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盛喧朱宇唱繁華
還有三日便是大慶之日，長安城內，無論民間，還是皇城。都已準備妥當。
各國使節早已進駐驿館，各地貢品早已送入皇城。不分白夜，人聲鼎沸。長安城早已變得如同春元節那般熙攘繁喧。
好一派盛世繁華，這是各國使節由衷的贊嘆。然而，在這盛世所掩蓋的陰暗處，會有多少陰暗之人早已對這大晉天下，垂涎三尺，欲翻疊國。
當然盛世之下，自有孤獨之人。秦天羽，就是那一個。
自從逃也似的從大國寺裏出來，自從知道那靜若流水，平靜如他的蕭璟華就是當代名士絕世公子後。秦天羽整個人都不淡定了。
他的心很亂，很亂。不知道自己在那蕭璟華面前留下的更多的只是笑話，亦或是別人根本就沒有打算過搭理自己。如果真是那樣，會不會太可惜了。
明明自己很讨厭那絕世公子（蕭璟華估計想不到秦铮的對比讓秦天羽對他很反感）。可是自己為什麽在知道蕭璟華就是絕世公子後，自己還是那麽想靠近他，了解他，還有就是調戲他。
抓狂中。王府中的侍婢有些焦慮的遠遠看着她們的小王爺，小王爺自幾日前回府後，就時常一個人坐在院子中發呆，傻愣，賤笑。當然，她們可不敢這麽上去問，只要小王爺不要心血來潮做傻事就好。
三十大慶，四海升平，萬邦來賀。長安城內唱盡盛世繁華。
秦天羽草草收拾一番，便獨自一人跨馬進入皇城。禦花園內，惠帝正于福瑞宮內與張後商議慶典之事。百官正陸陸續續地到來，遇見志同道合的人，自然免不了一陣寒暄。
“天羽哥哥。”
一聲清脆稚嫩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回頭望去，果然是她。大晉國的昌樂公主。
唐蒨，惠帝孫女，後宮媛嫔所生。只因其是早産，致使生母血崩。托付于張皇後嗣養。自幼勤學書畫，甚通琴樂。故被惠帝冊封為昌樂公主，并賜予她諸多孫輩中唯一的金絲玉牌。
唐蒨自幼便與秦天羽時常玩耍，兩人可以說是青梅竹馬。而且唐蒨自小便喜歡這位大自己兩歲的兄長。惠帝自然希望兩人結合，能讓秦家更加忠誠于大晉。
一身錦衣，青藍相接，不失華貴。因她膚若白雪，粉唇皓齒，唐蒨，傾國傾城的美人。不過，秦天羽，真沒感覺。
“天羽哥哥，為何去了前線也不寄信回來，知道蒨兒多擔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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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着嘴，挽着他的臂，不滿的埋怨道。不過再看到秦天羽，哪還有未見面時那般不爽的咒罵。
“軍務繁忙，未得空閑而已。蒨兒可還好啊。”
“若是天天能見到天羽哥哥，蒨兒一定好好的。”
呵呵一笑，沒有再回。拿起一串江南進貢的葡萄，兩人便走到一邊吃聊起來。
不知是出于焦慮，還是出于期待，人群中，秦天羽不停地來回掃視。讓秦天羽感到意外的是，除了自己家那位大老摳的平陽王因為尚在前線處理戰後事務，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将鎮守陰山之外。各地藩王此次竟全都來了，這讓他有些感到不安。
不過讓秦天羽感到詫異的是，陛下登基三十載大慶，當朝太子反倒被派往涼州，督查軍營去了。而且陛下竟沒有下诏命其返京參加盛典。
當朝太子唐文修，乃惠帝嫡孫。其父三皇子文武兼優，本是惠帝欲傳位之人。只是沒想到十八年前巡視梁州時，失足從城樓滾梯而落，重傷不治，年紀輕輕便去世了。
