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面對此情此景, 馮問藍的腦海裏很難不飄過一百部小黃片。
她又驚又羞,再也無暇沉迷美色,連忙把手從孟斯禮的臉上拿開, 用氣惱的語氣掩飾真實情緒,罵道:“又變成狗了是不是!”
孟斯禮還是沒怎麽清醒。
動作卻停了下來。
而後,他安安靜靜地盯着馮問藍看了一會兒, 又像是不想再看見她似的, 頭轉向牆壁,重新閉上了眼。
看上去仿佛被她剛才那話中傷了。
馮問藍:“?”
不就是說他像狗嗎。
之前說他不要臉也沒見他計較啊。
怎麽喝醉以後還反倒變得玻璃心起來了呢?
見他很不舒服的樣子,馮問藍的心也硬不起來。
也不知道喝醉酒和想白月光到底哪件事更讓他難受。
馮問藍反思了一下, 覺得自己剛才的語氣可能真的重了那麽一點。
于是她緩和了緩和态度, 手背貼上他發燙的臉頰, 說道:“你說說你,是不是人菜瘾大。不能喝還喝那麽多,現在知道難受了吧。你乖乖坐在這裏等我,我去給你買點解酒藥。”
說完, 馮問藍站起來,轉身要朝外面走。
誰知剛起身,衣袖上傳來一道力度,阻止了她的行動。
孟斯禮拽着她的衣服。
他緩緩擡眼看她,嗓音是酒後獨有的低啞, 卻沒有一絲暧昧成分,反而莫名帶着點冷意, 說:“你又要丢下我。”
“……”
得。
不僅玻璃心, 還很會腦補苦情戲, 完全無視了她剛才的話。
馮問藍敗給他了。
她知道現在和孟斯禮解釋再多也沒用, 便沒有浪費口舌, 直接帶上他一塊兒。
而這又成為馮問藍今晚繼“放任孟斯禮喝酒”之後的第二個錯誤的決定。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
本來在距離餐館幾百米的地方就有一家藥店。
可是,一路上,孟斯禮根本不受控制,一會兒在路邊瞧見了寵物店要過去看兩眼,一會兒又要拉着她去面包店,再一次讓馮問藍體驗了一把被狗溜的滋味。
短短五分鐘的路程被就這樣硬生生拖長了一半,而且還有不斷拖長的趨勢。
眼見着藥店就在眼前了,可馮問藍死也走不到門口。
這種感覺就像便秘的時候好不容易有了一點奮鬥成果結果下一秒又全都縮了回去,讓人非常着急又絕望。
更絕望的是,馮問藍還沒有辦法把人再重新塞回餐館。
幸好天無絕人之路。
走着走着,在又一家寵物店外出現了幾張長椅。
為了速戰速決,馮問藍決定不帶拖油瓶了。
她選了一張沒有被雨淋濕的長椅,晃了晃被孟斯禮拽着的手,連蒙帶騙道:“這麽遠的路你也走累了吧,先坐在這兒歇一會兒,看看貓貓狗狗。我買完藥就回來,很快的,那藥店就在前面。”
“看貓貓狗狗”的說辭似乎誘惑到了孟斯禮。
這回他沒有再執意要跟着她,聞言,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和籠子裏的哈士奇兩狗相望。
馮問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然而當她剛鉚足勁兒,準備拿出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向藥房的時候,又想起什麽。
她卸下架勢,扭頭看了看長椅上的男人。
就這樣把他放在路邊好像也不太安全。
想了想,馮問藍撐開雨傘,靠在他的肩頭,正好把他的臉擋住一半。
這樣一來,路過的行人應該只會覺得他有病。
确認他不會遇見什麽危險後,馮問藍放心了。
她了無牽挂地沖去藥房,買完解酒藥又迅速沖出來,卻在無意間瞥見馬路斜對面圍滿了人。
好像出了什麽事。
停靠在路邊的警車車頂警燈不停閃爍,在沉沉的夜色裏格外引人注目。
在愛湊熱鬧的天性驅使下,馮問藍腳步一頓,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結果沒想到竟然在其中發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四周洶湧的人潮也無法掩蓋他挺拔的身姿。
