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Chapter 35
在那之後,Billy的意識開始迅速流失,Bruce他們就在他身邊,但不讓自己的眼睛閉起來變得十分困難。他虛弱地倒在黑暗騎士的臂彎裏,頭一歪,徹底昏了過去。
Bruce發出一聲顫抖的呼吸,他讓半神重新躺下,然後扯下了自己的面罩,用力地捋了幾下頭發。他迅速站起來,轉過身,在完全背對着Jason和Dick一瞬間,他臉上的冷靜消失了。他的心髒瘋狂地跳動着,臉上的一個傷口正在流血,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滾落。Bruce咬緊了牙關,直直地盯着牆上的一道裂縫,然後他怒吼一聲,握緊拳頭全力砸向水泥地。
劇烈的疼痛在手上蔓延開,Bruce喘着粗氣,他的幾绺頭發垂了下來。Bruce凝視着他用拳頭打過的地方,混凝土平整如初,就像在說他的攻擊微不足道。它痛苦地提醒着他,說到底,他只是一個人類。
Bruce感到胸口發悶……他突然模糊地意識到Billy叫了他爸爸。這是男孩第一次這麽稱呼他,就在他被用作祭品之後。就在他……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之後。在半神昏迷之前,他的臉上出現了一個很難察覺的微笑,他在向Bruce訴說着自己的信任。
Bruce顫抖着呼出一口氣,然後挺直脊背,恢複到蝙蝠俠的狀态。他必須振作起來。Bruce轉過身看向他的兒子們。Dick正跪在半神的身旁,他讓半神的頭枕在了自己的腿上,他的呼吸顫抖着。他的大兒子咕哝着什麽,眼裏積蓄起了淚水……Bruce走向他們,然後他聽清了Dick的話。
“Bluebird…你……這不……Billy…你不可能…blue……bluebird……”
Bruce看向Jason,他始終凝視着Captain的臉。他的二兒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直愣愣望着那個不省人事的人,但他的眼睛裏充滿了痛苦和憂慮。然後Jason突然轉過了身,收緊了拿着頭盔的手。
“我們得帶他回莊園。”Bruce說着,瞥了兩人一眼,然後跪了下來,承擔起半神的部分重量。
“我們看到的東西不一樣?你沒聽到——”Jason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捋了把頭發。“有個女神正在哥譚的街道上游蕩,我們得抓住她。”
Bruce知道Jason想幹什麽。他想逃離這裏,盡量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女神的事件、放在手頭的任務上,那樣他才不會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Billy的尖叫聲仍然在他們每個人的腦海裏回蕩着……而且…Bruce低頭看了眼Marvel。
“唯一可能知道處理方法的人是——”
“——是個孩子,Bruce……”Dick在地上說道,他抱着Marvel的腦袋擡頭看向Bruce。“一個十歲的孩子……”他的聲音變得哽咽。
Dick感到被背叛了。Bruce可以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來。悲傷、渴望、恐懼、感到被辜負、憤怒,這些盤旋在Dick腦子裏的情緒混雜在一起,但最終都被愧疚感完全覆蓋了。如果Bruce說自己沒有被背叛的感覺,那他就是在撒謊。盡管那種感覺不是很強烈,而且還被那兩個人在Billy身上進行的殘酷行為所帶來的恐懼和恐懼壓制了,但它仍然存在。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情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産生情緒,在一切恢複穩定之前,他的大腦會自動屏蔽這一切。
他一直都是這麽做的。Dick第一次夜巡差點傷到自己的時候,Damian對義警工作自信過頭的時候,Jason…死去的時候。每一次,他都會為了成為一個頭腦清醒的領導者,把情感封閉起來。
他以前很好地做到了,現在也應該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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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去啓動蝙蝠車。Dick,你跟我一起把他帶過去,”Bruce看着兩個兒子說道。Jason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離開了倉庫,朝蝙蝠車停靠的地方跑去。
“外面很安靜,我想Tim和Damian已經搞定Constantine了。”在Jason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黑暗中之後,Bruce說道。他把一根手指放在耳朵上,打開通訊,裏面只有沙沙的電流聲。他迅速關掉設備,把它放進了口袋,把視線從Jason消失的方向移開。
他看向Dick,Dick正用手擦着臉。他讓Marvel靠在自己的身上,另一只手臂環在Marvel的背上,讓他不會倒到地上。當他的大兒子和他的視線對上時,Bruce覺得他看起來……很糟糕(broken)。
“Bruce……”Dick慢吞吞地說,他攬住半神的手臂在微微收緊後,又放松了下來。“我……我不——”他喘了口氣。“我不明白……”他喃喃地說。他的腦子現在一片混亂,他的困惑之下翻滾着憤怒、不滿和悲傷,他讓半神躺在了自己的腿上,但與此同時他也想把他揪起來朝他大吼大叫。
“他為什麽要瞞着我們?”
