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六、少主很憂心(五)
慕容澤笑得像個讨到糖的孩子,滿意而知足。
“如何?你說可是人人都怕被撓癢癢?”
梁宣被撓毛了,噌地跳下地,對着慕容澤的腰展開反攻,“縱是我怕,也比不得你更怕!”
兩人頓時扭打在一起,互不相讓,下手都是快狠準,一時之間,或是扭曲壓抑或是酣暢淋漓的笑聲充斥着整間屋子。
“你們究竟在鬧什麽?!”
破空而出的責罵讓慕容澤和梁宣雙雙愣住,滿目詫異地扭頭瞪着門前有如神降的樂清。
肢體交錯,面紅耳赤,香汗淋漓,熱火朝天得不得不讓人想入非非,更何況樂清這風月場的老手,他抵着嘴虛咳了一聲,正經地說道,“情之所鐘控制不住實屬正常,但互訴衷腸、交流心意也要考慮情況,深更半夜你們敢不敢純睡覺!”
梁宣故作嬌羞道,“讨厭~好哥哥,你是豎着耳朵直聽到現在?真是……耍、流、氓~~”
樂清頓時覺得喉嚨裏卡了只蒼蠅一般,惡心得吐不得吞不得,臉色鐵青。
慕容澤閉着眼深呼吸了一回,不露聲色地活動着笑得都有些僵硬的臉頰,倏爾睜開眼,伸手将壓在他身上的梁宣推到旁邊,站起來裝模作樣地拍着衣服,明知故問道,“你怎得還沒睡?”
樂清覺得他與他二人中的任何一個都無法溝通,這大概就是為何這兩只明明性格迥異卻居然能相處安然的原因吧……畢竟……奇葩的理由雖然千奇百怪,但奇葩們總有一個共同點,即他們皆奇葩,不自主地相互吸引,繼而團結友好相輔相成發光發亮……
為了能睡個安穩覺,樂清略作思考便做出了決定。
他扶着門,突然彎着眼睛笑得千嬌百媚,極盡甜膩誘|惑地說道,“如何?我有的是法子讓你們更加興致高昂徹夜難眠,可要親身試一試?”
樂清放大招,梁宣深感自己渺小得宛如滄海一粟,班門弄斧得可憐而可悲,當即将頭搖成了撥浪鼓。
慕容澤從那明豔的笑容中感到絲絲寒意,再将樂清的身份稍加聯想,頓時板着臉一本正經地回道,“謝謝你的好意,他姑且不論,我是要眠的。”
梁宣随即喊道,“我也是要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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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清心滿意足地微微颔首,“那便是最好,早些歇息吧。”
嚴陣以待地看着樂清笑眯眯地貼心幫他們把門合上,直至确定腳步聲再也聽不見,兩人才雙雙松了口氣。
梁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陳屍,慕容澤垂眸睨了他一眼,突然問道,“你三更半夜來我這裏究竟所為何事?”
梁宣有氣無力地指了指桌上早就冷了的烤雞,道,“說好的烤雞。”
“哼!到現在才送過來,指望着你我早就該餓死了!”
慕容澤沒好氣地翻着白眼,梁宣看了他一眼,詫異道,“莫非你當真一直未吃?我之前聽到的聲音果真是你肚子在叫啊!”
慕容澤臉色微紅,怒瞪道,“你聽不懂人話麽!我說了不指望你又怎會為了等你而餓肚子!”
梁宣無語地看着他,幽幽道,“那你不要咽口水。”
“你!”慕容澤怒火急竄,卻又莫名消散,反倒是不慌不忙地說道,“的确,我為了等你的烤雞忍受饑餓長達三個時辰,所以你必須補償我,去給我煮碗面條來,我要吃面。”
梁宣笑眯眯地看着他,道,“你想得美,我才不要。”
慕容澤笑得比他更燦爛,“這深更半夜的吃得過于油膩不利于消食,可若是不吃則更是饑餓難眠,而一旦我睡不好就勢必會影響到樂清,你掂量着辦吧。”
梁宣匪夷所思地瞪着慕容澤,半晌對視,終是敗在那雙盈盈含笑的明眸之下。
臨走前,慕容澤卻又将他叫住,頤指氣使地說道,“再去替我找件幹淨的衣裳,這身都被你弄髒了。”
“到底誰先動的手!”梁宣不由大喊叫冤。
慕容澤悠然轉過身,眸色淡然,不輕不重地回了一個語氣詞,“嗯——?”
梁宣的氣焰瞬間頹勢,仔細一想人其實是他自己手欠撓醒的,也只能打碎了牙混血吞,萬般無奈地認命。
當然,事後慕容澤曾對此時此刻的決定後悔不跌,若人生可以重來,他定然還會堅持讓梁宣去為他煮面,然後毫不猶豫地吃下那只冷掉的烤雞。
哪怕會鬧肚子,也好過味蕾的起義。
翌日,一大清早,慕容澤便悠悠睜開了眼。
兀自盯着床頂懵了片刻,動了動嘴皮子,啞聲喊道,“溫采……”
未能得到回應,微微張嘴打了個無聲的哈欠,複又喊道,“溫采!”