是馮亦程。
馮問藍滿臉驚喜,心想她最近和馮亦程之間終于有了一點兄妹的緣分。
不容易啊。
一時間,馮問藍滿腦子只剩下“過去找馮亦程報昨晚夢裏的仇”一個念頭,忘了還有人在等着她。
她改變了前進方向,朝馬路對面的人群飛奔而去。
不遠處的長椅上。
樹頂透出街燈昏黃的光。
傾斜的雨傘忽然被一只纏着佛珠的手緩緩擡起。
傘下人的臉重新暴露在空氣裏。
他微側着頭,望向藥房方向的眼睛如同這剛下過一場雨的夜,影影幢幢,不見光。
他又被她輕易抛下了。
馮亦程一只手拉起警戒線,剛鑽出來,後背就被人從後面猛地拍了一下,還伴随着一聲驚天動地的“哥”。
回頭一看,搞偷襲的小姑娘正一臉得意的笑。
他不知道,馮問藍這是在報昨晚夢裏的仇。
大壯緊跟在馮亦程的身後出來。
見狀,他趕緊剎車,用手肘撞了撞身邊的人,小聲問道:“猴子,咱老大什麽時候有一個妹妹了啊。”
“早就有了。”猴子比大壯早幾年進警察局,之前見過幾次馮問藍,所以已經見怪不怪了,還有閑情問大壯一句,“漂亮嗎?”
大壯用一臉“這還用問嗎”的表情回頭看他:“廢話。”
猴子:“心眼兒換的。”
大壯:“……”
大壯懷疑猴子是在故意誤導他,于是沒理會。
走出警戒線後,他對馮亦程說道:“老大,咱們去車上等你啊。”
馮問藍一聽,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和他沒那麽多話聊,很快就走了。”
大壯:“?”
好像……是有那麽一點兒缺心眼兒啊。
馮問藍跑過來确實只是為了和馮亦程打個招呼而已,順便尋思着幫蔣真打探打探,看看有沒有什麽獨家新聞。
于是她踮起了腳,伸長脖子朝警戒線裏張望:“這兒又出什麽事了啊?”
“少管你哥的事。”馮亦程食指抵住她的額頭,把她的後腳跟推回地上站穩。
檢查完她手腕上的傷痕恢複情況後,他又問道:“大晚上的,你又在外面瞎晃悠什麽。”
“你也少管你妹的事。”馮問藍以牙還牙,卻忘了馮亦程是幹什麽的。
聞到她身上的酒味後,馮亦程揪着她的臉,訓道:“和你說了多少遍,晚上少給我在外面喝酒鬼混,又沒長耳朵?是不是上次被綁架還沒給夠你教訓?”
“哎——誰說我是一個人了,孟斯……”
馮問藍被揪得臉疼,正想扯下馮亦程的手,餘光卻瞥見旁邊還站着倆人。
她趕緊掐斷了嘴裏沒有說完的話。
在這座城市裏,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孟斯禮”是誰。
這也直接導致馮問藍結婚以後,在外面一向很注意影響,絕不暴露和孟斯禮的關系,免得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她果斷換了一個安全的說法:“我老公陪我一起出來的。”
聞言,馮亦程掃了眼四周,并沒有見到她說的人。
他哼嘲道:“那你老公挺行啊,就這樣把你一個人丢街上。”
“?誰說他把我丢街上了,明明是我把他丢在大街上。”
說這話的時候,馮問藍莫名一臉驕傲,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
說完才發覺不對。
等等。
她把孟斯禮一個人丢在了街上??
意識到自己犯了什麽彌天大錯後,馮問藍瞳孔一縮,猛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她趕緊回頭看了看。
不遠處,寵物店對面的長椅還和剛才一樣。
可是,人來人往的街頭并沒有孟斯禮的身影,只剩下一把被扔在地上的黑傘。
我丢。
人呢?
馮問藍傻了,也顧不上幫蔣真搞獨家了,急忙道:“哥,先不說了啊,我去找人了。”
說完,她又像來時那樣,朝剛才丢下孟斯禮的地方飛奔去。
小姑娘毛毛躁躁的二十幾年,馮亦程已經習慣了。
看着人走遠後,他也沒在這地兒多逗留,從兜裏掏出煙盒,朝停在路邊的警車走去。
大壯一字不落地聽完兄妹倆剛才的對話,忍不住好奇道:“老大,你妹妹看着年紀還挺小啊,怎麽這麽早就結婚了。校園愛情修成正果?”
