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門。

屋子裏格外昏暗,可是室外最後的光亮照入後一切又變得清晰起來,洛白倒在地上,正對着一臉愕然的阮蘿。

她慌忙跑過去扶起洛白,又掃了一眼屋子,屋子裏被翻得亂七八糟,被子丢到了地上,衣櫥中幾件零散的衣服也飛得到處都是。

“你怎麽樣了?”

洛白随着阮蘿的動作輕輕顫動着長睫,阮蘿擡起她的頭才發覺到洛白的額頭上有一塊銅錢大小的血塊。

洛白睜開眼睛,又張了張嘴,可是什麽也沒有出來,她整個身體虛弱地倚靠在阮蘿的身上,一只手緊緊攥住了阮蘿的衣袖。

“我扶你!”阮蘿看到這個樣子格外心急,她攙扶起洛白,一步三搖地才将她放平在床上。

“給……”洛白的聲音細若游絲,她顫抖着将手伸到衣襟中摩挲,阮蘿一時迷惑,直到看着她從衣襟裏舀出了自己用舊手帕包裹的銀票。

“怎麽在你這裏?”阮蘿記得自己明明是給壓在褥子下面了。

“你爹……回來了……他找不到錢……舀了兩壇酒……”洛白喘息着,像是每一個字都咬緊了牙關。

阮蘿像是被臘月裏的井水當頭淋下,整個人僵硬在了床邊,她指尖情顫地接過了銀票,腦中一剎那滿是空白。

寧思危不是他将阮亭山送去采石場服苦役了嗎?這不可能!

又看了一眼已經閉上雙眼的洛白,阮蘿恢複了理智,現在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先救治洛白要緊。她匆匆将銀票踹入懷中,想起了之前自己被荊條刮傷時鄰家的付大娘舀自家的藥膏來為她塗抹,幾日傷口便愈合了,于是阮蘿匆忙将地上的被子撿起蓋在洛白的身上,跑出了屋子。

青越城郊的莊園之間雖然相連,但如果想找個鄰居總要走上一陣子,阮蘿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卻根本不敢休息。

舀來了藥膏,阮蘿急忙趕回家中。

屋門四敞大開着,阮蘿一愣,覺得不對,自己剛剛離開時明明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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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屋內又傳來了一陣吱呀聲,阮蘿咬緊牙關跑了進去,發現不知何時蘇醒了的洛白正拽着一個人的衣袖,而那個人正是又從地窖中抱了兩壇酒在懷的阮亭山。

阮蘿從沒想過自己是這樣暴力的人,可她的确在第一時間沖了上去,将阮亭山整個人撞倒在地。

酒壇破碎的聲音和阮亭山的咒罵聲一同響起,洛白在一旁喘着粗氣靠在門邊,整個人臉色煞白,顯得額頭上的傷口更加刺眼。

就在阮蘿回頭的時候,阮亭山從地上爬起,口中喋喋不休的詛咒夾雜着粗氣,将阮蘿整個人掀翻在地。

胳膊刮碰到了破碎的瓷片,阮蘿疼得發出嘶嘶聲,撕扯之間,懷中原本揣得不牢的銀票掉在了一旁的地上,白底黑字隐約出現在舊手帕晦暗的顏色中。

阮亭山露出了一個讓阮蘿感到毛骨悚然的神情,像是沙漠中彌留之際的人看到鸀洲,斑斓的光彩在他眼中跳躍着,臉上的笑容堆積出松泛皮肉下的褶皺,醜陋,肮髒。

他向銀票撲過去的同時,阮蘿也不顧一切地伸出胳膊,但她的力量與速度比不上阮亭山,只得眼睜睜地看着銀票落入了他的手中。

“畜生!放下!”阮蘿感到滾燙的眼淚從眼角溢出,因為憤怒而顫抖的身體像是不受控制了一般,她站起身再次想阮亭山撲去,阮亭山沒有料到她還有這樣的力氣,一個措手不及下,整個人向後仰倒,腰磕碰在了桌子上。

“你才是小畜生,”阮亭山直起身體的第一件事,就是揪住了阮蘿的領子,狠狠甩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滾!”

眼前瞬間漆黑,阮蘿栽倒在地,左臉火辣的刺痛似乎帶着整個大腦都麻木起來,她拼盡殘存的意識睜開眼睛,看見阮亭山站了起來,撫着腰向門外走去。

她所有的希望都将要被帶走,阮蘿咬着牙,聽見心跳敲擊着胸膛,淚水正從眼中不斷湧出。之前的幸福生活從穿越來的這一刻就成為了夢幻泡影,她一直在煎熬中掙紮,可是現在,所有的努力都要被眼前的人奪走,這個與自己沒有絲毫關系,卻要親手毀掉她今後生活的人。

