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馮問藍做好了孟斯禮被她真摯誓言打動的準備。
萬萬沒想到他的關注點居然放在了她用來緩解內心躁動的假動作上。
聽這話的意思, 像是在鼓勵她真親。
但在沒喝酒的情況下,她有賊心沒賊膽,盡管她觊觎孟斯禮的美色已久。
因為如果她真親了的話, 那她豈不是成了奇怪的人。
所以,面對孟斯禮明目張膽的誘惑,馮問藍沒有再像剛才那樣, 毫不猶豫地跳進他的陷阱裏。
她一臉正色地四兩撥千斤道:“可不可信, 我現在說再多也沒用,就交給時間來證明吧!”
說完,她也沒等孟斯禮回答, 便轉過身子, 拉着他, 開啓了這一次的參觀之旅。
孟斯禮稍慢馮問藍半步,聞言,微微側頭,落下視線在她的側臉上。
今天天氣晴好, 空氣裏的塵埃在陽光下無所遁形,小姑娘故作鎮定的表情也無處可藏。
他的眼底浮起一點微不可察的笑意,沒有拆穿,任由她逃避,心裏卻在想着應該喂一些什麽才能養肥縮頭小烏龜的膽子。
馮問藍已經進入了導游的角色, 從院子裏的一花一樹開始介紹。
不過,與其說是她帶孟斯禮參觀, 其實倒不如說是她把他當成了傾訴對象。
又或者說是, 備忘錄。
因為介紹完院子以後, 馮問藍沒有急着進屋。
她站在大門口, 先對着孟斯禮理直氣壯地叮囑了一句:“對了, 今天我和你說的這些你可都要幫我好好記住啊。現在是我記憶力的巅峰時期,可能再過幾天,又有很多事不記得了,以後你還得幫着我回憶。”
“以後”是一個充滿了無限美好憧憬的詞。
孟斯禮心神微微一晃,面上卻一如往常的平靜,不輕不重地“哦”了一聲,似是頓悟道:“我以為你是特意邀請我參觀,原來只是把我當成了一個工具人。”
馮問藍:“……”
該說不說,總結得真到位。
雖然小心思被孟斯禮一眼看穿,但馮問藍絕對不可能承認。
她立馬板着一張臉,作大義凜然狀,一副為他這番自我貶低言論感到十分痛心的樣子,給他洗腦道:“不許妄自菲薄,這叫能者多勞!”
也許是被她這話洗腦成功,孟斯禮沒有再介意工具人的身份。
他接受了“能者多勞”的說法,然後順着她的話,開始維護自己的權益:“多勞的獎勵呢。”
話音一落,馮問藍果斷為他豎起一根大拇指,毫不吝啬地誇獎道:“你真棒!”
這回孟斯禮沒說話了,眼角微挑,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馮問藍虛假的笑容逐漸凝固。
她知道,孟斯禮這是無聲的抗議,她也知道,用一句不要錢的誇獎作為獎勵的做法确實有點無良資本家的影子。
于是她退讓了一步,和他商量道:“好吧,你想要什麽獎勵。”
孟斯禮似乎早就想好了獎勵。
在她說完後,他幾乎沒有思考什麽,直接朝她伸出手背,要求道:“親回來。”
馮問藍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
怎麽還在想着假親的事兒。
又開始磨人了是吧?
