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馮問藍不知道氣氛怎麽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怔愣之後, 她望着孟斯禮,抿唇忍住了呼之欲出的笑意。
明明他平日裏一副對什麽都不上心的樣子,怎麽會計較這種小事呢。
馮問藍意外他的身上居然存在這種反差。
她清了清嗓子, 再次申明道:“真的不用背我,我自己可以走,鄒旭陽你也快起來, 別擋路了。”
其實如果真要選一個人背她的話, 她當然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孟斯禮。
畢竟這樣和他肢體接觸的機會可是千載難逢。
可是,也只能想想而已。
因為她一旦趴在他的背上,她的心跳聲一定會吵到他。
而鄒旭陽這回沒有再堅持, 聽了馮問藍的話後, 站了起來。
這時, 跑得沒鄒旭陽快的蔣真也趕到了。
她累得直喘氣,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了,一推開門就只知道“藍藍!藍藍!”地喊。
馮問藍知道她想說什麽,提前回道:“我沒事。”
結果蔣真的眼裏壓根兒沒有她。
一進來, 她的視線自動聚焦在屋內那張陌生面孔上,張着嘴巴,目不轉睛地盯着看,完全不記得自己之前是如何大義凜然地聲讨馮問藍為了區區男色迷失自我。
和蔣真這麽一對比,馮問藍才發現原來在美色面前, 她算穩重的了。
為了不給孟斯禮留下“她的同學都是一些見色眼開的人”的印象,她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提醒某些人注意一下形象。
蔣真如同驚醒般, 猛地回過神。
她吸溜了下口水, 視線艱難地移到馮問藍的身上, 關心道:“啊, 那什麽,你的腿沒事吧?”
馮問藍又回了一遍:“沒事。”
“沒事那就趕緊走,再不上去,老班又該唯我是問了。”蔣真走過去,一把抓住馮問藍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不料沒拉動。
回頭一看,看見的是馮問藍臉上挂着的羞澀又讨打的笑容。
蔣真又往旁邊看了看,找到了她反常的原因。
孟斯禮沒有松手。
他神情平靜,依然扣着馮問藍細細的手腕,成了蔣真沒有拉動她的罪魁禍首。
馮問藍當然更不可能主動甩開孟斯禮的手。
沒辦法,她只能先委屈一下蔣真,找借口道:“我哥哥有點認生。他扶着我走就好,你快在前面帶路吧。”
蔣真:“……”
雖然她哥哥這張臉确實很值得人見色忘友,但她好歹考慮考慮吧,怎麽就這樣毅然決然地抛棄了朋友呢。
蔣真對她很失望,非常失望。
鄒旭陽作為過來人,非常理解蔣真此刻的心情,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說他剛才更慘。
他嘆了口氣,率先走出去,拉開醫務室的門,終結了這場沒有硝煙的戰争:“走吧。”
轉身之前,蔣真用眼神批.鬥馮問藍。
卻被一道沒什麽溫度的目光淡淡掃了眼。
察覺後,蔣真身子一僵,立馬以最快的速度放開了馮問藍,老老實實當她的領路人。
馮問藍對此渾然不覺。
經過一番努力,身殘志堅的她終于站在了五樓辦公室的門口。
進去之前,她最後叮囑道:“哥哥,你記住了啊,待會兒你只用安靜聽我班主任叨逼叨就行,千萬別說話,要不然半個小時就能搞定的事得拖到一個小時才結束得了。”
小姑娘說得極其認真,就像是在交代什麽重大注意事項似的。
孟斯禮不理解她的擔心,但很配合,答應道:“嗯。”
得到他的保證,馮問藍放心了。
她緩了口氣,而後領着孟斯禮走到班主任的辦公桌前,說:“王老師,我哥哥來了。”
班主任是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
一聽這聲兒,他擡頭看了看,發現兄妹倆長得一點兒也不像,懷疑道:“這是你親哥?”