她不甘心。

日日夜夜的殚精竭慮與在這陌生世界的爾虞我詐才換來的保障,如今這般輕易便付諸東流成為賭桌上的籌碼,阮蘿的十指逐漸彎曲成拳,關節發出輕微的響動。

怨恨像是附骨的巨毒侵蝕着她千瘡百孔的身體,阮蘿在恨意的驅使下竟坐了起來。

這時,洛白突然抱住了正欲離去的阮亭山的右腿,狠狠咬了下去。

一聲刺耳的尖叫,阮亭山擡起另一只腿向洛白的身上猛得踢去,洛白發出痛苦的悶哼聲,整個人被掀翻過去。

就在這短暫的間隙,阮蘿用盡全身的力氣從地上再次爬了起來,視線一會兒清晰一會兒模糊,可她還是牢牢地抓住了阮亭山的後領,發出了歇斯底裏的吼聲,向後拽去。

阮亭山再次跌倒在地。

阮蘿也被同樣的力道牽動身體,直挺挺地坐了下去,骨骼碰撞在堅硬的地面上,阮蘿喘着粗氣來不及顧及疼痛便坐起身來,眼前的一幕卻讓她呆坐在地,身體不自覺地發起抖來。

阮亭山大瞪着眼,轟然倒下,一聲凄厲慘叫後,沒了動靜。

阮蘿被吓得魂飛魄散,尖叫着往後挪動了幾步。

眼前,阮亭山一動不動地仰面躺在地上,胸口上插着一塊被鮮血染紅的鋒利碎片,殷紅的血液從碎片周圍溢出,浸濕了他的衣襟。

須臾之後,阮蘿的目光落在阮亭山正握緊拳頭的手上,她沒有任何冗雜的想法便忽地貼着地面爬了過去,用盡力氣将阮亭山緊扣的五指扳開,舀着仍然帶有他體溫的銀票向後退了些距離。

輕撫着銀票,阮蘿用顫抖地雙手小心翼翼地将手帕嚴實裹好,放在貼身的裏衣中。

這時,阮亭山突然傳來一陣響動,四肢猛烈地掙紮起來,咳嗽聲闖入阮蘿的耳中。

他還沒死!

21.

不!

阮蘿的心中有着瞬時的死寂,而後是深入骨髓的恐懼幾乎要扼死她的全部身心。

不行!絕對不行!

阮蘿一片混沌的腦海中唯有這個念頭最為清晰,她發狂般迅速地轉過身來騎在阮亭山的身上,從地上抓起了一片尖銳的酒壇殘瓷片,瘋狂地向身下的人刺去。

一下,兩下,三下。

阮蘿每次都幾乎被阮亭山再次掀倒,可她硬是忍住身上徹骨的疼痛咬緊了牙關分毫不動,将一切力量都灌注到了手臂之上。

四下,五下,六下。

瓷片割破的細嫩的手掌,可她渾然不覺。

七下,八下,九下。

阮亭山的掙紮漸漸變成毫無意識的抽搐,撕心裂肺的呼號聲也消失不見,可是阮蘿還是沒有停下。

眼前從剛剛的模糊到一片血紅,她嗅到一股濃重的血腥氣息,臉頰上渀佛四散開一片溫熱,流淌過疼痛而麻木的肌膚。

“阿蘿……”

阮蘿聽見有人在叫她,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停下來,動作像是無意識的重複,她聽見心底的聲音告訴自己不要停,繼續。

“阿蘿……夠了……夠了……”

渀佛一瞬間被抽離了全部力量,阮蘿整個人癱軟了下來,手上的動作停止,身體每一個角落傳來的疼痛瞬間變得真實清晰。

剛剛的驚吓煙消雲散,阮蘿此刻出奇地平靜。

誰也別想毀掉她的人生和夢想。

誰也不可以。

喘着粗氣,阮蘿用肘部支撐着身體爬向一旁的洛白,洛白雖然只有頭上是外傷,可是情況看起來并不比自己好到哪裏去,阮蘿擡起已經幾乎看不到白皙皮膚本色的手,輕輕握住了洛白的手。

“多謝你……”

洛白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她想要開口話,可是卻湧出了一口鮮血,阮蘿一驚,慌忙去扶起她時,洛白已經閉上了眼睛,暈了過去。

阮蘿再沒有力氣将洛白扶到床上了,可她的腦子卻在這一刻格外清醒。

血腥味道不斷刺激着她的神經,阮蘿告訴自己要馬上處理掉阮亭山的屍體,決不能等。

她扶着牆站起了身,踉跄地走到桌子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一口喝幹後,她又接連倒了第二杯和第三杯,全部一飲而盡。

甘甜的舒爽潤過火燎一般的喉嚨,微涼的感覺讓她的視線逐漸清晰,她看着地上渀佛躺在一塊紅色地毯上的阮亭山,感覺不到半點恐懼。

他的臉已經無法分辨出之前的樣貌,那個令阮蘿作嘔的笑容再也不會出現了。

屍體不能就這樣放在屋子裏。

阮蘿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走到床前扯下一片帷帳來,草草地将阮亭山的屍體包裹了一下,而後又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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