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 1

這一天本應該順利度過的，但想想和他聯系緊密的那些人，Alfred都不敢相信，自己怎麽會産生“今天可以順利度過”的想法。盡管如此，至少早晨的時候，那還是有希望的。

事情是這樣開始的，應Bruce要求——他應該為自己花些時間放松一下，他前往福西特市旅行。于是，他來到這座陽光城市，準備和幾個70年代以來就再沒見過的老朋友進行會面。他開車從哥譚市來到這裏，這很容易，因為兩個城市之間只有幾小時的車程。

Alfred把車停在了一個公園前面，他從那輛舊的賓利裏出來，環視了一下他所處的地區。福西特市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小鎮。它有一種能夠吸引五十多歲老人的鄉村魅力，而且自從屬于這座城鎮的英雄Captain Marvel出現，并迅速降低了這裏的犯罪率之後，這裏就成了一個退休養老的好地方。

然而，和所有城市一樣，它也有自己的問題。福西特無家可歸者人數是全國最多的，雖然這一點，你無法從街道兩旁，各式各樣建築物上的新鮮油漆和漂亮的磚房上看出來。

盡管如此，但如果你能忽略這一點，以及那些偶爾需要超級英雄來搞定的瘋子們，它就還是一個可愛的小鎮。

Alfred與老朋友的見面會進行得十分順利，他們一起回憶那些光輝的日子，互相交談，談論他們現在在做什麽。Alfred提到他仍然是韋恩家的管家，這讓他的一個同伴感到驚訝，也讓另一個同伴大笑起來。

他們約在了一家酒鋪，那家店看起來像是從50年代美國郊區穿越過來的一樣，在繁華的購物區顯得格格不入。但這是一個讓人覺得愉快舒适和溫暖的地方，他們在這裏能夠放松地聊天。

總之，一切順利。

直到Alfred和他的同伴告別，準備離開商店時，情況才開始變遭。

當他走在人行道上時，他聽到了幾乎微不可查的嗚咽聲從一條小巷裏傳來。他停了下來，把注意力轉向那條小巷，伸着脖子朝裏面看去。

現在，如果是在哥譚，最明智的做法是在你陷入無法擺脫的困境之前繼續前進，但這裏是福西特。Alfred向巷子走去，拉近距離去聽，然後他聽見從巷子的那頭傳來一陣輕微而虛弱的喘息聲。

老人眯起眼睛，四下裏張望着，困惑地尋找着聲音的來源。在輕輕的嗚咽聲後，又傳來一聲喘息。這使他想起許多年前Dick第一次開始訓練時的情景，為了成為羅賓并達成他監護人的期望，他那時總是在訓練中過分地壓榨自己。

随着他離聲源越來越近，他開始感到擔心。Alfred停了下來，再次聽尋那個聲音，直到他的餘光微妙地瞥見有什麽東西在動。他朝那邊走去，停在綠色的大垃圾箱旁張望着。然後他發現了一個不到十歲的小男孩正坐在地上，用手捂着肚子。從他滿是冷汗的臉上疼痛表情來看，這個孩子就是聲音的來源。

男孩擡頭看向他，然後倒抽了一口氣，他因為這個舉動疼得龇牙咧嘴，更加用力地捂住肚子。“沒事的，我不會傷害你的，”Alfred說着在他身邊跪了下來。“你那邊怎麽了？”他冷靜而緩慢地問道。

這個有着滿頭黑發、和明亮的藍色眼睛的小男孩擡頭，恐懼地望着他，盡管Alfred從內心深處知道，這種恐懼是出于男孩對自己身上将會發生的事的害怕，而不是因為Alfred自身。

他移開了他的手，露出了他本就是深紅色的連帽衫上的一個濕潤的、暗紅色污漬。當孩子把手按回原處，試圖讓被刺傷處血不再流出時，Alfred瞪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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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fred顫抖着吸了一口氣，移動着膝蓋向男孩靠近，他不顧自己逐漸被浸濕的剛熨平的褲子，只想把男孩抱到懷裏。“你還能動嗎？”他用緩慢的語速詢問，嘗試着檢查男孩是否有其他受傷。黑發男孩搖搖頭。

