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二、少主很沒譜(一)
梁宣一怔,片刻後愣愣答道,“因為我答應過你啊,君子言出必行嘛!我可是正兒八經的正人君子耶~~讨厭啦,澤兒怎得到如今還問我是誰呢?我是你的宣宣啊~~~”
說着說着那股子油腔滑調不由自主便冒了出來,尚未來得及分辨心頭那絲稍縱即逝的淡淡失落,慕容澤已經不由自主地翻了個白眼,頓了頓方能淡然自若地提醒道,“若不是薛凝紫,我如今就已經是死人,你倒好,只記壞不記好。”
前後态度的變化細微得幾不可察,可梁宣仍舊敏銳地察覺到了,卻因為無法理解而感到一陣茫然,他眨了眨眼,便決定抛諸腦後,不再糾纏。
心中主意已定,心情豁然開朗,活絡着筋骨,道,“先找到薛凝紫,然後再馬不停蹄地回蜀郡!”
慕容澤好奇,“為何還要回蜀郡?”
梁宣一本正經道,“我的枕頭還落在長春院呢!那是寶物,不能丢!”
慕容澤不明所以,便也未曾細問,盯着桌上快要消散的地圖,疑惑道,“你口中所言通俗慣例是從何得來?靠得住麽?”
梁宣當即拍着胸脯打包票道,“天地為證,童叟無欺,絕對真實可靠!放心放心!”
當然他才不會傻到直白地告訴澤兒這些都是他從雜書中看來的,因為一旦知情,澤兒肯定又會變得憂心忡忡,沒準還會大罵他胡鬧,哎呀……真是難伺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喽~~~
辭別鄭氏夫婦時,雖然梁宣一直戀戀不舍地瞅着鄭大哥火速獵回來的幾只野雞,最終卻到底是被慕容澤婉言謝絕了,也只能眼巴巴地咽着口水,唉聲嘆氣地離去。
不過正午,日頭正緊的時候,走走路倒也暖和,鄭氏夫婦獨門獨院,住處相對僻靜,如今他二人去到集市,人聲便嘈雜起來。
光靠兩條腿絕對不是辦法,得有馬,最好是能有一輛馬車。
梁宣站定在人群之中,驀然轉身神情嚴肅地凝視着慕容澤,一動不動。
慕容澤困惑地眨着眼,被那樣的眼神瞧得極是不自在,不悅道,“瞧我作甚?”
梁宣面色凝重道,“我先前在長春院做女子裝扮時頭上的那根發釵今早被我拿去,好說歹說當了一兩銀子,可緊接着便全送給了醫館。”
慕容澤依舊不明所以,“所以?”
Advertisement
梁宣深沉地嘆了口氣,道,“所以,你我二人如今是身無分文。”
慕容澤一驚,“怎的會?昨日我們尚且住了客棧!”
梁宣愁眉苦臉道,“你也說是昨日,那時樂清都還在呢!”
慕容澤當即恍然,他們這一路下來,吃穿用度可不都是樂清在操持,如今和樂清走散,他們自然便失了依靠,頓時愁得眉頭開始打結,且不說他身上這衣服更換得極為頻繁,便是他原先的那一身尚在,兜裏也是掏不出來一個銅板的。
銀子都在溫采手裏呢……
“哎,早說了帶上那幾只野雞,毛色那樣漂亮肯定能換不少錢!就你瞎客氣,這可怎麽辦?等咱倆走上青城山,武林大會都可以結束了!”
慕容澤凝眉沉思了片刻,突然道,“我們可以賣藝。”
梁宣不由打趣道,“賣藝?我看賣身來得更快!”
慕容澤冷靜下來仔細看了看他二人,一個沒用一個傷殘,還真是……一無是處得令人心酸。
街道繁華,人生鼎沸,好似一切都是溫暖向上而又平和寧靜的。
卻是茫茫人海之中,獨獨他二人窮成了兩顆光鮮亮麗的蛋蛋。
“哎……”
“哎……”
兩人異口同聲地唉聲嘆氣,微訝地對視一番,複又同時移開目光,各自陷入深沉的思考之中。
鄭大錢的褲子較為肥大,唯一一根能用作腰帶的布條如今正系在慕容澤腰上,所以梁宣不得不将兩邊褲頭紮緊,好挂在胯骨上,可即便如此,他仍舊始終有種“褲子又要掉啦”的若有似無的銷魂感。
極為不雅地掀起長衫的下擺,無意識地便将手塞了進去,猥瑣地提了提褲子,惹得從旁而過的妙齡少女們個個面色緋紅,目光飛挑。
梁宣游離的目光從那些姑娘身上一走而過,眼前倏地一亮,頓時揚起嘴角,笑得勢在必得。
只這會兒功夫,慕容澤腦海之中已經想過了數十條路子,卻又一一被否決,眼下正在計算若是将梁宣抵押在此處的小南院之中,他能順利逃出來的幾率,幾番琢磨後得到的答案都很令人沮喪,因為他總覺得,這樣有吃有喝有美人,興許梁宣就再不願意陪着他一道受罪了。
繁複的思考尚未結束,卻是被耳畔突然響起的叽叽喳喳的聲音攪擾,慕容澤不耐煩地擡眼,便瞧見不知何時,他身前已經圍上了好些個妙齡的大姑娘。
心頭別得一跳,當即後撤一步,面沉如水地将那些抿嘴偷笑的姑娘們挨個兒瞪了一回,偏頭便瞧見梁宣那不成體統的模樣,一口氣郁結心中,當真是難受得令人煩躁。
“不知羞恥,你在作甚?”
