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溫虞正同盧夫人和趙英說着話呢, 就聽見房門外響起了寶兒的哭聲,“壞人,壞人, 別過來,別過來!”
牛二嫂驚慌失措的呼喚聲,“寶兒,寶兒。”
還有陳嬷嬷同人道歉的聲音, “這位姑娘,實在對不住, 我們家姑娘傷了腦袋, 認不得人了,這才沖撞了您。”
“還請您見諒。”
寶兒的哭叫聲仍是不止。
屋中說話聲一停。
趙英忍不住道:“外頭好像吵起來了, 我出去看看。”
溫虞起身忙是将她攔下, “阿英妹妹, 你陪着盧姨待在房中休息, 我去瞧瞧到底出了何事。”
“盧姨, 您好生休息。”
她微微颔首,這才開門走了出去。
“傷了腦子?”又有道帶着刻薄尖銳的聲音響起, “傷了腦子就該在家中待着,跑出來害人做什麽?”
“知道我家姑娘是誰嗎?你等膽敢這般沖撞?還毀了我家姑娘的衣裙, 你賠得起嗎?”
溫虞開門走過去, 擡眼看向那嚣張跋扈的婢女, 還有那位被婢女婆子們簇擁着, 穿着一身華貴衣裙, 珠翠篦髻的年輕姑娘, 她的眉眼生來豔麗, 卻又好似常年都是淡漠神色, 而帶上了幾分疏離之意,周身氣勢絕非尋常人家的姑娘可比。
自然,伺候的婢女也會盛氣淩人。
她淡然的開口,喚着婢女的名字,“常語。”
那婢女忽而就住了口,站到一旁去,卻仍是不忿看向被團團護住的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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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走的好好的,這瘋丫頭就突然沖着郡主大喊大叫,哪家瘋丫頭,膽敢沖撞郡主?
年輕姑娘似是察覺溫虞走來,忽而就側身看向了溫虞,溫虞便看清了她的模樣,不免略有意外,她怎麽會在此處?
年輕姑娘不是旁人,正是榮華長公主之女,娉婷郡主。
可見她未設儀仗,自是微服出行,不好點破她的身份。
不過瞬息,溫虞心中已有了思量,她快步走上前去,站在了最前面,颔首屈膝道:“臣婦家中的小丫頭,不小心沖撞了姑娘,屬實是臣婦未能盡責看管住她。”
“臣婦替她向您賠不是。”
她同娉婷郡主并沒有什麽交情,從她開始踏足上京城的貴女交際往來的圈子起始,便無來往,上回見面,還是除夕入宮赴宴時,遠遠地打過照面,可也沒有過交情。
她從前只聽聞娉婷郡主心性冷淡,待滿上京來往的貴女們都是尋常。
不過也是,娉婷郡主生來什麽都不缺,便是旁人也只有奉承着她的地步,她也無需同旁人笑臉相迎。
娉婷郡主緩緩開了口,一副好似清泉擊石的清冽嗓音,“沈夫人。”
娉婷郡主果然是認識她的,溫虞忍不住想,不知為何,她仍是記得被娉婷郡主遠遠打量着的時刻。
“我怎不知沈夫人家中有這樣一位妹妹?”
這句話自是問的寶兒。
溫虞垂着眼,餘光瞥見娉婷郡主腰間佩戴的金絲暗繡芙蓉照月花紋上香囊,不免多看了一眼,而後徐徐應聲道:“她是臣婦府中莊子上的小丫頭,傷了頭腦,而今暫住在府中治病。”
“今日臣婦帶她前來金佛寺,也是想替她祈福,讓她早些能好起來。”
溫虞說這話的時候,雖不曾看見娉婷郡主的神色,卻能感受到對方的目光又在打量着她。
她仍是未覺一般,帶着幾分不忍心道:“她原也是位懂事知禮的好孩子,不想現在會是這副模樣。”
“還望姑娘您能饒恕她不知禮數。”
娉婷郡主終是收回了目光,淡然道:“沈夫人倒是心善。”
“我也不是大惡之人,自是不會同一個小丫頭計較。”
“只是今日,竟在金佛寺遇見沈夫人,想必有幾分緣分在,沈夫人可與我說說話?”
