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場面一度很混亂。

周軻行忙着收拾殘局。

馮問藍忙着震驚自己竟然嫁給了一位天生影帝。

明明是第一次叫她老婆,可他說得自然又順口,連配套的感情也分毫不少。

就好像他們真的是一對小別勝新婚的尋常夫妻。

馮問藍由衷佩服。

為了不拖後腿,她迅速接上這段戲,捧住一時半會兒還紅不起來的臉,捏着嗓子,九曲十八彎地對孟斯禮撒起嬌:“讨厭,你怎麽什麽都往外說。”

博晏:“……”

視覺和聽覺帶來的雙重折磨,成功壓住被噴一口茶的惡心感。

還沒緩過來,他又見惡心鬼揉着衣角,走過來道歉:“實在對不起,我們禮禮可能在國外呆了兩個月,受了一些開放風氣的影響,說話直接了點,你們千萬別放在心上啊。”

博晏聽吐了。

他斜睨着放任她亂來的昏君,含沙射影:“你們禮禮認識你之前,在國外呆了七八年,也沒見他這麽不要臉。”

馮問藍:“?”

怎麽着。

難不成還能是受了她的不良影響?

馮問藍自認沒那本事,“哦”了聲:“那要臉的你還是先下去換身衣服吧。”

“……”

周軻行憋笑憋得正難受,一聽這話,一把子支持:“對,趕緊回去換身衣服。走,我陪你!”

說完,他半拖半拽着博晏往外走。

博晏也沒有掙紮,最後叫嚣道:“孟斯禮,等老子解決完個人問題再來解決你……”

不甘心的尾音被關門聲倉促斬斷。

馮問藍安心了。

她揉了揉過度使用的臉,想問問影帝接下來的表演安排。一轉身,卻只瞧見他的背影,正朝昨晚的第一案發現場走去。

滿地狼藉已經收拾幹淨,找不到昨晚放縱的痕跡。

唯餘一串佛珠,孤零零地躺在島臺一角。

下一秒,落回它主人的手裏。

孟斯禮腳步未停,慢慢将珠子重新繞回腕上,在餐桌旁坐下。

動作間,一顆顆無患子時不時相撞,發出脆而清潤的聲響。

馮問藍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上面還殘留着不知什麽時候被孟斯禮塗上的藥膏,鎮壓不适感,卻鎮不住被牽扯出的畫面。

她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慘劇重演,果斷收回剛邁出去的腿,原地提問:“待會兒還有我的用武之地嗎?沒有的話,我先回去拿戒指,晚上再過來。”

他們不常見面,但每次見面至少持續一周,不超過半個月。

她沒忘記這個隐形規則。

然而制定規則的人似乎忘了。

他沒擡頭,語速和手上的動作一樣,不緊不慢,回道:“不用來了。”

“……啊?!”

好家夥。

全國非統一孟語考試又開始了?

經過昨天的教訓,馮問藍不敢再輕信這位文字游戲高手的話。

她飛快跑到剛才還不願意靠近的地兒,謹慎确認:“是今晚不用來,還是這段時間都不用?”

嚴謹的提問方式暴露了她的期待。

可孟斯禮沒急着回答,目光落在闖入視野的那截手臂上。

小姑娘手腕纖細,裹着一層瑩白皮.肉。

即使塗了藥膏,上面的淩亂痕跡也沒被淡化多少,可憐得如同她昨晚的嗚.咽求饒,卻讨不來半分好,反倒成了破壞欲的催化劑。

掩蓋在長睫之下的眸色漸深而幽。

孟斯禮松開重新戴好的佛珠,也沒擡頭,溫聲反問:“你希望是哪種。”

“我?”

她的想法重要嗎?

最後還不是他說了算。

馮問藍不明所以,敷衍又實誠道:“當然是第二種。因為今晚我很有可能變成啞巴新娘,到時候很影響你的體驗感。”

孟斯禮的表情沒有太大變化。

看上去好像認可她的話,又好像無所謂選擇,“嗯”了聲:“那就第二種吧。”

“……”

這麽好說話?

該不會又要挖坑給她跳了吧!

難得沒被為難,馮問藍卻莫名不安。

為了探清真假,她立馬補充說明:“其實,第一種也行,我的嗓子明天應該就能好。”

聞言,孟斯禮眉梢極輕地挑了下。

他仰起頭,晴朗日光裏,漂亮的瞳仁翻出似笑而非的情緒,像是在嘗試理解她的搖擺不定。

“很難選麽?”孟斯禮問。

“……”

馮問藍點點頭。

其實不難。

難的是,她摸不準選哪個才符合他的預期。

既然猜不到,馮問藍索性不猜了,把選擇權物歸原主:“還是你選吧。”

原主卻說:“我已經選了。”

言外之意,她剛才那通朝三暮四的瞎幾把亂扯對他這種始終如一的人沒用。

他的選擇不變。

馮問藍:“……”

她信了,又沒完全信。

按理說,她都排除了第一個選項的不利因素,他沒理由堅持選擇這段時間不見面啊。

除非有什麽難言之隐。

等等。

難言之隐?

