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嬸處得知了之前來家中處理債務問題還舉手之勞幫自己一個大忙的黎揚黎公子正是寧城主的第一幕僚,她覺得先用自己的身份引他出來見一面應當是不難。
前提是黎揚還記得自己。
在寧府門口,猙獰又栩栩如生的石獅子前,帶刀的侍衛看見阮蘿走了過來連忙攔住了她詢問來意,阮蘿支支吾吾,總算鼓起勇氣說出了要找黎揚黎公子有事相見。
那侍衛打量了一下阮蘿輕輕一笑,對她說道:“姑娘,來找黎公子的女子你不是第一個,可敢到正門來找他的你還真是頭一份,從前那些女子黎公子從不相見,可是看姑娘的長相的确比那些庸脂俗粉出衆了許多,想來黎公子是願意一見的,你報上姓名,我這就命下人去通傳,只是別的姑娘帶來的應該都是一些繡件小物,姑娘舀這兩壇飄着酒香的好酒做定情信物實在讓張某佩服。”
見眼前的侍衛誤會,阮蘿急得臉色發紅,她才不是思春的姑娘來這裏求見情郎,可是越想解釋臉就越紅,到底還是侍衛一副我都知道的表情要了她的名字後進去叫了下人通傳。
依照阮蘿從前的脾氣,想必她是一定會難堪地拔腿就跑,可是已經到了這裏她實在沒法子輕易半途而廢,她心中甚至還有一些隐憂,如果黎揚将她的名字忘了不願出來相見那可如何是好?
其實她的打算原本就是将這兩壇子酒進獻給城主,阮蘿從許多人的對話中得知,這寧城主就是青越城最最有名的人物了,一時間她腦海裏全都是廣告效應的說法,阮蘿覺得只要寧城主喜歡她的酒,那麽今後的酒想必也不愁銷路了。
怕只怕這套現代的手法在古代吃不開,阮蘿有些急躁地在原地踱步,如果真的只是自己一廂情願地話,她就只能扮演一次保險推銷員,挨家挨戶的敲門去了。
抱着兩小壇酒的手臂越來越酸痛,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裏面似乎也還沒有動靜。阮蘿有些埋怨自己的莽撞,的确,這樣的小事她怎麽就冒冒失失地來到了正門,連門口的侍衛都忍不住嬉笑她的不知死活。
正在阮蘿窘迫的時候,她突然看到一個墨藍色的身影從門中慢慢走了出來,阮蘿忍不住心跳加快,又因為想起了侍衛的話忍不住臉紅起來,不知是怎麽想得,她一下子躲到了石獅子的背面。
“人在哪裏?”阮蘿聽見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她深吸了一口氣,在心底罵了自己窩囊廢物,而後又突然從石獅子後面邁了一步出來。
這舉動有些突然,還沒有來得及回答的侍衛和黎揚都将目光落在了阮蘿身上,這讓阮蘿忍不住又窘迫起來。
“阮姑娘?”黎揚走了過來,長眉微蹙,像是在思索,片刻之後倏然舒展,溫和目光落在阮蘿的臉上有禮地點頭算是問好,“幾日不見,阮姑娘如同脫胎換骨一般,黎某唐突了。”
“不,是我唐突了,”阮蘿越過黎揚的肩膀看到門口的侍衛向她擠了擠眼睛似乎又做了一個類似加油的動作,這讓她幾乎尴尬的不能把下面的話說出來。
“黎公子,我來是有事情要找你,不如……不如我們進去說?”
剛說出口,阮蘿便後悔了,這個時代一個女子主動邀請男人進屋詳談似乎有些太豪放了,可是她想了想,何必在意這些,她一個現代人怎麽能随便被這些條條框框感染,尴尬的事應該留給他們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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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揚先是微微一愣,旋即輕笑,他眉目疏朗的笑意讓阮蘿有一瞬間的慌神,片刻之後,她看到黎揚伸出手對着自己,而後正色地說道:“東西我來舀,姑娘請。”
于是阮蘿有些恍惚地和黎揚從正門旁的角門走入寧府,入門之前,她看到剛才一直為自己在旁狀似鼓舞的侍衛眯眼一笑,向着自己偷偷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6.
黎揚的房間準确來說只是個書房,就在寧府前院與大院之間的側屋中。
阮蘿一路上看到下人們都格外尊敬黎揚,而黎揚則毫無一點驕橫或是冷漠的樣子,遇見誰都彬彬有禮又保持随和有度地打交道。
走進屋子,黎揚将兩壇酒放在手邊的書案之上,又為阮蘿到了一杯茶,接茶的瞬間,阮蘿看見黎揚的手十分好看,輪廓分明中又不帶半點脂粉氣質。
“阮姑娘是要打聽令尊的下落?”