馮問藍第一次被要求做這種簡單又無恥的事。
确定自己沒有聽錯後,她哭笑不得。
對于孟斯禮起承轉親親的行為,她嘆為觀止,也不知道是該佩服他這種锲而不舍的精神,還是該開導他有時候別這麽執着,尤其是執着一些沒必要的事。
不過,就算她真想開導,孟斯禮也不見得聽得進去,說不定最後又是她被帶着跑偏。
這麽一想,馮問藍果斷放棄了這個想法。
她想,她肯定是犟不過孟斯禮的,于是沒有再做無謂的掙紮。
不、不就是親一下嗎。
是他主動要求的,又不是她非要親的。
在和面前那只如玉般光潔的手背大眼瞪了一會兒小眼後,馮問藍眼一閉,心一橫,像小雞啄米似的,埋頭親了上去。
剛才她親了自己幾下,這次就還了幾下,免得又被抓住小辮子。
而後,她也沒問孟斯禮對這個獎勵滿不滿意,親完扭頭就蹬蹬蹬地跑上了二樓。
轉角的樓梯正好擋住了樓下人的視線,馮問藍躲在角落裏。
她吐出了一直憋着的一口氣,靠在牆上,拍了拍跳個不停的心髒,像是在對它說,對不起對不起讓你受驚了。
不知道為什麽,馮問藍總覺得今天的孟斯禮和平時很不一樣。
對她格外好就不說了,居然連和她的肢體接觸都不排斥了,甚至還主動要求。
可他也沒喝酒啊。
馮問藍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受什麽刺激了。
正想着,腦子裏卻突然冒出很久之前和蔣真的一段對話。
當時蔣真問她,有沒有覺得每年的這一天,孟斯禮總會來找她,不管是以什麽理由,總會和她待在一起。
那時候的她沒有想那麽多,也壓根兒沒注意到這個細節,随口說了一句“大概他的白月光也是在這一天離開他的吧”。
現在來看,她的猜測也不是沒有可能?
所以每到這一天,孟斯禮都想見見她,以至于做出一些平時不太可能做的事?
這時,樓梯下方傳來腳步聲。
馮問藍一聽,趕緊丢掉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回過神,繼續朝樓上跑去。
這一次她去的是她的卧室。
當時事發突然,有很多東西她都沒來得及拿走,全都留在了這裏。
這一留就是三年。
如今再看見那些熟悉的、曾經陪伴了她很多年的物件,馮問藍恍如隔世,竟生出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推開門後,她沒有再向前,就站在門口,打量了一圈房間。
孟斯禮買下這套房子以後,大概每周都有請人來打掃,房間裏幹淨整潔,沒有一點常年不住人的痕跡。
就連桌上的相框上也不見一絲灰塵,似乎随時做好了迎接主人回來的準備。
一一掃過屋內每一樣物件的視線最後停留在了書櫃上。
其中放着一本《如何又煩人又可愛》。
馮問藍完全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買過這本書。
看清書名後,她先是一愣,而後嘴角揚起驚喜的笑。
她以為夢見孟斯禮書房裏那本《如何與白癡共處》已經夠神奇的了,沒想到當時她在夢裏拿着的另外一本書也是真實存在的。
這種驚喜讓馮問藍忘了剛才的止步不前,重新啓動腳步,迫不及待地走了過去。
當她把書從書櫃裏抽出來的時候,孟斯禮正好來到卧室門口。
于是馮問藍晃了晃手裏的書,沖他炫耀道:“你知道嗎,之前我在夢裏夢見了這本書,還有你書房裏的那本《如何與白癡共處》,神不神奇!”
聞言,孟斯禮腳步微頓,臉上表情沒什麽變化,思忖了片刻,聲線平穩如常道:“看來你也沒有怎麽看過這本書。”
“……”
一個“也”字用得非常巧妙。
馮問藍知道,孟斯禮這是在隔空回應上次她說的那句——“你一定沒怎麽看過那本書吧,要不然怎麽還沒有掌握和我相處的竅門”,趁機拐着彎說她同樣沒掌握又煩人又可愛的技巧呢。
不過,這都過多久了,怎麽還記得這事兒。
這大概就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吧。
馮問藍瞪了他一眼,不和他計較,正想翻翻看書裏的內容,可包裏的手機忽然嗚嗚嗚地震動了幾下。
她只好放下書,先拿出手機看了看。
是蔣真給她發來的微信。
熱心市民小蔣:【我今天在高中對面的小區跑新聞,估計晚飯前能結束。你現在在哪兒呢,待會兒要不要過來吃頓飯?正好鄒旭陽也在學校。】
馮問藍看了眼時間。
才一點多。
閑着也是閑着,不如回學校逛逛。于是她先問了一下孟斯禮:“待會兒我要和蔣真還有另一個高中同學吃晚飯,你要和我一起嗎?”