“嗒”地一聲,馮亦程點燃唇間的煙,火光照亮眉眼。
聞言,他沒有說話,吐出一圈煙。
愛情修成正果個屁。
分明是老狐貍步步為營,設下圈套誘捕惦記了很多年的天真小白兔。
馮問藍一邊給孟斯禮打電話,一邊沿着街道到處找人。
不知道走了多長一段路,她終于在一條小巷裏聽見了一陣手機鈴聲。
她連忙加快腳步,跑到巷口看了看。
果不其然,在裏面發現了孟斯禮的身影。
他背對着巷口,蹲在一盞路燈下,不知道又在幹什麽。
确認人沒事,馮問藍松了口氣,挂斷電話,一邊朝孟斯禮走去,一邊想着等一下要如何教育他。
只不過還沒走兩步,她又突然發現巷子另一頭還站着兩個女生。
也許是周圍太過安靜,倆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地鑽進馮問藍的耳朵裏。
從稱呼判斷,現在說話的人應該是妹妹。
只聽她激動道:“姐,你說咱們到底是生活在晉江文學城還是花市啊。前兩天我才在不可說網站上看了一篇撿老公文學,說的就是女主在一條小巷裏遇見了失憶的男主,不光把他撿回去養着,還騙他說自己是他的金主。男主就用身體來抵生活費,不聽話就被女主按在床上狠狠do一頓。”
馮問藍:“。”
這劇情怎麽這麽熟悉。
好像是她上本《金主每天吃不飽》裏的內容。
比較起來,姐姐還算理智。
她清醒道:“都說了讓你少看一些奇奇怪怪的小說,看了也要和現實區分開來。要是你在現實裏,随便在街上撿個人回去,等着你的不是被劫財就是被劫色。我陪你在這兒多看兩分鐘就差不多得了啊。”
盡管如此,妹妹還是沒有放棄:“可是,他長得這麽好看,留他一個人在這裏也太危險了吧。不如我們把他……”
“送到警察局”幾個字還沒說出口,便被一道刻意的咳嗽聲打斷。
一聽這聲兒,姐妹倆紛紛探頭,循聲望去。
看清對方的臉後,姐姐一愣,率先認出來她是之前在公交車上恃美行騙的女生,意外道:“诶,你不是……”
“對,我是。”馮問藍也不管姐姐想說的是什麽,自顧自地接過這個話頭。
在她們疑惑的視線下,她指着孟斯禮,一身正氣地亮出自己的身份:“我是他的金主。”
倆姐妹:“?”
這下妹妹也認出她來了。
雖然從顏值上來看,他們很般配,但鑒于上次她在公交車上的行騙行為,妹妹很難不懷疑她現在是加入了一個新的作案團夥。
比如,專門在大晚上拐賣撿喝醉的人。
妹妹大聲質疑道:“你說你是就是嗎?那我還說我是他的金主呢。”
馮問藍非常欣賞這份嚴謹的态度,決定證明給姐妹倆看看。
于是她繼續朝裏走去,等站到孟斯禮的身邊時,才終于知道他為什麽會來這條小巷。
只見路燈下,放着一個被雨傘遮住的紙箱。
箱子裏裝着一只棕色的小奶狗,看上去剛出生沒幾天,右眼缺失,大概是被主人遺棄了。
孟斯禮蹲在紙箱旁邊,耐心地看着它一點一點喝奶。
麻雀黃的燈光從上方直直地打在他的身上,睫毛在眼睑處投下一片暗影,很久才會晃一晃。
有人靠近他,他也沒什麽反應,好像把自己關在了只有他的世界裏,不理會外界的一切。
一人一狗在這樣大雨初歇的暮春夜晚莫名和諧。
可不知道為什麽,馮問藍覺得孟斯禮就和這只小狗一樣可憐。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也許是熟悉的力度和溫度終于打破了孟斯禮四周的結界。
他重新和世界聯結起來,掀起長睫,仰頭看馮問藍。
光掉進他的眼裏。
裏面沒有算計,沒有城府,幹淨而清澈。
馮問藍想,就算是狗,孟斯禮也應該是銀狐犬。
皮毛雪白美麗,眼睛勾人。最重要的是,很認主人。
馮問藍被自己腦子裏的形象比喻逗樂。
她沒有壓下心裏突然冒出的奇思妙想,訓練狗狗似的,趁孟斯禮喝醉,占他便宜,朝他攤開手掌,說:“手。”
