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端門之變文修死

晉歷一百三十七年四月

百官于太極大殿幾乎以沒有硝煙般的持續争論。

太子及其黨派數次要求惠帝下旨重查秦蕭二人之罪,同時請求正在圍攻陰山的趙王率軍出關,與陰山守軍擊退胡族。并且懇求暫将蕭璟華假釋回府看押。

然而張後一黨卻是據理力争,以大晉律例反駁太子一黨。

此時的惠帝已是再無精力壓制朝中各派勢力,聯想着此生過往,更是悲上加悲,終是在四月最後一日的那個雨夜,卧榻不起。

“陛下只怕命不久矣,各地藩王,朝中可有何異象?”

“回禀母後,暫無異樣。兒臣已命人封鎖宮城,父皇病重消息,外界還未知曉。”

聽了唐武德的安排,張後懸着的心一時平複。

“母後。”

唐武德似是有話想說,卻是又咽了回去。張後似乎明白他的意思。

“我兒無需擔憂,一切盡在母後掌握之中。大晉這天下,終将是你我的。當今要務,便是你速速出城,時刻盯着羽林衛動向。如此緊要關頭,京畿羽林衛定要牢牢把握手中。”

“兒臣明白。”

唐武德退下後,連忙奔赴羽林衛大營。将心腹喚入帳中商議大計。

四月的這場雨季,似乎并未有半點停息的意思。

飛煙糾集了數十名死士,潛伏于早已破敗的秦府之中。

正在商制定着搭救蕭璟華的計策,卻不想房門被吹開,更準确的,應當是被人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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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一陣急促,正欲拔刀相向,卻被飛煙叫住。

立于屋外之人,不是別人,正是潛逃陰山城的秦天羽。

“秦公子?”

放下黑袍,回她一笑。

“公子不在陰山抗敵,為何回了長安?”

“莫非只許你們搭救璟華,就不許我秦天羽救他?”

說完,便走至桌旁而坐。自顧自拿起天牢地圖查看起來,未在搭理周邊衆人。

陰山全城仍在苦戰,只是長安的內探在回報的書信中寫了惠帝病重,命懸一線的消息。為保萬全,秦天羽将陰山守軍托付于秦铮,獨自一人返回了長安。

不過這是秦天羽先斬後奏,他只是留了一封書信,便一人悄悄出了陰山,返回長安。

“據羽林衛刺探回報,唐武德召集心腹商議長安全城戒嚴之事,只怕要對太子下手。”

飛煙有些憂慮的向秦天羽說道,然而讓她意外的是,秦天羽似乎并沒有興趣知道那些。想來以秦天羽的能力,應當是知道的。

“此番歸來,不為其他,只為璟華。他人生死,秦天羽沒有心情搭理。太子孱弱,即使順利登上皇位,依舊守不住大晉百年基業。”

“可是公子心中,只為保大晉江山永存。”

将地圖丢于一側,起身走到窗前,惆悵萬千。

是啊,他總是為別人着想,為了他心中所謂的盛世繁華。他從來都沒有為自己有過半點自私,即使是身陷牢獄,也從來沒有過一點反抗。他只怕,毀了這大晉。

“若是璟華願意,秦天羽寧願與他歸隐山林,不問世事,不受世俗所累。”

晉歷一百三十七年五月初十

張後假诏惠帝旨意,廢太子之位,同時調集羽林衛查抄東宮。

早先得到消息的唐文修,聚集東宮數百親衛,毅然殺向皇宮。

端門之外,僅餘數十名親衛的唐文修。且戰且退的朝來路而走,然而數千羽林衛早已将他們層層圍住。

“大膽亂賊,還不束手就擒。”

傲立于端門之上的唐武德,趾高氣揚的指着唐文修喊道。

唐文修看着那唐武德,恨不得将他千刀萬剮。當即指着唐武德怒罵道。

“大晉百餘年基業,盡皆毀于爾等之手。”

“羽林衛的弟兄們,皇爺爺病重卧榻,早已被亂臣賊子所禁。念在皇爺爺與歷代先主之面,還請放我入宮,斬殺亂國賊子。”

唐文修最後的吶喊,終是被淹沒在了厮殺中。直至最後一人倒下,追随唐文修的親衛,沒有一個退縮。

依照唐武德之令,将受傷落馬的唐文修活捉綁定入宮。

還未等到端門的喊殺聲退去,秦天羽便翻牆入宮,徑直去了宮內東廂壽陽宮。

壽陽宮外,未有一兵一卒把守。壽陽宮內,唯獨只剩半點殘燭。

喘咳不停的惠帝,掙紮着想從榻上起來,卻是有心無力。

“來人,來人。”

