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節
第 12 章節
懇地說,“我冤哪,其實我特別相信,你和任良絕對可以天長地久。”
江念萍無可奈何地看着他,讓任小寶跟關叔叔說再見,坐上車走了。
關陸靠着自己的車,稍微回想了下今天的事,不由自主地笑出來。他的直覺很靈敏,任良氣量狹隘地将此貶低為“野生動物的本能”,無論如何,關陸在江念萍,甚至是任良之前察覺,他們的兒子懼怕着什麽。
小孩子怕失去父母,小孩子無法理解協議。父母離婚不是一個2變成兩個1,而是完完整整地失去了迄今為止最重要的2個人。
關陸又知道一件任小寶看不到的事:他的父母絕不會分手。夫妻一體,打斷骨頭連着筋,他們相伴那麽多年,早就像先前談到的連理枝,緊密地長在一起。有外力,譬如刀斧重擊,會使兩條枝幹慘烈地折斷分開,但如果僅僅是內部的問題,比如營養不良或是生了蛀蟲,這些問題只要正視,就能扭轉頹敗,實不足以危害根基。
他和魏南也是如此。年輪累積,日子是日子,問題是問題,日子向來沒有順風順水的,問題也不至于讓誰決意一刀兩斷,從此各過各的。
關陸回家,九點開始,拿出抄家的勁頭收拾行李,耗費一小時,裝了滿包電子産品。別的東西嘛,到宣臺再買就是。
他整好東西,去書房找魏南。進門便看見桌上一份喜帖,大紅灑金,熱鬧無比。魏南撿起來遞給他,“小徐一月十四辦婚禮。”
計算日程,關陸和魏南那時還在宣臺。小徐送請帖只是禮貌,她這場婚禮請的多半是親戚朋友,領導要真賞光去了,指不定被其他賓客在心裏怎麽罵,魏南當然不會做這種王八蛋。
這份喜帖是給關陸的,具的小徐的名。關陸看看那個囍字,再打開請柬看裏頭新人的名字。叫了好幾年小徐,她的大名原來是徐欣容,好聽好看,意思也不錯。
關陸彈一下請帖,說人不到事小,錢不到事大,我趁還沒走先送份禮金。
魏南沒擡頭,說送過了。他說個數目,關陸笑了,“謝謝您老人家替我省錢,得,這回我要送小徐也不會收了。”
能用半個月時間将一場婚禮籌備得風光周到,小徐确實是個人才。可惜她既然婚了,就不得不以家庭為重,主動向魏南申請調職。
秘書這麽個日理萬機的位子不是人坐的,關陸坐書桌邊上,勸魏南,先調個人來用着,騎驢找馬。
魏南合上電腦,看了他好一會兒,說已經有人選了,你也認識。
Advertisement
關陸愣了一下神。
魏南說,“孫倩如。”
關陸第一想法是:孫小姐,會來事兒啊。
第二個念頭才是:她身上那股勁,倒真是個做秘書的材料。
關陸意味深長地笑了,說,“你看,這狀況我是不是應該擔心小三啊,小蜜啊,小三兼小蜜啊?”
魏南看文件久了,有點乏,“我記得小徐在的時候你從沒擔心過。”
關陸遞茶杯給他,“小徐的審美觀正常,比較喜歡我這號的。孫小姐指不定缺安全感,願意在你的寶馬裏哭泣。”
魏南,“我不開寶馬。”
難說他是真沒聽懂段子還是玩文字游戲,關陸敲桌面,“代溝。”
有小徐幫襯,孫小姐很快上道,魏南的日程按原定計劃進展。元旦前三天,乘飛機直飛宣臺。
關陸在飛機上的老毛病又犯了,什麽都做不得,整個人陷在壓抑感裏,即将滅頂,即将窒息。就像眼睜睜的看着海水漲潮,淹沒自己,卻口不能言,身不能動。覺得這種情态滑稽,卻連自嘲都笑不出來。
他靠在座椅上看頭頂的燈,魏南伸出手,跟他交握。
關陸說,要不您老講個笑話,讓群衆樂一樂?
魏南想了下,口吻平靜地說張建軍昨天來景安,有人給他辦接風宴,席間,東道主口稱“老同學”敬酒。
請客的某某是近幾年才來的景安,關陸恰巧認識,心說這關系拉得略沒譜兒,就打破沙鍋問到底,轉頭請教魏南,那誰跟張建軍算他哪門子老同學?
知情人士看他一眼,揭示曰,黨校同學。
關陸愣了兩秒,反應過來才樂了,倒向靠背裏,忍笑跟魏南說,哎,你這笑話忒冷了。
宣臺是關陸的老巢,他走下飛機,穿休閑裝,還背着登山款雙肩包,頗有些老子風華正茂又殺回來了的興頭。看看人,再分心看機場設施,眼神晃來晃去。形形色色的行人、上爬下降的電扶梯、光滑的大理石板地,他什麽都看,又好似什麽都沒放進眼裏。
這回輕車簡從,不必領托運行李,他們還沒走出機場,關陸開機就接到一個電話。
他的臉色五彩紛呈轉了一圈,“得,我知道,好”地應付着。魏南等他挂機,走上前問,什麽事?