溫虞心下并不知娉婷郡主來意,帶着頗有些受寵若驚的笑意,“是臣婦的榮幸。”
寶兒還在哭鬧,口中一直喊着,“壞人,你不要過來!”“壞人,壞人!”
這話實在不好聽。
溫虞低聲吩咐道:“嬷嬷,你等帶着寶兒回房去,莫再擾了郡主清淨。”
又側過身去,讓開道路,“郡主,請。”
溫虞陪坐在一旁,嘴角綴着恬靜的笑意,只當做自個兒全然沒有察覺到對方的打量之意。
娉婷郡主撫過衣袖,行動間帶起了些許香風。
那股香氣是極其特別的冷香調,像是幽靜山谷中生長了數年之久的香樹凝結而成的樹脂包裹住了是山谷特有的萬物之靈。
這世上倒也有這般湊巧之事,溫虞心想,娉婷郡主恰好今日也來金佛寺祈福,而寶兒也恰好在娉婷郡主面前失去了控制。
換而言之,興許就是娉婷郡主的出現,才會讓這幾日來病情得到緩解的寶兒又失去了控制,重新回到驚恐之中呢?
這世上當真有這般湊巧之事,沉水香制成的香囊,并不尋常,短短幾日裏,她也聞見了好幾回。
除夕那日在宮中時,聞見過一回,不過那日宮中顯貴出生的男子頗多,能聞見有人用沉水香并不稀奇。
再來便是她去探望寶兒那日,遇見婢女捧着寶兒的衣裳前去漿洗時,聞見了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那日她原以為是她的嗅覺出了問題。
而今,娉婷郡主腰上所系的香囊,所有的香料的不是沉水香,又是何物呢?
溫虞心下就開始猜測,寶兒這幾日來雖心若孩童,卻再沒有大哭大鬧過,今日怎麽在碰上娉婷郡主時,就受了刺激似的哭鬧起來呢?總不能是傷害寶兒的兇徒便是娉婷郡主?
總該有一樣東西,在刺激着寶兒。
是沉水香的香氣嗎?
喝過了一回茶,娉婷郡主放下茶盞,染着蔻丹的手指,猶如青蔥般纖細白淨,從茶盞上撫過,帶上了些許漫不經心,她開口道:“沈夫人果真是聰明有度。”
溫虞垂着眼,規矩的坐在一旁,輕聲應道:“郡主謬贊了,臣婦愚鈍,當不得郡主這般誇贊。”半點兒不見被誇贊以後的欣喜亦是惶恐。
“沈夫人又何必自謙。”娉婷郡主輕笑了一聲,“你不點破我的身份,這一點足見沈夫人觀察細微。”
“已是沖撞了郡主,臣婦總不能再擾了郡主出行的興致。”
娉婷郡主一直未曾停下打量的目光,她同溫虞能碰上面的場合并不多,但上京城說大也不大,品行容貌才學出色的貴女們,自是口口相傳,聞名上京。溫家女,容貌秀美,一手制香術盡得陳家真傳,性情溫婉,儀态端莊,品性極佳,善良大方,聰明到面面俱到,就如同其它貴女一般,優點無數,讓人挑不出半點兒差錯來。
這是優點。
可若是人人都是如此,那也就顯得平庸尋常了。
她端看着眼前人恬靜娴雅的模樣,這般女子,同上京的其它女子相比,又有何不同?
“沈大人的傷勢如何了?”
沒有料到會被問沈遇的情況,溫虞微微愣住,轉而卻是含着幾分羞澀的笑意,說道:“夫君他這些時日得陛下禦賜之藥,傷勢恢複的不錯。”
娉婷郡主垂下眼眸,看着溫虞搭在膝上的雙手,神色忽而就晦澀難明,除夕那日,她入宮之時,曾見沈遇握住眼前的這雙手,猶如稀世珍寶一般小心呵護,甚是礙眼。不免冷淡道:“沈大人同沈夫人夫妻恩愛,倒叫人心生羨慕。”
溫虞含羞的低下頭,像是每一次被外人打趣時的那般。
她心裏惦記着香囊一事,此刻便順而轉移了話題,“郡主的香囊甚是好看,香氣也尤為特別清冷,若是臣婦不曾猜錯,此香應是沉水香。”
提起香來,溫虞就多了一絲熱切。
娉婷郡主淡然道:“沈夫人果真是愛香之人,此香是沉水香。”
溫虞順勢道:“旁人是人挑香,郡主卻是香挑人,此香配得郡主氣質,當真是好香配美人了。”
“只是此香珍貴,民間難尋。”
“郡主可能讓臣婦一見?”