又是久久沒有應答,慕容澤很不愉快,清隽的眉頭頓時擰起來,迷離的雙眸精光一閃,這才恍悟,溫采尚不知身在何處……
默默起身,面無表情地盯着自己身上的藍布粗衣,也不知梁宣昨夜究竟是從何處尋來的,醜是醜了些,也只圖個幹淨。
可只一件單衣如何能抵禦外頭的嚴寒?
他擡眼環顧了一番,視線在那件已經污得發黑的狐裘上輕輕掃過,卻是不做停留直接移開。
太髒了……
正是不知所措之時,有位小弟子輕輕叩響了他的門,客氣地問道,“不知公子可起身了?”
慕容澤理了理衣服,道,“何事?”
那小弟子答曰,“新燒的熱水,端些給公子洗漱。”
慕容澤眸光微亮,幾乎是急切地走過去打開房門,側身讓小弟子進屋。
那小弟子一眼看到慕容澤,不由怔住,疑惑問道,“公子這身衣服……?”
慕容澤訝然,“醜得很明顯?”
小弟子半晌眨眼,面色詭異地問道,“公子覺得這衣服很、醜?”
慕容澤倒是被這小弟子的問題攪混亂了,不甚确定道,“難道你并非覺着它醜?而是……非常醜?”
小弟子險些将自己的爪子塞進嘴裏,滿眼委屈地瞪了慕容澤片刻,終于下定決心問道,“敢問公子,這衣服當真由你所屬?”
慕容澤誠懇地搖搖頭,“我怎得會有這樣難看的衣服,許是我朋……許是某人問誰借的吧。”
小弟子默默無語地拔掉了自己那顆小心髒上猛烈插|進去的三根利箭,突然擡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微惱道,“我就是那個誰!還有那某人也不是借的,分明就是不問自取,我這衣服不過是濕了只袖子晾在外頭,昨夜忘了收回去罷了,今日便不見其蹤,眼下卻是莫名穿在了你身上!”
慕容澤的俊臉霎時流放了所有表情。
空氣凝結。
也不知幾時過去,他突然輕颦道,“你是說這衣服本是你的?”
小弟子義正言辭地點頭,“自然。”
慕容澤颦的程度略有加深,“你是不當心弄濕了袖子,便将衣服挂出去想晾幹?”
小弟子被慕容澤眼中暗藏的冷霜刺得有些茫然,“……是、是啊,然後便被你朋友不客氣地拿走了!”
慕容澤登時提高音調,“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件衣服你根本不曾洗,竟是直接拿去晾的?!”
小弟子睜着眼,無辜地困惑着,“那又如何?天兒這般冷,只是濕了袖子為何要費力去洗整件衣服?”
慕容澤瞪眼,“因為我在穿啊!你怎敢不洗?!”
鬧了半天,小弟子終于明白這位公子為何反應如此激烈,原是嫌他那件不曾洗過的衣服髒……
無語地看着臉色微紅的慕容澤,小弟子耿直道,“我洗不洗衣服本就不是為了讓你穿的,公、子!另外,若是嫌棄衣服髒,你大可以脫掉,不穿便是,水我擺這裏,請自便!”
說着轉身走得利索,慕容澤一把将人扯住,小弟子面色不善地扭頭瞪着,他扭捏了好一會兒,才輕聲問道,“可否煩請你替我尋件幹淨的來?”
小弟子胸中一窒,猛地轉過身子,卻是瞧見慕容澤眉宇間的難耐苦惱并不似作僞,不禁深深嘆了口氣,無力答道,“你等着。”
慕容澤抿着嘴笑得心滿意足,随口添了句,“還有外衣,我的狐裘弄髒了不能穿。”
小弟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一言未發趕緊轉身走人。
不多時,小弟子便帶着幾身衣裳外加一件棗紅對襟皮襦襖子回來,慕容澤目光有些遲疑地盯着那一團,正要開口卻是被小弟子搶斷,小弟子橫眉豎目道,“不許挑剔,只有這些!”
慕容澤撲棱着墨染般纖長的睫毛,無辜地說道,“我只是想請你先行避讓,我要更衣。”
小弟子嘴角不由一抽一抽,面無表情地退到門外。
這些事尋常都有丫鬟動手,出門在外也是溫采伺候,慕容澤獨自在屋裏窸窸窣窣折騰得滿頭汗,千辛萬苦終于将一身衣服穿戴完畢,将那件藍布粗衣還給小弟子時,還好心提醒道,“這回洗洗再晾吧。”
小弟子毫不吝啬地翻了個白眼,“不勞你操心!”
慕容澤微微扭着身子,總覺得衣服裏頭皺起來一團,有些不太舒服,他擡眼看了看天色,嚴肅地問道,“不知貴派的早膳眼下可否備好?”
小弟子就迷糊了,傻傻分不清此人究竟是任性妄為還是知書達理,又瞥見他漸漸攏起來的眉頭,以為他仍舊嫌棄這身衣服,還嫌棄得這樣明顯,當即氣惱而铿锵地回道,“不知!”
慕容澤盯着那氣呼呼消失的身影,無奈而心酸地揉着自己的胃,嘆道,“好餓……溫采……本宮好餓……”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每一節的标題好難寫,能不能幹脆前一半都寫“少主”後一半再寫“太子”最後一節寫“喜大普奔”?(⊙_⊙)【認真思考可行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