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節
藍色的雲霧,馬車的上方,一個越來越接近的黑點翺翔而過。
是碩士!
阮蘿将左手放入口中一聲呼哨,碩士鳴叫着回應旋即俯沖而下。
“把那只鳥射下來!”莫子痕開向屬下開口時已然來不及了,速度飛快的碩士從窗口躍入,幾根金棕色的羽毛被刮掉,撲朔着跌落到兩人的腳邊。
“你這樣會害死自己的。”見已無可挽回,莫子痕平靜下來皺緊了眉頭,緊盯着碩士跳到了阮蘿的身上,剛剛看起來兇惡無比的蒼鷹此刻像是變成了溫順的麻雀,順着阮蘿的身體蹦蹦跳跳。
阮蘿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她的手指輕輕觸碰到碩士光滑卻堅硬的羽毛上,心中瞬間柔軟了下來,曾經的時光一一浮現,觸手可及卻又格外遙遠。
她可以改變,卻不能再犯錯了。
“雲天之和洛白現下可都還在青越?”
看着阮蘿堅定的目光,莫子痕笑着嘆了一口氣:“是又如何?雲天之自不必,他沒有危險可言,至于洛白,你以為憑你一己之力就能救她出來,阮蘿啊阮蘿,你的鷹出現的時機真是巧妙,你仔細看看它的腿上。”
阮蘿順着莫子痕的目光看去,碩士一條腿上纏繞了一條灰色有些肮髒斑駁的布帶,布帶上深淺不一分布着圓型半點,仔細分辨就會看出那是幹涸的和新鮮的血跡。
“如果我沒猜錯,”莫子痕擡眸看着阮蘿臉上的恐懼和震驚,幽幽開口,“這是洛白的衣服。黎揚太過了解你了,和他對決,你永遠都不是對手。”
顫抖着雙手,阮蘿輕輕解下那條布帶。她記得清清楚楚,在寧府被關押的期間,洛白一直穿着這件衣服。
“我的确不配做黎揚的對手,”阮蘿沒有落淚,她聲音嘶啞,可是神智卻清醒,“但你和雲天之兩個人卻可以。”
“我憑什麽要為你冒這樣的險?”莫子痕勾唇冷笑,“雲天之視你作他的妻子所以願意求我相助,可對于我來,不過是雲天之開出的條件足夠誘人罷了,雖然,我也并不讨厭你,但我不能不考慮跡州的利弊。”
“這不是冒險,你大可以當成一次投資。”阮蘿迫視着莫子痕,空洞的眼中缭繞起一團火焰般的光彩,熾熱的熔岩渀佛從眼底緩緩流過,像是一層凝固的火焰被黑暗郁結住,卻透過瞳仁迸發出星點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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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子痕一怔,呼吸竟漸漸急促,“你的意思是……”
“我才是真正青越城的繼承人,”阮蘿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呼之欲出,可聲音卻平靜堅決,“如果你幫我除去黎揚救出洛白,青越将與跡州世代為好,永不廢離。”
莫子痕沒有笑。
她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睜大了眼睛,緊鎖目光。馬車在路上颠簸着,石子破碎的聲音顯得車內更加寂靜,碩士依偎在阮蘿的懷中,金棕色的羽毛因為窗外日出的光芒漸漸折射出明亮的色彩。
“停車,”莫子痕向着車窗外喊道,“掉頭,回青越。”
作者有話要:咳咳~這是三個女人的戰争……
54.
“我知道你會回來的。”黎揚笑着。
寧府的院落安靜極了,碧鸀的槐樹葉一片片在地下透出斑駁的陰影,碎玉一般剔透瑩白的槐花花蕾隐秘其間,還聞不到半點香氣。
阮蘿站在中央,碩士停在她瘦弱不堪的肩膀上警惕地看着黎揚。
“我餓了,”阮蘿淡淡地開口,“還有吃的麽?”
“當然。”
阮蘿看了一眼碩士,而後振臂放他飛上高空,碩士起先不願意離去,盤旋了無數圈後見阮蘿并沒有叫它下來的意思,才悻悻地飛走。
多好。
阮蘿心中一陣悲哀。
她想變成一只鷹,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見自己想見的人,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但她的故事她的生活已然在還未開始的時候就結束了。
走到黎揚身邊,阮蘿将染血的布帶放在他的手上,緩緩開口:“你沒有什麽要和我的麽?”
“跟我來。”黎揚笑了笑,溫柔的像是此刻的一地暖陽,他反手握住阮蘿的手,血色衣帶夾在兩人手心中央,阮蘿知道黎揚不會放開,于是根本沒有掙紮。兩個人看似親密無間地走近屋子,一些曾經見過阮蘿的仆人吓得都不出話來,還以為大白天見到了鬼魂。
可是現在的她又和鬼魂有什麽區別?