壓抑的聲音仍舊透着十足的怒意,梁宣擡手示意他安靜,繼續用一種怪異而銷魂的動作扭曲着自己的胯骨,一時左一時右,臀部随之蕩漾,兩條胳膊彎曲着,好似正在尋求某種靈光一般,神神叨叨,異常猥瑣。
那些女子們緊緊湊成一堆,俱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梁宣的下半身,就像那裏即将發生何種令人驚詫的奇異之事一般。
慕容澤默默磨牙,對眼下正在上演的這一切感到一陣陣天旋地轉的惱然和憤怒,本就知道他厚顏無恥,卻從未想過竟能厚顏無恥到如斯地步!
青天白日,大庭廣衆,這樣不顧道德綱常,竟還有女子如此明目張膽地觀看!這、這、這都是哪些人家生養出來的姑娘!實在是有悖綱常!
一口惡氣不出着實不舒坦,慕容澤無法動用武力趕走那些恬不知恥的女人,可他有的是力氣擡腳踹爛梁宣的屁股。
然而腿剛及擡起,那些女人陡然爆發出了一陣訝然的驚呼,匪夷所思,連連稱奇。
慕容澤定睛一看,險些氣暈過去。
梁宣腳下堆了一層布料,仔細看便會發現那正是他的褲子!
動作輕浮淫|蕩便也就算了,這混賬東西竟然能如此涎臉涎皮地當衆脫褲子?!
“梁、宣……”怒到極限聲音反倒透着詭異的平靜。
一喚之後,梁宣眉飛色舞地彎腰将自己的褲子提起來再一次兩頭打結固定住,絲毫未曾察覺到慕容澤瀕臨爆發的怒意,甚至是樂颠颠地沖他擺了擺手,而後便沖那群兀自詫異的女人們攤開手掌,道,“好姐姐們,絕技表演完畢!有錢捧個錢場!沒錢的回去取錢再回來捧個錢場!謝謝謝謝!”
“這當真神奇,适才我分明已經紮得極緊了,你究竟是怎樣做到的?!”
梁宣故作神秘地伸出食指抵着自己的嘴唇,輕聲道,“看家本領不能外傳,事關飯碗,還望各位姐姐們見諒、見諒!”
梁宣人美嘴甜,自然是将各位圍觀的姑娘們引逗得喜笑顏開,掏起銀子來都格外勤快而大方。
瞧着手心裏少說也該是有小五兩的銀子,梁宣得意洋洋地邊回頭邊說,“澤兒~~瞧見小爺的魅力沒有?速速來瞻仰瞻仰!澤兒?澤……”
人呢?
梁宣四顧找了找,卻是連慕容澤的一根頭發絲兒都不曾瞧見,不由詫異,“該不會這樣也能丢吧……”
有位好心的姑娘瞧見梁宣眼中擔憂的神色,提醒道,“你可是在找适才那位俊俏的公子?我瞧見他往那個方向去了。”
梁宣将碎銀銅板悉數揣進自己兜裏,謝過那位姑娘,撒腿便追了上去,心中不由祈禱着,千千萬萬不要走太遠啊,不然便是這小小一個集鎮,他都能篤定他再也尋不到他。
順着那街頭轉過去人便少了許多,遠遠便能瞧見一條河,打這個集鎮的東南淌過,冬日裏河水泛着陰寒的冷灰色,河面上不時有灰麻的鴨子不嫌冷地游過,嘎嘎叫喚兩聲,更顯得清冷。
岸邊栽種的垂柳已經枯敗得只剩下少許可憐的幾片黃葉,卻仍舊不願撒手碾作塵泥,固執地抓緊柳條,任由寒風侵襲撕扯。
白石橋上模模糊糊的該是一個人影,一手握着橋欄上的石墩,垂首安靜地觀望着河裏的麻鴨,一動未動。
梁宣跑得急,氣息紊亂,借着緩步靠去的時機平複着呼吸,待走到慕容澤身側時,方才沉穩說道,“跟麻鴨似的,也不知道冷。”
慕容澤微微擡眼看了他一眼,也未搭話,只複又盯着那群悠然自得的鴨子看得出神。
梁宣不由皺眉,“怎得又不高興了?你瞧,我們有銀子了!”
慕容澤淡淡道,“你連褲子都脫了,那些女人只給這麽點?”
梁宣很不高興,卻是铿锵有力道,“我是脫褲子了,可我脫褲子不是賣身,當然不值錢!”
慕容澤好容易冷靜的心瞬間又是一跳,“大庭廣衆之下有辱斯文,你還有臉說了!”
梁宣力争,“我怎得有辱斯文了?我這是家傳絕技!正兒八經的!”
慕容澤雙眸一瞪,“家傳絕技?如此看來你家根本就是歪門邪道!”
額……确實是魔教不錯,可也不算歪不算邪呀!
梁宣摸了摸鼻子,左右權衡了好一會兒,才終于狠狠心,湊到慕容澤耳畔小聲說道,“這真是絕技,江湖失傳已久,我爹說絕不能外洩的!我單只告訴你一人,你可切記守口如瓶啊!其實這是……”
慕容澤迅疾地往一旁閃去,神情淡漠道,“我不聽。”
作者有話要說:
ㄟ( ▔, ▔ )ㄏ 其實是妝爺很沒譜吧....
少主家的家傳絕技絕對不是脫褲子!我用節操保證!至于究竟是啥,其實……我也木有想好,诶黑~【诶黑你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