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四十九、少主很沒種(八)
人仰馬翻的吵鬧之下,慕容澤隔壁房間的門被拉開一條微小的縫隙,水色露出兩只機靈的眼睛,滴溜溜地觀察着周圍的動靜。
房中,為慕容澤暗中默默召喚的溫采,正死豬一般躺平在床上,外頭鬧翻了天,他卻仍舊安睡如山。
得了空徹方丈的援手,慕容澤自是壓力倍減,猶自專注凝望之際,梁宣這尚自搞不清狀況的,竟是美色當前命嫌輕,仍舊提着膽子毛手毛腳地爬上了慕容澤的床。
走廊之上,楊不争冷眼看着渾身微顫的韓思桐,亦是敏銳地察覺到其他房中投射而來的探究的目光,索性把心一橫,拿定了主意。
“諸位,聽或不聽,楊某這一番話都必須說得,空徹方丈同一昭道長,慈拈師太還有勞二位制伏。”
低沉而攜帶威嚴的話語讓置身事外的其他掌門都不能再過無動于衷,立志成為一名合格的盟主狗腿子的林自仁最是坐不住,心有畏懼地同手下兩名弟子在房中拉拉扯扯,卻是率先站了出來。
楊不争極是滿意地微微颔首,重如千斤的目光立時壓得林自仁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咽了咽口水,擡眼掃視了一番其他緊閉的房門,頗有一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悲情,谄笑道,“還望盟主明示。”
楊不争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接而朗聲道,“此番誅魔屠屍,我等歷時十數天才抵達南疆,人間正道本就無需躲躲藏藏,可想而知,魔教早便是獲悉了我們的行動。”
林自仁當即大吃一驚,“喝,這可怎生是好?這、這、這,這梁成友該不會是早就挖好了陷阱等着我們自投羅網吧?”
楊不争不由微訝,贊許而深邃的目光卻是讓林自仁格外心驚肉跳,想着是不是自己适才所言有辱了正道威嚴,卻不知他真心實意的驚恐惶然來得如此恰到好處,楊不争正愁着無人應聲,免不得對他那是刮目相待。
楊不争道,“林寨主切莫驚慌,楊某今日既敢挑破,便是早有應對之策,梁成友再神乎其神也只是一介凡人,他想搗垮我們此次的行動,必然不會僅僅守着雪岩山負隅頑抗,俗語有雲,最好的防禦卻是進攻,若是能在我等一行中安插一名耳目,他的詭計又該是何等輕易便能施展?”
此語一出,各大掌門雖有訝然,卻仍舊面露疑色。
盧知謙看了眼胡亭,後者微微點了點頭,他方才推門而出,謙謙有禮道,“依盟主之意,今夜送進來的這些參湯便是為了逼內奸現身?”
楊不争大大方方地承認道,“是,這些參湯只是我讓小二準備的普通姜茶,望能幫助大家抵禦嚴寒,活絡經血,可一旦打上解毒的名義,楊某相信聰慧有心之人定當是不敢安心飲下,而會喝下的只能是一類人……”
“已經中了毒僵之毒的人……”盧知謙一點就通,當即恍然大悟,了然的目光不由追上了同空徹絞殺在一起的慈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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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思桐已是面色慘白,周秦手微微收力,她便腿腳一軟,跌坐到地上。
林自仁面如土灰地吞咽着口水,兩名弟子亦是臉色奇差,三人滿臉驚恐地瞪着一臉高深莫測的楊不争。
要知道,他們房中的三碗可都是見了底的!
林自仁自顧心驚膽戰了一番,到底是決定坦白從寬,開口之際,緊張得嘴唇都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輕聲喊道,“盟主……”
楊不争目光深沉,道,“何事?”
林自仁吞吞吐吐了好半晌,萬分小心地說道,“我……我……我們……喝了……”
楊不争不由皺眉,喝了?喝了什麽?
姜茶……
反應之際,楊不争蹙起的眉峰當即撫平,深深看了眼惶惶然的夜闌寨三人,随即彎起嘴角,笑得如沐春風,“林寨主又怎可同他們尋常一般?你喝了,那絕對是對我楊某的信任,楊某心中寬慰,林寨主一顆赤心虎膽,當真是令人動容啊!”
盧知謙面無表情地移開目光,周秦冷哼一聲,卻也不知道究竟是在鄙夷誰,而林自仁後背已經全是汗,面部抽筋,老半天折騰不出些微的笑意。
楊不争大力地拍着他的肩膀,親如知交,感動道,“既然林寨主如此信任楊某,那楊某尚有一事相求,不知林寨主可否答應?”
林自仁嘴皮子哆嗦了好一會兒,方虛弱道,“能……盟主請說……”
楊不争坦言道,“既然魔教如此藐視我等中原武林,我們又豈能坐以待斃?今日尚自只有一人,可若是再等下去,保不齊梁成友不會揮兵攻來,先發制人才是正理,所以還有勞林寨主辛苦一番,将我等此行的馬匹備好,我們即刻上山!”
韓思桐一驚之下,猝然回神,死死抓着周秦的胳膊,急切道,“我師父!我師父會怎樣?”
周秦滿目懷疑地看了眼楊不争,轉而問道,“韓姑娘,事已至此,你可願說出你師父這毒究竟是從何而來?”
