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折戟沉沙烽火連
晉歷一百三十九年十月
荊楚王遣子護送無數金銀珍寶，一路馳往陰山城。
秦天羽真是想不明白，這唐玮哪來的膽子竟然還敢來自己的地盤。且不說現在諸王之亂，秦天羽是傾向于成都王的，對于荊楚王，雖是未有宣戰，卻也是暗裏相鬥的。
如若那唐玮還記得，惠帝三十年登基大慶時，唐玮與那成都王唐胤聯合羞辱蕭璟華的事。自己到現在都還有些耿耿于懷，那小子竟然不怕死敢來這裏。
依照蕭璟華之意，秦天羽還是遣軍将唐玮迎進了城內。
陰山統戰府，唐玮直接将此行的目的全盤托出。
荊楚王欲求與秦天羽聯盟，共伐長安，将弑父篡位的唐武德趕下皇位。
不過，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小王爺之意，在下在此代請向你家老王爺說聲謝謝了。至于聯盟一事嘛，我想就算了吧。”
“莫非秦将軍是嫌禮金少了？若是如此，唐玮自當上奏父王，讓父王再送些來便是。我荊楚物産豐饒，金銀更是數不勝數。”
“非也，非也。是我實在無意與你荊楚結什麽盟約，你家老王爺已是半腳踏進棺材的人了，膝下子嗣又都是無德無能之輩，與你們結盟，豈不是讓我自尋死路。”
秦天羽毫不留情的拒絕，再加上任何人聽了都會發作的話語。早已讓堂下的唐玮，怒火中燒。
“既然如此，那便沒有什麽好說的了。秦将軍好生享樂，等候我荊楚大軍的到來吧。告辭。”
唐玮說完，便拂袖扭頭就走。不過，卻被李靖與黃虎二将攔住。
唐玮有些生怕，不過還是強裝硬氣，欲問何意。
秦天羽樂呵呵的走到他面前來，抓住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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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爺走前，天羽還有一事要與你說道說道。正好今日璟華也在，你我之間的舊賬，也該算算了吧。”
唐玮一臉驚恐的看着秦天羽與蕭璟華，他明白秦天羽的言外之意，當年長安城，自己當衆羞辱蕭璟華，還與這秦天羽結了怨。
“今日若是想活着離開這，便從我胯下鑽過去。否則，我便派人護送你的屍首回你荊楚。”
“秦天羽，你，你放肆。”
唐玮惱羞成怒的指着秦天羽怒罵道，你秦天羽算什麽東西，竟然敢讓我受你胯下之辱。
不過還未等他再說，唐玮便凄慘的嚎叫起來。秦天羽反扭着他的手腕，一臉不屑的警告道。
“我的話，從未有過說第二遍的習慣。若是你真想死，我便成全你。”
言畢，黃虎與李靖便抽出半截青鋒，将唐玮吓得當場軟了下去。
唐玮最終還是從秦天羽的胯下鑽了過去，陰山一行，受盡欺辱，只是唐玮別無選擇。
唐玮逃也似的狼狽離開陰山城，而他卻只在陰山城中呆了一個下午。
至于他帶來的那些金銀珠寶，秦天羽悉數留下了。有了這些錢，倒是可以讓秦天羽以及他的紫虎軍潇灑一段日子了。
至于唐玮回到荊楚後，荊楚王并未有責怪之意，或許他早已猜到唐玮此行的結果。不過此時他沒有精力去征讨陰山城。
現在的荊楚軍兩線作戰，已是不能保證全勝。成都王的大軍已然逼近漢中，若是漢中有失，蜀軍便可一路暢通無阻的沿江南下，直取荊楚腹地。
荊楚軍毫無進展，不過，青州前線的軍情傳回陰山城。百鯉郡主率軍突進琅琊境內，卻被揚州軍統帥王旻的伏擊。
琅琊一戰，加上葉達所率的紫虎軍，青州軍攻擊損失了近十萬兵馬。王旻乘勢攻下城東郡，東莞郡等四郡。進逼青州首府臨淄。
秦天羽更是忍不住罵娘，問候了那王旻祖宗十八代。
統戰府開了一夜的會議，最後秦天羽決定親率兩萬萬紫虎軍馳援青州，任命蕭璟華為軍師，共赴青州。
大軍經過幽州時，姜仁初親率十萬新軍交予秦天羽。這十萬新軍，是姜仁初在難民中所征，大部分都是來自荊楚及淮南一帶。
對于姜仁初的後勤行政能力，秦天羽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好在當初璟華用計将他招入自己麾下。否則将來姜仁初一定會是自己一個硬茬。
大方的勉勵了姜仁初幾句，秦天羽便又上路了。抵達臨淄，臨淄已被困了近半月。不過那王旻聽聞秦天羽率軍前來，便放棄臨淄，退守東莞郡。
秦天羽如同英雄般，被迎進了臨淄城。滿城軍民皆是為他喝彩。