黎揚的話打斷了阮蘿的思路,一提到阮亭山,阮蘿忍不住雙肩一抖,差點沒有舀住茶杯,想到阮芸的悲慘遭遇,她不禁皺了下眉頭,看着黎揚輕輕搖了搖頭道:“不,不是。”
“那阮姑娘前來找在下有何要事?”看着阮蘿的神情,黎揚頓了頓問道。
“這是我剛剛釀好的兩壇好酒,”一提到酒,阮蘿将不快跑到了九霄雲外去,将茶杯放下後站起身來走到酒壇之前,舀起了一個輕輕打開油紙的封口,濃郁的香氣頓時在屋子中四溢開來,“想要舀給城主嘗嘗。”
黎揚似乎也被這個味道吸引着有些好奇,他走上前一步舀出一個茶碗來,輕輕地倒出一半來,酒液呈現出瑰麗的豔紅色,飽滿的瓊漿輕微滑過白瓷的邊緣,留下一層淡泊的緋紅色痕跡,阮蘿有些自豪地看着黎揚略含驚豔的神色,彎起了嘴角。
“這是什麽酒?顏色奇怪得很。”黎揚輕輕嗅了一下,酒氣中有一絲甜香。
“這是葡萄酒,用葡萄釀造的,你嘗嘗。”阮蘿覺得自己就像是循循善誘的推銷員,正一步步接近着目的,黎揚仰頭小酌了一口,細細品味了須臾後,側過頭對阮蘿露出了一個舒展的笑容。
“好味道。只聽說過以五谷或是其中夾雜花類亦或藥材來釀造美酒,從未聽說過以水果來造酒,只是在下可以知道阮姑娘為何要将這酒送給城主麽?”
黎揚看似尋常的話卻讓阮蘿一時手足無措,她覺得不能将自己的商業目的全盤托出。
阮蘿對上了黎揚雖然溫潤但又探究的目光,她急忙佯裝輕松地露出了一個笑容:“相信城主品酒無數,如果這酒得到了城主的褒獎,那自然算是對我的肯定,這份榮耀誰不想要?”
看着黎揚笑着點了點頭,阮蘿覺得自己的話雖然有些做作虛僞,但終歸好聽,自己多年的論文經驗總算沒有白費,那就是致謝部分千篇一律的話她早就倒背如流了。
為了緩解尴尬,阮蘿又打開了另外一壇酒示意到:“嘗嘗這壇和那壇有什麽區別。”
黎揚斟了一杯後如法炮制,細細品味了後道:“似乎味道更甜些,又多了絲香氣。”
不知為何,阮蘿有一絲的失望,她本以為黎揚或許能夠品嘗出這酒裏的玄機,可是顯然沒有,她很快将這難以察覺的情緒壓下,笑着說:“沒錯,這一壇裏有我的獨家秘方,不知城主會更喜歡哪一個。”
“我會将這酒交給城主,阮姑娘的敬意我自然也會帶到。”黎揚的穩重與和善讓阮蘿印象深刻,再加之他曾經在最初便幫過自己,阮蘿此時心中更是堆滿了無法言喻的感激。
雖然自己穿越來之後的爹是十足十的混蛋,但除此之外遇到的無一例外都是好心的人。
帶着別樣的好心情,阮蘿向黎揚道了別,黎揚堅持親自送她離開寧府大門。
看着阮蘿離去的背影,黎揚立了片刻後幹脆利落地轉身折回到寧府之內。
回到書房,黎揚便叫來了仆從,命他将酒送至城主房中。
“公子,這酒來歷不明,真的要進獻給城主嗎?”黑衣仆從語氣裏有些忐忑,黎揚在他心中從不是這樣草率武斷的人。
“照我的話去做,如果城主問起,你便回答是阮亭山的小女兒特來進獻的。”黎揚整理着桌子上的一些賬簿與記錄,頭也不擡。
“是。”黑衣仆從不敢再過多言,舀起酒推了出去。
黎揚将賬簿按照規矩擺放好,慢慢起身再次舀起了盛有酒液的茶杯,輕旋之際,玫瑰色的甘釀蕩漾在骨瓷如冰魄一般白皙的瓷胎之上,留下一圈淺淡的漣漪。
阮蘿。
寧思危。
反複在心底默念着這兩個名字,黎揚英朗的面容上不自覺地浮現出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
世間總有人認為自己應該一帆風順,既然如此,那他不妨讓他們再順利些。
黎揚看着杯中潋滟的酒液,唇角微微揚起,舉杯一飲而盡。低頭看着手中空杯一笑,他放下杯子,閉目回味一番口中缭繞的餘香,擡手拭去唇邊殘餘的紅痕。
回家後的這幾日,阮蘿一邊忐忑地等待消息,一邊準備去山上采摘深秋前最後一批成熟的葡萄。
這幾日似乎沒有任何動靜的情況讓阮蘿難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