盡管已經Alfred已經支持了蝙蝠俠很多年了,但他還是無法阻止內心升起的憂慮。自從Bruce戴上面罩,Alfred沒有一天不不在為他擔心,雖然他不太可能向他視若親子的boss承認這一點。
把受傷“迷路”的人帶回家似乎成為了男人工作的一部分;從局長的女兒到試圖偷取蝙蝠車輪胎的小男孩,Alfred已經完全熟悉他家老爺的操作了。
或者說,至少,他認為他已經完全熟悉了。
當蝙蝠車駛進蝙蝠洞并發出刺耳的剎車聲時,Alfred沒有太在意。他的雇主總是有某種戲劇的天賦,這一特質導致了蝙蝠車的輪胎需要經常更換。在看到Bruce和Dick穿着破破爛爛的制服、帶着一身正在流血的擦傷和刀傷下了車時,Alfred本能的擔憂又開始滋生,不過,這在韋恩家也是稀松平常的。
然而,不尋常的是,Bruce迅速去了蝙蝠車後座,把昏迷的Captain Marvel抱了出來。Dick在旁邊幫男人分擔了Marvel一半的重量,與此同時,Alfred很快送來了一張醫療床。Damian沉默地跟在他們身後,臉上的表情陰郁難辨,手裏拖着被五花大綁、失去意識的Felix Faust。Bruce和他的大兒子一起把Marvel抱到了床上,在此過程中他沒有看向任何人。
幾分鐘後,Jason的摩托車疾馳入蝙蝠洞,Tim緊随其後。Jason關掉了發動機,摘下頭盔,把它扔到一邊,跑向了Marvel躺着的地方。這其中肯定發生了什麽事——比Captain在戰鬥中倒下更嚴重的事。
“有人能解釋一下發生了什麽嗎?”Alfred一邊開始準備靜脈滴注,一邊問道。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将針頭紮進男人的皮膚,因為顯然子彈也無法穿透他的身體,但他認為最好還是先準備着。男孩們一言不發地看向了Bruce。Alfred嘆了口氣,抓起Marvel的前臂。
韋恩們似乎都屏住了呼吸,Alfred準備好針,卷起那件亮紅色制服的袖子,然後針頭順利地紮進了男人的靜脈。Alfred猜測,也許男人刀槍不入的防禦對像不包括針,又或者他的身體狀況比他一開始預計的還要糟糕。
Jason攥緊了拳頭,他的手套發出了皮革摩擦的聲音。
“那是Billy,”他開口說道。“那些該死的魔法師他媽的利用了他。”他吼道,顯然無法再克制自己的情緒。“我要殺了他們。”
Alfred頓了一下,皺起了眉頭。他低頭看向床上的黑發男人,寬闊的肩膀,飽滿的胸膛上印有閃電的符號。半神曾經純白的披風已經變得破破爛爛,上面還有燒焦的痕跡,與他的制服相對應的是,他平靜的臉上布滿了劃痕和瘀傷。
這很奇怪,但他似乎早有預感。Bruce告訴過他Captain最近的行為,所以他又怎麽會毫無預感呢?Alfred并不是把證據看得很重的人。他相信他的家人告訴他的一切。
他短促地呼出一口氣。
“發生了什麽?”