聽見孟斯禮“嗯”了一聲,馮問藍這才回蔣真。
藍色幺雞:【好啊。】
藍色幺雞:【介意帶家屬嗎?】
熱心市民小蔣:【介意!非常介意!】
換做以前,這個問題馮問藍肯定連問都不會問,收到消息馬上赴約。
但今天不一樣,孟斯禮為她做了那麽多事,她絕對不能當一個忘恩負義的混蛋。
藍色幺雞:【哦,那今天還是先不約了吧。】
熱心市民小蔣:【……】
熱心市民小蔣:【你現在和你家屬在一塊兒?】
藍色幺雞:【yeah。】
熱心市民小蔣:【……】
馮問藍以為蔣真應該會就此打住了。
誰知過了好一會兒。
熱心市民小蔣:【……行吧行吧,你帶上他一起來吧。我盡量把他當成透明人。】
從兩條消息的間隔時間來看,馮問藍不難看出蔣真在此期間做了多少的心理鬥争。
至于蔣真松口的原因,多半是擔心她如果單獨和孟斯禮相處,晚上肯定又會被拐去京山公館。
對于蔣真的擔心,馮問藍十分理解,但又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蔣真為了不獨守空閨,真的做出了很多犧牲。畢竟這麽害怕孟斯禮的一個人,居然會同意和他見面,實在是一個不容易的決定。
察覺孟斯禮的靠近後,馮問藍忍不住把聊天記錄拿給他看。
她趁機念叨道:“你看看,都怪你之前不按劇本走,總是不提前說一聲就把我扣留在你家,搞得蔣真現在都有心理陰影了,生怕我又一去不回了。”
走到她的身邊後,孟斯禮又沒了骨頭,下颌枕着她的肩。
聽完她沒頭沒尾的指控,他也沒反駁,蹭了蹭她頸間細嫩的皮膚,嗓音輕啞地問道:“那現在要按劇本走麽。”
“什麽?”馮問藍被他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弄得一懵,沒反應過來。
孟斯禮緩聲道:“和我住在一起。”
他的語氣稀松平常,就像是在和她談論今天天氣不錯一樣正常自然。
可噴灑在耳邊的溫熱吐息如同某種無聲的誘惑。
馮問藍的注意力全放在孟斯禮的話上,沒有察覺他把桌上的書放回了書櫃裏。
這是……在向她發出同居邀請嗎?
憑空在腦海中冒出的一個想法,馮問藍沒有找孟斯禮求證。
即使身後的人看不見,她的視線也下意識地飄向窗外,強裝淡定地拒絕道:“想、想得美!如果和你住在一起,那我每天就真的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永無出頭之日了!”
聞言,孟斯禮尾音輕輕上揚:“嗯?”
他可以接受她的拒絕,但不認同她拒絕的理由,反問道:“你不是不怕開水燙麽。”
言外之意,也不應該怕和他住在一起才對。
馮問藍被反問得一陣無語。
她這話是讓他拿到這種地方用的嗎?
被這麽一打岔,馮問藍那股莫名的緊張得到緩解。
她輕哼着,拿下孟斯禮圈在她腰間的手,往身後某個地方一放:“我怕你這玩意兒燙,行了吧!”
