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
外簡單,春風拂過鬓邊的碎發時癢癢的,讓她忍不住伸手去揉了揉。
果然,出來迎接的她的人還是黎揚。
許久不見,黎揚似乎沒有任何變化,他謙和有禮,每一個動作都恰到好處的規矩不失禮節,阮蘿總是很佩服他的這點,當然在她的心底也一直感激在危難之時,黎揚沒有像其餘人一樣刁難懷疑。
“許久不見,阮姑娘氣色如舊。”黎揚禮貌地讓阮蘿走入偏門,他的笑容浮現在嘴角和眼角之上。
“黎公子也是老樣子,”阮蘿不想套,于是不等黎揚答話她再度開口,“我來請求面見城主,不知城主可在府內?”
“城主正在料理城中事宜,我帶你去便是,”黎揚走在阮蘿的身側,一身玄青色的長衫偶爾會刮碰到阮蘿的衣角,“阮姑娘找城主可是有事?”
阮蘿差一點就點了點頭,可不知為何,阮蘿突然想起雲天之和洛白過的那些話,于是她擡起頭,頗為粲然的一笑,清晰道:“也沒有什麽要事,無非是我的那些酒而已。”
黎揚笑着道:“之前阮姑娘的酒早已經一滴不剩,眼下不是季節,否則在下恐怕就親自去城郊莊園向姑娘定些好酒。”
“你不必叫我姑娘,”阮蘿覺得這個稱呼怪怪的,再加上不知道是否緣于欺騙的心虛,她決定更加友好一些,“叫我阿蘿就好。”
“阮姑娘是城主的人,黎揚不敢僭越。”
為等阮蘿開口,便到了寧思危書房的門口,黎揚眼含笑意讓她稍等片刻,自己走進其中去先行禀告。
只是須臾的功夫,黎揚再出來時示意阮蘿進去,于是她點了點頭道了句謝,頭也不回地推門進了書房的外間。
門輕巧關閉,直到阮蘿最後的背影在夾縫中消失,黎揚才輕微地皺了一下眉頭。
可他依然帶着自己一貫的笑意,只是眼中閃過一道撲朔的光焰,像是燃燒過的煙火,轉瞬即逝。
屋內傳來有些渺遠的叩門聲,黎揚含着笑容旋身闊步,離開了門前。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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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單獨見到寧思危時,阮蘿都會發自內心的感到畏懼。
路過書房前廳的時候她就已經感到手心濕熱,于是她慌忙在衣服上蹭了蹭。
城主府的布置與從前一樣,書房也一成不變,阮蘿在得到通傳後叩門而入,在書房服侍的仆人依舊是那個有些駝背的老人。
這樣的場景讓她聯想起之前與衆人在書房中對峙的一幕,可是阮蘿沉下心來,回憶咀嚼雲天之過的話,她要的答案或許就在這扇門中,無論如何都值得嘗試一下。
“參見城主。”
阮蘿低下頭去,等了好久,寧思危才讓她起身。
可是等她擡起了頭,卻掩飾不住驚訝的神色。
只是相隔一個短暫的冬天,寧思危卻好像衰老了許多,他眼角的皺紋雖然無法抹去矍铄的精神,可灰白了許多的頭發卻揭示了已經萎靡的歲月。
唯有那一條傷疤始終不變。
或許是這個原因,阮蘿覺得這個傷疤也變得不再可怕了。
她突然發覺自己盯了寧思危這樣久,心中一慌,只得找些托詞率先開口。
“許久不見,不知城主的咳嗽好些沒有?”
話出口,阮蘿自己也怔了一怔。
“你的辦法很有效,已經大好了。”
阮蘿覺得一定是自己的錯覺,寧思危雖然與從前一樣面無笑意,可他的眼神看起來卻像是溫和的笑容。
眼神也會笑?阮蘿急忙掩飾自己的失态,這個問題一點都不重要,她還有許多重要的問題。
“民女前來是想詢問城主葡萄酒一事。”
沉着下來,阮蘿面帶微笑,平靜地出早就編織好的謊言。
黎揚的腳步有些輕快,他總是給人穩重的感覺,可是這次他從書房門口走到長公主的房門前只花了不一會兒的功夫。
雖然有貼身侍婢的通傳,但黎揚進入房間內時還是看到了長公主略顯詫異的面容。
屋內有些狼藉,地面分布着些許上好瓷器的碎片,或是粉彩或是青花的釉質在斑駁的光暈中顯得格外耀眼,幾個侍女在清掃,黎揚看見長公主身後的博古架上面空了幾個格子。
“城主命你來的?”長公主喝了口茶,倨傲的氣質潛藏在眉宇間。
“是在下有事特來禀告長公主,”黎揚露出一個很自如的笑容,躬身行禮後緩緩起身,眼簾微垂輕輕掃過滿地狼藉,“只是……似乎長公主已經知道了?”
