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節
了耳中。
“這死得可是香韻閣薛存道薛老板?”
“可不是!剛剛我眼睜睜看着薛老板就那麽從雲樓上直挺挺地摔了下來,再沒了半點動靜!”
29.
整個冬日裏的氣氛都因為突如其來的死亡而變得壓抑。
這件事巧合得令人感到恐懼。薛老板恰恰在指證自己之後慘遭不幸,阮蘿覺得事情越來越撲朔迷離,但恰巧她這個站在風口浪尖的人卻全然無知。
碩士在年前的兩日帶着一身傷飛了回來,羽毛掉了大半,一只翅膀歪歪斜斜,眼睛上也有一道血疤。
阮蘿覺得自己的境遇簡直是哭笑不得。
好在洛白精通醫術,在困難的時候她便在城郊給人把脈開方,經常拎着各種雞蛋、腌菜以及農家自制的吃食帶回家來。
大部分從阮亭山手中奪下的錢出去購買甜菜塊根的部分,阮蘿全都藏了起來,她一直四處巡查自己家的莊園,然後每日将所見所想記錄下來,筆記已經足有兩三本之多。
她不明白人心至少還懂得氣候。
只是每次出去的時候,那些伴随着指指點點的竊竊私語總是能讓阮蘿感到人言可畏。
這一切都源于她在寧府那勇敢的慷慨陳詞,現在,每個人都知道阮家莊園的那個小姑娘竟然是個不守婦道的水性楊花女子,願意與她交好往來的人也只剩下鳳毛麟角,甚至原來熱情的裏長每次見面也僅剩下敷衍。
幸好洛白的名望因為她出衆的醫術而越來越好,否則阮蘿真不敢想象因為自己牽連,洛白也被人指指點點成不堪的樣子,開明社會而來的她自然是不在乎這些,可洛白的聲譽若是因自己而受損,那她一定會心懷愧疚。
雲天之這個名字和他的人一樣,在寒冷的冬日裏漸漸凝固在了阮蘿的心底。
如果真的如學姐所,失戀與挂科是一回事,那麽雲天之一定相當于阮蘿曾經的毛概課老師,他将整本書都畫成了考試範圍,阮蘿考試前三天只睡了五個小時才全部背完,結果最終出得題卻只能靠自己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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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區別是毛概是必修課,但是雲天之可以成為選修課。
最後阮蘿還是咬牙決定和這門折磨人的選修課斷絕來往。
而雲天之竟真的再未出現過。
一切似乎就這樣在薛存道死後風平浪靜下來,阮蘿有時路過院子,路過埋藏屍體的地方會格外盼望春天的到來,這樣屍體會加速腐爛,一段時間過去後,就再沒有人能威脅到她。
因而當阮蘿通過自己的感覺記錄下連續五天平均氣溫開始超過十度左右時,她真的抱着洛白狠狠親了幾口來表達自己的喜悅之情。
青越的冬天并不漫長,雖然地處溫帶,但暖風通過通暢的地形将濕潤的水汽輸送至此,路程中不斷減弱,使得濕度和溫度在抵達這裏時恰到好處。
甜菜的最佳播種期可以比其他的糧食提前許多,在土壤溫度剛剛達到五度左右時,阮蘿就租了頭牛開始了播種。
人人都很奇怪,還有一些看熱鬧的人圍攏在田地周圍,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早的春耕。可甜菜作為溫帶寒帶的經濟作物,一定要在土壤溫度不高時才能夠有發芽的條件,阮蘿曾經跟随導師去過東歐平原帶以及俄羅斯考察,對這些溫帶寒帶經濟作物的印象十分深刻。
因為之前買來貯藏的甜菜塊根數量不多,僅用了一兩日就全部播種完畢,只是這一兩日後阮蘿足足睡了有二十個小時才将身上的疲憊一掃而光。
阮蘿之所以選擇甜菜種植也是因為這種作物好打理易生長,比尋常的莊稼要節省人力,這一點對于家中只有兩個勞動力的阮蘿來是最重要的優勢。
之後,阮蘿去自家莊園的土坡上又看了看那些野葡萄藤的近況,顯然野生的雜草生命力就是頑強,第一縷春風還吹不散冬日裏參與的寒意,嫩鸀的細芽便悄悄在枯草的掩蓋下開始慢慢生長起來。
這一次阮蘿決定搭好架子變野生為種植,為此她讓洛白去那些常年種植葡萄的莊園農戶家仔細打探了一下如何移栽葡萄和如何種植,回來之後仔仔細細地整理了出來。
春季是莊園中各家各戶最為忙碌的季節,阮蘿自己實在沒有力氣砍樹來搭支架,只好買了一些便宜的用來做院籬的圓木,這些東西都堆在了院子裏,阮蘿打算等着有人家空閑一兩日的時候租一個車再拉到小山丘上面去。
“你寫得究竟是些什麽?”
