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要學會和解

1.

許是因為我最近太頹，老板又一次把我叫進辦公室談心。唉，沒想到老板在公司的本職工作是心靈導師。不過…老板還是挺能看人的，就比如他一下子就知道我現在很糾結。

我跟老板說了自己糾結的地方。我現在對江有汜，也不能說沒感情，只是到底還是有些淡了，畢竟那天晚上…太過分了。可是我又沒辦法完全指責他，因為我同樣對他說了過分的話。但是我依舊沒辦法原諒他，死活都原諒不了那種，那晚的傷害，對我來說太大了。

往往毫無防備的“襲擊”，才是最痛的。

我為此輾轉反側，為此夜不能寐，為此食不下咽，為此忘乎所以，為此渾渾噩噩，為此黯然神傷，為此…自艾自怨，總感覺受了場被超度前的罪。既然受了這麽多，輕易原諒，我心有不甘。

2.

老板不愧是老板，他看出了我的執拗。他說：“與其揪着不放，倒不如就此和解。把你的傷疤撕開再撒了些鹽，而後又上藥。那你幹脆等傷疤好了後，略過這些，不原諒就不原諒，但是…還可以和解，與你的傷疤，與他的傷疤，與過去，與現在，與未來的和解。”

這裏面只有着大道理的，但是我聽得懵懂。我想，若真與江有汜和解，必要跨過一些我心裏的坎兒。

老板看我撒愣太久，只連忙讓我出去幹活，唉，在老板心裏替他賺錢才是最重要的，打工人的思想覺悟還是很高的。

3.

晚上突然想吃樓下的火鍋，我盤算一番，發現一個人吃真的性價比很高。于是下班後就興高采烈去了。路上遇到了咖啡館的豆豆，她要和男朋友去參加游樂園的夜間派對。看着面前恩愛的情侶，我表示，這個狗糧我吃不下了。正當豆豆要打趣我的時候，我的肩膀突然被人攬住了。

熟悉的氣息讓我并未有多驚訝。豆豆成功從打趣我變成了恭喜我抱得美人，啊不對，是美男歸。我謝謝她的恭喜，有些場面，還是要在外人面前保持好的。

等他們坐上出租車離開後，我也從江有汜溫暖的懷裏離開。說實話，是有些不舍在裏面的。我沒有去看江有汜，只是往火鍋店走，江有汜也一言不發的走在我旁邊。

4.

服務員阿姨很熱情，她直接給我安排了情侶專座，還誇我眼神好，找了個帥小夥。江有汜也應的快，從頭到尾我都沒來得及插話。好不容易阿姨去忙別的事情了，江有汜又開始說起他最近的生活。我想聽又不想聽，他有什麽資格來跟我說。我當時那麽受打擊，我都沒有跟他說過，他現在來賣慘有什麽意義？

江有汜說，那天他的親戚和之前他之前參與過的案子的原告家屬合起來打了一頓。他說他親戚找不到他，知道他不回去住了，便想着來學校找他，正好他之前為被告辯護成功，原告沒有要到過于誇張的補償金額，于是兩路人相遇，便都來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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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那天本來是定了鮮花的。他說，他怕有人跟着他，不敢回去，只能回到他自己那裏。他說他對這樣的自己很生氣，他想逃離這一切，他摔了曾經想過封存珍惜的家。他說他的前女友本來打電話是為了祝賀我們一周年，但是發現了他聲音不對就跑來幫他。他說，他只是情緒失控，一時控制不住自己，對我說了很多傷害我的話。

我問他，他是不是以為自己只是沒控制好情緒，但是對我說的話，都是心裏想當然的。我問他，為什麽可以叫前女友涵涵，我不明白。

我第一次見江有汜手足無措成那樣。他一邊解釋，一邊拿出手機翻給我看。他說叫涵涵是因為之前那可多年，只是有些順嘴，他以後會改。他說他手機裏最早的消息還是跟她分手時發的挽留信息和被她拒絕的消息。

他說，他對我說那樣的話只是當時他情緒不穩定，只想着我說話傷人，所以他也要傷我。他又說，後來回想，我說的話都是因為我什麽都不知道誤會了才會說，不是故意說的，而他說的話他自己都覺得罪無可恕。

我涮了毛肚，蘸進了我最愛的麻醬裏。我吃完後，對他說，“那你為什麽會認為我會接着接受一個別人不要的垃圾？為什麽會覺得，我會原諒一個從沒有為我考慮，只一心撕我傷疤的人？”他愣住了，我結賬後就離開了。

江有汜跟過來的時候，我已經準備遛彎回家了。雖然火鍋沒吃幾口，但是我還是有點怕發胖，畢竟離夏天，也沒那麽遙遠了。

5.