除了看起了腫脹發紫的腳踝和身上的幾處擦傷，男孩唯一的主要傷口在他的腹部。“你願意讓我幫助你嗎？”Alfred慢慢地問，他不怕孩子會拒絕他的幫助，因為如果他那麽做，他會奪過事情的掌控權——他不會讓這孩子死在人行道旁垃圾箱邊上的。謝天謝地，他顫抖着點了點頭，血從他周圍濕透的織物上滴落下來，他疼得嗚咽起來。

“很好，現在我要把你抱起來，孩子。讓我們來吧，”他說着，附身把男孩抱了起來。他的個子很小，而且太瘦了，但這不是現在該考慮的問題。男孩把頭靠在Alfred的胸前，等年邁的管家成功把他放到賓利的副駕駛座位上，他的眼睛已經要閉上了。

在Alfred坐上駕駛座，倒車并穿過并不空曠的街道，開向最近的醫院的過程中，那個孩子的呼吸變得吃力起來。周圍的人對他只是匆匆一瞥，但這裏是弗西特城——一個奇怪的小鎮，這裏的居民既不質疑大型機器人的橫沖亂撞，也不質疑會走路、會說話的鱷魚人，所以日落後的一輛超速行駛的汽車對他們來說應該也沒什麽不尋常的。

他把車開到急診室，從座位上一把抱出那個黑發的孩子。Alfred可以肯定，這可憐的小家夥正在迅速衰弱，因為Alfred移動他時，他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的一只手還在試圖按住傷口，但男孩很快就會失去知覺。

接下來的幾分鐘在一片模糊中過去，從把孩子交給醫生，詢問情況，祈禱他們能夠救下那個可憐的孩子，到站在他們把他帶走時擔架所放的位置上，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布滿老繭的手，發現自己與孩子接觸過的皮膚上，有着一層薄薄的血。Alfred沉重地咽了口唾沫，凝視着他們把他去的走廊——他甚至不知道那孩子的名字。

管家發出一聲顫抖的喘息，走進衛生間去洗手上的血，并嘗試着讓自己鎮定下來。當他正努力清洗指甲縫裏的血跡時，他的手機響了———他迅速擦幹雙手，拿出手機，盯着屏幕上顯示的雇主（employer）的名字。

“Bruce老爺。是的，一切都很順利，我只是在回到車裏的路上遇到了一些麻煩。”Alfred能從電話裏感受到Bruce的保護欲的爆發，但除了問他是否還好，他并沒有做出任何言語上的反應。“我很好，Bruce老爺。我在醫院，福——（I’m at the hospital in Fawc————）”

“不，沒有必要。我只是送人到醫院，先生。我說過了，我很好。等我辦完這裏的事，我就回哥譚。”

Alfred已經可以确定，如果他不盡快回到哥譚，蝙蝠俠大概就會出現在福西特。“好的，Bruce老爺。我很快就會回來。”

說完，他挂了電話，把手機裝回口袋，走出衛生間，回到了候診室。一個年輕女人拿着寫字板在等在那兒，從她的粉色制服來看，她顯然是個護士。她看到他後，如釋重負，當他走近時，她臉上露出一絲擔憂的微笑。

“噢，先生，是你把那個男孩帶來的，是嗎？”她問。Alfred點點頭。

“他還好嗎？”

“他會康複的。他剛做完手術，但我們需要問你幾個問題。”

Alfred瞥了一眼她的寫字板。“當然———盡管我不确定我能幫上多少忙。我不知道那個男孩的名字。”

護士的肩膀耷拉下來。“我剛剛還在希望你不會說出這句話的，”她說。“他可能是一個離家出走、最終陷入了糟糕的境地的孩子，或者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受害者。”她寫下些什麽後，繼續說，“他的體重過輕，所以我傾向于後者。”

