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澤兒,她說得都不是真的……不是……不是!你說話呀!”
梁宣被溫采擋着,揮舞着雙手,急得恨不能雙手攀上慕容澤的雙肩,将他晃到散了架子。
門前的踏雪寶馬威風凜凜地擡起前蹄,伴着清脆的響鼻聲停駐了身形,馬背之上,一位肩披黑羽大氅的俊俏公子潇灑帥氣地一躍下地,利落的流線之下微微露出了大氅襯裏的猩紅皮毛。
溫采見着來人,掌上用力,将梁宣推出去一丈,随即沖跨門而入的那人躬身道,“奴才見過小将軍。”
慕容澤神色淡漠地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那人倒是習慣了他的冷面,依舊熱情似火地撲過去,趁着溫采行禮的間隙,兩只手迅速摟住慕容澤的腰肢,緊緊紮入他的懷抱。
梁宣愣在原地,一雙眼睜得老大。
慕容澤不堪沖擊,微微後撤了一步,難以啓齒的刺痛登時竄入四肢百骸,疼得他面色又白了些,眉頭擰得死緊,卻是牙關緊閉毫不吭聲。
溫采狠狠咽了咽口水,湊上去小心翼翼道,“小将軍,照着那魔教長老所言,地靈丹就該是藏在這飛巧宮裏頭的,但也不可全然信了他,這雪岩山偌大龐然,其他地兒倒真真是要勞煩小将軍了,您看,眼見着春祭就要到了,這時辰可耽誤不得啊……”
那人将自己的一頭青絲高高束在頭頂,比之慕容澤還要矮上約莫三寸,看上去竟處處透着玲珑小巧,梁宣看着直瞪眼,瞧見那人打慕容澤懷裏站直身子,轉過來的臉上一雙杏眼機靈俏皮,讨喜得緊。
“哎,我太子二哥尚不曾言語,怎得還是屬你啰嗦!那地靈丹若真是尋不到罷了便是,皇上表舅還能殺了我二哥不成!”
“若緋!休要胡言。”
慕容澤輕輕推開唐若緋尚自纏在他腰間的雙手,聲色嚴厲。
唐若緋撇了撇嘴,一眨眼卻又堆起滿臉的笑意複又抱住慕容澤,甚至是将臉在慕容澤胸口來回蹭了蹭。
慕容澤眉眼間的不耐毫不掩飾地表露出來,溫采守在一旁幹着急,可他一介奴才,便是東宮總管,也不能将平西将軍府的小将軍給生拉硬扯開。
好在一直處于呆滞狀态思緒飄忽的梁宣終于元神歸位。
他一步跨了過去,一把抓住唐若緋大氅的後領,毫不費力地将人給拎了起來,轉了個圈給丢了出去,豎眉道,“哎哎哎,你誰呀?這樣沒規沒矩?一個大男人這樣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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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宣那一扯之下,唐若緋身上大氅的帶子便有些松動,唐若緋在落地時,不由自主使了力,一震之下大氅便不受力地落到了地上,大麾之下曼妙婀娜的身姿盡顯無遺。
唐若緋白淨的俏臉頓時羞得通紅,顯然從未遭遇過這樣的沖撞,一時怔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瞪着梁宣。
梁宣抿了抿嘴,察覺他三人竟都是默不作聲,當即改口道,“女孩子這樣拉拉扯扯,不知矜持成何體統!”
唐若緋醒神跳腳,“眼拙便是眼拙,不要以為這樣改過去便能抹去那個事實!你愚不可及!”
“你愚妄無知!”
“你愚眉肉眼!”
“你愚夫俗子!”
“你愚公移山!”
“你愚……嗯?”
“愚夫蠢婦,給本宮統統閉嘴。”
一擊必殺,效果顯著。
慕容澤不堪其煩,終于忍無可忍,不容情面地冷眼施放殺招,直把梁宣同唐若緋殺得大眼瞪小眼。
梁宣擄着袖子,眼見着便要同唐若緋來一場口水大戰,被慕容澤這一聲冷腔嗆的,轉念回過神來,一轉身死命抓着他的肩膀,語氣鄭重道,“不是,澤兒,你親口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慕容澤靈動的雙眸沉入寒潭之內,眉眼未動而神色淡漠,似是無關痛癢般說道,“松開,你弄疼我了。”
梁宣雙手一顫,當即松開,卻是目光如炬,目不轉睛地牢牢對着慕容澤的雙眸,絲毫不敢遺落那雙眼瞳之中的任何情緒。
慕容澤并未退讓,暗中的較量染着無明的火花,在梁宣異常期待的目光之下,好半晌慕容澤才雍然道,“不按江湖規矩,你一介平民該是要向本宮行跪拜之禮。”
梁宣懸在半空中的雙手緩緩落下,俊朗的眉目之下,卻并非驚愕和痛心,反倒是詭異的平靜。
事若反常必為妖。
他默然地後撤了兩步,不鹹不淡地看着眼前驟然變得極為陌生的雍容華貴之人。
“太子……”
唐若緋正待上前插話,慕容澤淡然出手阻止,“若緋,你将八大門派都困在山上該也是有所意圖,你的事你先忙,地靈丹本宮自己找。”
唐若緋仍不情願離去,溫采及時上前擋了一步,“小将軍,您請!”