死去的自己就像曾經的一個夢,就算她能成功逃脫,與莫子痕到達跡州,也不過只是換一個飼主,再次過上沒有自由的生活。
既然注定要做囚徒,那她就一定要做最高級的囚徒。
命運的囚徒。
阮蘿此刻唯一恐懼的事情只剩下了洛白和雲天之。
雲天之一定對自己很失望,阮蘿絕望得想,他費盡心機助自己逃走,可是她卻自己重歸虎口。而洛白,阮蘿的心像是被利刃刺破攪動,是她的自以為是害了她。
書房的密道門前,黎揚做了個請的手勢,如同曾經涉世未深的自己初來寧府時那樣的彬彬有禮,阮蘿一瞬間感到恍若隔世,卻很快鎮定,邁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這裏是自己曾經被囚禁的地方,阮蘿十分熟悉。
“其實我千算萬算的确沒有想到,雲天之竟然會發覺你沒有死,而後又聯合莫子痕來救你離開。”黎揚的掌心溫熱,可是阮蘿卻感到自己的手和心都猶如置身地獄。
“你竟然也有想不到的事情。”
“當然,甚至包括洛白與莫子痕的關聯我也未曾細想,只是在暴雨之後我突然意識到,讓她生不如死或許比殺了她更有價值,果然,她的價值在今日體現的淋漓盡致。”
罷,黎揚笑着推開了石門。
阮蘿見過自己的血從身體中逝去的樣子,可是當這血是從別人體內流出,她還是痛苦地感到一陣窒息般的眩暈。
洛白像是一個沒有生氣的皮囊被綁在了自己曾趟過的石床之上,身上依舊是那件灰色的舊衣,上面血跡斑斑映襯着她的臉色蒼白如紙。
阮蘿甩開黎揚的手奔了過去,洛白像是在睡夢中承受了極大的痛苦,阮蘿不敢輕舉妄動,于是轉過頭對黎揚怒目而視:“你對她做了什麽?”
“我請青越城城牢的行刑人在她身上試了試新的刑具,”黎揚漫不經心地走進石室,又點亮了一盞油燈,“不過顯然慕容荊的徒弟對這些輕描淡寫的東西沒什麽抵觸。”
“黎揚!你這畜生!”
“別忘了,是你幫我發現洛白真實身份的,她身上流下的每一滴血都有你的功勞,咱們兄妹早已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我要怎麽做你才肯放了她?”
“永遠不會,”黎揚笑着将兩盞油燈的油交換均勻,“你和她,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阮蘿握緊洛白的手,這一細小的動作使得洛白在昏迷中緊皺起了眉頭,阮蘿看見自己的眼淚滴在洛白蒼白的手背上,一滴兩滴,慢慢氤氲開來。
“也可以,”阮蘿擡頭看着黎揚,目光忽然變得堅定,“我們二人都會留在青越留在寧府,我永遠不會再逃,只是你要給我一個身份。”
“青越城城主夫人這個身份如何?”
“一言為定。”
阮蘿甚至沒有猶豫,黎揚一怔後只是笑了笑,将油燈放好。
“你一定還有許多話,我先出去了,離開的路你自己知道。”
石室安靜下來,阮蘿看着黎揚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不知不覺手已握成了拳頭。可是她必須等,必須忍耐,與莫子痕的約定猶言在耳,她沒有給自己留有轉圜的餘地。
一陣呻吟聲飄入耳中,阮蘿急忙看向洛白,模糊中她漸漸睜開了雙眼,空洞的眼底慢慢倒影出了自己的模樣,沒有喜悅,只有驚慌。
“你……”
“我回來了。”
像是回家一樣輕松,阮蘿強忍着眼淚,笑了笑道。
“莫子痕……她……她……”
阮蘿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寧府暗室神秘莫測,她唯恐隔牆有耳。
可是顯然洛白不顧及這些了,她強撐着身體坐了起來,臉色已經白的幾乎透明,沒了血色的嘴唇微微顫抖着,聲音嘶啞而幹澀:“莫子痕她沒能救得了你?她騙我……”
“她沒有騙你,”看着洛白的樣子,阮蘿忽的淚如雨下,“是我騙了你,我害你被折磨至此,都是我……”
“如果不是這樣,黎揚又怎麽會掉以輕心?此事與你無關。只是……只是我從前的那些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阮蘿忽然想起自己在小産之後剛剛蘇醒時,洛白那些冷酷無情的話來,她猛地搖着頭,想些什麽,但只是緊咬着唇,一句話也不出來。
“我沒有大礙,”太久沒有見到阮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