Alfred輕輕地呼了一口氣，說，“我現在可以去見他嗎？”

“當然———他很快就會醒過來了。我們只給他縫了針，但他失血過多，所以他會變得相當虛弱，”她說着，領着他穿過走廊。“可憐的孩子。”穿淡粉色工作服的護士搖着頭說。

“相信我，作為一個曾經在寄養系統裏呆過的人……那并不有趣的。有時你會遇到一對不錯的夫婦，他們跟你說他們只想找個孩子來疼愛，但結果和他們聲稱的不同，他們在本質上只不過是那種想要一個‘像牲畜一樣打上了自己的烙印’的孩子的人。”

Alfred緊張起來。那個孩子有過這樣的經歷嗎？就像她經歷過的那樣？

兩人來到一扇門前，護士輕輕地敲了敲門，然後慢慢地打開了門。“是的，就像我想的那樣。他還在昏迷中。”那個很像Bruce或其他韋恩家成員小時候的黑發男孩安詳熟睡的模樣，引起了老人的共鳴。“我會給你一段時間和他單獨相處，但我很快會回來看你們的。”

說完，她離開了，留下Alfred和十歲的孩子單獨在房間裏。他走到床邊，站在床腳，看了一眼邊上的椅子，決定坐在那兒。

他快速地掃視了男孩一眼，十分慶幸地看到他的手和手腕上不再有幹涸的血跡。他的頭發看起來是油膩的，往奇怪的角度翹着，臉頰下方的擦傷看起來像是被清洗過了。謝天謝地，孩子睡得很安穩，不過這很可能是他們使用的某種藥物所致。

Alfred嘆了口氣，仰起頭盯了會兒天花板，然後他掏出手機，給他的雇主和兼某種意義上兒子發了一條短信。“我會比預期的要晚一點回來。醫院裏出了點事。”

手機發出“叮”的一聲，提醒他Bruce已經給出回複。“好吧———如果你需要我過去，就告訴我。”

Alfred笑了，對着手機搖了搖頭，然後把手機裝進口袋，并把注意力重新轉向那個男孩———他的眼睛現在是睜着的，正盯着他看。老人眨了眨眼睛，然後對他溫和地笑了笑。“很高興你醒了。”

黑發的小男孩眨了眨眼睛，發出一陣小小的呼吸聲後，環顧四周，“Where……”他的聲音沙啞刺耳，他咽了口唾沫，再次嘗試着說話。“我在哪兒？”他慢慢地問。

Alfred疊起雙腿。“你在醫院。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親愛的孩子？”

孩子有些有猶豫。“Billy……”他咕哝道，Alfred注意到他沒有說出自己的姓氏。Billy的目光落在蓋在他身上的床單上，小心翼翼地不去看Alfred的眼睛。

“我想那是William的簡稱。”

Billy點點頭，掀起被單往下看他的肚子。它被用繃帶包紮起來，可能是為了不讓孩子碰到傷口。他放下那薄薄的布，又看向Alfred，雖然因為疼痛忍不住縮了一下，但他還是稍稍坐了起來。“所以…你…你是誰？你怎麽還待在這裏？”

Alfred看到男孩明亮的藍眼睛裏的希望正在消失，當他再看着Alfred時，裏面取而代之的是懷疑和困惑。“我…我的意思是…我不認識你……我也沒有錢。”

“我想也是，”Alfred給了他一個小小的微笑，說。“不過你看起來好多了。”

Billy聳了聳肩。

“這是怎麽發生的？”Alfred慢慢地問，他的頭微微向男孩傾斜，男孩因此緊張起來，像是突然發現蓋在他身上布比前幾分鐘更有趣一樣，低着頭打量。老人保持沉默，耐心地等着男孩說些什麽，什麽都行。

