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裏桃林綠畫溪
“駕，駕。”
“小王爺，小王爺。”
陣陣馬蹄聲響徹在柳州城外的溪林間，一隊官兵正焦急的追趕着距離他們數十丈的一位少年。
小王爺并未理會後邊的追趕，而是揚起馬鞭，飛一般馳騁在山道上。
他本是想在華陰城将跟着自己一路的這些擾人鬼給甩了，可是剛出了驿站，便被衛兵發現了。衛兵追随着他趕了十餘裏，到了這華陰城西的郊林處。
衛兵們發現小王爺一人離去，拼了命的騎馬追趕，生怕小王爺有何閃失，那可是掉腦袋的事，即使是來不及穿束甲衣，也要追着小王爺。
這小王爺便是大晉朝平陽王秦铮之孫秦天羽，人稱小王爺。秦天羽生性豁蕩。不拘小節，輕財重義，慷慨有志節。只是平常為人過于高調，總是給秦铮惹麻煩，只是秦铮卻對這個孫兒無能為力，只因其父母太早過世，秦铮自然對他呵護備至。
但是他卻深受當朝皇帝惠帝寵愛，因其自幼随其祖父修得武功，熟有各家兵法，乃安邦定國之才。惠帝更是将其看做大晉朝百年難得的将帥之才。
“你們快啊，快點啊。看看今日你們可是能追上我，哈哈。”
秦天羽不忘回頭嘲諷一番，他早就看這些衛兵不爽了，爺爺好說歹說的央求自己進京，為陛下慶賀登基三十年大典。卻派這麽些人保護自己，擺明了就是監視自己。
而且自己那位爺爺卻又摳的要命，這十餘人就只給了數百兩現銀當做路費。如今僅剩不多，且距長安還有百餘裏，想到這個，秦天羽心裏又是一陣不爽。
“駕。”
秦天羽揚鞭重重的鞭打在馬屁上，馬兒仰天長鳴一聲，而後更快速地朝南而去。
衛兵們一頭黑線，這小王爺整日都是瞎胡鬧，沒有一點正經樣。有事沒事的給老王爺找麻煩，可惜老王爺也懶得多管，任由他，只要別殺人放火，禍國殃民就好。
估摸着又追了一炷香的時間，衛兵們發現小王爺停下了。
衛兵們趕忙靠上去，秦天羽回頭瞪了他們一眼。衛兵們茫然不知何故，秦天羽做了示意他們安靜的噓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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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兵們點頭停了下來，而秦天羽也不再搭理他們。
秦天羽下了馬，四處環望着眼前的盛景。
秦天羽沒有想到這山林之間竟然會有這麽一處世外桃源，這一眼望不到頭的桃林，清澈見底的溪流也随着桃林所延伸的地方而流去。百鳥争鳴，溪魚暢游，緋紅色的花瓣随風而落。桃花本屬清淡，然而此處的一片桃林之氣卻是沁人心脾。
“想不到世間竟有如此美麗風景，今日一見，真是不枉此行。”
秦天羽由衷地一陣感嘆，一邊的衛兵們也紛紛道是，雖然他們都是大老粗，但是多少還是有點愛美之心。這麽美的桃林，他們也是第一次見。
秦天羽被眼前這曠世美景所深深吸引，緩緩合上雙眼，貪婪地吸食着沁心的空氣。
幽幽桃林，不合塵世。悠悠琴瑟，蕩耳寧神。
過了良久，秦天羽才睜開眼。眉宇間不由的流露出一絲慶喜。
“想不到這深山野林中，竟有如此沁人心腑的琴聲。”
發自內心的贊嘆，突然的，不知是想到了什麽，清棱嘴角微微揚起。
“速速上馬，随我找到彈琴之人。”
衛兵們一頭霧水，這小王爺怎麽心血來潮的想去找彈琴之人。而且還滿臉挂着陰險的笑意。
估摸着向前奔騎了四五裏路，便看到溪流修建的棧橋邊長得最盛的桃樹之下。
有一人正在撫琴，而在那人身後一側，站着一位侍者。另外一位年紀稍長的大叔則在打水喂馬。
秦天羽揚了揚右眉，下了馬。拉動兩頰的肌肉，滿臉笑意的朝棧橋走來。
那三人并未作出任何的動作，似乎并沒有在意秦天羽的靠近，亦或是根本就沒有将他當回事。
待秦天羽走近只剩幾丈之遠停了腳步，不過他倒是能将三人看清。
“這位公子好是俊俏。”
秦天羽不由的一陣感嘆。他沒有想到世間竟會有如此俊美的男子，其貌芊芊飄逸，棱角分明，五指修長而白皙，身軀更是爽朗堅實。最最重要的是他眉宇間那點淡淡的朱砂，為他洋溢的豪邁之氣中，多添了一分的柔氣，一分的靈氣。
而且他彈得一手好琴，潇灑中卻帶着些許的黯淡，歡慶中夾雜着一絲哀傷。秦天羽自小便聽過許多琴曲，只是眼前這位公子所彈的琴曲，讓他一時想不出是何家的曲目。
