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節

《終成連理》作者:亂槳

重發,年上,慢熱。

關陸将座椅放至平躺,睡不着。不能抽煙提神,也不想喝酒,就幹脆拉開遮光板,讓白光從玻璃照進來,眯眼盯着助手。

空姐剛到公務艙送餐,在這一排放下兩套托盤和餐具。因為沒見過全程不睡、不食的乘客,不由微笑着多看了關陸一眼,發現他雖然眼下發青,帶有倦怠,輪廓卻很深刻、吸引人。

他們一行三人搭乘一架小型的康納戴爾,自P國首都直飛景安。十二月游人本來就少,這家航空票價高,機上不免空蕩。他們登機不久,空中小姐便殷勤的來通知,可以辦理一位公務艙升艙服務。關陸也沒問,揮手讓擔當翻譯的小劉去。小姑娘在兩天半的談判裏被關陸吓得不輕,愣了一會兒,等關陸第二次叫她,才怯生生地跟姜黃色頭發的空姐去一等艙。

這次赴P國的四人談判小組是臨時湊的。建工和P國TKK公司的收購本來談得挺順利,TKK工會跑出來橫插一腳。歐洲工會素來姿态高,建工的總裁蘇邕便把關陸扔去處理這事兒。關陸用三天時間搞定工會代表,簽了字,握了手,留下一個人負責後期跟進,帶着王琦和翻譯小劉飛回景安。

王琦木着臉吃掉關陸那份早餐,小啜一口餐後酒。

他從實習期就跟着關陸,算是老下屬了。關陸平常和手下人混來鬧去,一爆發本性就狠得出奇。王琦最初也納悶為什麽他出差,在飛機上總是那麽滲人。關陸給出的答複很假,他說沒見過世面,緊張。王琦真不信,後來悟出來,他工作起來跟打了嗎啡似的,哪有睡覺吃喝的需要。

關陸忽然笑起來,捏起湯匙敲敲王琦的餐碟。問說撐不撐啊?還有你懷裏那包,抱了一路不嫌累,送女朋友的吧?

王琦畢竟年輕,臉上有點燙,辯解說送普通朋友的,遲疑着說您也是,出差從來不知道給……帶份禮物。

關陸帶人去談判前,跟他師兄任良磨牙。不巧提到關陸有愛人,穩定下來兩年多了,是同性。王琦正經過,聽見了,尴尬得很。

關陸聽他這麽說,樂了,去搭王琦肩膀,說謝謝關心啊。都是滿天飛的,沒那個時間。要是出差還得互相送禮物,拆開全機場免稅店的貨。

這麽說完,猛地用力拉王琦脖子,“我說,小劉也走了,關心領導個人問題也關心夠了,你小子有什麽話直說!”

王琦趕緊把他的手扒開,“P國國庫部的一位官員跟我說,你是少見的強硬型領導。”

關陸打了個哈欠,說哦,還罵我啊,他們自找的。TKK工會那條件我們不可能答應,你知道蘇老大怎麽說?

王琦多在公司酒會之類的場合見過蘇邕,對那位業內號稱軍閥的總裁不熟,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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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陸省掉了蘇邕的大段罵娘,傳達上頭制定的談判綱領。這TKK吧,敗就敗在制度上。把他打包扔P國前,蘇老大說,收購不改制度就是掏錢給這幫洋爺爺燒。

關陸和蘇邕是鐵杆兄弟,脾性都相似。被TKK工會二十來個膀大腰圓的代表圍了兩天,每天按二十小時和他車輪戰,核心只有一句話:TKK的員工制度不能改,五年內不能裁人。

眼看着耗時直線上升,議程停滞不前,把關陸的本性激出來了。當着P國官員的面,把表擺桌上,跟工會代表說,我今下午的飛機,再給你們一個小時自己讨論。同意了,簽字。不同意,good luck。然後離席而去。

王琦記得,當時會議室鴉雀無聲。TKK工會的代表松口,建工完成了第一次海外并購。

為制衡蘇邕,董事長蘇豐把關陸在營銷總監的位置上卡了兩年。這回談判落幕,論功行賞,董事會沒有理由不給他升職。

王琦道,“我一直在想,要是談判破裂怎麽辦。”

關陸說你怕什麽,我負責。

“這不是誰負責的問題!”王琦覺得失言,壓低聲說你跟我說過,談判桌不是舞臺,我們要做的是選擇最恰當的方式,為企業争取最大利益,而不是冒險。

關陸打斷他,“那我現在跟你說責任。總要有人負責,今天是我,明天就是你。這不是冒險,每個人都有責任做到最好,我采取的對策是我認為的最好。你還有什麽問題?”