沒有旁人的時候,她的說話風格又恢複了以往的大膽。
孟斯禮埋在她的肩上,低聲笑了笑,縱容她的小脾氣,沒有再說話。
本來馮問藍上樓是打算回憶青春的。
結果孟斯禮突然又變成了黏人的大狗,賴在她的身上不肯起來,害得她失去了自由活動的權利。
再這樣下去,指不定會在她這間純潔的卧室裏發生什麽不純潔的事,不如早點離開。
于是馮問藍放棄了她的追憶青春計劃。
下樓以後,她以“還孟斯禮一趟時光之旅”為由,把他帶回了高中。
路上,馮問藍已經和鄒旭陽提前說了一聲。
到的時候,距離鄒旭陽下課還有二十分鐘,估計他和門衛大叔打過招呼了,門衛大叔看見他們也沒有多問什麽,直接把他們放了進去。
除了上次做夢夢見學校,馮問藍已經很久沒有回過高中了。
現在重新站在校園裏,她只覺得自己整個人好像都年輕了起來,嘴巴又關不上了,還沒走兩步就開始為孟斯禮東介紹西介紹。
“你看啊,這兒是操場,以前沒那些遮陽的,所以每次開運動都會被曬得半死,結果我們高三快畢業的時候,學校突然重修了一遍。還有那邊的食堂也是。之前很小,去得稍微晚一點都能被擠死,結果也是高三那年突然裝修,擴大面積,還新請了廚師。蔣真回來吃過幾次,據說比外面很多餐館都還要做得好吃。啊,不知道食堂旁邊的車棚還在……不……在……”
馮問藍一邊說着,一邊探頭往食堂方向看了看。
當視線觸及那棟兩層小建築時,她驚喜道:“诶,還在!走,過去看看有沒有付費內容可以觀看!”
其實馮問藍主要是想去車棚旁邊的小賣部。
今天她還沒吃飯呢,但又沒什麽胃口,打算買支雪糕墊墊肚子。
車棚四面透風。
拉着孟斯禮從二樓穿過的時候,馮問藍和小賣部老板的狗狹路相逢。
那是一條中華田園犬,此刻正擡着腿沖其中一輛自行車撒尿。
馮問藍看樂了。
她扯了扯孟斯禮的衣袖,興奮道:“诶,快看,你的同類。這狗怎麽還亂做标記呢,你可千萬別學它啊。”
車棚旁邊就是一棟教學樓。
冷清的走廊上,隐隐約約可見一道身影,站在窗邊,正朝車棚方向看。
馮問藍沒有察覺。
孟斯禮聞言,斂起目光,應道:“好。”
馮問藍依然沉浸在田園犬的魅力裏。
見它撒完了尿,讓出了路,她準備繼續往前走,不料孟斯禮還站在原地沒動。
她跟着腳步一頓,不解地回頭看他:“怎麽了?”
孟斯禮淡掃過她的身後,漫不經心道:“教它怎麽正确做标記。”
馮問藍:“?”
還沒反應過來,她的眼前忽得一黑。
面前的男人忽然傾下身,偏着頭,嘴唇貼在了她頸間的皮膚上。
下一瞬,馮問藍感受到了一陣輕微的刺痛感。
她微微皺眉,還沒弄明白孟斯禮怎麽突然又和一只狗較上勁兒了,一道尖銳的女聲在她的身後驟然響起:“你倆在那兒幹嘛呢!哪個班的!站着別動!”
馮問藍:“……!!!”
即使畢業了這麽多年,她還是一下子認出這是教導主任的聲音。
當年那些被支配的恐懼全部回來了。
這下馮問藍也顧不上其他了。
聽見這聲音,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拉着孟斯禮就往樓下跑,完全忘記自己已經是個成年人了。
不過,關于教導主任追人有多猛這件事她倒是記得一清二楚。
馮問藍以為今天自己肯定又得社死一回了。
好在老天爺寵愛了她一次,下課鈴聲在這時響起。
從教室裏湧出來的人潮很快便将他們和教導主任沖散。
躲在牆後的馮問藍松了一口氣。
再一看孟斯禮,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嚴重的錯誤,正氣定神閑地看着她,氣息也一點兒沒亂,仿佛剛才是在散步而不是逃命。
馮問藍:“……”
她不滿地給了孟斯禮一拳,質問道:“你剛才幹嘛突然咬我。”
孟斯禮神色自若:“給狗做示範。”
馮問藍:“……???”
