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妍墨遺腹留羽華
南邊戰火紛飛，北疆寂如無人。欲避戰亂殺伐，北趨陰山無憂。
這是當下世人常說的一句順口溜，對于湧無止境的難民潮，秦天羽是一概收納。
幽州本就地處荒涼之地，現在正好來了這麽多難民，剛好可以有效開發一下幽州。況且這些都不用自己操心，全都交給姜仁初便好了。自己就做一個甩手掌櫃，名利雙收，何樂而不為。
整日無所事事，大部分的時間，秦天羽都呆在新修的府邸，陪着蕭璟華，看他一遍又一遍的抄錄着經文。
當然，除了有些癡迷的看着他忙碌的樣子。也是要尋找一些話題的，打破無聊寂靜的空氣。
“璟華。”
“何事？”
“有一事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何都到了此時了。那陛下仍舊沒有派人前來征調我紫虎軍出征鎮壓各處叛亂呢？”
蕭璟華放下手中細筆，擡頭看他。向後一仰，一副不屑看他的表情。
“若是你沒有割據一方，不聽朝廷政令。晉帝會這樣麽？”
秦天羽很是無辜的攤開雙手苦笑，這根本就是朝廷逼迫的。如果自己不這麽做，恐怕早就屍首無存了。
“我也是沒有辦法呀，若不是先帝與陛下當初逼我入絕境，我也不會割據一方啊。況且陛下不是早已下了旨意，免除我所有罪行，不再計較了嗎？”
回他不屑一笑，秦天羽，你這是擺明了跟我裝糊塗嗎？你以為人家真的敢放心用你嗎？就你那脾性，萬一哪一天，讓你率軍南下，你真的破了長安，自立為帝了。到時別人連後悔藥都吃不到。
蕭璟華不再搭理他，再次執筆抄錄。
秦天羽有些不爽的看着他，眼珠一轉。旋即換做詭笑面容。
雙手托着下巴，奶聲奶氣的對他撒嬌道。
Advertisement
“既然璟華不喜歡那些話題，那便換一個。璟華，你我桃枝相結，彼此心意都已明了。要不擇個良辰吉日，你我把婚事辦了吧。”
未等他說完，蕭璟華便悶聲說了句‘滾’。
“璟華。璟華。”
秦天羽這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無賴脾性，讓蕭璟華很是頭疼。
蕭璟華又擡起頭回以他微笑，秦天羽頓時歡喜起來。
不過看到蕭璟華淡然微笑的沾墨，似乎并沒有要回答他的意思。不過，等到他明白的時候，已經晚了。
還未等到他作何反應，蕭璟華便執筆在他臉上畫了個大大的叉叉。
直到唐蒨與飛煙匆匆進門，直到蕭璟華放下執筆，秦天羽仍是傻傻的呆在那。
看着他二人的動作，又看着秦天羽那滿臉無辜的表情。飛煙二人頓時被逗的捧腹大笑。
蕭璟華似乎對自己的得意之作很是滿意，還用手來回撥動秦天羽的下巴。
“公子，這黑叉真是猶如神來之作。配上秦公子的臉，到是萬分般配。”
“飛煙姐姐說的極是。哈哈。”
看着她們兩個不停的大笑，又回頭瞪了蕭璟華一眼。便急匆匆的跑到屋外洗臉去了。
過了許久，秦天羽才從外邊洗淨回來。只是他還未踏進廳門，便被裏邊跑出來的唐蒨拉住了。
“天羽哥哥，你快随我去妍墨府上吧。妍墨姐姐快生了。”
秦天羽一臉的錯愕，而飛煙也已推着蕭璟華出來了。
“為何不早些告訴我？”
不滿的埋怨道，剛剛這兩個家夥只顧着看自己笑話，竟然這麽重要的事都不及時告訴自己。
而唐蒨也只能嘟着嘴無奈的低頭認錯。
“好了，不要再責怪公主了。我們還是抓緊些時間過去吧。”
蕭璟華說完，便支使飛煙推車。幾人出了府門，匆匆趕往妍墨住處。
剛入後院東廂，秦铮便一臉焦急的上前數落道。
“臭小子，死哪去了。這麽久才來。”
秦天羽正欲解釋，那蕭璟華便搶先開口了。
“老将軍，妍墨如何了？”
秦铮一臉憂色的瞧了瞧緊閉的房門，垂首嘆息。
“方才産婆出來說妍墨不得順産，我已派人去請郎中了。求老天保佑，若是妍墨娘倆有個三長兩短，老朽還有何顏面去見光遠侄兒與他父親。”
秦天羽上前貼近門窗靜聽，聽到裏邊下人慌急的腳步，以及妍墨痛苦的哭喊。
衆人焦急的在門外等候着，估約過了一個時辰。門開了。
“是一公子，是一公子。”
産婆欣喜若狂的抱着男嬰走了出來，秦铮激動萬分的上前将孩子抱住。
“妍墨如何了？”
秦天羽心急如焚的問道，還未等到産婆說話，裏邊的侍女便跑了出來。
“不好了。少奶奶血崩了，郎中來了沒有。”
衆人面面相觑，正當手足無措時，蕭璟華吩咐飛煙将自己推進了屋內。