“是啊!”馮問藍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甚至連配套的故事背景都想好了,“從小到大見過我倆的都說我和我哥哥長得不像。唉,也怪我自己不會挑基因,把我爸我媽的缺點全都……”
班主任打斷道:“行了行了,廢這麽多話,趕緊去給你哥哥倒杯水。”
“哦。”馮問藍目的達成,功成身退。
等她從飲水機前接了一杯水回來時,孟斯禮已經在班主任的對面坐下。
她在桌上放下水杯,低眉順眼地站在孟斯禮的旁邊。
班主任已經開始了他苦口婆心的長篇大論:“你說說你妹妹,一個女孩子,平時看的都是些什麽東西。我真的都不好意思說,她還好意思往年級群裏發。要不是看在還有不到兩個月就要高考的份上,照這件事的惡劣程度,學校準給她記一次過!不過我看她現在都還沒把心思放在學習上,怕是也考不上什麽好大學了。你們做家長的平時也好好管管孩子,別到時候成績出來,考得不理想,又來埋怨學校沒有教好。學校能做的只有……”
作為經常被請到辦公室喝茶的老油條,馮問藍對于班主任的說話風格已經很習慣了,也研發出了一套專門的應對方法。
比如,期間一直埋着頭,老老實實被訓,再時不時點兩下頭,表示班主任說得有道理,自己也有在認真忏悔。
誰知道在班主任喝口茶喘口氣的空檔裏,剛才答應她只聽不說的男人忽然開口。
他靠着椅背,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着佛珠,哂笑道:“看來您以前讀書的時候,沒有看過這種電影。”
話音一落,班主任喝茶的動作一頓。
馮問藍也驚呆了。
這句話裏的嘲諷意味很濃,聽得她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她沒想到孟斯禮會直接怼回去,吓得趕緊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別再說了,班主任的臉都快青了。
孟斯禮卻用掌心輕輕覆住她不安的手。
他笑色不見淡,嗓音也稱得上溫和,不疾不徐道:“我以為這個年齡對性感到好奇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身為老師,您不但沒有正确引導學生的性觀念,還談性色變,當作洪水猛獸一樣唯恐避之不及。堵不如疏,疏不如引,這麽簡單的道理我相信您應該懂。”
他一口一個“您”,聽上去禮貌得體,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校長請了一位優秀畢業生來學校給莘莘學子開講座。
說的話卻是字字誅心,如同一記記耳光,既不客氣又響亮地扇在班主任的臉上。
辦公室裏頓時安靜下來。
其他還沒下班的老師看似專心忙自己的事,實際上恨不得把耳朵直接伸過來聽。
至于班主任,也不知道是被氣勢震住,還是被氣的,半天沒說出一句話,端着茶杯的手都在抖。
他一個四五十歲的人,居然被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說得啞口無言?實在是可笑!
馮問藍也在持續驚呆中。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孟斯禮還會說這麽多話,而且句句在理,但凡明點事理,都不會再固執己見。
只可惜班主任并不是明事理的人。
于是馮問藍暫時放下心中對孟斯禮的敬佩。
見班主任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她生怕他一口氣提不上來背過去,趕緊給他找了個臺階下。
她主動認錯道:“王老師,我哥哥脾氣比較臭,您別聽他胡說。我真的知道錯了,謝謝您還幫我在校長那兒求情,我下次再也不會犯這種錯了。學習上我也會自己抓緊的,不讓您再費心。”
一聽這話,班主任的那口氣緩過來了。
他一臉“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不想再和這種絲毫沒有反省意識、不可理喻的家長溝通,像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算了,既然你哥哥這麽了不起,不願意和學校交流,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馮問藍本來還再說幾句,結果被孟斯禮直接帶走了。
班主任氣得又猛幹了一杯茶。
老實說,馮問藍還是很爽的。
他哪裏是來假扮家長的啊,分明就是來給她出氣的。
走出辦公室後,馮問藍不憋了,一臉崇拜道:“天啊,哥哥,你也太酷了吧。我從來沒見過我們班主任吃癟成那樣!”
