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錯誤永遠沒有正确的做法。
玄膑為确保從黑後手中一舉收回森獄大權,早已布下天羅地網。
以他預想,天疆和森獄換俘之事,以牧神如今心性,必不會平和收場,而烏蘭狄月的介入定然引起極端沖突。
這段時日足夠讓他觀察烏蘭狄月為人行事。在他看來,烏蘭狄月心思難測,黑後躁進犯蠢她會勸阻,魄如霜沉溺情愛她會設法,卻并不強加幹涉,可見她對那兄妹三人有足夠包容;再觀其作風,凡事從不輕易出手,每每出手必在關鍵之處。
如今黑後三人落入牧神手中,即便烏蘭狄月與天疆有舊,孰輕孰重,明眼人皆能分明。
當然,為防範意外,他仍然派了善于藏匿和幻術的玄闕帶人前去跟蹤觀察,一旦有變,或可漁翁得利。
然而一夜過去,天色已明,無論黑後還是玄闕,竟無一人回歸。
變數的出現意味着事态脫離掌控,玄膑立刻下令加強葬天關戒備,沒有命令不得擅自出入,森獄大軍頓時進入戰備狀态。
将近正午時分,方見國相千玉屑負傷歸來。
“大太子。”
“國相孤身歸來,看來事态有所變化。”
“可以這樣說。”千玉屑手握玉笏,謹慎斟酌措辭:“大太子若已做好承受後果的準備,千玉屑才敢如實禀報。”
“看來變數非同小可了?”玄膑按捺心中一絲焦急,告訴自己這麽久都忍耐過來了,不急于此一時,沉吟片刻,道:“國相說吧,任何結果,玄膑皆能承受。”
千玉屑略一端詳玄膑隐忍沉穩的神色,點點頭開始彙報:“事情如此……”
烏蘭狄月能夠力阻天疆還算是在玄膑意料之內,但當千玉屑說出烏蘭狄月真實身份乃是道溟賦影然,沉穩如他也不禁悚然。
“什麽?!”一旁的玄離被這個消息震得差點當場元神獸出竅,以他多年跟随閻王學習政事的腦袋瓜,一瞬間已經想了很多很多,再轉念一想始終未曾歸來的玄闕,面色發白,追問道:“國相,可有看到玄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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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千玉屑想了想,答複:“屬下并未見到六皇子。”
“糟了!”玄離方寸大亂,緊張看向面色陰沉一言不發的玄膑:“大哥,玄闕他會不會……?!”
“八弟,不可自亂陣腳!”玄膑沉聲厲喝,在喝止玄離的同時也是在警醒自己,大腦以從未有過的速度飛快運轉。
即便是針對父王,玄膑也有自信憑借步步為營從他手中奪走森獄王權,但烏蘭狄月……不,道溟賦影然實在先手太多,不止是令人猝不及防,甚至已經釜底抽薪了!
閻王的真相,森獄衆多秘辛,早早掌握這些信息的賦影然,到底布局到了哪一步?他該如何應對?
玄膑再度穩了穩心态,開口征詢道:“國相,蔔相,你們有何建言?”
早有內線消息的蔔相機關和另懷心思的千玉屑對視一眼,最後是蔔相機關開口:“如今主動權在烏蘭狄月手中,看她下一步舉動,我們才能采取相應的行動,其中有個關鍵,就是蛻變黑後。”
“說下去。”
“以吾對黑後的認識,她應該并不知曉烏蘭狄月真實身份,如今真相大白,黑後會有何等反應,大太子應該能夠猜到。”
“……哈,”被蔔相機關提醒,玄膑立刻領悟:“母後恐怕是驚怒交加,如遭火焚。”
“被信重之人欺騙,以黑後心性,的确有可能與狄月長老翻臉。”千玉屑補充到一半,又忍不住嘀咕:“可是恢複了南修真道溟身份的賦影然,又打算如何安置黑後呢?”
玄膑預判道:“道羌恩怨,不會輕易化解,即便有她居中調停,黑後也有極大可能無法接受。”
“報——大太子,黑後回來了。”
玄離驀然警惕:“可有看見狄月長老?”