黑發男孩嘆了口氣。

“我是……只是出在了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我看到幾個人試圖搶劫一個老人，我知道他是無害的，他無法保護自己的收益，而且……好吧，我覺得我有必要介入其中。”Billy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那很愚蠢，我知道……但如果被刺傷的不是我，他可能就會受傷了。”

所以他身邊的是個小義警。Alfred輕嘆一聲，在他脖子後面安撫了幾下，“你做的事非常勇敢，William。你今晚救了一個人的命……”他的話音漸漸低了下去，男孩臉上露出一種奇怪的、幾乎是充滿希望的表情。這使他想起了Dick和Tim剛開始夜巡時的樣子。

他們需要得到某種認可，他們知道自己做得很好，即使他們把自己置于危險之中，他們心裏知道自己做得對，但仍然認為自己的行為會受到懲罰。

“你有地方去嗎？”

Billy變得有些頹廢。“這不是我第一次來醫院……只要我把我的名字告訴他們，我就會回到寄養系統中去……”他垂頭喪氣地說着，眼裏的希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的失望。

這使Alfred為這個男孩感到心痛。

“如果你是和我一起生活呢？”

Billy的眨了眨眼，然後猛地轉過頭震驚地看着Alfred。“什麽？”他的聲音幾乎是耳語。Alfred保持沉默，讓孩子好好消化剛剛的信息。“可——可是我根本不認識你。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

Alfred緊張起來。他怎麽這麽快就忘了他的禮儀了？“我為此道歉，”他說着站了起來。“我是Alfred Pennywotth。很高興認識你，William。”

“叫我Billy就好……”

老人笑了。“當然，醫院會做背景調查，我需要時間把某些事情處理好，”他說，小心地沒有提及“某些事情”涉及到某個億萬富翁義警和他的四個有時無法無天的、可怕的孩子，但如果他們成功收養了男孩，男孩就可以學着成為韋恩家的一員和他們友好相處。

Billy似乎在仔細考慮這件事，他一邊用手指在床單上撫平褶皺，一邊下咬着下唇，陷入沉思。他和Alfred對視了一眼，他自己也感到失望。Alfred看得清清楚楚，那孩子想接受他的邀請，可是不知什麽東西阻止了他了。

“我……我不能，”他說着，垂下了目光。Alfred側頭望着他，希望孩子能詳細解釋其中的原因。

Billy一定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因為他開始有些坐立不安。“我——我在這裏有責任要承擔，我不能就這樣收拾東西走人……”他有所隐瞞，但Alfred不确定那到底是什麽。男孩輕輕地嘆了口氣。“我——我真的很感激您，Alfred先生……但我不能離開福西特。”

“為什麽不嘗試一下呢？哥譚離這裏只有幾個小時的路程，所以你還是可以繼續承擔你的…責任，如果你開始想家，你可以回來。給我兩個星期的時間，如果你在那之後不願意留下來，我就不再來打擾你。”Alfred說着，身體微微前傾。他不能讓這個孩子自生自滅，至少不是在他的每一根神經都尖叫着要把他帶回韋恩莊園 的時候。

哦，天啊，他變得跟Bruce一樣了。

Alfred希望他會答應——否則，福西特市就會出現一個追蹤無家可歸的孩子的億萬富翁。而且一旦Alfred告訴他關于這孩子的事，他就不會拒絕。

Billy似乎在考慮這種方法的可行性，在看向Alfred之前，他的身體突然因突然的疼痛畏縮了一下。“你……你确定你想要（收養）我？（You're sure you want me？）”他吞吞吐吐地問道，明亮的藍色眼睛裏閃爍着局促不安。

Alfred輕輕地笑了。“就像哥譚是黑暗的一樣确定。（As sure as Gotham is dark.）”

Billy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好吧……但我得先去拿我的東西，”他說，男孩的眼睛閃閃發光，他很興奮。

“當然了，William。”

“說真的，你可以叫我Billy。”

“打消這個念頭吧。”Alfred得意地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