“酷?”孟斯禮垂眼睨她,表情懶淡,不像是被誇,“不是脾氣臭麽。”
“呃……”
記仇哦。
馮問藍自知理虧,讨好笑道:“我那不是為了快點結束嗎。倒是你,明明說好了只聽就好,怎麽還給我班主任上起課來了。他那種年齡的老古董是不會聽的,你說再多也沒用。”
小姑娘一臉明晃晃的笑,好像一點兒也不計較剛才那些難聽的話。
孟斯禮也沒有說什麽,視線從小受氣包的臉上調開。
見他不說話,馮問藍以為他還在記仇,換了個方式,問道:“哥哥,你待會兒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飯。沒空也沒關系,反正這頓飯我是請定了,你躲不掉的。”
話雖這麽說,但這話聽上去更像是“如果你今天沒空我改天請也行,但我勸你還是早點讓我請比較好”。
而孟斯禮聽了一回勸,沒有拒絕她。
于是馮問藍手舞足蹈地回教室收拾書包去了。
高三的學習生活猶如一潭死水,随随便便一顆小石子都能激起無限漣漪。
所以,很快,“高三(3)班的馮問藍有一個超級大帥比哥哥”的消息傳遍整個樓層。
等馮問藍回到教室的時候,窗臺上長滿了春心萌動的少女。
女生們你擠我我擠你,争先擠在窗戶前,伸長脖子,朝走廊另一頭張望。
沒有搶到最佳觀賞位置的則是直接拿出手機,打開照相機,雙指放大屏幕到最大倍。即使畫質高糊,也絲毫不影響畫中人的好看程度。
馮問藍被這陣仗驚呆了。
她後悔了,心想早知道就讓孟斯禮去校門口等她。
回到座位上後,她卷起書,敲了敲桌子,義正辭嚴道:“都快高考了,你們一個兩個還在這兒春心蕩漾!還上不上大學了!”
話音一落,她的大腿根部被人摟了一腳。
蔣真從後面搞偷襲,一把勾着她的脖子,把她又拖出教室,教育道:“就知道賊喊捉賊!咱們這麽多人裏面,就你的春心蕩得最厲害,還好意思說別人!”
雖然蔣真是在揭穿馮問藍的真面目,但聲音不大,只有她們兩個人能聽見。
因為馮問藍找孟斯禮冒充家長的事只有她倆還有鄒旭陽知道。
不過馮問藍一點兒也不心虛。
因為她剛才可是清清楚楚看見,蔣真也長在了窗臺上,甚至臉上花癡的表情絲毫不輸其他人。
于是她抓住這個把柄,反将了蔣真一軍,說出了之前在醫務室就想說的話:“哼,之前你不是還笑話我是顏狗嗎。怎麽着,今天您也成顏狗了?對您看到的還滿意嗎?”
“……”
關于這事兒,蔣真确實沒得反駁。
她躺平任嘲,并表示:“面對這種神顏,誰不變成顏狗誰是狗。”
馮問藍冷冷一笑:“呵,女人。”
欣賞歸欣賞,蔣真還是很理智的。
她沒忘記剛才在醫務室被孟斯禮看的那一眼。
開完玩笑,她又走心道:“可是,藍藍,他長得好看是好看,但越好看的事物越危險這話你聽過吧。我總覺得他的真實性格肯定和這副漂亮皮囊成反比,你還是再多觀察觀察吧,別太快陷進去。”
這話從馮問藍的左耳進右耳出:“你這是典型的得不到就毀掉。”
“……”
蔣真知道馮問藍現在聽不進去,也沒再費那工夫。
她一邊和馮問藍重新走進教室,一邊又問:“不過你怎麽這麽快就從辦公室出來了?”
馮問藍正想和蔣真還原一下剛才在辦公室裏發生的事。
可話還沒說出口,便被打斷。
見她回來了,窗臺上的少女們開始了新一輪發瘋。
她們眼不離走廊上的男人,發言卻簡直堪稱道德的扭曲,人性的喪失——
“藍藍,你哥哥有女朋友嗎,介意和準大學生談戀愛嗎?”
“藍藍,你哥哥比你大幾歲啊,上班了嗎,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學校當老師?要是天天能在學校看見這張臉,我每天早上起床的時候就不會那麽困難了!”
“或者最後沖刺的這兩個月你能不能再多犯幾次錯,多請幾次家長啊?”
“是啊是啊,用你一個人的不幸,成全我們大家的幸福,這可是一件功德無量的大好事啊!”
馮問藍:“……”
聽聽看。
這還是人說的話嗎!
