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取暖

五弟的風筝卡在樹上,池晉年爬上去摘,眼見一行人走過來,是那總是沒好臉色的皇後和哭哭啼啼的七皇子。

他貓在樹上,一只手撐住樹幹,探着腦袋不作聲。

七皇子胖乎乎的小手遮住臉龐,哭得一抽一抽,那皇後竟然蹲下來,用胳膊把他環在懷裏。

“期兒,別哭了。”

“二皇子不過是個庶子,你才是嫡子,有什麽好吃醋的。”

那七皇子放下手,大眼睛哭得紅紅的,

“可是父皇說,說要派他去幽通歷練,以後就是他帶兵打仗…”

“回來以後,他會不會就是太子了?”

皇後笑笑,用手帕擦掉小孩兒臉上的淚痕,聲音帶着高傲,透着篤定,

“期兒放心,你父皇親口同母後說過,太子只有可能是母後生的兒子。”

“至于那池晉年得寵,不過你父皇有意把他拱上高處,替你吃下所有明槍暗箭,換你平安長大。”

“等他替你父皇打下南域,以後的江山,都是你的。”

“你父皇待他嚴厲,你看他滿身練武受的傷,多疼啊。”

“你太子大哥的死,是母後和父皇心裏的一根刺,”皇後撫上七皇子的臉,

“這些苦這些痛,我們不願叫你受,便讓他替你扛。”

七皇子立刻收了眼淚,笑得好像一朵花,牽着皇後的手離去,樹上那人滿是傷痕的手掌卻攥緊,淚流了滿臉,硬是一聲沒出。

原來,他只是一個吃箭的靶子。

那些恩寵,那些光榮,不過是暫時加在他身上的幌子,沒有一絲器重,更別談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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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

池晉年睜開眼,看見一張清柔的臉,手上拿着貼身的帕子,正給他擦着額上的冷汗。

回憶的刺還埋在心底,卻突然沒有那麽疼了。

“這麽早就醒了。”

池晉年抓住他的手握在掌心,輕聲說了一句。

“王爺也做噩夢了。”那小巧公子的眼神閃躲一下,一只手卻下意識搭在池晉年的胸膛,“夢見…”

他輕嘆一口氣,最後還是沒有問出口。

池晉年是王爺,他有什麽資格問,又用什麽立場問呢。

池晉年掀開被子坐起身,接過阮原手裏的帕子擦了擦額角,又替阮原把被子掖回去。

“你繼續睡吧,我去沐浴。”

“天冷,把被子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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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什麽事情都麻煩你二哥,要學會自力更生。”

貴妃扯過五皇子手裏的風筝,“一個風筝都要他撿,這般依賴他,你怎麽長大。”

五皇子小小的臉滿是疑惑,“二哥是我親哥哥,我為什麽不可以依賴他?”

“就算麻煩他,麻煩他一輩子,他也不會怪我的。”

貴妃瞳孔一震,下意識攥緊五皇子的袖子,“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呢。”

“那個時候,你不是一個男子漢的話,母妃怎麽辦?”

五皇子有些驚訝地睜大眼睛,“二哥會死嗎?他武功那麽好,怎麽會死呢。”

“未來的事情,誰又說得好。”貴妃眼睛一黯,聲音也小了一點。

這時從拐角處走出來一個人,即便還未成年,周身的氣度已是非旁人能比。

“什麽說不好,你一早就清楚這是個火坑。”

“我現在擁有的一切,未來都是七皇子的,等我死了,他就能坐享其成,坐擁江山。”

“而你,我的親生母親,就這樣把我推進去,然後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五弟身上。”

“此去幽通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回來,我祝你們心想事成,畢竟用我的命換來的地位…可得好好珍惜。”

池晉年說着,眼眶中蓄滿了痛楚催生的眼淚,拳頭也攥得緊緊的,就這樣站着和那個女人對視了好一會兒,

方才轉身消失在黑暗中,留下一個堅毅又孤獨的背影。

十四歲那年,他就這樣突然長大了,帶着看清結局的透徹,帶着被父母丢棄的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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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氣升騰,坐在浴池裏的男人閉着眼睛,任由水霧在臉上化成水滴流下,沒有表情。

突然一個腳步聲靠近,他睜眼,在這片朦胧中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抱着裝滿水的木桶,長發披散而下,身上一件薄薄的裏衫搖搖晃晃。