“自是可以。”娉婷郡主解下了香囊,讓身旁婢女遞給溫虞。
溫虞握住香囊輕嗅着,果真是她沒聞錯,那日聞見的同這香囊的味道如出一轍。
溫成雲沉默的走了快有一刻鐘,終于是憋不住話了,“姐夫,咱們這是要去哪兒?”金佛寺極大,供奉的神佛頗多,每進一院,便供奉着一尊佛。
能入寺廟者,自是為了向神佛祈願,再怎麽着,也能在某樽神佛前停下上一炷香,虔誠的祈願吧。
結果,他們在這偌大的金佛寺前殿走了一遭,他姐夫一言不發,哪尊佛也不拜。
總不能是散步吧。
沈遇忽而停下了腳步,看向不遠處,“尋人。”
尋人?溫成雲愣住,來着寺廟裏又能是尋誰呢,他不由得順着沈遇的目光看了過去,那是一位正跪在蒲團之上,向佛祖虔誠祈願的婦人。
他瞪大了眼睛,他姐夫尋位婦人做什麽?
不待他反應,那位婦人已經被兩名侍衛模樣的人請了過來,雖說看着還算鎮定,溫成雲卻從她的眼中看出了驚懼的感覺。
他不明白,這是做什麽?
有小僧走來,“沈大人,這邊請。”替沈遇帶路,一行人行至一處偏殿,此間供奉的是地藏菩薩,今日倒是香火清淨,無人前來上香。
小僧和侍衛均是退至一旁,溫成雲雖是摸不着頭腦,也默默地同侍衛站到了一處去,眼睛卻是目不轉睛的看向那腿軟了跌坐在地上的婦人。
沈遇看向那尊地藏菩薩的神像,菩薩眼中目露慈悲之色,望着衆生。
“徐娘子,你女兒失蹤兩日後,你為何才上報官府?”
徐娘子臉色煞白,聽完這話,竟是滿頭大汗,“大,大人說什麽,民婦不知。”
溫成雲一愣,徐娘子?這就是方才他在茅房時,聽見旁人議論的徐娘子嗎?他姐夫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先前聽那幾個說閑話的人,提起徐娘子的閨女,也才十二三歲的樣子,像是在前幾天失蹤了。
他忽而就不想尋個借口偷溜了,豎着耳朵,全神貫注的聽着這場突如其來的審訊。
沈遇淡漠的看向徐娘子。
“初二時,你關了酒肆,告訴兩旁鄰居,說是你女兒病了,你要照顧她。”
“從那日起,無人再見你女兒出門,只偶爾聽見房中有交談聲。”
“而初五傍晚,你去報官,說你女兒同人私奔跑了。”
“本官只想知道,初二到初五,你女兒到底是在養病,還是早已不在家中?”
徐娘子驚恐萬分,“大,大人,民婦不知,不知您在說什麽。”
“茵茵她病了兩日,昨個兒民婦還去請大夫來給她瞧病,沒想到她竟然趁着民婦不在家中,跑了,還,還将民婦的首飾和銀錢都給偷走。”
她終是忍不住痛哭起來,“那孽女,枉我養她一場,她竟然這般沒良心,別的男人不過是說些花言巧語,她就敢偷了家中的銀錢,同人私奔,逃出了城。”
“大人,您說,我一個寡居婦人,在這世道想要養家糊口,到底有多艱難,還生了這樣一個孽障來現世報。”
沈遇終是回身看向徐娘子,他的眉眼太過深刻,生來就極為淡漠,而他的唇邊浮起了一絲笑,卻也是冰冷的不近人情。
地藏菩薩神像就在沈遇身後,臉上是憐憫衆生的笑。
看看沈遇,再看看地藏菩薩。
溫成雲忽而就覺着手臂上起了無數的雞皮疙瘩,背後發涼。
沈遇淡然的繼續發問,“清晨,城西出現了一具容貌盡毀的女屍,徐娘子當時也在場,旁人問起你,你只說那絕非是你的女兒。”
徐娘子霎時背部一僵,嘴唇嗡動了好幾下,才發出了聲音,“那那小姑娘可憐得很,臉都被人毀掉了,誰也認不住她是誰。”
“民婦當然也認不出那小姑娘是誰。”
“你若不認識那具女屍,為何會在看見那具女屍後,就匆匆忙忙前來金佛寺上香?”