“沒有。”
玄離又問玄膑:“大哥打算如何做?”
玄膑微微眯起雙眼,短短片刻之間,眼底已推演無數算計,終化為一句:“自然是恭迎……不過,黑後自此也不必踏出葬天關了。”
蔔相機關不解:“大太子這是什麽意思?”
“賦影然不是吾們如今能夠對付之人,但看她對黑後尚有幾分在意,針對黑後的計劃必須暫緩,可是森獄之事,該由森獄之人主導。而道羌恩怨,想必是她如今頭疼之處,嗯……”玄膑再次展示出自己韬光養晦磨砺的心智:“将黑後拘在森獄之中,避免道羌沖突再起,而吾,作為森獄大太子,也不願再與道門針鋒相對,不如集中精力辦好森獄之事。”
“大哥的意思是……”
“閻王無道,算計骨肉,暗中策動森獄興戰,更釋放黑月荼毒苦境……此等魔頭,吾等身為森獄皇脈,當得而誅之!”玄膑眼中閃過厲光:“就先從毀掉閻王之備體開始吧!”
千玉屑明白了玄膑的算計,暗自贊嘆大太子果然聰慧沉穩,短短時間內已想出應對之策,随即代替玄膑向玄離解釋:“針對閻王,是如今森獄與道門契合之處;軟禁黑後,确保她之性命無虞,也可避免徹底激怒賦影然。同時,掌握黑後,還能設法逼出天羅子,一舉多得。”
玄離憂慮道:“萬一天羅子知曉自己是閻王備體之事……”
“天羅子游離局外,未必知情。這件事,有勞國相前去與他交涉。”
“是。”
“蔔相機關,好好‘安頓’母後,她受驚了,莫讓她再煩心。”
“遵命。”
“玄黓,持吾信物,前往南修真交涉,問清楚,釋放玄闕需要什麽條件。”玄膑有條不紊下達指令:“八弟,關注閻王動向,一有消息,立刻行動!”
“那……大哥你呢?不去見見黑後嗎?”
“不必了,吾要去請回四弟。了結閻王性命,摩羅天章必不可少,如今玄同與素還真交好,想必已經知曉閻王所作所為,為兄有把握勸他與衆兄弟統一立場,為森獄除害。”
且不談黑後兄妹三人一入葬天關便被早有準備的森獄大軍圍爐軟禁。
出關的千玉屑卻并未按照玄膑交代前去尋找天羅子。
賦影然解說計劃的那張圖,足夠讓他猜測對方到底做了些什麽,而由于他并非真正的森獄之人,反而能夠看得更加清楚。
他回到玉心窩,讓小若葉燒水煮茶,靜候賦影然大駕。
賦影然方才忙完銀镖玄解重鑄之事。
她走南闖北,人脈廣泛,單是相熟的鑄造名家就不止一位,此番邀來芙蓉鑄客、歐冶神棄再加一位公冶家族後人,若造不出一對像樣的新玄解,這三位可就算砸招牌了。
原無鄉安頓完畢,她才從黑暗道前來玉心窩。
“國相傷勢無恙否?”
“托道溟之福,傷得不重,調養一番已無大礙。”
“那就好。”賦影然品了一口茶,禮節性的商業吹捧:“若是少了國相這位聰明人裏應外合,吾之計劃又要節外生枝了。”
“道溟謬贊,吾甚是惶恐。”
“好了,吾們就不必再虛以委蛇。”賦影然打住話頭,提起正事:“古曜落入閻王手中,三陽終會再度同天。”
“那不正是閻王所期待的永恒不老?”
“但吾今日來意,并非是與你談論三陽同天,而是……”賦影然若有所思盯住千玉屑的狐貍眼:“吾們不如談談‘六王開天’?”
千玉屑不動聲色:“哦?聽起來,似乎與森獄流傳多年的傳說相關。”
“聰明人不必裝糊塗。”賦影然的神色也逐漸顯出莫測:“六王入世,離不開閻王,但是殺掉閻王,六王也無法開天。一切症結,皆在閻王。”
“關于此事,大太子已經做出合理應對,道溟難道還不滿意嗎?”
“吾之意思——閻王該死,但不是現在。”賦影然意有所指:“國相同意與否?”
