂師敵如同見鬼一般死死瞪着她:“你……賦影然……你……”
“是。”賦影然沖他點頭表示認可:“賦影然,禦青城,烏蘭狄月,姬千幻。随便哪個名字都行。”
還在吐血的三界衆人:“……”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幹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天疆&森獄&論劍海:有一萬句卧槽不知當講不當講???
看到這裏也知道,為啥道溟的CP會是道魁。
因為她個性真的很糟糕。
只有道魁能包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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