堵塞的思路瞬間被這四個字疏通。

短短幾秒鐘,馮問藍的表情從迷茫,到頓悟,最後定格在一種類似“看吧都說了別逞強這下用力過猛元氣大傷了吧”的痛心疾首,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孟斯禮。

難怪他看上去屁事沒有,原來受的是內傷。

那造物主還是挺公平。

這下馮問藍心理平衡了,心裏的疑慮也煙消雲散。

唯一沒想到的是,這人吃藥吃得坦坦蕩蕩,真要他親口承認自己不行,又還是放不下尊嚴。

哎。

男人啊。

他的自尊心就由她來守護吧!

馮問藍打開格局,比婚禮上說誓詞的時候還走心,幫他體面收場:“是因為你最近很忙吧,那确實沒辦法。不過為了國家的發展,我願意犧牲和你的相處時間。你盡管燃燒自己照亮祖國吧!”

孟斯禮淡淡一笑,沒再說話。

馮問藍讀懂了這份沉默。

明顯被她的深明大義感動了。

她也不再廢話,咕咚咕咚幹了一杯牛奶,投機取巧完成早餐任務,迫不及待和他道別:“那我不耽誤你的時間了,你好自……好好照顧自己。”

這次馮問藍是真打算走了。

偏偏博晏戰魂不滅。

他正好換完衣服回來,一字不落地聽完後面幾句話,見縫插針地挑事:“喲,還願意犧牲相處時間呢,你什麽時候思想覺悟這麽高了。”

馮問藍笑吟吟:“當了你的奶奶以後啊。”

說完,轉身潇灑離開。

“……”

禮貌博晏:你嗎。

沒一會兒,關門聲傳來。

周軻行猖狂的笑聲也随之響徹客廳。

博晏的臉又黑了一個度,遷怒周軻行:“又不是你死對頭死了,至于笑這麽大聲?”

周軻行:“至于啊,太至于了。”

笑博晏自取其辱是其次。

周軻行主要是想起三年前的事。

還記得當時剛得知孟斯禮結婚的消息,他和博晏都覺得太草率。

別說不知道新娘是誰,他們連個可能是新娘的人都想不出來,甚至壓根兒就沒見孟斯禮的身邊出現過什麽異性。

同性倒是不少。

這也直接導致他倆的第二反應是确認新娘的性別。

後來在婚禮現場見到新娘本人,除了漂亮,周軻行也沒看出有多特別。

直到今天第二次見面,他才意識到自己之前有多膚淺,因為漂亮是她身上最不值一提的一個點。

周軻行希望博晏也能打打臉,于是在他的傷口上撒鹽,故意感嘆道:“孟二,你說我弟妹嘴巴這麽厲害,會不會是鐵齒銅牙紀曉岚的後代啊。”

孟斯禮正盯着遠處憑空出現的烏雲發呆。

被打斷他也沒收回視線,從自動過濾的信息裏找到他們剛才的對話,回道:“你可以直接問你弟妹。”

“……”

“?”

連爸爸和敵人都分不清楚了?

周軻行無語凝噎。

博晏趁機洗腦:“厲害個屁!你再不和老子統一戰線,小心今天的我就是明天的你!”

周軻行不停,繼續偏心:“少挑撥我和我弟妹的關系,人對我好着呢,剛才走的時候還和我打招呼了。倒是你,都快三十了,還成天針對一個小姑娘,不害臊啊?”

“她都能說出孟斯禮最愛海鮮粥這種鬼話,我害什麽臊。”

“……”

這回周軻行不好再替他弟妹說話了。

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親老公對海鮮過敏這事兒确實不太說得過去。

見周軻行語塞,博晏更得意了。

他大搖大擺走到餐桌旁,踢了腳置身事外的男人,秋後算賬:“剛才你老婆是怎麽針對我的,你也看見了。妻債夫還,懂?”

孟斯禮看也不看博晏:“不懂。”

“……”

不懂就對了。

像他這樣天生的冷血動物,連正常人的喜怒哀樂都無法擁有,更別提和別人共情。

博晏不為難病人。

反正再欠揍的話從這人嘴裏說出來都能變得情有可原。

他只翻舊賬:“你不是說你老婆想你了嗎,怎麽這麽快就走了,還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和你玩欲擒故縱呢?”

這話純粹是為了報複孟斯禮剛才的不要臉。

可被報複的男人無動于衷,視線依然落在窗外。

烏雲已經飄了過來。

陡然變暗的天色很像今早黎明。

見孟斯禮不說話,博晏以為他又神游去了,準備再踢一腳,卻聽見他開口:“她很忙。”

博晏:“?”

操!

雙天下之大标!

當年他忙着開公司的時候,怎麽沒見這個逆子這麽體貼過!

博晏不怒反笑。

他拉開椅子,一屁股坐在孟斯禮旁邊,打算盡盡孝道:“忙什麽呢,說來聽聽,萬一有我這個孫子幫得上忙的地兒。”

大概是被這份孝心打動。

孟斯禮轉眸看他,捏了捏佛珠垂下的墜角,聲音溫溫淡淡,給他指明方向:“忙着出牆。”

“……”

博晏和周軻行對視一眼。

随後爆發出一聲恨鐵不成鋼的怒吼:“我操那你趕緊加入他們啊還坐這兒幹嘛等着出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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