“……哎,看來道溟的确從神思之處得到太多秘密,這若有深意的試探,是否象征閻王對吾之懷疑?”
“閻王有很多面孔,其實每一個人都有不止一副面孔,吾無意深究,但在這點達成一致,有利于後續合作。”
千玉屑哂笑一聲,不再糾纏這個話題:“道溟想促成六王入世?吾可以知道理由嗎?”
“人阻止不了天數,如同兩手空空卻要撲滅一場大火。既然已經無法阻止火勢蔓延,那就劃定界限,讓它在界限之內燃燒殆盡。”
“需要千玉屑怎樣做呢?”
賦影然不答,卻吐露另一條訊息:“天羅子在萬鬼黑淵。”
千玉屑訝異:“萬鬼黑淵……出乎意料之地點。”
“入了佛門,也放不下的執念,在那個地方,倒有一線希望。”
“吾明白了。”千玉屑放下茶碗:“道溟,吾可以再問一個問題嗎?”
“請問。”
“你确定天羅子不會在玄膑面前露出馬腳?”
賦影然答非所問:“他已做好準備,迎接他的天命。”
“好,吾再無疑問了。”
賦影然正欲告辭,忽然天際雲霞明滅,另一道光暈普照大地。
“古曜?”千玉屑擡頭看着同天的三陽:“看來閻王也加快了動作。不過,他竟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找到反射古曜之物,想來早有成算。”
“論劍海之納天鏡可反射古曜光芒,如今天地蝱被擒,步淵渟是聰明人,閻王要取得納天鏡不難。”
“哦?步淵渟不打算再與天地蝱同路了?”
“他啊……”賦影然想起走過一趟封劍塔之後仿佛打了雞血的步淵渟,似笑非笑道:“論劍海不過苦境一隅,有了對比,他自然會改變視野。”
——專業技術人員就該好好去跟同行比拼,摻和勢力争鬥是嫌自己死得慢嗎?
經過素還真醫治,玄同和神思均已恢複,目前尚在調養,而死裏逃生的玄震尚在昏迷之中。
這數日之間,神思向玄同開誠布公,原原本本說明了閻王在久遠前的布局。
得知一切真相的玄同黯然道:“原來是因為摩羅天章,閻王才對吾起了殺心。”
神思訝道:“你……難道你還記得?”
玄同憶起當年在水邊那場未能成功的謀殺,半晌不發一言。
神思以為觸動他之心結,也不好再問,卻聞玄同低語:“吾曾經,非常喜歡閻王身上的麝香味。”
……神思頓時了然。
原來是那股麝香味,讓玄同明白想殺他的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神思握緊拳頭:“吾……很抱歉。”
“你只是他的副腦。”
“但吾助纣為虐是不争的事實。”神思的神色也很是黯淡:“吾看着他奪舍一代又一代的繼承人,可是直到那天玄震倒在吾面前,吾才真正感覺,血肉的溫度。”
神思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直到……擁有這具完全屬于吾的軀體,吾才體會到的血肉溫度。”
玄同滿心感慨,不知如何說起,片刻後才發問:“今後,你打算怎樣辦?”
“你知道嗎?吾來到苦境之後,先後附體他人之身,見了許多未曾見之人事風景。但那皆不屬于吾。”
玄同沉默着,做一個安靜的傾聽者。
神思又跟他談起鬼王,地獄變,最後說到烏蘭狄月,情緒驟然一個劇烈波動:“那個女人……吾初時真是恨死她了!吾每一日都在謀劃脫困之後要如何向她讨還。”
提起烏蘭狄月,玄同的表情也十分微妙:“你在她身上吃了大虧。”
“沒錯,被她困鎖之後,吾十分疑惑……吾一度認為她之本質與閻王別無二致,同樣的多重面孔,同樣欺瞞他人心機深沉,連自己的徒弟與愛人都能利用,而且占有欲極強,這點與閻王也十分相似……好不容易脫離她之禁锢,還是一路被她算計。但是現今再看,她與閻王其實不同。”
“怎樣說?”
