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節
這個名字忽然闖入了阮蘿的心中,她想起了雲天之的推測和洛白的懷疑。
“放走阮亭山的人是你?”
“我制造了你一直求之不得的機會,順便還成全了你的大好姻緣,可惜,你在洛白那裏學會了狠辣,在雲天之身上學會了狡猾,這些功勞到頭來卻都與我無關,”黎揚向前一步,另一只手揚起阮蘿小巧的下颚,“那一日你就是帶着這樣的眼神殺了阮亭山的,是不是?”
猛地別過頭去躲開黎揚的手指,阮蘿渀佛置身無底的冰窟:“你難道也是長公主的手下?”
話音剛落,黎揚突然笑了出來。
“看看我們的小阿蘿,”他轉過頭,像是與跪在地上的徐緋月玩笑一般,語氣也夾雜了幾分诙諧,“聰明得真是恰到好處。”
如果真的是長公主指使黎揚,那為什麽自己還能活命?阮蘿聽出了黎揚的戲弄,也發覺了自己的錯誤,但她只是倔強地抿緊雙唇,一眼不發,目光像是要在黎揚英俊的臉上剜出一道血痕。
“雲天之沒有給你上完的課,就讓我來教你,”黎揚再次靠近阮蘿,這一次她沒有後退,“做人如果不能足夠聰明,那還不如像從前一樣做個蠢笨無知的好姑娘。”
自己身上唯一的利用價值只有一個啊!
那就是她的真實身世。
“你一直都知道。”阮蘿的聲音驟然平靜下來。
“沒有人是無所不知的,”黎揚笑着,“這件事能為我所用,多虧了你的好姐姐阮芸。”
“她是被你害死的?”阮蘿倏然一竦,不自覺提高了音量。
“阮芸曾親眼見到過當年你母親與寧思危暗通款曲,你母親死時也是将你托付給了她,要她有機會告知寧思危你的身世。阮芸被阮亭山賣到香韻閣後見到了我,為了讓你早日脫離苦海,她便将此事告訴了我求我務必轉達,現在想來,她也不算是所托非人。”
黎揚笑着的時候阮蘿只想像當初殺死阮亭山一樣殺了他,可是此時徐緋月就站在黎揚的身後,阮蘿的目光掃過她不知是因為畏懼還是痛苦而蒼白的臉,又落回到了黎揚的臉上。
“雲天之交到我我手上的銀兩也是你在殺死我姐姐滅口之後僞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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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麽敢欺騙你的情郎,阮芸當時并不知道自己會死,所以銀子和她的囑托都是真的,只是我沒想到雲天之竟然真的會交到你的手中,而且發覺阮芸的死大有蹊跷,不過他只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就算知道也不會深究,等到他發覺一系列的事情有所糾葛後,一心想要為你查明真相時,我命緋月在他身上下得毒早已入骨,可他竟然能從洛白的身上騙取避毒珠暫時穩定了毒性,又及時趕回荒天解決了我為他制造的小麻煩,可見人有千慮,但難免百密一疏呵……”
雲天之早就告誡過自己這一系列的事都有聯系,他讓自己去找寧思危或許就是希望寧思危在他不在時回護自己的周全,可惜寧思危的身邊已經是黎揚的天下,雲天之再怎樣聰明絕頂也不可能在明處察覺到真兇是黎揚這只躲藏在暗處的罪魁。
閉上雙眼,阮蘿相信雲天之一定會來救她。
“我本來想除掉雲天之,可現在你在我手中,似乎還有更好的辦法,”黎揚俯□子,湊在阮蘿的耳邊輕聲道:“不急,好戲才剛剛開始。”
阮蘿感覺到黎揚的氣息近在咫尺,她厭惡地想要推開他,卻反被黎揚捉住了另一只手臂。
“緋月,你下去。”
黎揚的聲音像是切換不斷的面具,此刻再次變得冰冷,徐緋月艱難地站起身來,額頭上已經布滿晶瑩的汗珠,她的目光掃過背對自己的黎揚,掃過阮蘿的臉,而後轉身離開。
那眼神突然讓阮蘿感到一陣戰栗。
徐緋月的目光中帶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憐憫,連她都清楚自己此刻的無助與絕望!
“此刻的你與我小時候再相像不過,相信我,我理解你的感受。”黎揚從未像今天那樣持久地将笑容挂在過臉上,在阮蘿的記憶中,他總是面色沉靜嚴謹,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渀佛再三斟酌之後才出口,每一個動作都規行矩步,謙謙君子。
可是現在想來,阮蘿卻只恨自己曾經的幼稚。
“每個人都要經歷無知愚蠢和幼稚,”像是看穿了阮蘿的心思,黎揚輕聲一笑,“可不像所有人都如你一般在一開始便一帆風順。”
“從逼得我走投無路再到引薦寧思危,都是你一手策劃?”