百鯉郡主的父親沐榮刺史，更是親率青州文武官員，于內城恭迎秦天羽和蕭璟華的到來。
聽取了百鯉郡主與葉達的彙報後，安慰了一番後，秦天羽反倒是沒動靜了。将大軍駐紮在城外，自己倒是在城中歇下了。
“郡主無需擔憂，我既然來了，自然會為你一雪前恥的。”
“可是天羽哥哥與璟華哥哥來此已過半月了，為何還是不見大軍有所動靜。若是再晚一些，只怕那王旻便将東莞城修築的固若金湯了。”
“哎，別急別急。到時郡主自然會明白的。”
都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将百鯉郡主哄走了，其實秦天羽心裏也急。若不是蕭璟華一直在背後吩咐自己按兵不動，自己早就率軍殺向東莞了。
擡眼看了焦急的他，蕭璟華似乎并未有所觸動。只是淡然的翻他的書。
“我說了，若是想要将揚州軍一勞永逸的趕出青州。便聽我的，等到時機成熟之時，我自然會知會你。”
“可是，天羽等得好辛苦，手心手背都癢癢了。”
蕭璟華沒有再搭理他，只是看他的書去了。
十一月
青州之地已是入冬，氣溫驟降。
時機已到，蕭璟華派遣葉達率領五萬紫虎軍繞道兖州泰山郡，南下進襲東海郡。東海郡并無多少揚州軍，幾日便被葉達攻下。
而秦天羽則親率大軍進擊城東郡，将城東郡大部收複。百鯉郡主則率青州軍進逼東莞城下，圍而不攻，牽制住王旻的二十萬大軍。
知道王旻發現紫虎軍的意圖時，已是為時已晚，自己的四周，竟然悉數被紫虎軍攻下。如今的東莞城，成了一座孤城。
連日的攻戰，讓東莞城的揚州軍損失慘重。
此番秦天羽從幽州調來了百餘輛投石車。日以繼夜的向東莞城投抛火球，落地之處，盡是大火紛起。
好在百鯉郡主戰敗撤軍時，已将城中青州百姓悉數帶回了青州之北。城中的揚州軍內無糧草可供，外無援軍可求。
堅持了一月，王旻只得率軍從南門突圍，一路向南竄逃。經過守城消耗，以及葉達所設的伏擊，揚州軍折損竟達五萬有餘。
秦天羽親率數千騎一路追殺，揚州軍陷入風聲鶴唳之境。稍稍一個風吹草動，都會引起揚州軍的大亂。
直至追到淮水沿岸，看着揚州軍競相登船南渡，踩踏落水者無數。
蕭璟華制止了秦天羽的追殺，直到第二天的黃昏，損失慘重的揚州軍才全部渡了河去。
青州一戰，将揚州軍精銳斬殺殆盡。統軍将帥王旻更是被揚州王下獄問罪。好在諸多官僚求情，才保住王旻一命。
為保揚州無恙，荊楚王特調數萬水師沿江南下，駐守于淮水南岸。
淮水河岸，秦蕭二人，一坐一立，黯然神傷。
秦天羽那方天畫戟被他扔在了河灘上，任由江水攜沙将它掩沒。
本是同為大晉兵将，本是同為大晉同胞，如今，卻是刀劍相向，相互攻伐，烽火連天。
望着浮于江面的揚州軍的屍骸，蕭璟華的心劇烈疼痛着，猶如一柄鋒利的刀刃狠狠地紮在自己的胸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璟華，你是否會覺得，天羽殺伐太重了？”
秦天羽的一聲輕嘆，盡示他與蕭璟華同樣的心境。
擡眸望他，垂首而語。
“自古以來，征伐自有傷亡，天羽無需自責。”
雖然他極力的安慰自己，但是秦天羽明白，蕭璟華只會比自己更難受。
折戟沉沙鐵未銷，烽火連綿硝燼煙。
妄念盛世緒太平，但求屠戮盡耗息。
或許太平盛世，皆是用這皚皚白骨所壘吧。如若僅有仁慈善義之心，在這亂世中，只怕毫無用處。
“璟華，日後我會注意些的。能夠招降的，我盡力招降。絕不再妄動殺念。”
秦天羽不知何故向他許諾，只是蕭璟華卻是苦笑搖頭。看着湧來的江水浸過自己的鞋端，輕擡腳尖，旋即又放了下去。任由江水浸透。
“平複亂世，若一定要用這皚皚白骨為代價，只求天下早日平複安寧。”
蕭璟華淡然一語，卻是讓秦天羽再無言語回應。
是啊，自古以來，天下陷于大亂，複歸安寧。何嘗不是踏着将士們的血肉，踩着百姓們的屍骸完成的。雖然這一切顯得很是殘酷，然而，天道循環，世事如此。
率軍北歸，複還臨淄城。青州刺史沐榮大擺筵席，犒賞三軍。
讓秦天羽意外的是，自己的爺爺與唐蒨竟然也被沐榮刺史請來了。
席上，沐榮對秦蕭二人說遍了言謝之詞。秦蕭二人自然是客套回敬。
不過那沐榮有些反常的拉着百鯉郡主的手走到了二人面前。秦天羽起身敬了他們一盞。
不過還未等他酒水下肚，沐榮刺史的一番話，讓秦天羽口中的酒水頓時噴了出來。
而坐在秦天羽一側的他，則是一副悠然自得看戲的樣子。讓秦天羽欲哭無淚，都什麽時候了，你這家夥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