馮問藍聽得連連搖頭。
她回到座位上,一邊收拾書包,一邊回道:“這功德誰要誰拿去啊,反正我不要。”
蔣真沒有加入這場混戰。
雖然她承認那位九尾妖狐先生确實有讓小姑娘為他神魂颠倒的資本,但見馮問藍又要走了,她還是忍不住怒其不争道:“你怎麽又不上晚自習啊,還上不上大學了?”
“上啊。”
馮問藍當然要上大學。
只不過現在距離高考也沒幾天了,她的成績不會因為一天不上晚自習就一落千丈,也不會因為多上一天晚自習而突飛猛進,所以用不着那麽緊張。
收拾好書包後,馮問藍湊到蔣真耳邊,語氣得意地說了說自己遠大志向:“放心吧,我不僅要上大學,我還要上哥哥和上大學兩手抓!”
蔣真:“……”
馮問藍不耽誤時間了,準備走了。
可這時窗臺上的少女們好像又發現了其他什麽驚喜,說道:“咦……怎麽咱們班門口又有一個大帥比啊?”
“哪兒呢哪兒呢,我看看!”
“我的媽也,那不是馮亦程學長嗎!他怎麽回學校了?”
一聽見“馮亦程”三個字,馮問藍腳步一頓,和蔣真交換了一下眼神。
還沒等她想好不暴露身份的方法,忽然聽見班裏男生站在門口沖她喊道:“馮問藍,你哥找你!”
馮問藍:“……”
話音一落,吵鬧的空氣頓時安靜了一瞬。
而後,所有女生齊刷刷地扭頭望向馮問藍,異口同聲:“哥?”
馮問藍:“……”
由于她們的眼神實在過于熾熱,她完全沒辦法無視,只好應道:“诶。”
“……”
大家沒有理會她的打岔,七嘴八舌地追問——
“藍藍,馮亦程學長居然也是你哥?怎麽從來沒聽你提起過啊!”
“藍藍,下次你請家長的時候能不能還讓你的哥哥來?随便哪個哥哥來都行!我不挑!”
“不對啊藍藍,如果馮亦程學長是你哥哥,那剛才去辦公室的又是誰啊?你的表哥?堂哥?”
馮問藍的表情快要繃不住了。
她之所以沒有說過她和馮亦程的關系,就是因為不想面對這種狀況。
萬萬沒想到,在距離畢業只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裏,這種平靜最終還是被打破了,而且還是被馮亦程親手打破。
這時,前門方向又傳來另一個男同學的聲音,催道:“馮問藍,你哥你說你再不出來,他就要進來逮人了。”
“來了來了!”
馮問藍正愁找不到機會脫身。
一聽這聲催促,她馬上提起書包,丢下“有什麽明天再說啊,我先走了”便溜走了。
留下一群懷春少女和蔣真大眼瞪小眼,試圖從她的嘴巴裏撬出點什麽。
蔣真假裝沒看見她們求知若渴的眼神,若無其事地飄走了。
走出教室以後,馮問藍火速沖到馮亦程的面前。
他們已經快一個月沒見面了,但她連招呼都顧不上和他打,也顧不上問他怎麽來了,直接從錢包裏掏出所有現金,塞進他的手裏,收買道:“今天我很忙,改天有空再聊。”
說完,她轉身就要跑。
書包卻被馮亦程扯住。
他把馮問藍拽了回來,狠狠揪了一把她的臉:“行你啊,肉沒長幾兩,膽子倒是養肥了不少,請家長也敢瞞着我,還随便找人冒充我。”
馮問藍一心念着孟斯禮還在等她,沒時間和馮亦程耗。
她雙手拽着他的手腕,想把他的手拉開,不料身後突然響起班主任的聲音,厲聲道:“馮問藍,你是不是忘了你剛才怎麽和我保證的?不傳播電影了,就開始和男生在走廊上打打鬧鬧了?我看你就壓根兒沒想改!”