或許是孩子離開了娘親，又或者是餓了。不停地哭啼，任憑是誰抱他。都是這般模樣。
“妍墨小姐請諸位進去。”
直至天黑，飛煙才從無屋內走了出來。看她臉色，或許，情況并不樂觀。
妍墨已是沒了曾經的容易，滿面蒼白，身下的床褥早已汗濕。
衆人齊立于床榻兩側，靜守妍墨睜眼看一看。一直等到蕭璟華将她頭頂的三支銀針拔去。
“恕蕭某無力回天，妍墨姑娘時辰不多了。諸位要是有何要問，便抓緊些吧。”
言畢，蕭璟華便讓飛煙将自己推至窗臺。接連數個時辰的醫治，已然消耗了他太多精力。
“天羽哥哥。”
本是有些發呆的秦天羽，被秦铮戳了戳腰腹。
“我在，我在。妍墨，你安心療養，一定沒事的。”
妍墨無力的搖頭苦笑，她清楚自己的身子。只是臨走前，還有太多的放不下。
“自從相公走後，妍墨便再無活着的念想。若不是為了這孩子，妍墨早早便随相公去了。妍墨走後，還請哥哥好生照料，妍墨不期他有何作為，只求安穩渡過此生便好。”
秦天羽從秦铮手中接過不停啼哭的嬰孩，或許是感受到了自己親母的氣息，這孩子頓時停止了啼哭。
看着襁褓中對自己乖乖做笑，用指輕觸他，妍墨慘白的面頰淌過淚痕。
“孩兒，娘親去尋你父親去了。從今往後，你要好好聽你伯伯的話。”
聽她斷斷續續的囑咐着，在場衆人紛紛淚湧上來。為妍墨的孤苦一生傷心，為孩兒一出生便要沒了雙親的命運感到殇痛。
妍墨是在環抱着自己的孩兒下安穩的閉眼走了，那一刻，原本靜下來的嬰孩，又啜泣大哭起來。
那聲聲震耳的啼哭聲，無不敲打着秦天羽的心房，如若不是自己當初的一意孤行。光遠與妍墨，乃至這個孩子，是不是就不會有如今的這個結局。
只是如今說什麽都晚了，妍墨丢下孩子去了。或許這一切對于妍墨來說，是一種解脫。
或許離開這個殘酷的世界，或許她迫不及待的離開，只為黃泉路上那個自己牽念至死的人，那個仍舊在黃泉路上等着自己的人。
轉眼間，妍墨離開已有兩個月了。
秦天羽親自在陰山城外的那片桃林處，尋了一處僻靜的高臺，将秦光遠的墓遷到此處，将受盡塵世摧磨離散的他們合葬在了一起。
這秦天羽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歡孩子，每日都會去看他。因為孩子還小，秦天羽便将孩子托付給了妍墨父母照料。
秦天羽總是要帶着不甚情願的蕭璟華一同前去，不過到了那裏，蕭璟華倒是比秦天羽還有溺愛。
“璟華，你說是不是該給孩兒去個名字了。”
聽他這麽一說，蕭璟華覺得在理，于是低頭沉思。還未等他想到，秦天羽便已說出了他的想法。
“不如叫羽華吧，秦羽華。”
蕭璟華喃喃念叨，秦羽華。取了自己與秦天羽名中一字，雖然秦天羽有些胡鬧，不過細細讀來，這個名字倒也是能入耳。
見他點頭，秦天羽變得及其興奮，高興地将羽華抛上半空，好在秦天羽沒有失手。
小羽華啼哭起來，秦天羽哄了半天都沒能讓他消停。
倒是讓蕭璟華抱着時，小羽華露出了可愛的笑容。
啧，啧，啧。
不由的陣陣唏噓，這小家夥在自己手中老是哭鬧，到了璟華手中，反倒成了個乖乖兒。這根本就是打自己這個伯伯的臉啊。
“這小子到了你手中，似乎是見了娘親一般，不哭不鬧，還與你滿面堆笑。”
“秦天羽，你這是在說什麽呢？誰是他娘親了！”
“哎，璟華，你別否認。莫非你沒有感覺到，此時此景，你就像小羽華的娘親一般，而我便是他的父親一般。”
“為何我不是父親，你不是娘親？”
“因為璟華有比拟天下女子的美貌，有女子的嬌柔，有女子的憂柔傷感，有，有。”
看着秦天羽好像憋不出什麽詞了，蕭璟華卻是一頭黑線，沒有再搭話。
見蕭璟華似乎已然默認，秦天羽當場興奮的又将小羽華抛上半空，口中還不停的念叨着璟華娘親璟華娘親的。
而他，依舊淡然雍雅的端坐亭下，看他與他。不覺嘴角上揚，淡淡一笑。
或許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是，在廊檐轉角處，正靜靜看着他們的唐蒨。
方才秦天羽和蕭璟華的言行，唐蒨聽得一清二楚。口中不知喃喃什麽，只是緊閉雙眼，倚靠在紅柱邊，任由淚水滑過。
我愛你如初，我視你此生唯一的依靠，可是為何，你卻偏偏拒我于千裏之外。
是我愛的太自私，還是你心中從未有過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