“黎揚,你雖然深得城主器重,但到底不過是他身邊的一條狗而已,竟膽敢這樣與我講話?”長公主握着青瓷小盞的五指緊緊彎曲着,關節泛起隐約的青白。
“在下不敢,只是有個問題糾結于心不得不問,還望長公主殿下成全。”
太快了,黎揚心中這樣想着,臉上卻是笑容,他不得不将一切提前。
“。”長公主顯然不是個有耐性的人,她又抿了口茶,茶香淡淡彌漫在屋內,黎揚聞出了這是錦陽所産最上好的碧潭飄雪。
“殿下是否想置阮蘿于死地?”
黎揚笑着出這句話後,長公主瞪圓了雙眼緊盯着他,四周的侍女依舊頭也不擡地拾起碎片,長公主揚聲喝道:“都出去!”
待侍女都魚貫而出後,長公主的目光才再次落在面帶淺笑的黎揚身上,一字一頓地道:“再一次。”
“殿下是否想置阮蘿于死地?”
黎揚聽命。
長公主的表情從震驚到乖戾只有短短的一瞬間,陰鸷深埋在她銳利的眼底中。
“你這是什麽意思?”
“在下不敢與長公主殿下阿谀兜圈,所的話都是表面的意思,”黎揚從長公主的表情判斷自己已經成功了一半,他的聲音平緩,語速也适中,“長公主殿下天橫貴胄,自然不會平白污了自己的尊貴,但是在下卻可以代勞,不費殿下的心神,不髒殿下的手,除去阮蘿,除去您的心頭大患。”
屋子裏一時間格外安靜,空氣似乎也因為對話的內容而凝滞下來。
過了許久,長公主才将停留在黎揚臉上的眼神收回,神色驕矜地道:“平白無故地助我,這樣做你有什麽好處?”
黎揚像是沒有聽到這話語中的譏诮,他低頭輕笑,再擡起頭來,溫柔的眼神裏渀佛清澈的池水,可是水的顏色卻幽深黑暗。
“不知長公主殿下可聽過這樣的話,這世間根本不存在無需代價的事情。”
“哦?”長公主冷冷一笑,将茶盞落在桌面,“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一個名位,一個長公主殿下與青越城城主夫人養子的名位。”
“癡心妄想!”
長公主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将剛剛放下的杯盞高高舉起摔下,清脆地響聲在寬闊的屋子內回蕩。
“難道在長公主的心中,寧城主的家侄繼承城主寶座倒是理所應當?”黎揚不急不惱,嚴謹的笑意像是刻在英俊的臉上,這表情從走進寧府的那天起,他就舀捏的恰到好處,“長公主應當知曉,城主身體日益不濟,若是百年之期不久,那便是城主之侄寧若涵順理成章繼承城主寶座。長公主膝下并無子女,若是這一日來臨,黎揚鬥膽垂問,長公主打算如何在寧府中争得可與如今地位相較的一席之地?更何況還有一個阮蘿?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長公主殿下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阮蘿的臉浮現在眼前,長公主幾乎要壓抑不住噴薄的怒氣,她握緊雙手怒目而視,可黎揚卻一派雲淡風輕。
“沒有你,我一樣能除去那個賤人!”
“這是自然,只是城主早已知曉薛存道和長公主的往來,聰明若長公主殿下,您不會覺得薛存道的死只是個意外吧?”黎揚幹淨白皙的臉上帶了一抹和煦,好像在着日常的公務,“城主的侄子寧若涵,阮蘿,還有在下,長公主在猶疑的究竟是什麽?手染鮮血親刃心頭之恨固然痛快,可然後呢?長公主隐忍至今無非是心中顧忌城主,而此事經由我手,事成事敗都與殿下毫無瓜葛。更何況一個養子作為城主總好過素未謀面的家侄,遠近親疏有別,只要有我在,長公主在城主百年之後已然是寧府的主母,絕無戲言。”
“為什麽?”長公主顯然已經動搖,可她仍然皺着眉頭,發飾上珠翠華麗,流光溢彩,“為了得到青越城?”
不。
“難道這個理由還不足夠麽?”黎揚發覺自己只差一點就控制不住胸口翻騰的血液,他聽見心中有一聲洪亮的咆哮,大聲高喊着不,可他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波瀾,脫口而出的也只是另外的話。
這個理由足夠了。
“口無憑,你想靠着這些花言巧語就得到我的承諾?”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