廣播裏,空姐正用三種語言重複告知乘客,飛機将在半小時後降落。

王琦不說話了。關陸懶得管他,倒是越想越覺得機上供應的餐具中玻璃器皿不錯,在飛機落地前招來空姐,問了牌子,原來是水晶。

一等艙提前下機,小劉發了短信給王琦,說她家人來接。關陸也在查收短信,任良說景安時間一點半到,估計是蘇邕收到捷報,龍顏大悅,覺得老子這個弟弟可以嘛,給老子長臉了。便摸着下巴跟總裁助理任良下指示:送那小子回家休息,明天來參加聖誕酒會。

景安十二月的平均溫度比P國首都低五度,王琦覺得有些冷,再回頭,走下飛機的關陸跺了跺腳,被凍精神了。

停機坪上積雪清理得很幹淨,露出水泥面。草坪上倒是一層白,微微反光。

飛機提前一小時抵達,他們拿到行李,在咖啡廳坐了十分鐘,接到任良的電話。

關陸避開人群,走出航站樓,叫着“您可來了”迎上去。他身上沒有打火機,熟門熟路地叼着煙,管任良要火。

任良也在建工供職,管財務,成天和關陸打交道,習慣他貧。見狀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沒好氣地扔打火機給他,說真不好意思,讓大功臣久等了。

關陸憋着笑深吸一口煙,把打火機塞自己口袋,從電腦包裏摸出兩包煙散給任良。

任良對這個師弟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大學時代,關陸沒少騙社團經費。第一次看他大方,再看看煙,明白了,“誰這麽倒黴,給你宰一筆?”

關陸擺手,“為了把我塞上飛機,蘇老大什麽不樂意啊?庫存都讓我給清了,嫂子不知道多高興。”

任良瞥他,說蔣大姐高興,你家那位可就不高興了吧?

關陸咬了一下煙頭,遠遠來一輛很低調的黑奧迪在面前停下,他笑起來,拉開車門就往裏坐。回答說高不高興都沒辦法的事。明兒見,幫我給你家任小寶帶個好。

任良看不下去,說不就見個人嗎,急成這樣。

王琦凝神看牌號,認出是魏南的車。按捺不住轉問任良,難道魏董也認識總監的愛人?

任良噗嗤笑了,心說天真,居然有人跟了關陸三年還如此天真。魏董就是你們總監的愛人。看關陸腳底抹油溜了,一推眼鏡,上下打量王琦。“逮不到大的,逮個小的也好。走吧。”

關陸大方的把王琦貢獻給任良消遣,坐在魏南的車上系安全帶。

這輛車魏南不常用,多半時間交給秘書。秘書小徐對關陸禮貌一笑,告訴他魏先生身體不适,所以讓她來接。不待關陸問,又柔聲道,“您不必擔心,已經請醫生看過了,季節性低熱而已。”

關陸樂了,調低車窗吐了口煙,心想我真不太擔心,誰沒個小病小痛的。

他認識魏南近十年,期間小情人換了好幾個。等到三十,到了初見時魏南的年齡,不知怎麽,終于走到一起。

關陸和小徐聊了幾句,眼看快到地方,高大喬木成排略過,車裏煙氣散得差不多。臨下車,小徐請他稍等,取出除煙味的口香糖遞給他。說您可以試試這個,挺好用的。

車裏在放改編的管弦樂版圖蘭朵,關陸接過糖,想起小徐一開始當魏南秘書時不過二十三,不免有些感慨,還有些煙民的惺惺相惜。對她一笑,說謝了啊,你也少抽。

小徐坐在駕駛座上,笑意盈盈的回頭,說您快上去吧,魏先生等了整天了。

關陸下了車,嚼着口香糖從獨立的地下車庫上到地面,找個垃圾箱吐了,從別墅的院子繞到門口。 深色屋頂上雪層不厚,圍牆裏栽的雪松還郁郁青青。北側花架上的金銀花春夏爬得很快,現在剛經過冬剪,要死不活。水景旁的戶外休閑桌椅倒沒被移走。

魏南的這一套房子買在他們同居之前,他無暇管裝修,整個工程都是小徐跟進。等到關陸搬進來,還挪揄魏南,說你給人加工資了嗎,這可不在合同規定的工作範圍裏吧?

後來,關陸越來越覺得魏南這房子比他那套裝修得好,有點眼紅的說,小徐這職業素養啊,以後誰娶她誰娶一室內設計師。

魏南就回他,我不認為小徐的職業素養體現在室內設計上。

關陸脫了鞋,出玄關徑直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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