白發人送黑發人，更何況還是大晉的皇位繼承人，惠帝痛心疾首下便立了其子唐文修為太子。好在唐文修不負所望，以孝為本，心懷天下，關愛百姓，受百姓愛戴。
然而其文弱的缺陷，與其說是性格的懦弱，是惠帝心中始終無法接受的。
“停下，皇城重地，閑人不得靠近。”
陳舊卻不失整清的馬車于皇城大門處被禁衛軍所攔。
飛煙與琰叔并未回應，只是側目看了看車簾。
車簾被輕輕撩起，一只潔如白玉的手遞出了一塊墨綠腰佩。飛煙點頭接過，遞于禁衛軍官。
“此乃陛下聖物，見此如見陛下。”
飛煙一席宣告，禁衛軍們趕忙跪地叩首。并不是飛煙所說有用，而是幾月前惠帝曾召見皇城幾位晉軍統領，将腰佩畫于宣紙，由禁軍傳看。
惠帝有旨，遇攜此玉者，不可攔截，自由出入皇城。
“開門放行。”禁衛軍官趕忙吩咐手下放行，未有言謝。馬車便悠悠入了皇城，而禁衛軍們輕聲議論，這馬車內到底坐的何人？
戌時未到，長安城內便是紅燈璀璨，漫天煙火你方唱罷我登場，沒有一點停休之意。
而惠帝也于戌時抵達了慶典之地禦花園內的華庭閣。
各方使節，文武百官。伏地叩首，三呼萬歲。輕舉袍袖，衆卿平身。
百官自然一個勁的讨好皇帝，幾乎用盡各種贊美之詞都不嫌夠。惠帝大喜，重賞各方，示意百官入座。
又是一番三呼萬歲後，惠帝便令百官随意。除了惠帝親自交談的使節與大晉丞相杜偉陽外，百官各自尋找自己的官場好友把酒言歡。
而秦天羽在與幾位皇族子弟吹噓，并沒有注意到，絕世公子蕭璟華正一人蕩悠悠的坐着輪椅車朝華庭閣而來。
幾乎所有人都停滞了呼吸，靜靜的看着蕭璟華而來。
一車一人，一白錦紗，披肩青絲，眉宇間的那點朱砂，浸潤着紅光的白膚，在燈火通明的華庭閣道上，背倚滿月般，緩緩而來。
秦天羽當即丢下幾位皇族子弟，立馬擠到圍觀的人群前邊，本欲開口，而蕭璟華卻似乎沒有看到自己一樣，徑直過去了。
“草民叩見陛下。”
雖是說叩見，然蕭璟華只是微微颔首作揖。百官議論紛紛，這美得不像話的男子到底是誰。
直到惠帝向百官介紹，這位便是名震天下的絕世公子蕭璟華。引得衆人一陣唏噓。
不過依舊如他，他從來都不會在意或搭理身邊任何人的言行舉止。好似他們并不存在，蕭璟華就那樣靜靜的坐着。沒有一句多言，置身于凡世之外。
絕世公子，蕭璟華。名震天下，聲播四方。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單單是他舉世聞名的秋林賦便足以讓他天下學子。更何況他的經緯學識，農耕百藥，兵法兵陣，精通天文地理。乃曠古奇才。
天下更有傳言，得絕世得天下，盛世之中，可保大晉千秋大業，可守天下百年平安。
如今親眼見到，自然是令人詫異與慶幸。只是蕭璟華那絕世不恭的冷峻面龐，不為外界所動，當真是應了他的那個絕。
本有官員想上前客套一番，也被他這冷淡給唬退了。
“既然來了，就不要如此挂着個世事不恭的面色了。無論何人見了都不會認同你。”
秦天羽走到蕭璟華背後淡淡地提示着，回首一望，四目交錯。
“璟華，這位便是平陽王之孫。”
惠帝向蕭璟華介紹道，或許秦天羽的提醒讓他有了些明意，随即故作一番招呼。
“璟華不良于行，既然如此，天羽，今日便由你照顧一些吧。”
“臣遵旨。”
秦天羽自然是百般樂意，陛下口谕，反倒讓他省了請旨的功夫。
緩緩伏于耳邊，俯視着蕭璟華白若翡玉的側頰，細嗅着蕭璟華身上所散的淡淡桃花香。沁我心脾。秦天羽，此時真是想咬一口。
“既然陛下旨意，那今日便由天羽來為璟華安排。”
言畢，車動。蕭璟華未有一句不願，任由秦天羽推着輪車，于一處偏靜角落坐下。
坐定，兩人暫無話語。蕭璟華本就言語很少，而話唠秦天羽此時卻不知該如何與蕭璟華開口。