“閻王的占有欲,是一切只能屬于自己,”神思陰陽怪氣的“呵呵”兩聲,道:“她賦影然的占有欲,是自己人只能自己算計,其他人膽敢算計,是會被她大卸八塊。”
玄同愣了愣,突然忍不住“哈”了一聲。
“好笑嘛?”神思冷哼:“如此惡劣,竟然還有人愛她,吾真正佩服央千澈,如此鐘情信任,說是以身飼魔也不為過。”
玄同沉重的心情稍微輕松了兩分:“你要尋她報仇嗎?”
“算了,吾不想再招惹她。”神思頓了頓,沉聲道:“吾想試試,阻止閻王。”
玄同剛剛才有所松懈的神色,立刻又變得凝重:“你之前所說,只有閻王能殺閻王,但吾尚未做好父子相殺的準備。”
“然而閻王早已做好毀滅森獄的準備!”
随着铿锵言語,一道人影踏入玉波池。
玄膑手持登龍杖,步步靠近:“四弟,為了森獄的未來,大哥親自來請你了。”
“你們幾位慢聊。”
負責帶路的素還真客套一句,離開玉波池。
“大哥?”再見玄膑,察覺他氣質風貌已與過去有所不同,玄同感觸十分微妙:“吾對政局并不感興趣,有衆兄弟輔佐,想必大哥能夠穩定局面。”
“四弟,你想得太簡單了。閻王統治森獄有二十八世之久,他所掌握的秘密與資源,足夠将森獄摧毀!”
玄膑又上前幾步,包裹他腿部殘缺之處的龍武鐵甲在地面碰出篤沉聲響。
他徑直走到玄同身邊,突然單膝下跪:“賦影然步步緊逼,閻王如今圖窮匕見,做出任何極端之舉都有可能,森獄危機近在眼前!大哥求你,為了森獄,為了衆兄弟,伸出援手!”
“大哥這是做什麽?”玄同受不了這一套,趕緊去拉玄膑,不料玄膑鐵了心要讓他回歸,怎樣都拉不起來。
“你不答應,大哥就長跪不起。”
“你……這……”
玄同不擅表達,冷眼旁觀的神思發話了:“為何不求助道門呢?賦影然既然決意針對閻王,當是你眼前最大的助力。”
“森獄之事,森獄之人解決。黃泉歸線與黑月的存在讓森獄與道門至今對立,即便吾可以舍近求遠聯合道門鏟除閻王,可一旦閻王的威脅解除,吾要如何應對賦影然的清算?!如今黑月離境,音土過度采用,森獄已經無法退回原有界域,這點你身為閻王副腦,應該最為清楚。”
“嗯……”神思似乎也頗為認同玄膑的顧慮,又問:“那你之計劃又是什麽?可有想過,萬一玄同手握摩羅天章依然殺不了閻王呢?”
“若是不得已的情況,吾選擇——除掉天羅子。”玄膑果斷道:“閻王失去備體,吾再不計代價折損人力耗盡閻王功體,設法擒下……這是最最下策。”
玄同蹙眉,下意識否定:“天羅子是無辜的。”
“但他是閻王備體。”玄膑再次強調:“即便不殺他,也不能放任他落入閻王之手。”
回答了神思與玄同的問題,玄膑開始面向神思:“神思,你如今既已脫離閻王,希望你不會再與閻王同流合污。”
神思深深看了玄膑一眼,答非所問道:“玄膑,你是森獄二十八代皇嗣之中,最令吾驚豔的一名!但吾對你有一個忠告,千萬別犯和閻王同樣的錯誤。”
“吾不會。”
“但願如此!”
他們尚在言辭交鋒,玄同卻是垂眸陷入天人交戰。
思考偌久,他才給出答複:“兩天後,吾會前往葬天關。”
……
玄膑離開後,玄同又與素還真談了一番。
得到素還真安慰,他心情仍然複雜,對于戰鬥的結果,全然盡是悲哀,更追問神思:“吾若成功殺了閻王,你會怎樣?”