關陸被氣得發笑,揚手機給魏南看,已結束的通話顯示是“cheery”。那是關陸的幹媽——蘇嘉媛女士——的女兒蘇櫻。
關陸把手插回口袋,跟魏南在各大機場必備的咖啡店找個座,懶洋洋地坐下說,“這是為防我臨陣脫逃,派人來押送刑場。”他嘆口氣,說,“我認命了。欠債拖不過年,等着讨債鬼吧。”
過十分鐘,被關陸稱為小讨債鬼的蘇小小姐找來了。
蘇櫻看上去不到十歲,穿圓領襯衣,校服款的紅色羊絨背帶裙,下`身是深棕色羊絨襪和小皮鞋。小孩子這麽打扮,漂亮是漂亮,卻過于規範、成熟了。她發色淺,微卷,紮成兩邊馬尾,垂在胸前。一雙眼睛專注地盯着關陸,身後還陪着一個二十出頭的混血姑娘。
關陸以為她會如以前一樣沖過來,撲進自己懷裏。做好了準備,蘇櫻這回倒表現得像個小大人。見她不急着逼要禮物,關陸就沒掏放在口袋裏的小首飾盒,先把在場幾個人介紹了。
坐在蘇櫻身旁的是她媽媽給她安排的家庭教師,也是蘇櫻的好朋友。關陸和她見過幾面,她主要教鋼琴,有個中文名叫賈思敏。
說到魏南則更簡單了,關陸只說了他的名字,大家都心照不宣。不知蘇女士怎麽告訴女兒的,蘇櫻此時也很莊重地對魏南一點頭,她正喝着關陸點給她的拿鐵,探究地看魏南時,神色還帶一點小女生的倨傲。
賈思敏給蘇女士打工,敬業的當蘇女士的傳話筒。
她說得比較委婉,聽完還是那麽回事。蘇嘉媛的意思是,魏南怎麽安頓不歸她管,關陸到了宣臺,應該第一時間回家報到。或許賈思敏也覺得這番話的口吻太生硬,為免讓關陸剛落地就生出反感,先做足功夫,揚起臉沖他露齒一笑。
賈思敏說,“Cherry想一下去曼德倫喝茶,要是不累,不如大家一起?”
關陸瞟了眼蘇櫻,她雙手端端正正地擺在桌上,還在用孩子氣的挑剔瞪魏南,好似存心要誰看見,她和他不對盤。魏南在她虎視眈眈下端起咖啡,八風不動的樣子,很有往蘇小小姐的火上均勻慢澆兩匙油的效果。
這場景夠有趣。自關陸十年前認識魏南,肉麻些形容,魏南就是鏡中花、水中月那號人物。還沒撈手裏,已經根本上影響了關陸的擇偶标準。從來是人怕他愛他,幾時遭人嫌棄過。關陸反正是折騰起來人嫌鬼憎的,現下旁觀魏南被小丫頭不待見,心裏頗為惬意。
關陸側臉看賈思敏,回個笑,舉咖啡杯說,你們去吧,我們晚點再過去。
賈思敏搬出蘇櫻,沒料到關陸不領情,當即怔住了。
關陸索性講到底,“我幹媽要問,你就說我先去趟靜園。”
靜園是宣臺的一處墓園,賈思敏聽到這,猛然明白關陸是打算去祭拜父母。再看他一身黑,因此有些歉意。沒怎麽寒暄,便話別分開。
靜園在宣臺市郊,一面與林立高樓比鄰,另一面遠遠對着個高爾夫練習場。名副其實,僻靜得很。園外倒是有兩家賣鮮花水果的小店,不是拜山的日子,都門庭冷落。難得也有幾種貴價花,不和黃、白菊花擠着,蔫蔫的分開擺放,大概是為了照顧專程來憑吊名人墓地的閑客。
關陸不急,踱去逛了二十分鐘,發現果類很少,蘋果不新鮮,好在顆顆飽滿紅潤,堆成排賣相上佳。
他沒想買花,稱了半袋蘋果。倒是魏南按照關陸送別人的慣例,要一束百合,等着老板包花。
關陸咬着蘋果湊過去看,見是白百合就笑了。他對魏南晃食指,伸手撈了三、五枝紅得耀眼的玫瑰。那些玫瑰離開盛滿清水的鐵桶,被包進街頭巷尾花店常見的、帶雪點的玻璃紙裏。花瓣邊緣卷了,老板抓剪刀要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