“那我過一會兒再來接你回宮,還有你,臭不要臉的,下次再讓我瞧見你,咱們再走着瞧!”
唐若緋複又滿目期待地擡眸看了眼慕容澤,終是恨恨跺着腳出門,打馬離去。
溫采擔心慕容澤的身子,剛及将唐若緋送走,立時便又退了回來,擋在慕容澤身前半步。
梁宣徐徐吐出一口氣,平靜道,“所以你當真是大瀛太子?你爹被國師撺掇着便派了你到南疆來找地靈丹?”
“大膽刁民,事到如今怎得還這樣不知尊卑!”溫采氣不過,頓時咬了一口。
“閉嘴,還輪不着你插話。”
梁宣眸光銳利地撇了眼溫采,驚得溫采心頭別得一跳,一時竟是輸了下乘,惱怒地急欲反擊,慕容澤淡淡道,“溫采,你先退下。”
溫采一及念起太子身上的傷是如何得來,又尋思到那禽獸這般無恥卑鄙為的便是拖住太子不讓他上到雪岩山尋到地靈丹,心中氣恨得比慕容澤更想親口咬死那人面獸心的敗類。
可太子的命令他又怎能違逆?
一步三回頭地好半天才退了出去,屋門卻是不敢掩實了,人更是守在門旁寸步不離。
慕容澤看着梁宣,緩緩點了點頭,“是。”
梁宣問,“為了地靈丹朝廷早就打算派兵圍攻雪岩山了是不是?”
慕容澤眸中精光微斂,沉默片刻後,答道,“是。”
梁宣細細抽了口涼氣,略有些急切道,“那我爹他們呢?”
慕容澤直言道,“本宮不知。”
“你怎會不知!八大門派如今都被困在此處,任由你們朝廷擺布,你還敢說你不知!”
慕容澤輕輕扯了扯嘴角,譏笑道,“本宮若是昨夜上山,自然是知道的,若不是你手段卑鄙牽制了本宮的行動,本宮早便該得到地靈丹了!”
梁宣眼圈不由泛紅,竭力壓抑着怒氣,心平氣和道,“莫不說地靈丹原就該是巫醫谷的東西,便它真真是我青木教之物,你們又如何能讨要得這樣理直氣壯?”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能有何事何物不該是我父皇所有之物?”
霸道而毫不講理的氣勢,倒真是那自視高貴無雙的圍城之中養出來的脾性。
梁宣不置可否,冷笑道,“這般唯吾獨尊的壞脾氣我們暫且不論,你适才說我卑鄙無恥?我卑鄙無恥地牽制了你的行為?這樣惡人先告狀的事情你究竟是以何臉面這樣義正言辭地脫口而出?若不是你恬不知恥地誘|惑勾引我,我才該是昨夜上了山,便能阻止你的惡毒詭計!我爹究竟在哪裏!”
恬不知恥?誘|惑勾引?昨夜受傷的本該是他才對,這畜生那般蠻橫無理竟成了他的錯?竟成了他的陰謀詭計!他可是尊貴的大瀛太子,他該是得恬不知恥到何種地步,才會用自己的身子去勾引一個男人!那畜生竟然……竟然如此侮辱他!到底是誰惡人先告狀!到底是誰恬不知恥、卑鄙下流!
慕容澤腦子裏亂哄哄的,思緒亂飛,身子亦是極為不舒爽,秘處的傷口只是草草處理過,自己卻要堅持着上山,當真是自讨苦吃,早前便是頭重腳輕,只是兀自強撐着,卻是被梁宣這番話激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險險暈了過去。
倉促之間,微微後撤了半步穩住身形,更是将雙手的指甲死死摳進掌心,感覺冰冷的血液徐徐流出,才勉力壓下了心頭猝然驟升的那股渾濁之氣。
渾身自然是怕冷似的顫抖不止,鼻子更是泛着酸楚,仿若想要連同不能言語的心髒所感受到的苦楚一同發洩出來,虛弱不堪的姿态令自己都是心生愠怒。
滾燙的熱淚很沒出息地在眼眶之中打着轉,慕容澤低垂着腦袋,撐大眼眶将眼淚生生逼退回去,穩住心緒後,方能擡頭穩穩說道,“是又如何?本宮正是存了心不讓你回來,好讓若緋能将八大門派一舉網住,更能輕而易舉地尋找地靈丹,只不過,千算萬算必有失算,飛巧宮中壓根沒有地靈丹的影子,你若乖乖告訴本宮地靈丹的下落,本宮便饒你不死,本宮君子一言驷馬難追,你大可寬心。”
梁宣怔怔地眨了眨眼,通紅的眼眶之中驀然流下一行眼淚,卻又被他迅速抹去,他死死咬着嘴唇,沖慕容澤滿目悲涼地點着頭,疊聲道,“好……好……好得很!我最後問你,我那時在蜀郡碰巧遇見你,是不是也是你事前便安排好的?你早便知道我的身份了,是、與、不、是?”
慕容澤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張口未言之際,梁宣瞳孔瞬間緊縮,轉念之間,已然擡手,一記響亮的耳光将慕容澤的臉都打偏了過去。
“你好可怕。”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吵起來了,好幾天前就攢着這場架的我去【嘿,這樣講應該不會拉仇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