“坦白說,吾不知。也許,要問賦影然跟素還真,這副肉軀,是否能讓吾逃過一劫。”
“你……”
“玄幻,玄滅,玄嚣,玄豹……他們都死了,如果你真的殺了閻王,你的其他兄弟或許可以得到保全。”神思拍了拍玄同的肩膀,似是嘆息一般:“……去吧。”
天羅子第一次踏上葬天關,是為了尋找自己的根。
他想,師傅沒了,或許母親那裏,還能尋到一點點溫情吧?
可是結果令他失望。
第二次踏上葬天關,他內心已經明白,即便母親心中還有溫情,他也沒有資格再去索讨,因為他根本不配稱她為“母親”。
被關押在天牢的逸冬清心中只剩窮途末路的狂躁,或許還有幾分拖累兄長姊妹的愧疚,可當她看見天羅子出現,所有情緒似乎找到了出閘口。
“是你——!”逸冬清死死摳着森獄陰鐵所鑄的鐐铐,陰鐵有封鎖功體、灼傷骨脈之功效,然而恨意讓她無法感覺到疼痛,曾經的母性情懷,曾經的牽腸挂肚都仿佛一場笑話。
“你來做什麽,你這個鸠占鵲巢的備體……!”
逸冬清恨得磨牙。
“母親。”天羅子顯得十分平靜:“他們說,若要你活命,吾必須回葬天關。”
“……哈!你還叫吾母親?吾不是,吾不是你母親!”逸冬清被這一聲“母親”刺激得幾欲發狂,猛的撲到牢門前咆哮:“你不是吾兒子,吾兒子死了,你是閻王,你跟他一樣冷酷無情,你不是吾兒,你是頂替吾兒身份的禍害,閻王一手炮制的禍害!!!”
她喃喃自語:“是吾兒子,怎會忤逆吾,離開吾?你不是,所以你能毫無負擔,哈哈哈哈……閻王該死,你也該死,玄膑,膑兒呢?膑兒,快來殺掉他——”
“姐姐,姐姐!”另一間牢房中,魄如霜隔着栅欄伸出手試圖拉住她:“你冷靜點啊姐姐!”
“吾知道你不會接受吾。”面對癫狂的逸冬清,天羅子卻上前,雙膝跪地磕頭:“這一跪,謝你曾待吾若親兒,謝你昔日養育之恩。”
逸冬清驟然瞪大雙眼,鮮血從唇邊緩緩溢出,口齒不清道:“滾……滾……你滾!”
天羅子聞言起身。
千玉屑輕嘆一聲,過來示意:“天羅子,走吧。”
天羅子點點頭:“請帶路。”
千玉屑将他帶到另一座牢獄,是以昔日困鎖閻王的珈羅殿銅鏡打造的牢獄。
“若玄同太子能夠順利殺除閻王,你便可以安全。如果……”千玉屑頓了頓:“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吾知曉。”
天羅子盤坐在牢獄之中,默默念起佛經。
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千玉屑不禁又嘆氣,囑咐守衛看好封禁,便離開。
動作迅速的玄膑太子已經探到閻王行蹤,他要前往配合捉拿閻王。
天疆之內,牧神陷入昏迷已經數日,衆人仍是不得其法。
去信詢問賦影然,她回答說牧神心魔已深,不若送去佛鄉修行。
劍鬼怒道:“吾呸!算計這個算計那個,吾看她才該去佛鄉修行!”
不過話是這麽說,沒人真覺得牧神該去出家,只好繼續尋訪名醫。
山龍隐秀推薦了自家好友醫天子。
自當初為原無鄉植入玄解時悄悄動了手腳,醫天子心中始終懸着,直到賦影然宣告重出,他更加清晰的覺得頭上懸着一口閘刀,戰戰兢兢。
如今山龍來邀,出于避禍的心思,醫天子便随他進入天疆。
他雖是醫者,但關于心理問題,也是半知半解,想着還是看看牧神狀況再設法。
他自然也見到了那張賦影然留下的塔羅牌,雖然好奇,但也不敢造次,規規矩矩借助此物靈性,進入牧神意識空間。
逛了一趟一無所獲,正打算按照常規施針幫助牧神安神,冷不丁牧神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躍起,帶着化光的殘影沖入天疆深處。
“閻王!天地蝱!受死吧!!!”
“糟了,牧神!”