他看着阮原把熱水倒進浴桶,長發有幾縷被打濕,粘在白皙的脖頸上,心裏有什麽念頭一動,沉聲道,

“這種事情讓下人來做就好了,你何必親自動手。”

阮原把桶放在旁邊,隔着水霧對上他的眼睛,

“總歸臣妾也醒了。”

池晉年勾起一個笑容,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猛地一扯,那人就連着衣服一起進了浴池。

“你如今倒是乖巧。”

“說吧,想問什麽。”

那小巧公子下意識抓緊身上的衣服,奈何已經被打濕,在光滑的身子上貼得嚴嚴實實,他臉頰一紅,

“王爺為何為了我…和那麽多人作對。”

池晉年一把将他拉過來,圈進懷裏,一只手把他打濕的長發撩到一側,低頭吻上他另一側的脖頸,

“是個好問題。”

說罷在那人咚咚的心跳聲中擡起他的臉,對上那一雙清澈得可以淨化一切的眼睛,而後張嘴含住他的唇,把一片暧昧的水霧也一并吃進嘴裏。

一手扣上公子的後腦勺,回憶越洶湧,這個吻便越深入,簡直像要把他生生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因為我們都是生來就被父母利用的人。”

“所以你和我,要互相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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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師父不好了!”

一個模樣幼稚的小男孩氣喘籲籲地推門進屋,身上的白色道袍略顯寬大,随着他的腳步飛揚起來。

只見他“嗖”地一下跑到正端坐着的白發道長面前跪下,身子微微顫抖着:

“師兄們說圖上有異像,還請師父過去看看!”

那道長緩緩睜開眼,神色平靜地問道:

“有何異像?”

那小道士仍是氣喘籲籲,顯然是一路飛奔過來的。他緊張地用袖子擦擦汗,生怕師父不過去似的,用央求的語氣說道:

“那圖上突然多出來四個亮點,卻是師兄們從未看到過的,求師父過去看看!”

“四個亮點?”那道長一皺眉,表情比方才嚴肅了不少,“難道是...”

他站起身來,随那小道士去了,二人步伐匆匆。

那小道士的不安感更是濃了許多,畢竟師父一直以來都是淡然自若,仿佛什麽事情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一般,如今卻是真的急了。

說到這永青閣,乃是坐落在那三清山上,人們都說閣內全是天上來的仙人,天文地理無不知曉。

閣內還有一張天賜的寶圖,此圖變化萬千,卻可顯露天下之機。

這道長與那小道士推開門,衆位弟子都已在裏面等候了。

見道長來了,衆弟子忙行禮,那道長卻徑直去了那寶圖跟前。他仔細看了一番,眉頭越皺越緊。衆弟子見他表情不妙,都低着頭不敢說話。

良久,他才開口道:

“看來...這四星終是相遇了…”

那小道士忙問:“師父,什麽是四星?”

那道長嘆了口氣,緩緩道:

“這四星乃是關乎天下局勢蒼生的四個人。如今四星同現,便是這四人已經相知相遇。”

“那這是吉兆還是兇兆呢?”小道士有些緊張起來。

那道長閉上眼睛,搖搖頭道:

“四星同現,吉兇難測啊…”

他慨嘆一番,便繼續說道:

“這吉兇禍福,全憑四星之位。這天鴻星與那天凰星應為一系,地璇星與那地瑜星應為二系。”

“若是四星之位如此,便是天地各守其道,相輔相成,天下大統,君民同心。”

他頓了一下,衆弟子也是屏息凝神,不敢作聲,只聽他語氣凝重地說:

“若是四星變位,則天下大亂,生靈塗炭,怕是有一番浩劫...”

衆人皆是驚恐萬分。

那道長說完便認真盯着圖,臉色越來越差,好一會兒方才面色鐵青地說道:

“這天鴻星,如今卻是離那地璇星更近一分啊……”

“二十年前那神仙下凡投胎,擾了三生譜,當真後患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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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阮原:“各位看官,我是地璇星。”【笑】

顧琮:“我是地瑜星,本來應該…”【失落】

李梧月:“我是天凰。”【看着池晉年】

池晉年【摟過阮原】:“誰說天鴻不能愛地璇。”

高照(二十年前下凡的神仙):“不愧是你池晉年。”

作者君【拉走高照】:“你走錯片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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