無力的慘叫着,卻是沒有一人應他。

吱呀一聲,一道黑影進了來。

惠帝手指着南方端門處,宮外傳來的喊殺聲,聲聲震耳,早已讓他不能平氣。

直到黑影走進,惠帝渾濁的瞳孔,漸漸變得清晰,卻是一陣驚恐。

“陛下,別叫了。這宮裏宮外,早已空無一人。皇後娘娘已将宮城東廂所有侍衛宮女撤去,如今,這整個壽陽宮乃至東廂唯獨你我二人。”

“你,你。”

指他,卻是無力再罵。

“張南風,誤我,誤我。”

不停的咒罵着張後,或許此時此刻,他才明白,大晉與他,已是傾臨崩塌。而他聽了秦天羽所說的端門之變,更是啜泣不息。

“陛下,天羽從未有過叛逆之心,璟華亦曾未有。我二人,為大晉為陛下,赤膽忠心。可是陛下卻視而不見。”

秦天羽的一番言語,或許讓他有了些許安慰。靜下心來,其實他明白,到了如今這一步,都是自己一手所造成的。

“報應啊,報應啊。當年我不惜一切于端門外殺了我皇兄,如今,上天又一次血染端門。大晉,終是毀于我手。朕有何顏面面對列祖列宗。”

如今的形勢早已和三十年前大不相同,當年自己也算是文韬武略,力壓各地藩王,登基上位,統治大晉三十餘載。可是如今,各藩蠢蠢欲動,北疆不複安寧。南梁、高麗糾集各國陳兵數百萬于大晉各地邊境。

內憂外患,如今的大晉,早已如同自己,風燭殘年,茍延殘喘般存活着。

“天羽。”

輕喚一聲,如同往複那般。他定神看去,卻見他與自己伸手。躬身作揖,上前而握。

俯身而聽,聽他最後善言。

皇城天牢內,靜坐養息的蕭璟華似乎對于外面發生的事還未知曉。

自從被關入大牢之內,蕭璟華便日日端坐于窗臺之下。

一位年長的老獄卒,火急火燎的跑到蕭璟華的牢房外。見他閉目端坐,卻是仍不能不說。

“公子,大事不好了,七王爺率羽林衛于端門外将太子及其數百東宮親衛圍剿。太子被生擒,此時已被壓入宮內去了。”

心裏咯噔了一下,緩緩睜開雙眼,卻是猶如空洞一般。

“大晉亡矣。大晉亡矣。”

淡淡默念兩語,卻是看穿了塵世。或許,大晉亡國之命,自己終究是不能阻止了。

“公子,快些離開吧。”

老獄卒慌忙打開牢門,本欲入牢內攙扶他起身逃跑。然而卻被蕭璟華一拍,将牢門死死的卡住。老獄卒有些震驚,還未等他做多疑問。蕭璟華便已是再無信念可言。

老獄卒頓時跪地,不停重磕。

“公子,老奴世代受大晉受陛下恩惠。大晉不能沒有公子啊,公子,老奴懇求公子為大晉,快些離開吧。”

然而,任由獄卒磕頭請求,蕭璟華都不再搭理,又是閉目,或許,他正在等待死神的到來。

一道清脆卻不失厚重,那般熟悉的聲音,在牢獄中悠悠而蕩。猛然睜眼,懷着欣喜與哀呦的心情,看着他漸漸在自己的瞳孔裏變得清晰。

這一面,仿佛跨過了前世今生。這一眼,如同看遍了滄海桑田。

“璟華。”

依舊如他,曾經那個對自己毫無排異的人,此時此刻,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如今閃電般,鑽進了牢房,将他緊緊擁入懷中。未言之情,盡在那滴落在你肩頭的那滴淚裏。

秦天羽的出現,是蕭璟華始料未及的。或許連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對他做出那樣的傷害,可他還是不懼危險攻入天牢搭救自己。

他依舊是秦天羽,如若不是他來親自搭救自己。或許自己當初認識的那個秦天羽就不會是秦天羽了。

“璟華,你瘦了。”

“外人面前,你可否自重一些?”

無奈嘆息提醒着他,秦天羽這才醒悟過來。當即将輕撫蕭璟華面頰的手收回。

在他起身時,蕭璟華一把拉住了秦天羽的手。

“放了他吧,這段時日,也算是托他照料。”

老獄卒惶恐的看着殺氣騰騰的他,好在公子為他求情。秦天羽這才沒對自己下殺手。

“公子。”

飛煙滿臉欣喜的奔跑到牢房外喊道,淡然點頭,算是應她。

“此地不宜久留,我等還是速速離開,以防羽林衛将這天牢圍住。”

秦天羽語重心長的警告諸人,諸人點頭。

“秦天羽,你這是幹什麽?”

“我不抱着你,難道你要自己走出去不成?”

言畢,不再搭理他的反抗。

秦天羽抱着蕭璟華,在飛煙一衆的保護下,坐上馬車,徑直奔向東門,斬殺東門守衛後,一行人馬不停蹄地望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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