孟斯禮很聽話也很配合,聞言,真的擡起手,放在了她的手心裏。
馮問藍笑得兩眼彎彎。
“好欺負”大概是孟斯禮喝醉以後她唯一可以獲得的好處了。
她得寸進尺,反握住孟斯禮的手,又彎下腰,用手撓了撓他的下巴,就當是要回今晚的精神補償費,哄騙道:“乖,叫主人。”
孟斯禮依然任由她擺布,如她所願,低聲道:“主人。”
情.色色彩濃重的兩個字被這副冷淡嗓音說出來,不像是狗和主人。
倒更像是在玩字母圈的游戲。
馮問藍:“……”
糟糕。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馮問藍臉上的表情微微凝固。
她不自在地挪開視線,直起身子,見好就收,不玩了,重新對姐妹倆說道:“聽見了嗎,他叫我主人了。”
“……”
聞言,姐妹來對視了一眼,沒再說什麽,默契地調頭朝小巷外走去。
倒不是信了馮問藍的這段表演,而是因為看見了他們無名指上的戒指,明顯是一對對戒。
不過,不管是情侶還是夫妻,剛才那一段角色扮演都還挺刺激的。
妹妹受到不小的沖擊。
即使是走出去好一段距離了,巷子裏還能隐隐約約聽見她發自內心的感慨:“現在的人談戀愛玩得可真花……”
馮問藍:“。”
竟然無法反駁。
她承認,就剛才那情形來說,他們看起來确實玩得挺花。
等到倆姐妹的身影消失在巷口,馮問藍握着孟斯禮的手才用了用力,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說:“先……”
剛說一個字,她的眼前忽得一黑。
也不知道是蹲得太久,還是酒精的力量太強大。
一站起來,孟斯禮便直直地朝她壓了過來。
馮問藍毫無防備。
要不是被他摟着腰,她差點一個趔趄摔在地上,如同被一頭巨型犬撲了個滿懷。
而“巨型犬”絲毫沒有自己站好的打算。
他整個人的重量幾乎全壓在了她的身上,溫度偏低的皮膚和噴灑在她頸側的滾燙吐息形成強烈對比。
馮問藍一頓。
她想,孟斯禮的體內一定有一個過濾酒氣的裝置。
否則不可能醉成這樣,身上卻一點難聞的味道都沒有,還是一如既往的幹淨清冽。
回過神後,馮問藍用手抵着他的肩膀,想把他推開。
然而推了兩下,沒推動。
她放棄了。
算了。
這樣趴在她肩上也挺好的。
畢竟他那張臉很容易讓人變得沒有原則,現在這樣說不定反而對她有好處。
接受這個姿勢後,馮問藍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問道:“剛才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孟斯禮沒有回答,只埋在她的頸窩裏胡亂蹭了蹭,像是在尋找可以纾解難受的解藥。
馮問藍:“……”
看樣子是想靠撒嬌耍賴唬弄過去。
偏偏她還就吃這一套。
馮問藍怒己不争。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硬起來,繼續進行愛的教育:“昨晚我不是和你說了嗎,喝醉了不要到處亂跑。要是你被什麽不法分子趁虛而入,我怎麽和你全家交代。男孩子在外面要保護好自己,剛才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要是我沒有及時趕到,說不定你現在已經被……”
小姑娘的念叨聲在耳邊持續不斷地響起。
孟斯禮安靜聽着,直到最後一句,他眼波一閃,從她的肩上擡起了頭。
黑夜裏,他的眸色深斂,吞噬了所有情緒。
明明,是她先丢下了他。
馮問藍還沉浸在自己的教育事業裏,沒有察覺孟斯禮的異樣。
遵循軟硬并施原則,軟的說完,她又來了個硬的,放下狠話:“要是你下次再不聽話,我就——”
“把我按在床上狠狠操一頓麽?”