兩人就這樣坐着，猶豫了一會，秦天羽不再避嫌，操起碗筷便大肆吃了起來。但他面前的這位男子，卻是未動碗筷，只是悠悠品酒。
“天下久傳絕世公子盛名，本王以為是一花甲古稀者，不想竟是如此年輕。”
“絕世公子風華絕代，卻是一殘廢之人着實讓人惋惜啊。”
舉席間，不知是哪來的擾人長舌。秦天羽本欲發作，只是卻見蕭璟華仍是靜坐，并未大力兩人。
來者正是成都王唐胤與楚王子唐玮。斜視了一眼，這兩人秦天羽本就不喜歡，高傲自大，目中無人，甚至人在面前也毫無尊義。
只是，自古便是人善被人欺，越是不在意，越是讓人得寸進尺。
“王叔，我觀絕世公子面相，怕是不長命啊。”
“哦，玮兒何時學得面相之術？”
“未曾學得，只是我觀公子面相所以為罷了。”
“哈哈哈。”
提壺單酒，靜嗅酒香，繞指縷發，俊眉揚惕。無受外人所鄙，無視旁人所在。
蕭璟華仍是那般與世無争，或許他明白，與那些世俗小人争議簡直就是浪費生命。
不過他不在意，并不代表身邊的他不在意。秦天羽大拍宴桌，唬的周遭之人大驚。不過秦天羽的臉上卻是挂着笑容。
“哎呀，這不是河間王與楚王大公子嗎。哎呀呀，也怪天羽大意，竟未看到二位來了長安。來來來，天羽敬二位一杯。”
唐胤與唐玮相噓，這秦天羽的大名他們是知道的，就是一個麻煩。兩人欲走，不想卻被秦天羽搭住了肩膀。
“哎呀，二位莫不是沒聽到天羽所言？亦或是看不起天羽？”
兩人趕忙轉身回以笑臉，趕忙解釋秦天羽錯意，只是推說杯中已無酒水。雙目放光，秦天羽扭向宴桌，随即拉着二人入座。竟然将桌上未開的酒壺一人面前放置了一壺。而後舉起一壺示意加警告的在桌上重重磕了幾下。兩人皺着眉頭拿起酒壺。
“來，今日若是二位給天羽面子，便與我一同飲了這壺酒，若是不給面子。呵呵。”
秦天羽沉悶的皮笑肉不笑的面情，唐胤與唐玮雖是不願。可是秦天羽已經逼到這個份上，只好硬着頭皮應承了下來。他們有些後悔了，本是來捉弄這傳聞中很牛逼的絕世公子，卻不想碰到秦天羽這麽個硬茬多管閑事。
皺着眉飲下了整壺酒，唐胤老邁不支，重重地咳嗽着，唐玮在一旁不停輕拍其背。逗得一邊的秦天羽幸災樂禍的嘻哈大笑。
“哦，對了。胤王爺，此番天羽入京前，在那臨平縣發現數棵百年楠樹。世間傳聞，楠木為棺，千年不朽。待我回了幽州，親自率軍砍來，做成鍍金楠木大棺，親自送到豫章。”
“你，你。”
唐胤怒指着秦天羽，卻是氣喘不上來。
“哎，王爺無需客氣。道謝之語無需多言，若是過意不了，随意贈我幾萬兩銀子便好了。”
“大膽，秦天羽，你竟敢對王叔不敬。我要禀明陛下，治你得罪。”
唐玮話未說完，秦天羽便惡狠狠地靠了過來。如若眼神可以殺人，唐玮恐怕不止死了多少次。
“随意。”
随後突然仰天大笑，拂袖而坐，将目光投向蕭璟華。
蕭璟華仍是如樹一般靜坐，似乎沒有受到秦天羽三人的一絲輕擾。
不過，這一次，第一次，蕭璟華主動予秦天羽投來淡淡微笑。而秦天羽早已無視唐胤二人，與蕭璟華靜作視語。
“秦天羽，你等着。”
唐玮怒指着秦天羽警告一句後，便攙扶唐胤起身離去。
只是秦天羽可不是一個會吃虧的人。“哎，小王爺，回去問問你家那老頭，若是需要，楠木大棺，也有他一樽。”
見二人狼狽逃去，秦天羽不禁拍桌大笑，周遭的官員可是親眼見證了這一場羞辱。衆人不禁贊嘆秦天羽不畏權貴，同時也對唐胤二人的言行唾棄。
“世人皆贊小王爺足智多謀，靈機善變。今日一見，果不負聞。”
蕭璟華借用世人所傳，算是對秦天羽做了肯定，同時舉杯與其共飲。秦天羽當即倒滿舉杯與其遙敬。
花前月下，清酒佳釀。風拂絲發，清撩袖服。一笑傾城，勝過萬語。
一世一情人，一心一系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