“……”
班主任來守晚自習了。
馮問藍瞬間老實。
馮亦程也放開了手,随意地點了下頭:“老師好,我是她哥。”
一聽這話,班主任疑狐地打量了馮亦程兩眼:“你是她哥,那剛才來我辦公室的又是誰。”
馮問藍趕緊解釋:“這是表的,剛才那是親的。我怕我親哥今天沒空,所以給我表哥也說了,結果忘記通知他不用來了。”
馮亦程聽着她的鬼話,冷哼了一聲。
馮問藍:“……”
她用手肘偷偷撞了一下馮亦程,警告他別出聲。
班主任倒也沒起疑,只是見她背着書包,臉色又難看了幾分:“不上晚自習就趕緊走,別在這兒影響要學習的同學。”
“好的。”
馮問藍知道他這是因為剛才的事拿她撒氣,不往槍口上撞了。
說完,她趕緊朝一瘸一拐地孟斯禮跑去,拉着他的衣袖就往樓下走:“哥哥快走,別被我哥給纏上了。”
孟斯禮卻沒動。
他的視線還落在剛才她站的位置上,沒有收回來,神情冷淡。
馮亦程也在看他。
雖然他沒有在醫院碰見過孟斯禮,但和程藍打電話的時候,聽她提過好幾次,內容不外乎就是笑話家裏的小姑娘放着自己的哥哥不要,成天對着別人哥哥長哥哥短地叫。
沒想到小姑娘是個小白眼狼就算了。
居然還是個只看外表的膚淺的小白眼狼。
馮亦程冷笑着,緩步走過去。
雖然話是對馮問藍說的,但不客氣的語氣明顯是針對孟斯禮,評價了一下她的眼光:“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哥哥?倒是沒看出來你還挺專情啊,這算是你前男友的平替吧。”
“……???”
這種強行潑髒水的方式也是讓馮問藍震了個大驚。
她不允許馮亦程這樣貶低孟斯禮,同樣不客氣地回道:“平你個頭!明明是貴替!”
馮亦程沒說話了,挑了挑眉。
馮問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被馮亦程帶坑裏了。
張口就來是的吧!
她哪兒來的什麽前男友!
馮問藍快要氣死了,狠狠瞪着馮亦程,重重地踩了一下他的腳。
頭頂卻砸下一道涼淡的嗓音,每個字都仿佛在唇齒間一點一點碾碎,緩聲道:“原來我是你前男友的貴替。”
話音一落,馮問藍的心馬上提起來。
她急急慌慌地扭頭看孟斯禮,趕緊解釋——
-*-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聽他瞎說!”
馮問藍大喊着否認三連,從睡夢中驚醒。
她猛地坐起身,睜開眼後,孟斯禮那張情緒不明的臉消失了。
湧入視野的是昏沉沉的天光。
外面還在下雨。
聽着淅淅瀝瀝的雨聲,馮問藍慢慢清醒了過來。
她意識到剛才只是一個夢,卻難得和夢裏的馮問藍同仇敵忾,拳頭都硬了,打算給馮亦程發一條辱罵微信。
誰知伸手去夠床頭櫃上的手機時,馮問藍忽然感受到一道視線的存在。
擡頭一看。
只見孟斯禮已經換好了衣服,正插兜站在床邊,好整以暇地低頭看她。
暗淡光線裏,他黑瞳點漆如墨,臉上不見昨晚醉酒的痕跡,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從容散淡。
馮問藍:“……”
她知道他肯定聽見剛才那夢話了,但完全沒有和他詳聊的意思,看了眼時間。
才八點多。
“你要去研究所了嗎?”馮問藍問。
孟斯禮“嗯”了一聲。
“哦……拜拜。”馮問藍睡眼惺忪地和他揮了揮手,打算再睡一會兒。
誰知準備躺下的時候,一股力道阻止了她的動作。
還沒反應過來,一道黑影便壓了下來。
孟斯禮修長的手指插進她的發間。
他扣着她的後腦勺,微俯下.身,親了親她的額頭,聲音輕啞道:“桌上有早餐,起床記得吃。”
馮問藍還很困。
她揉了揉眼睛,聞言“哦”了一聲,擁着被子倒下繼續睡。
迷迷糊糊躺了不知道多久,馮問藍又突地睜開眼。
而後整個人從床上彈起來。
怎麽回事?
剛才孟斯禮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