當Billy睜開眼睛時,他發現自己什麽也看不見——沒有光,沒有建築物,也沒有倉庫灰色的天花板。他皺着眉坐了起來,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腦袋。“什……怎麽回事?”他喃喃自語道,打量了一下周圍——但什麽也沒有。
他環顧着四周,唯一能看到的只有黑暗。這片虛無的黑暗似乎無限地延伸着。十歲的男孩緊張起來,他把手從頭上移到了後頸,不自在地摩挲着。這是什麽地方?
然後他突然發現自己身上依舊沒有襯衫……而且Felix畫在他皮膚上的符文還在,盡管它們不再是是幹涸血液的樣子。深褐色的符文纏繞在他的皮膚上,他的手腕上有着大量的符文,它們限制着屬于Captain的力量。Billy伸出雙臂,古希臘字母一路延伸到他的肩膀,然後又螺旋向下盤踞着他的身體兩側。
他胸口被aine刻着符文的地方,不再有被撕裂開的感覺,她的那些符文也變成了和Felix畫的那些一樣的顏色。它們現在看起來,就像他在自以前住的公寓裏看到的,一些人身上蓋住皮膚的海娜紋身(henna tattoo,一種像是紋身的人體彩繪),但他內心有一部分在小聲地說着,他身上的符文要邪惡得多。
Billy借着跪姿過渡,站了起來,他的膝蓋顫抖着,仍然感到頭昏腦漲。“Hello?”他喊道,激起了一片回聲。他的脊椎上閃過一道熟悉的“電流”,告訴他這裏不只他一個人。“有——有人在嗎?”
“他很虛弱,你得讓他休息。”
Billy轉身,尋找那個聲音的來源。
“胡說。他現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需要我們的指引。”
男孩握緊了拳頭,繼續尋找現在不止一個了的聲音。“你們是誰?”他問道,用力地咽了口唾沫。
“他很害怕,我們必須做點什麽。”
一道光突然出現,Billy閉上眼睛,舉起一只胳膊遮擋它。等光芒消失以後,Billy顫抖着睫毛睜開眼睛,慢慢地放下了手臂,然後他看到一個熟悉的人站在他面前。
“Shazam?”Billy問道,在他完全看清死去的巫師的一瞬間,他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十歲的男孩飛快地向老人跑去,在抱住他的同時,差點把他撞到。黑發男孩拉着住他的長袍,緊緊地擁抱着他的第一位指導者。“但是你……你已經死了……”他貼着柔軟的織物低聲說道,無法抑制的淚水開始在眼眶裏打轉。自從他的父母去世後,巫師是第一個讓他覺得自己存在比自己想像的要重要的人。
從Billy的角度來看,他們是家人。他對老人的愛便是如此。
Shazam輕笑着,溫柔地摸了摸男孩的頭發,然後把他從自己的長袍上拉開。“很高興見到你,Billy,”他親切地說,蹲了下來,和男孩保持在同一高度。“你成長了不少。這兩年來發生了很多變化,對嗎?”他溫柔地問道,用手掌托着男孩的臉。
Billy點點頭,臉上綻開燦爛的笑容。“超級多。我——我有好多話想告訴你。我現在是正義聯盟的一員了,我找到了讓Freddy的腿不那麽疼的辦法,而且,還有前幾周的事情。韋恩一家,他們棒呆了,他們——"Billy停了下來,昏迷前的一切突然浮現在他的腦海裏。
恐懼在他的胃裏堆積起來,他感到心髒一陣絞痛。“哦,天哪…韋恩…Bruce……他們……”他望着老人,聲音漸漸低下去了。“我在哪兒?”他掃視了一下四周的空白。“這——這裏不是死後的世界……我——我不…我死了嗎?”
Shazam笑了起來,慢慢地搖了搖頭。“你沒死,Billy。你只是失去了意識。那個女巫從你身上抽走了超過你能儲存最大限度的魔力。你與永恒之岩有着緊密的聯系,因此你擁有無盡的力量源,但就算是你的Champion形态也有極限,它一次性能承受的魔力是有限的。”
“好——好吧。所以…所以我需要重新充能?”Billy微微側着頭問道。“我什麽時候才能醒來?”