還真在教狗怎麽正确做标記??
馮問藍必須得承認,有時候,她确實無法跟上這位天才的思維,也沒打算強行跟上。
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只不過被這麽一吓,馮問藍不敢再在學校裏面晃悠了,拉着很會闖禍的男人趕緊走出學校。
沒想到一到學校門口,就看見了蔣真。
蔣真正好結束工作趕過來。
見馮問藍上氣不接下氣,她奇怪道:“幹嘛幹嘛,誰在追殺你嗎,喘成這樣。”
馮問藍怎麽好意思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和蔣真說“是啊是被追殺,因為在車棚裏和孟斯禮卿卿我我被教導主任追殺”。
她只能緩了緩氣,睜眼說瞎話:“小賣部老板家的狗發瘋了,追着我倆咬。”
蔣真無話可說,心想真當別人瞎,看不見她脖子上那麽明顯的一顆草莓嗎!
馮問藍确實還不知道自己脖子上有顆草莓。
解釋完,她察覺自己還牽着孟斯禮,便打算松開手。
結果孟斯禮沒讓。
于是馮問藍只好繼續牽着他,這才注意到蔣真旁邊還站着一個男生,意外道:“诶,許久,你怎麽也在?”
許久似乎并不介意自己被無視了這麽久,臉上依然挂着笑,回道:“我來學校最後再确認一下畫展場地。”
馮問藍“哦”了一聲,又聽蔣真說:“我也是正好和許久遇上,就約了他今晚和我們一起吃飯,不介意吧?”
好一個“正好”。
“當然不、介、意。”馮問藍笑得無比燦爛,最後三個字特意加重了語氣。
哼。
還不準她帶家屬,結果倒把自己的暗戀對象帶來了。鬼才信是正好遇上。
蔣真一聽,知道馮問藍肯定又開始想一些有的沒的了,卻難得沒有罵醒馮問藍。
雖然她剛才說要把孟斯禮當成透明人,但老實說,要想把孟斯禮這樣一個即使不說話也存在感強烈的人當成是透明人,簡直比登天還要難。
還好她的難兄難弟在這時候及時趕到。
鄒旭陽一下課就跑了過來,和倆老同學以及許久打完招呼後,說道:“人都到齊了吧,那走吧。”
今晚吃飯的餐廳是之前馮問藍仨人每次固定約飯的川菜館,就在學校對面的小區外。
去往餐館的路上,馮問藍莫名有一種跟着大佬炸街的感覺,回頭率百分百。
其中百分之六十是給孟斯禮,剩下的百分之四十是給許久。
孟斯禮之所以比許久多百分之二十倒不是因為馮問藍偏心,而是因為他氣場本就強大,又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手工西服,腰窄肩寬腿長的身材被完美勾勒,再配上那副清冷的長相,形成的反差很難不吸引人多看兩眼。
馮問藍有點後悔沒讓孟斯禮換身衣服再出來了。
走在後面的蔣真和馮問藍深有同感,忍不住嫌棄身邊的鄒旭陽:“你看看,就你拉胯了整體顏值。”
鄒旭陽絲毫不覺得丢臉:“咱倆就別在這兒內讧了啊,你以為你能好到哪裏去。”
蔣真:“……”
馮問藍還不知道蔣真和鄒旭陽正背着她講小話。
因為走着走着,她發現自己的位置有點尴尬。左邊是孟斯禮,右後方是許久。
為了不讓許久落單,馮問藍當然會主動和他聊一些話題。
可是,每說一句話,她旁邊的小氣鬼又要不樂意,把她往旁邊拉。
如此反複了幾個回合後,馮問藍受不了了,沖後面喊道:“蔣真,你和鄒旭陽在後面幹嘛呢,趕緊過來照顧照顧你的客人!”
