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四、少主很憂慮(三)
反觀對付慕容澤那位殺手久攻不下的焦躁,梁宣這頭那位哥哥實則更為惱火,因為無論他如何努力,他就是逮不着人。
老鷹捉小雞的游戲徹底激怒了那人,只聽他冷硬地喊了句,守着門那人提刀便跳了進來,而守着窗戶那人自發地站到了門與窗戶之間。
梁宣眼中精光閃爍,躊躇滿志地謀劃着自己心中的逃逸大計。
房中竟是又多出一人,慕容澤當即怒火中燒,心煩意燥,只想着這薛凝紫當真是該死,若不是他無法使出內力,區區幾個殺手又何足為懼?
梁宣胳膊酸痛無比,不打商量便直接将顧芗扛到了自己肩上,引得小姑娘頻頻尖叫,梁宣拍了拍她的屁股示意她安靜,随即一臉驚悚地對那圍攻上來的二人道,“你、你們別過來啊!”
越是後退,那二人逼得越緊,梁宣聲音中的恐懼和心寒表露無遺。
自打那第三人出現時,慕容澤便不得不分心,時時注意梁宣那邊,此時耳朵裏一聽他這樣的聲音,心頭微沉,只眼神移開的頃刻,黑衣人得了破綻,一刀幹脆果決地便劈了過來。
陰寒的殺氣瞬間抓回了慕容澤的注意力,然而千鈞一發之間再去躲避卻早已來之不及。
奮力扭轉身子,右肩仍舊未能逃離噩運,可若不是堪堪閃身,此時此刻被劈開的怕就是他的腦袋了……
梁宣心頭一沉,護着顧芗的手不由攥緊,生生将眼光從慕容澤肩頭的紅豔別開,當即朝天大吼一聲,“英雄好漢大俠!”
屋裏三人同時停手,用一種“你說誰”的困惑又危險的目光齊刷刷瞪着梁宣。
果然是個男人便都逃不過這事關榮耀名利的追尋和攀比麽?
雖說如此,梁宣仍舊在心裏默默擦汗,感嘆着這群人的幾分白癡。
他努力咧開嘴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往慕容澤那邊挨過去,眼中卻是實打實的苦惱,“嗯……若說你三人有差異,仔細琢磨好像又沒有,可若說你三人勢均力敵,我又覺得有些怪異,你們尋常時候,自己不曾比過麽?誰勝誰負?”
那三人目光不由糾結在一起,微妙的氣息頓時流露出來。
梁宣心中暗喜,最後一步跳到慕容澤身前,關切的眼神真摯擔憂,慕容澤淡淡看了他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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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人兀自洶潮暗湧地對視着,仿若誰也不願先敗下陣來,梁宣将顧芗換到左肩,右手牽起慕容澤,不動聲色地往門邊靠去。
慕容澤這才發現,他的手心竟已全是汗。
勝利在望,梁宣感動得都要跪謝上蒼,突然那三人齊聲喝道,“站住!”
梁宣身形一頓,悲憤地咬牙切齒,欲哭無淚地扭過頭,心驚肉跳地問道,“各位大俠,有何貴幹?”
其中一人竟是認真地回道,“适才我們仔細商量過,誰厲害過誰有何妨,只要能取下他項上人頭,這單生意便能交差,受死吧。”
梁宣當即不樂意了,尖叫道,“你們哪裏有商量?商量在哪裏?含情脈脈彼此凝望也能叫商量!啊——!!大俠好漢刀下留情!!”
眼見着三把刀淩厲地砍了過來,慕容澤倏爾閑閑說道,“可親取首級那人定然會有額外嘉獎,終究是不同的。”
沒想到三人眼中俱是閃過輕視不屑,回道,“莊內規矩,人人均等,你們莫要再挑撥!”
梁宣心中不由吶喊,“你們既知道是挑撥為何之前還要上當啊!平白給人希望又令人絕望嘛!禽獸不如啊!”
怒意翻滾之下,急中生智,當即怒喝一聲,“看我暴雨梨花針!”
效果很喜感。
兇猛地撲過來的三人眼中不由自主閃過恐慌,急行的身形根本無法在頃刻間頓住,不由催動內力,強逼着自己的身體往後倒退,慌亂間已經擡手死死護着面門。
梁宣都來不及噴笑,拉着慕容澤便要出去,對付外頭的一人他有的是辦法。
然,天不遂人願,終究是逃不過此劫。
梁宣逃跑得太過果斷倉促,一時未曾察覺地上适才打鬥中破爛不堪的桌椅殘渣,不當心被絆倒,整個人都撲倒在地。
“完了!這回真的死定了!”
心中的悲鳴尚未咆哮而出,背後卻陡然想起一陣凄厲的慘叫,悚得人牙根發顫。
大難不死,梁宣幾乎是以為有神相助,依舊躺在地上惶惶然扭過頭,擦過顧芗凝固的身形望了過去。
追殺在身後的三人卻是齊齊捂着眼睛,歪倒在地縮成一團,喉嚨中發出痛苦不堪的嘶鳴,不多時便能瞧見,竟是有血從指縫間汩汩流出,從間隙中甚至能看見臉上的皮都已被腐蝕,透着令人作嘔的血肉模糊,凄厲恐怖。
守在門外的那人聽到屋內的動靜,連忙推門進來,一眼看去,臉色驟變,提着刀便攻了過來。
慕容澤後撤一步,看着不曾有動作的顧芗,不由皺眉,“沒了?”