“很快,Billy。但是我——”虛無的空間中傳來一陣轟鳴聲。“我們想利用這個時刻給你提供一些信息,”Shazam說着,站起身,揮了揮自己的手杖。一個畫面出現在他們面前,上面是一個黑色頭發、穿着淡綠色的衣服、戴着金飾的女人。
“喀耳刻……”Billy深吸了一口氣,擦去眼中的淚水,繃直了身體。“什——什麽意思?”
“這是喀耳刻年輕的時候。她由一個普通女神和太陽神赫利俄斯結合所生。她是一個天生的女巫,而且深受赫卡忒的青睐。”他說道,畫面變成了正在施展魔法的喀耳刻。“喀耳刻一直是個有天賦的魔法師;魔法的才能流淌于她的血液之中。”Shazam解釋着,畫面換成了坐在寶座上的喀耳刻,一個肩膀寬闊的男人坐在她旁邊的寶座上。
“她成為了一個小王國的王後,因為國王認為她的魔法能給他帶來好處。”
突然,畫面又變了,喀耳刻仍然坐在寶座上,她的臉被濺上了鮮血,還有一些正從她的指甲上滴落。她旁邊的寶座空了。
Billy緊張了起來,巫師嘆了口氣。“她的臣民對她殺死國王的行徑做出了反對,她因此被流放到了一座小島上。她在赫卡忒的幫助下,在那裏磨練着自己的魔法。然而,随着時間的推移,赫卡特對奧林匹斯諸神的仇恨也成了喀耳刻的仇恨。但直到現在,她才獲得了足夠離開那座島的力量……”
“而你,作為諸神力量的傳承者,就相當于是一扇會動的、連接奧林匹斯山和人間的門,你是她最容易利用來擺脫流放、重新在人間行走的存在。”Shazam說,在喀耳刻扭曲的面孔消失後,巫師把手放到了Billy 的肩膀上。
Billy咬唇思考着,皺起了眉,然後他堅定地凝視着巫師的眼睛。
“我該怎麽阻止她?”他問道,身側的手握緊了拳頭。“她或許是一位女神,但那并不意味着她沒有弱點,”他繼續說道,Shazam對他溫柔地笑了笑。
“每天,你都在提醒我,我做出了正确的選擇,Billy,”他說着,摸了摸着男孩的頭發。“但你無法單獨解決這件事。就像對抗那些想要毀滅世界的罪犯一樣,對付失控的女神同樣需要支援。”
“你是說聯盟?”Billy問道,他擡頭望着老人,臉上露出困惑的神色。
“也許——但喀耳刻和你一樣,屬于魔法側。你們兩個現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緊密地聯系在了一起。你成為了她的一座橋梁,只要你還在,身上刻有她的印記,血管裏還流淌着魔力,喀耳刻就能通過你接觸到永恒之岩中儲存的能量。”
“所以我必須把這些印記去掉。”Billy看着環繞在手臂上的深色符文,肯定地說。
“我該怎麽做?”
“你是Champion,不僅是諸神的,也是魔法界的。你有能力除去它的,Billy。”巫師嘆了口氣。“但也僅此而已。”
“除去那些印記會把你帶到死亡的邊緣。你必須找到能把你和現實牢牢地綁在一起的東西,才能活下來。魔法最多也就止步于此……Billy,你的靈魂是你強大的原因。純淨的靈魂非常難得……你的靈魂發出的光比我見過的任何人的都要耀眼。”巫師蹲了下來。“你必須找到一種能把你的靈魂和這個世界緊緊地捆綁在一起的辦法,否則它會被撕裂。”
“……沒有死後的世界……沒有……什麽也沒有。”Billy回應道,他睜大了眼睛,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子。
“我對你有信心,Billy Batson。我選擇你成為Champion是有原因的。”
Billy擡起頭,想看看老人的眼睛,卻發現他已經消失了。他茫然地轉着頭,然後一陣拉扯感傳來,他被從這片黑色的虛無中拽了出去。
Billy猛地睜開眼,醒了過來,他劇烈的喘息着,空氣湧入了肺部,灼燒般的疼痛随之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