韓思桐清亮的雙眸之中已經沾滿淚水,輕輕眨眼,晶瑩的淚珠便顆顆滾落,打濕了周秦的手背。
低沉而壓抑的抽泣中,她徐徐說道,“師父此前一直在閉關,并未曾見過任何人,可一個月前,師父她卻是急匆匆地出了關,這之後整個人就變得奇奇怪怪,直到某天夜裏,我竟是瞧見她一人直愣愣地站在床上,臉面、手背之上均是長出了駭人的白毛,雙眼空洞凄怖,這才想到了江湖之上已經開始流傳開來的毒僵一說!她老人家瞞着不說,我又怎敢于她面前胡言亂語?師父,師父她定是被魔教中人所陷害,師父她不是內奸,她不是自願的!”
周秦胳膊上的瘀傷教韓思桐捏得發痛,卻是咬牙忍住,心頭更加疑窦叢生。
聽韓思桐的語氣,慈拈師太不太像是同楊不争事前串通好的,可楊不争眼下的行徑卻是同小樹林裏那人說得一模一樣,況且慈拈中毒的時間同楊不争又詭異得相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目光一直流連于韓思桐握在周秦胳膊上的雙手之上,楊不争終是忍耐不住,粗暴地将周秦扯了起來,厲聲道,“師太的事我自有定論,如今我等便要啓程上山,時刻耽誤不得,還不快去準備!”
周秦一把甩開楊不争的禁锢,冷冷睨了他一眼,仍舊上前,将哭軟了身子的韓思桐扶進了屋,方才領命而去,壓根未再看他一眼。
楊不争怒上心頭,不動聲色地握緊了拳頭,狠戾的雙眸之中猛然闖入慈拈奮力抗争的身影,當即身形鬼魅一晃,竟是一掌擊中了慈拈的百會穴。
空徹大驚之下,連忙收手,慈拈雙眸之中并未有任何異色,卻是督脈被壓迫,當場直挺挺地昏了過去。
“阿彌陀佛,盟主你這是……”
楊不争氣勢如虹地甩了甩衣袖,将手負在身後,沉聲道,“方丈莫要憂心,我掌下自有分寸,遲不如早,我等還是盡快出發為好。”
慈拈雖是被制伏,可到底是不能取其性命,更不可将她獨自留下,楊不争便封了她的內力,留她的兩位弟子悉心照拂。
崆峒掌門佘海山臨行前仍是猶疑不定,到底是在上馬前,行至楊不争座下,憂心忡忡道,“我等大隊人馬仍未就緒,這樣冒失上山,恐是不妥,還望盟主三思。”
楊不争自馬上垂眸,波瀾不驚,淡淡道,“崆峒若是心有顧慮,大可在此等候彙合,只我等此行不成功便成仁,一旦成仁,好歹留下佘掌門崆峒一脈,尚可替我正道伸張正義,鏟除魔教。”
一語壓千斤。
言下之意極為明顯,今夜若是成功,那雪岩山裏堆積如山的財寶怕是他崆峒必無顏面分一杯羹,只是如此倒也罷,怕就怕今夜萬一八大門派卻是盡亡,那魔教又如何會只留他崆峒一門不作處置,屆時以他一己之力,怕是會死得更為凄涼。
佘海山倒也不笨,細細一想便打通了奇經八脈,當即面色微紅,半晌只能嘆了口氣,退了下去。
其他門派持有同崆峒一樣顧慮的皆是不再多言,一行人沉默浩然地迅速朝雪岩山進發。
然而,僅有三十人的隊伍中,竟是未有一人察覺,明河幫的四人俱是不曾跟上。
春風客棧裏頭,一直昏迷未醒的溫采身旁,赫然躺着同樣莫名昏睡過去的水色,一個身影矯健而靈巧地從他們房中退了出去,輕輕叩響了隔壁的房門。
自打慈拈師太被擒過後,慕容澤雖是心急着召喚溫采,一同跟上楊不争的人馬,卻是被梁宣死死拖着,半晌動彈不得。
他已是極端氣惱和不耐,因為無論他動用如何霸道的內力,梁宣仍舊是毫發無損,似乎是能夠用他的身體吸收他的內力一般。
乍聞叩門聲,還以為是溫采,當即喝道,“溫采,你這大膽的奴才,還不速速進來!”
門應聲而開,吱呀作響,然而門外卻并無一人,空落落地只有一條朱色圍欄。
慕容澤心下疑惑,梁宣此時此刻正雙手死死抱着他的大腿,滿臉谄皮,甚為猥瑣,他也顧不上許多,拖着那潑皮竟是一路行至門前,腦袋剛及探了出去,迎面卻是猝然撲來一陣不知名的白煙。
心中立時警鈴大作,心念如電之際,身子已經自發動作起來,然而躍起後退的身子卻是教梁宣的雙手拖拽住,當即墜落在地,由不得吸進了一大口白煙。
登時便是頭暈目眩,四肢無力。
慕容澤癱軟在地之時,心中兀自低咒着——
無論如何,日後他一定會剁了梁宣的雙手……還要剪了他的舌頭!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又被我閑話家常拉扯着廢話了一章.....我對不起黨對不起淫 民...畫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