精神失常的牧神一鼓作氣沖到噬魂囚,一掌轟破囚牢,滿以為脫離禁锢的三名孽族剛打算跑路,就被拎着牧天九歌的牧神奪命追殺。
一群天疆傻白甜跟着牧神跑,還要防範孽族傷害天疆子民。
弁襲君正是借了這個機會潛出牢獄。
因為賦影然對他的态度,天疆高層對他還算客氣,加上目睹他收拾天地蝱的手段,更加禮遇兩分,是以他身處牢獄卻并未受到太多限制。
他兩手拎着被他揍回蟲态的天地蝱,一路小心閃避,進入天疆聖山。
天疆聖山是天疆子民安息之處,但連天疆子民也不曾知曉,在聖山地底深處,有一條古老靈脈。
那條靈脈,也正是天疆瑞獸得以化形的秘密。
弁襲君呆在天疆,花了許多功夫才查清進入和運用靈脈的方法。
這條信息,來自賦影然。
當年賦影然追蹤兇獸進入天疆,便察覺吸引兇獸的正是靈脈存在。
弁襲君催動承襲自孔雀老者,卻已被他數度改良的孔雀秘法,順利進入地脈,找到那條細流涓涓、散發着盈盈光芒的靈脈。
然後……毫不猶豫把天地蝱摁進靈脈之中。
天地蝱只覺得差點靈魂出竅——卻也順便飽吸一頓靈氣,體力恢複不少,雖然還是蟲身。
他們搞不懂弁襲君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便乖乖趴着,只見弁襲君掏出兩粒散發鬼氣的寶石,也丢入靈脈之中。
随後宛如神棍施法一般兩手攤開念起聽不懂的咒語。
天地蝱面面相觑——看弁襲君這麽專注,要不要趁機跑路?
還沒等他們做出決定,靈脈之中竟然凝化出兩道形影,一道似狼,一道如隼。
……這啥玩意兒?天疆幼獸麽?
弁襲君兩手掐住了天地蝱後頸,冷酷無情道:“用你們的蝱絲纏住它們。”
王權本還打算還嘴來着,奈何命運的後頸肉被人緊握,只好不情不願吐出幾根蝱絲。
“繼續。”
弁襲君還是一副冷酷無情的樣子,發現雙蝱消極怠工,加大了內力輸出……雙蝱深刻體會了一把“春蠶到死絲方盡”的感受。
蝱絲乃天地蝱護命和進攻所用的法器,軀體脆弱之時将自己裹起來,可以充分休養生息。
對于天疆生物而言,蝱絲有劇毒,然而靈脈淨化了這份毒素,被蝱絲裹起來的狼與隼,逐漸長大,隔着厚厚的繭,依稀能夠看出內中隐約人形。
至于天地蝱……已經身體被掏空昏死過去。
弁襲君持續催動孔雀秘法,又按照萬鬼黑淵之主交代,輔以咒術。
整整一夜過去,弁襲君須發皆白。
而蝱繭也終于脫落,露出內中兩道安靜的人形。
說太歲,禍風行。
形雖相似,卻也因借助天疆獸體化形,而有了幾分瑞獸神性。
“這次,吾算是……還你了嗎?”
弁襲君吐出一大口血,将賦影然交代的信函留在說太歲身上,順便一腳把天地蝱踹進靈脈深處,自己則步履蹒跚走出靈脈,離開天疆。
蒼穹寂寂,大雪滿地。
弁襲君一步步艱難的走着,走着。
記憶随着腳步潰散,逆天續命的代價,終究來臨。
但……
“禍風行,你會很好,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牧神繼續起肖……不過可不能讓他霍霍自己人,去霍霍孽族吧。
以及禍風行和說太歲,還記得萬鬼黑淵的魂晶嗎?弁襲君和天羅子人手一顆,養了這麽久,可算是拿出來做複活幣啦XDDDD~~~
放心吧弁襲君不會死,至于他跟禍風行今後如何,我也沒考慮,畢竟我不寫耽美,就保留餘地吧。
複活之後的說太歲面對着被吸幹的天羅子如遭火焚233333
感謝在2022-10-05 23:32:11~2022-10-08 23:07: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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