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大周天璟十六年十二月，帝都長安自月初便已開始每日戌時燃放煙火。

自景泰皇帝稱帝以來，廢前朝苛政，推無為新政，逐滅五胡，剿滅前朝舊藩。九州升平，四海歸一。

景泰皇帝所建之盛世，朝殿至民間紛紛贊譽其為千古一帝，萬代明君。

天下繁華昌景，百姓安穩富實。景泰皇帝壽辰之期，關中百姓共赴長安城外為其築起九州閣。

九州閣自下而上共分九層，寓意九州一統，天下太平。順應萬民之意，景泰帝于九州閣下封禪天下。

封禪之日，景泰帝身着一席描金黑裘絲錦龍袍，頭頂金龍戲珠之冠，親自手捧着封禪告書，獨自一人走上了九州閣前的百級臺階之上。然而，明眼人很快便發現一個不尋常的一點，那就是景泰帝的腰際上別着那柄佩劍滿是創痕，甚至連上邊斑駁的血跡都那般顯得格外刺眼。

在其讀完告書之後，将告書丢進了舞者烈焰的祭鼎之中。

臺下群臣與萬民紛紛跪地山呼萬歲，雙臂上揚，示意臺下諸人起身，豪氣萬千。

臺下衆人高高仰望着他們的皇帝，看到那件描金黑裘龍袍在北風之力下，緊緊的貼在他的細弱之軀上。

景泰帝那清朗眉目間，淡淡的流露出止不住的哀傷。

景泰帝轉身朝九州閣走去，在衆人詫異的眼神中，推開九州閣厚重的朱紅大門，走了進去。

閣頂寒意逼人，景泰帝獨立于闌珊處，任憑寒風刺骨，任憑寒風呼呼在耳邊作響。

熙攘喧嘩的長安夜市，九州閣下無數的火盆燃起，将方才作黑的夜空又照亮的如同白晝。一幅舉世升平，萬民富諧的景象。

“璟華，若是你還在，可是與我同立樓閣共賞這盛世繁華？”

望着這盛世繁華，景泰帝喃喃自語道。

“天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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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傳來一聲淡淡的清語，景泰帝恍然仰目看去，卻見披着一席青袍的璟華。

顫顫地動了動如同覆了血的唇瓣，喊了一聲璟華，璟華淡笑以回。

清秀，冷雅，芊芊飄逸，嘴角揚起微笑眉宇依舊的他。那個自己牽絆了一生的男子，此時此刻，終是回來了。

景泰帝揚起右手，欲将璟華拉到自己的身邊，然而一陣轟鳴之聲将他震住。景泰帝回首望向長安城，原來是戌時已到，城中燃起了煙火。

“璟華。”

景泰帝欣喜的回頭欲叫璟華，然而卻發現璟華早已不在。消失在了深邃的灰夜中。

九州閣的煙火也随着長安城的煙火一同放了出來，一簇簇煙花猶如在景泰帝面前綻開。将他照亮在了這幽暗的九州閣上。沒有一人看到在這盛世煙花，景泰帝的背影是那般的哀傷寂寥。

未等煙花放盡，天空卻是悄然飄雪。望着這漫天飛雪，記憶瞬間回到平陽王府後園梅林的那個雪夜。璟華撫琴而畢，淡淡的笑道：“盛世也好，亂世也罷，飄茫一世，浮塵而已。只是璟華心知，若是沒了你，璟華此生寂寥。”

雖然那只是自己當初與他開的一句玩笑，卻不想讓璟華如此哀拗。

殘花雪，漫天花火競一剎。空宇閣，萬間樓檐空餘恨。

這個在他人面前文濤武略，雄偉大志，堅毅不拔，永無言敗的皇帝卻是早已濕眼。

“你說沒了我，此生唯有寂寥。可是沒了你，天羽該是如何？”

征伐一生，一統江河，君臨天下。不負黃天，不負厚土，不負天下人，卻終究負了他。

了了一世，暮然回首，卻是發現，潸然淚下。。。

“唯有你，才是我此生永難舍去的牽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