蔣真:“……”
“三足鼎立”的局面就這樣被打破。
很快,他們來到了川菜館外。
鄒旭陽已經提前訂好了位置。
入座之前,蔣真走到馮問藍身邊,小聲問了句:“你和我坐還是和你家屬坐。”
“當然是和我家屬坐。”馮問藍回答得毫不猶豫。
其一是因為她有義務照顧孟斯禮。
其二當然是為了給蔣真還有許久制造機會。
只可惜蔣真只領會了其一。
她低聲罵了句“見色忘友”,而後坐在了馮問藍的對面。
一坐下,桌上的氣氛又變得詭異起來,和隔壁桌的熱鬧形成鮮明的對比。
平時他們仨有很多話聊的。
今天的空氣卻異常沉默,好像多說一句話就犯法似的。
馮問藍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孟斯禮。
其實她今天帶孟斯禮一起來,就是想讓他們多看看孟斯禮的其他面,別再對他抱有偏見了。
然而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收效甚微。
這個時候必須來點酒精助興了。
馮問藍一邊看菜單,一邊問:“白的還是啤的?”
鄒旭陽也正想着來點酒,一聽這話,馬上心領神會地應道:“成年人不做選擇,都要都要。”
給孟斯禮點了幾個不辣的菜後,馮問藍把菜單交給了鄒旭陽。
蔣真瞅準時機,在桌下偷偷踢了馮問藍兩腳,用眼神示意她看手機,一個人看。
接收到蔣真的信號後,馮問藍微微轉過身子,側背着孟斯禮,低頭看了看手機。
熱心市民小蔣:【我們喝酒壯膽可以,你可千萬別讓你家屬喝啊。】
藍色幺雞:【?為什麽?他喝了酒以後真的很可愛的,保證你看了以後還想再看第二次!】
蔣真:“……”
這還用問為什麽嗎。
當然是因為她害怕孟斯禮可愛得某些見色忘友的人又色令智昏,晚上跟着他一起回京山公館啊!
熱心市民小蔣:【別是你自己想看吧。】
藍色幺雞:【我不否認。】
熱心市民小蔣:【……反正他不能喝!敢喝的話,我今天就趁着耍酒瘋,把你以前罵過他的話全抖出來!到時候你慢慢哄去吧!】
藍色幺雞:【……】
馮問藍被成功威脅到。
她收起手機,敲了敲桌子,朝鄒旭陽追加道:“那個,給我老公點一罐無酒精飲料。”
話音一落,馮問藍的身邊飄過來一句不輕不重的嘆息:“你開始嫌棄我喝酒了。”
馮問藍:“……”
她立馬扭頭看孟斯禮,大聲堅定地解釋:“沒有嫌棄!我只是不想你不舒服!難受在你身,痛在我心!我怎麽舍得你經歷宿醉的痛苦!”
蔣真:嘔。
鄒旭陽也沒眼看。
唯獨許久沒挪眼,臉上至始至終帶着笑。
孟斯禮擡眸輕睨了眼許久。
再低頭看馮問藍時,他的眸光黯了黯,低聲道:“不舒服你會照顧我。”
馮問藍:“……”
還沒喝酒呢,怎麽又撒上嬌了。
馮問藍頂着來自蔣真和鄒旭陽的兩道關愛見色忘友女的視線,繼續硬着頭皮演:“是啦,我是會照顧你,但是……”
話沒說完,酒先上上來了。
見狀,馮問藍立馬轉移話題,三五兩下撬開啤酒蓋,豪邁道:“來!先喝酒!”
馮問藍本來以為有了酒,氣氛就能夠被炒熱一點。
誰知道壓根兒沒區別。
桌上從鴉雀無聲變成了鴉雀無聲地喝酒。
隔壁桌倒是各種喝酒小游戲玩得熱火朝天。
馮問藍看見了鄒旭陽一臉的羨慕。
現在這尴尬的局面,她得負一半的責,于是主動提議道:“這麽幹喝酒多沒意思,咱們也來玩游戲吧。”
鄒旭陽一聽,果然立馬來了勁兒:“來來來,玩什麽!”