孟斯禮的聲音在寂靜的巷子裏突兀地響起。
話音落下,馮問藍的表情也僵在了臉上。
不光是因為這句大尺度的話出自剛才那位妹妹之口,而他不僅記住了,而且還翻譯得這麽簡單粗暴。
更因為他的語氣冰涼,和說話的內容截然不同。
其中反差強烈得馮問藍一時間失了語。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的肩頭又忽得一輕。
孟斯禮直起了身子,不再靠着她。
那雙垂下看她的眼眸難辨喜怒,上一刻的親昵也在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馮問藍的雙手還維持着抱他的姿勢,此刻尴尬又僵硬地懸在半空中。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沒想明白為什麽前一秒還好好的氣氛下一秒突然急轉直下。
這時,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馮問藍回頭看了看。
是莊楚。
一走近,莊楚明顯感受到氣氛不對。
不過他什麽都不敢問,什麽都不敢說,只敢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像往常那樣,笑着和馮問藍打了聲招呼:“藍總晚上好,我來接老板了。”
“晚上好……”馮問藍的大腦還在持續罷工,回這句話完全是本能。
和馮問藍打完招呼,莊楚安靜站在一旁。
本來他還以為今晚會和昨晚一樣,應該輪不到他出場,正準備心安理得地擺爛,卻突然接到老板的電話,火急火燎趕了過來。
卻沒想到會看見這種畫面。
雖然莊楚不知道他倆之間發生了什麽,但照現在這情形,不難看出來,八成是吵架了。
而他竟然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孟斯禮像是沒有看見馮問藍臉上的無措。
他收回了落在她身上的視線,沒有再逗留,轉身朝巷口走去。
馮問藍被留在了原地。
手裏還拿着給孟斯禮買的沒來得及給他的醒酒藥和水。
她一臉彷徨。
明明是她打電話讓莊楚來接人的。
現在孟斯禮也終于走了,她應該感到解脫才對,可為什麽心裏空落落的。
另一邊,莊楚也很不好受。
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麽低的氣壓了。
他心想,哪怕是那天傍晚坐在車上,和老板一起看見藍總和其他男人同撐一把傘的時候,都沒有這麽恐怖過。
看來這一次真的吵得很厲害。
不過,以老板對藍總毫無下限的縱容程度,不應該就這樣把她丢在這兒啊,沒看見藍總剛才都快哭了嗎。
莊楚一邊尋思着待會兒要不要和馮問藍通通氣,一邊替孟斯禮拉開了車門。
等他上車後,莊楚又準備關上門。
誰知就在這時,一只纖白的手突然按在了車門上。
無名指上的戒指十分眼熟。
莊楚一驚,眼疾手快地停下動作。
但凡晚一秒,車門就已經重重地壓在了她的手背上,她這手也別想要了,他也別想活了。
莊楚被她的莽撞吓得不輕。
緩過來後,他慶幸自己反應夠快,後怕道:“藍總,您這危險動作以後可要少做……不對,是千萬別再做這種危險的動作了啊。”
一路跑過來的馮問藍還在喘氣。
聽見莊楚的話後,她一臉抱歉,斷斷續續地說了句“對、對不起”,又半個身子探進車裏。
車裏的男人沒有閉目養神。
在聽見莊楚那番話的時候,他就已經睜開了眼,此刻正盯着小姑娘那只差點沒了的左手看。
見狀,馮問藍知道他不是真的不在意她,稍微放心了一點。
她順了順呼吸,爬進車裏,跪在車椅上,兩只手捧起孟斯禮的臉,強迫他直視她的眼睛,說:“我之前是不是和你說過,如果遇見了不開心的事,要說出來。”
她的主動也沒能驅散孟斯禮眼底的烏雲密布。
他垂下眼,偏了偏頭,避開了她的視線和觸碰,望向車窗外,一副拒絕交流的樣子,回道:“不想說。”
“那你就是又不聽話了。”
馮問藍沒有廢話。
她又往裏爬了爬,雙手撐在車窗上,把孟斯禮圈在自己的臂彎裏。
而後,她低頭湊到他的耳邊,小聲的,言簡意赅的,給他提供了兩個選項:“所以,在這裏被我按着狠狠do,還是回我家被我按着狠狠do,選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