顧芗撐着眼眶,眼神無法從那痛苦掙紮的三人身上移開,尚自處于驚愕恐懼之中不能回神,似乎是從未想過事态竟有這樣的發展,聽了慕容澤的疑問,無意識地點了點頭,聲音兀自顫抖,“娘親說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芗兒不知道會這樣……”
以他三人的症狀外加地上殘留的白色粉末,梁宣心中雪亮,顧夫人交給顧芗貼身防衛的毒粉怕就是能夠跻身江湖百毒譜,排名第十的“噬明散”。
顧名思義,吞噬光明。
此毒能令眼珠暴脹凸出,損傷內裏機構致人失明,連帶眼睛周圍的肌膚亦會一同腐爛,若不及時救治,不消片刻,一雙血紅眼珠便會從眼眶中跳出,縱然這般中毒之人卻依舊無法死去,必須經歷長久的痛苦折磨才能得以解脫。
陰損霸道。
可眼下卻顧不得陰不陰損,梁宣一聽顧芗說毒竟用盡,登時腦袋發麻,此刻早已沒有功夫讓他起身逃跑,不得不手腳并用往後猛退,期望能走運躲過眼前這一刀。
慕容澤來不及深想,甫一聽顧芗所言,頓時便将腳邊劈斷的桌腿踢了過去,那人順手防禦,心思不由轉移,一時疏忽大意竟是被人從後偷襲,一棍敲暈。
黑布中露出來的一雙眼睜得渾圓,粘稠的鮮血從頭頂緩緩流下,終于支撐不住在梁宣眼前筆挺挺地倒下,其身後,樂清滿臉驚懼地扔了手裏的木棍,定神道,“吓死我了!”
誰吓誰啊喂!
梁宣不由翻着白眼,心裏緊繃的一口氣驀然松懈,連爬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低聲咕哝着,“你睡得倒是死……”
慕容澤湊過來,将顧芗拉起,踢了踢死成一灘的梁宣,沉聲道,“起來,我們必須速速離開這裏。”
梁宣默不作聲地瞅了他一眼,唉聲嘆氣地掙紮着作勢起身,卻是連連失敗,好半天依舊未改躺成一灘的狀态。
慕容澤已經将顧芗丢到樂清懷裏,一回頭那人竟然還不怕死地睡在地上,當即氣惱地說道,“你準備在此給他們陪葬麽?”
那三人的呻|吟聲已逐漸低微,氣未斷絕,痛苦持續,梁宣稍加想象,便覺一股寒意頓時侵淫四肢百骸,渾身一哆嗦,卻是撒嬌道,“澤兒,我沒力氣了。”
慕容澤心中焦慮,當真無心同他這般扯皮,可總歸不能一怒之下便撒手不管,當即毫不猶豫地兩步跨回去,将自己的左手遞到他眼前。
梁宣小心思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霎時喜上眉梢,一張臉都仿若發着光,然而一擡眼,竟是意外地瞧見了慕容澤右手指尖凝固的血紅,臉上的笑容瞬間褪去。
他趴在地上,深深吸了口氣,在慕容澤一臉不解之時,攢齊一口氣利索地跳了起來,挨過最初的頭暈目眩,若無其事地拍着他未曾傷及的左肩,嬉皮笑臉道,“哎呀~~澤兒真是太善良了,我就喜歡你這樣~~”
慕容澤倒抽一口氣,竭盡全力緩緩吐出,定定地看着梁宣,清冷轉身,淡然說道,“遲早有一天,我會剪了你舌頭。”
“诶~~~”梁宣跟在後頭漫不經心地質疑着。
這次的追殺至少是兵分兩路,因着大雨的原因,幾隊人馬未能同時抵達康縣,梁宣等人只應付第一批四人就已經傷痕累累 、筋疲力竭,一出房門,剛及和匆匆趕來的第二隊人馬撞了個正眼,當即恨不能昏死過去,一了百了。
然而,這卻絕非最糟。
當一樓正膠着纏鬥的身影進入視線之時,顧芗當即尖聲叫道,“爹——!!娘——!!”
定睛一看,場中竟是莫名多出一人。
手持長劍,劍身給人的感覺卻是怪異的澀鈍和沉重,那人着一身白底珊瑚滾邊的織錦羅裙,外套一件素雅碎花短襖,身姿飄逸,武功不俗。
另,是個女子。
細看便會發現,這突然插手進來的陌生人看着像是在幫助顧夫人,只可惜她處處殺招,招招致人于死地,顧夫人便不得不兩頭應付,既不該讓顧天佑傷及那姑娘,亦不能讓那姑娘傷了顧天佑,便不可避免地用自己的身軀處處抵擋。
可謂疲于應付,勞心勞力。
變故由此而來。
顧夫人其實早已殚精力竭,能支撐至斯全然憑借一顆誓死護住顧天佑的決心,在一招抵擋住那姑娘的一擊之後,身形不穩,當即迅疾快退幾步,不成想竟是一頭撞上了顧天佑。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說,寫了這麽長陰謀論終于露出冰山一角,我還沒想好那個“莊內規矩”是啥莊……好想要個V587的名字啊【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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