“就玩……我有你沒有吧。”馮問藍解釋了一下游戲規則,“這樣啊,咱先随便伸出五根手指,輪流說出一件只有你做過的事。如果這件事在場都沒有人做過,你就彎下一根手指,其他人罰一杯酒,如果這件事在場有人做過,你和那個人都可以彎下一根手指,但你得罰一杯。看最後誰的手指剩得最多,誰就罰三杯。”
解釋完,馮問藍先給大家打個樣,第一個說:“比如,我……有老公!”
鄒旭陽:“……”
蔣真:“……”
勝之不武的馮問藍滿意地彎下第一根手指。
四個人喝完第一杯酒後,她扭頭對孟斯禮道:“好,到你了。”
孟斯禮很省事,直接照搬答案:“我有老婆。”
馮問藍絲毫不介意自己被抄襲,反倒笑眯眯地看着孟斯禮,很欣慰他這麽快就融入了。
鄒旭陽:“……”
蔣真:“……”
合着這游戲是這夫妻倆秀恩愛的游戲是吧!
又一杯酒下肚後,終于輪到了鄒旭陽。他抓住機會報複:“我被數學老師連續占過五周的體育課。”
“……”
好狠。
蔣真緊随其後:“我連續半個月,每天晚上都加班到淩晨三四點。”
這一把,鄒旭陽輸得心服口服:“就沖你這不要命工作的勁兒,我都得喝這一杯。”
“慢着——”馮問藍突然打斷,而後幫孟斯禮按下了一根手指,“他連續一個月,每天晚上加班到淩晨五六點。”
說完,她對蔣真得瑟道:“喝吧。”
蔣真:“……”
這胳膊肘往外拐得可真行啊!
蔣真習慣性地想翻個白眼,卻在看見馮問藍身邊的男人後,硬生生忍住了,心不甘情不願地喝下了這杯酒。
許久是這一輪的最後一個玩家。
不過他似乎還沒有學到精髓,想了半天,只說了一個:“我殺過人。”
這話一出,空氣安靜了。
許久又補充了一句:“在游戲裏。”
安靜的空氣又重新熱鬧起來。
馮問藍聽得連連搖頭:“你這不行啊,明顯是送人頭。來,給你個機會,重新再說一次。”
鄒旭陽:“幹嘛,正大光明作弊啊,問沒問過我們其他玩家同不同意重來啊?”
蔣真:“我同意。”
鄒旭陽:“……”
馮問藍得意地笑了笑,正想說“少數服從多數”,放在桌下的手卻忽得一疼。
不用看,也知道是她身邊的某個人不高興了,正在警告她,不許幫別人。
馮問藍:“……”
人是她帶來的,不高興了也得她哄着。
馮問藍認栽了,好像剛才那個重來的提議不是她提的似的,對許久話鋒一轉道:“還是你喝吧,許久。”
把一切盡收眼底的蔣真:“……”
最後,幾輪玩下來,除了孟斯禮只剩下一根手指以外,其他四個人都離勝利還差好幾步。
再一次輪到馮問藍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是時候助攻一波了,順便幫孟斯禮贏下這一局。
于是她犧牲自我,放了一個大招:“在座的人裏有我喜歡的人,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說完,馮問藍先自己放下一根手指。
她和孟斯禮是夫妻,就算她說喜歡,蔣真和鄒旭陽也不會當着許久的面拆穿她。再說了,喜歡臉也是喜歡啊。
果不其然,大招放完,鄒旭陽和蔣真同時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手指紋絲不動。
許久倒是彎了一根手指。
馮問藍一看,立馬忘掉了對蔣真敢愛不敢認的失望。
她沖許久豎起贊賞的大拇指,而後準備開開心心地喝下罰酒,餘光卻瞥見本應該勝利的孟斯禮依然還剩一根手指。
而這意味着,在座的人裏,沒有他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