“寧思危一直不清楚你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兒,我只是給他個機會去親自證實。”
“所以你苦心孤詣的布置這些勾當就是為了為難我,然後逼迫寧思危?”
“我了或許你也不會相信,其實你與寧思危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你是想越是重要的人利用價值便越大?”阮蘿不知哪來的勇氣冷笑,落在這樣人面獸心的瘋子手裏,她還有什麽好怕的。
黎揚的笑容像是濃郁的夜色,他俯□,揉了揉阮蘿的亂發,發出一陣似乎是忍無可忍的笑聲後,輕聲道:“聰明。”
門外有醉酒的人唱着不堪入耳的詞語路過,調笑夾雜着絲竹隐隐飄來,四周的一切渀佛都因此而變得格外不真實。阮蘿感覺到眼眶裏徘徊着淚水,酸楚蔓延心間,蠶食着最後的堅強。
她從沒有見過黎揚這樣可怕的人,這個一直以來帶着面具示人,此刻卻獠牙畢現的魔鬼依舊不忘記自己的笑容,而自己的性命就這樣被這個人緊攥在手中。
“你的确很像寧思危的女兒,其實我們兩個人都有些像他,你這樣厭惡我的手段,恐怕自然也不會喜歡寧思危年輕時的風采。”
黎揚再擡起頭時,阮蘿看清他原本深沉漆黑的眼中閃過一道銳利的寒光,似笑非笑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
不知為何,這表情讓阮蘿心中升騰起了憤怒,她竟然忍住了淚水,輕輕揚起下颚:“我自然要像我的父親,這和你沒有半點關系。”
“不,這當然和我有關系,”黎揚再一次舒展了笑容,“因為他也是我的父親。”
41.
屋子裏唯一能分辨出的只剩下阮蘿急促的呼吸。
一定是自己聽錯了。阮蘿這樣安慰自己。不,這絕不可能。
“真是諷刺,你也這樣覺得是不是?”黎揚摟過阮蘿僵硬的肩膀,輕柔摩挲,“我們的父親明明沒有子嗣,連青越城都要交給侄子來繼承,可他的親生骨肉卻沒有一個人跟從他的姓氏。”
“如果你真是我的哥哥,就不會利用我來要挾父……寧思危!”
“父親這兩個字,原來你也叫不出口,”黎揚不顧阮蘿想要掙脫自己的舉動,喃喃道,“看來,我又找到我們兄妹之間的一個共同之處了。”
“你到底要幹什麽?”阮蘿變得歇斯底裏起來,她怕極了,原來人害怕時最激烈的舉動不是哭泣,而是掙紮。
“很快你就會知道了。”黎揚輕輕一笑,顯得格外溫柔,可阮蘿只覺脖頸一痛,眼前又是一片漆黑混沌。
夜晚的寧府門前高懸着暖色的風燈,青越的春天短暫,轉眼已是仲春婪尾,夜色不再浸透寒氣,雨水也漸漸淡出了月明星稀的日子。
寧府的門前停了幾輛馬車,黎揚停下腳步,沒有想到竟然比自己估計得要早一些。
偶然的失誤引起了心中的不悅,可黎揚轉念一想,這也算不得壞事。
“黎公子,寧若涵寧少爺已經到了,先去見過了城主,而後便要找您,我如實回禀您有事不在,可他執意要見您一面才去安歇,您看……”
“他在我的書房裏?”黎揚盡量不讓自己皺眉。
“是。”
“好,我知道了,”黎揚示意管事下去,“勞煩你了。”
管事笑着點了點頭,氣地退讓了兩句。黎揚在寧府就是這樣,哪怕是和下人話也溫和有禮。
有時候決定勝負的往往是那些最微末的草芥。
月光大白如馬,好像夜幕的錦緞上暗繡了無數道極細的引線,透過朱戶,屋內的光亮都顯得有些昏暗。
黎揚有些迫不及待地推開門,屋中人聽到聲音急忙轉過身,興奮的面容被橘色的燈火照耀得雀躍。
不等他開口,黎揚搶在之前擺了擺手。
寧若涵噤聲不語,只見黎揚走到博古架一側,掀開繪有墨竹磐石的挂軸,一陣石礫摩擦的輕微響動,博古架後一道黑暗的縫隙緩緩張開。
面有訝色的寧若涵慌忙跟上黎揚的腳步走了進去,兩人手裏都沒有蠟燭或是燈火,四周黑暗,灰塵**的味道嗆入肺中格外憋悶,寧若涵不知道要走到哪裏,只感覺到黎揚一直在他的身前,只是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