夜晚的油燈下,碩士在桌角站着打盹,洛白盯着阮蘿的線裝本子看了許久,最後忍不住發問。
“一些參數還有我用儀器記錄下來的數據。”阮蘿頗為自得地笑了笑。
“就是屋頂上那些破爛?”
“那些都是精密儀器的簡化版!”
洛白輕輕一笑,轉身倒了杯水:“那個木杆上的破布條一個冬天都快被吹爛了,你不打算換一個?”
“那個是風向儀!”
長時間的相處,洛白已經清楚,只要質疑阮蘿的儀器和書寫的內容,她一定會怒不可遏地跳出來辯駁,有時甚至還會氣得面目猙獰語無倫次,一些自己根本就聽不懂的話。
“明天我想進城,”洛白看着阮蘿一張怒氣沖沖的臉,突然提起了正經事,“你有什麽要帶的東西麽?”
“你進城做什麽?”阮蘿剛剛差點氣得把筆記丢了出去,可沒想到洛白居然這麽快轉換了話題。
“我想去找雲天之。”
洛白的話音像是石沉大海,小屋裏霎時被沉默掩埋,阮蘿沒了剛才的氣勢只是靜靜地盯着洛白,抿緊嘴唇,不發一言。
“我想确認一下……”
“沒關系,”阮蘿低下頭,盯着本子,昏黃暧昧的光線在柔白的紙上形成一個明亮的光圈,阮蘿用手輕輕撫平褶皺,擡起筆繼續寫着些什麽,“這是你的事。”
阮蘿的語氣讓洛白一時間心中充滿了負罪感,她有些不安地坐到了床邊,幾番欲言又止後還是開口:“事已至此,你還對他念念不忘?”
“事已至此,就算我對他念念不忘又有什麽用?”阮蘿擡起頭,烏黑的瞳仁被淺橘色燈影晃得澄澈明亮,可原本輕薄的光暈卻像是淡淡的陰翳蒙在了她的眼中,“日子總要過下去。”
一直到睡覺的時候,兩個人都沒有再什麽。
阮蘿躺在床上,看着黑暗的小屋中沒有半點光亮,之前的種種磨難總算熬了過去,但曾陪她一起走過黑暗的人卻分道揚镳。
可是,已經是時候放下了。
每次想起雲天之,阮蘿都會失眠,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當她拖着沉重身子起床之後,洛白不用想也從那眼下的烏青痕跡看出昨夜發生了什麽。
只是兩個人都心照不宣。
阮蘿早起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了看濕度計。日子的确總要繼續,她重新為自己做了一個濕度計,依舊每日用來觀測情況,可是今天似乎狀況不佳,指針一夜之間向下偏了許多。
對現實的憂慮取代了心底的抽痛,阮蘿皺了皺眉,春雨來得太早并不是一件好事。
青越城周圍久事農耕,因而有許多先民積攢下來的智慧,而這種智慧的表述方式大多是幾句押韻的順口溜或是兒歌。
阮蘿在最初就曾經到城郊莊園中的老人那裏将青越城農戶口中流傳的與農耕有關的諺語記錄下來,她還記得有一條就是“雨淋春牛頭,七七四十九天愁。”
如果春雨來得太早,那就意味着一直到四月末一定都是多雨的氣候。
阮蘿面露憂色地看了看屋頂,她決定先将房屋上面鋪些幹草。雖然之前整修過,但如果屋頂再次漏雨,阮蘿絕對沒有銀子來再整修一次了,所以還是先做好些防範更加可靠。再加之昨夜洛白提醒她要換一換風向儀的布條,屋頂上的量雨器也一冬未用,這些都需要好好整理一番。
洛白去了附近的山上采藥,阮蘿只有自己動手。
一上午的時間她将之前在地窖中貯藏好的幹草鋪平到院子裏晾曬,又将從前買來的油布刷洗了一下,直到下午時分洛白回來的時候,她還沒有吃上一口飯。
于是洛白回來後便馬不停蹄進了廚房,而阮蘿爬上屋頂,将幹草一一鋪展開來,又在從前漏雨的地方多加了一層油布。
飯菜的香氣已經漸漸從廚房中散發出來,阮蘿用袖子胡亂擦了擦汗,用力吸着鼻子,肚子中一陣響動。
新的布條是刺目的紅色,阮蘿将它系好,可是似乎有些矮,于是她挪了幾步仔細端詳。
這時,一聲悶響從房屋下面傳來,阮蘿一驚,不會是自己踩踏了磚瓦這麽倒黴吧?
阮蘿爬在房上扒開自己剛剛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