等我快到小區門口，江有汜把我拉住。他道：“我不期望你能原諒我對你的傷害，但是你可不可以再看看我，佳佳，看看我。”他帶着哀求說話。好聽的聲音依舊悅耳，卻讓我有些難受。

我看着他，他眼裏的光不知道是路燈贈予的，還是他說的所謂對我的愛。可是我能感受到他的态度，他可憐嗎？可憐。我可憐嗎？可憐。

我沒有說話，我想，我需要用很長的時間來做個和解。我沒辦法想得和老板一樣通透。即使我人生經歷頗多，但我仍然沒辦法看清人世間。

江有汜可能無法接受我沒辦法一心一意地看着他，他捏了捏我的手，我連忙扯開。而後快速進了小區。我還是無法接受，無法接受他的所作所為。

6.

晚上十二點多，我聽到了若有若無的敲門聲。我裝作聽不見，反正門的安全等級很高。緊接着我又聽見了門鈴聲，大到我睡不好覺的那種。我只得起身，不用猜我都知道是誰。

等我打開門，江有汜提着大包小包行李站在我面前。他可憐巴巴地道：“忘了我租約到期了，房主不讓我住了，我沒地方去了。佳佳，可不可以收留我一個晚上，就一晚。”

呵，當然是不可以，我告訴他附近的24小時快捷酒店，而後就準備關門。我關的速度和力道太大了，以至于江有汜的手被門夾了後我都沒反應過來。他倒是很安靜，被夾了手也只是滿眼通紅地看着我，也不出聲。

我看着他略有絲期待的眼神，還是說了句：“我可以幫你叫救護車或者是叫你的涵涵來幫忙，或者你先住酒店裏，我叫個閃送給你送藥。”江有汜哭了，倒也沒怎麽哭，就是留了幾滴淚吧。

7.

我看着跪在我父母遺像前道歉的江有汜，不禁有了些淚意。但我最終還是忍住了流淚的沖動，只是告訴江有汜不要打擾我父母休息。

江有汜修長的右手上是青紫的痕跡。他看着我無動于衷，一直小聲嘟囔着疼。我被煩得不行，翻了翻家裏的醫藥包，藥都過期了。我無奈看着他道：“我家裏藥過期了，或許我現在幫你叫輛專車，送你去醫院的急診，你看怎麽樣？”

江有汜連忙站起來就要翻小櫥櫃，可是他突然又意識到，我家裏沒有原來他熟悉的布局和物品，又只得慢慢坐回去。最終說了句，“我噴點雲南白藥就好，只求佳佳今天不趕我走，留我一晚。”

聽了這話，我倒是也不好再說什麽。只是我家裏沒有雲南白藥了。我想訂個閃送，他又連忙道自己不需要用什麽藥。他既如此，我更無所謂。

晚上，他躺在客廳的地毯上，我本想讓他去客房，是他非要在客廳，他說他想懷着歉意和悔意陪我父母。呵，我父母不需要他陪，只是可惜了，我父母一生善良純粹，他們不會讓他做噩夢，不會纏他身要他命。

8.

我夢見我父母了，他倆總是笑呵呵的。我媽勸我聽聽老板的教導，說老板的話很有道理。讓我試着跟自己跟男朋友和解。我爸還插嘴說江有汜看着挺好，但是也希望我不要有太大壓力，開心最重要。可是，你倆不在，我怎麽開心。

醒來我看到一桌早餐，還有坐在桌旁正在非常困難地剝雞蛋殼的江有汜。等我洗漱完，雞蛋殼只剝去了一半，我接了過來，快速剝完放在了他面前的碗裏。等閃送的來送藥後，我拿出雲南白藥給他噴了噴。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是他既然想這麽治，那就這麽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