“那是因為,是因為民婦想要神佛保佑我那不孝女,能平安無事莫像那小姑娘一般,死的凄慘。”
下一刻,沈遇忽而望向了溫成雲,讓溫成雲忍不住背一挺,站的筆直。
“你說你不認識那具女屍,倒也無妨。”
“只有一事,你要如實回答。”
“無關之人,尚且會為你們母女的名聲被旁人污蔑而打抱不平。”
“而你,為何要污蔑親生女兒的名聲。”
溫成雲一愣,他姐夫說的無關之人,是指的他沒錯吧?
所以,他剛剛在茅房拿石頭砸茅廁的舉動,是早就被他姐夫給看見了不成?
“聽聞,你女兒對你極為孝順,日日都要在酒肆為你招攬客人,還要為你洗衣做飯,端茶送水。”
“想必她這般孝順,你當然會極為疼愛她,怎麽會在你口中,她是如此不堪之人?”
沈遇漠然看着瑟瑟發抖,臉色愈發蒼白的徐娘子,“菩薩面前,徐娘子當真要說謊?”
徐娘子不由得擡眼去看菩薩,像是被洞穿了一般,她忍不住死死地捂住了嘴。
溫成雲說不上心裏頭是什麽滋味,他這會子有許多疑惑,又難受的很,心情極為複雜。
娉婷郡主也并未多留溫虞,不過說了片刻的話,便道:“我也要休息了,沈夫人自便。”
溫虞笑着起身,“是,臣婦便不多打擾了。”便緩緩走了出去。
出了門便見陳嬷嬷站在不遠處,擔憂的望向她。
她淺淺一笑,緩步走了過去。
她們休息的房間倒是安靜了下來,寶兒躲在牛二嫂懷中,一動不動。
見到此景,溫虞忍不住輕嘆。
寶兒那日到底是遇上了什麽樣的人,又是什麽樣的遭遇,才讓她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不過現在也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她吩咐了下去,“我們現在就去前殿上香吧,煙織你去請盧夫人和趙英妹妹同我們一道走,莫擾了貴客在此處休息。”
“是,夫人。”煙織得了令自是去了。
一行人輕手輕腳的出了後殿,前殿人多了也就熱鬧了,遠遠地就看見了溫成言和趙易,她們笑着走過去。
“二哥。”溫虞喚道。
又看向了溫成言身旁的趙易,只颔首稱道:“趙家兄長。”
趙易卻是擡手作揖,“沈夫人。”
“行了,此處就不必行虛禮了,忒沒意思。”溫成言在旁看這一個賽一個客氣疏離的人,忍不住輕嘲道。
溫虞不着痕跡的轉了話題,“不是說阿雲也在,他人在何處?”
“怎麽不見他。”
溫成言方才也讓人四處去尋了,便一邊同溫虞并肩走着一邊說道:“那小子靜不下心來聽經文,說要去茅房,這一去連個人影兒都沒有。”
“這不到現在還沒找着他。”
溫虞就生了幾分擔憂,“那我也讓人去找找他吧,今個兒人多,莫出事才是。”
她朝煙織囑咐了幾句,煙織便讓府中侍衛前去找溫成雲了。
“也不必擔心,他那麽大個人了,又能出什麽事兒呢?”溫成言說道。
一行人行至大雄寶殿前,前頭的香客們正攜手出來,便輪到他們入內燒香拜佛。
溫虞跪在蒲團之上,閉上雙眼,雙手合十,她求什麽呢?