一爐熏煙，一壺熱茶，一撫方琴，一席素白，一點朱砂。猶如仙人一般，不食人間煙火。卻亦猶在華中一般，不是塵世之人。
秦天羽心中一陣歡喜，卻也是一陣失望。歡喜的是沒想到這裏竟能遇到如此讓他驚嘆的彈琴能手，而且還是一個俊美的讓人動心的男子。他失望的自然就是那彈琴之人為何不是一位女子，否則他早就上去獻殷勤了。
秦天羽雙目緊閉，似是悠然的享受着這美妙的琴聲。
铮的一聲，仿佛世間一下便安靜了下來。
琴弦斷了。秦天羽睜眼望去，只見那位公子将不知何時擺在琴前的茶杯裏倒滿熱茶，随後端起自己的杯子慢慢品茶。
秦天羽不是傻子，那位公子的舉動就是擺明了讓自己入座。他自然也不客氣，反正也是白喝的。
作揖言謝後，秦天羽欣然入座，端起茶水品了一口。
“嗯，不錯。若是我猜的不錯，這應當是江南所産的雨前雲井茶吧。再配上公子方才的那曲望江南，倒是有些應景。”
秦天羽自信滿滿的看去，那位公子并未答話，也并未看他，他那有些近乎于冷淡的臉色平靜地毫無波瀾，似乎對秦天羽的言語沒有表現出一絲否認與認同。
秦天羽略顯尴尬的撓頭，只好趕忙扯開話題。
“在下秦天羽，敢問公子大名？”
“蕭璟華。”
公子的回答簡單利落，而秦天羽心中則有些許的疑惑。這個名字好是熟悉，可是他卻怎麽都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
未等他作回應，那蕭璟華卻是扣了椅上把扭，讓秦天羽詫異的是，眼前這位風華絕倫，美得一塌糊塗的蕭璟華竟然會是一個殘缺之人。
見他走到棧橋邊伫定，秦天羽滿懷好奇的起身走了過去。
紅花，流溪，綠草。真真是一副‘十裏桃林綠畫溪’。
順着蕭璟華的目光，秦天羽看着橋下溪水。溪水清澈透明，溪魚來回暢游，桃瓣沉浮而流，想來這番美景，眼前這位公子也是喜歡。
“年複一年，日複一日。這桃花雖美豔，卻是風吹即散。緣何不能為桃枝多留片刻？”
那蕭璟華接住飄落的桃瓣，一陣感嘆。桃花無情，桃枝有意。
秦天羽也接住了一片桃瓣觀察一番，随後仰天大笑。
“璟華公子何必如此感嘆。世間萬物，皆有其命數。桃花若是不離，何來潤美桃果？若是只有桃花盛開，卻沒有結果。到頭來更讓人傷感。”
蕭璟華側目看了一眼秦天羽，秦天羽右臂一揚，手中花瓣随風而去。随後看向蕭璟華，當他看到蕭璟華注視着自己的時候，兩人對視，嘴角不約而同地上揚。
“公子之言，讓璟華心門頓開。也怪璟華只注意了一面，未想太遠。方是忽略了這桃花盛開的深意。”
秦天羽尴尬的點頭作揖，剛剛也是自己胡亂瞎說的，也就是想給這位蕭公子輸送一些好的心情。
二人未作多言，似乎略顯尴尬。一來兩人并無交情，二來并無共同話語。
不過這可把秦天羽憋壞了，他本就是一個話條子，如今反倒被憋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可是，他心裏明白，他是真想結交眼前的這位蕭璟華。
因為他有自己的目的，可是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蕭璟華的那兩位侍從早早便已開始收拾桌琴，這會已收拾妥當。
“公子，一切已收拾妥當。是否啓程？”
秦天羽有些不爽的看着那位侍從，不過仔細打探過後，秦天羽發現了那位侍從是女扮男裝的行頭。這女扮男裝都如此清秀，若是換了女兒裝豈不是勾人魂魄。
不過秦天羽并未再往下想，相反的，他對于蕭璟華三人反常的言行舉止有了懷疑。
正當他苦苦思考時，那蕭璟華反倒先開了口，不過卻是道別之言。
“今日結識公子，璟華榮幸之至。只是在下有要事處理，不能逗留太久。告辭。”
蕭璟華作揖言畢，那位大叔上前推着輪椅回了馬車邊。
秦天羽看着蕭璟華的背影，終是忍不住叫住了他。
“璟華公子，你我可能再見？”
秦天羽一句顯得不舍與焦急的疑問，輪椅停了一刻，只是蕭璟華卻是并未回頭。
“若是有緣，你我自會再見。”
“可是，可是。”
未等秦天羽說完，蕭璟華便上了馬車揚塵而去。嗎的，你住哪都不告訴老子，老子到哪去見你。秦天羽心中一陣咒罵。
任留秦天羽在遠處翹首遠望。
秦天羽心境可謂說五味陳雜，他都搞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對蕭璟華如此上了心。心情有些許的失落與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