所求的事情,好像并不多。
只求佛祖保佑沈遇能夠早點好起來……
不止是他的那一身傷……
還有他如今奇怪的性情,也一定要早點恢複正常才是。
溫虞心下忽而猶豫,不免皺着眉頭,半晌又堅定了求佛之心。
她今個兒來祈福,心可誠了,日日吃素,抄寫經文。
佛祖可一定要看在她這般誠心誠意的真心,保佑她今日所求之事定要實現。
她默念了一回自個兒所求之事,而後便誠心誠意的叩頭。
待到她睜開眼,前去抽簽,抽出一支下下簽,不免怔然,簽文所寫:所得非所願,所求非本心。
這支簽文是什麽意思!
身旁趙英大喜,“哇,阿兄抽到了上上簽,今年定是能高中的。”
“我也抽到了上上簽,簽文也很是吉利。”
“巧了,我抽到的也是上上簽。”溫成言笑道,今個兒是什麽運氣。
“阿虞,你抽中了什麽簽?”
溫虞很是不解,握着簽子的手微微顫抖,佛祖在上,今個兒她到底是什麽運氣呢?一行人裏,大家都是上上簽,怎麽就獨她一個人是下下簽?這簽文看着就非常不吉利。
“下下簽?”溫成言一眼瞥見她手中的簽文,一愣,“你這運氣……”
溫虞有些委屈的看向溫成言,若只有她和她二哥在場,她定是要道上一句這簽文一定不準,她怎麽會抽到下下簽!
可是人家趙易馬上就要參加考試了,這回來抽簽必是為了一道好運氣。
她勉強彎了彎嘴角,“簽文有好有壞,總有人抽到下下簽的。”
可為什麽這般不巧,抽到下下簽的是她?
溫成言自是看出了她的委曲求全,也不好多說什麽,只道:“阿雲這臭小子,到底跑哪兒去了?”
“走吧,再去找找他。”
溫成言兩兄弟原是同趙家相約,一道來祈福,而今不見溫成雲了,自是要去找人,又不好讓趙家陪着他們一道去找,便道:“盧姨,你們先行一步,我和阿虞再找找那臭小子,找着了再同你們彙合。”
盧夫人笑道:“也好。”
說罷,一行人就在大雄寶殿前分成兩撥。
溫成言嘆氣,安慰着自個兒妹妹,“求神拜佛之事并不可全信,阿虞不必為此傷心。”
溫虞抿了抿唇,笑容勉強,“我當然明白。”她就是有些委屈。她到底哪裏不夠誠心了,怎麽就能抽中了下下簽?
佛祖到底有沒有聽見她的祈願?
兩兄妹如今難得一見,便緩緩向前走着。
溫成言道:“你同阿易何必這般生分?”
溫虞還沉浸在自個兒抽中下下簽的悲傷裏,忽而聽見這話,不免一愣,“啊?我同趙家兄長原就該避嫌,生分些又有何不妥?”
她同趙易的交情也只在年幼時,而今長大了,她已經嫁人,再同毫無血緣的外男來往親密,豈不是惹人非議,原就是應該避嫌的。
溫成言嘆氣,“不知道是誰小時候說的,長大了就嫁給阿易做媳婦兒。”
溫虞是有些印象她說過那話,但仍是無奈,“二哥,你也知道那都是小時候的事兒,童言無忌當不得真。”
“如今我們都長大了,何必再提此事?”
“你若提起來,我就罷了,趙家兄長多尴尬呀。”
溫成言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你怎麽知道,阿易是将它當做童言無忌,還是說話算數呢?”
“就像你,同我說過千百回不會喜歡上沈遇,可你能說到做到嗎?”
“妹妹,我是不願看見你傷心的。”
溫虞心中一沉,抿着唇。
她讨不讨厭沈遇?
反正現在是很讨厭的!她明明是給沈遇祈福,竟然讓她抽中了下下簽,可見他真是讨厭的很!
她半晌才開了口,“二哥,他同從前不一樣了。”
作者有話說:
溫虞:天吶,佛祖我到底怎麽不誠心了,嗚嗚嗚。
沈遇: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夫人抽到的是上上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