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六十二、少主很無奈(一)
這小太監可不是找死?待回了大皇子的居所,免不得要挨上一通刑罰。
唐若緋同慕容言匆匆趕來之時,便瞧見滿大殿的人俱是望着地上瑟縮成一團的小太監,兩人不由困惑地看着慕容澤。
小太監嘴巴哆嗦着,告饒的話如何也說不出口,慕容瑾像是覺得人多嘈雜,不适地輕輕擰眉,而後道,“大皇子府上的人,本公主也是不予幹涉,太子若是無事,便也退了吧,我瞧見若緋就頭疼。”
唐若緋雲裏霧裏的,不過是腳剛及站穩,便無端被數落了一通,自然是滿臉的委屈。
心有戚戚地湊上去,親昵地扯了扯慕容瑾的衣袖,軟語道,“姨娘這話倒是讓若緋好生傷心,若緋也只一年一度的春祭能見上姨娘一面,可不是母親的話都不曾帶到,便被姨娘趕着出了門,這回去了可如何向她交待呀?”
慕容瑾微微笑道,“你只回去告訴你母親,我這一年亦是安好,她是随了唐姓,可也不該忘了自己原本就是慕容家的人。”
這是公然挑撥自家爹娘的關系不是?
唐若緋為難地幹笑着,倒是慢慢松開了手,慕容瑾由侍女攙扶着,端莊地回了內室,壓根沒再瞧衆人一眼。
直至那抹素白的衣袂徹底消失,慕容言才驀然松了口氣,貼上慕容澤的耳朵,悄聲說道,“二哥,萬不得生氣,犯不着。”
慕容曦也是不屑與他三人為伍,既然自己事已辦妥,也無需多留,當即拜別道,“太子,那大哥便先行一步了。”
“大哥,”始終沉默的慕容澤倏爾出聲,驚得慕容曦詫異回首。
只見慕容澤笑得春風和煦,遙遙一指地上那一團,道,“他可是大哥身旁貼身的奴才?”
慕容曦聞言,惱怒地剜了那小太監一眼,憤憤道,“本王府裏怎會有這般蠢的東西!可不是他師父得了急病,才薦他上來頂了包,真是愚不可及!”
豈料慕容澤反倒極為坦坦道,“既然大哥如此不待見,瞧着淨來氣,那便賞給本宮吧,你瞧瞧,本宮這都出來好半日了,都沒見着溫采的影子,本宮這東宮也該是要好生整頓整頓了,本宮瞧他長得倒是雪白幹淨的。”
慕容言急了,“二哥,就他、他、他,他長得還雪白幹淨!這低賤之人,怎能受得起二哥你這般擡舉!這、這、這,這傳出去太不像話了!”
唐若緋卻是徑直站到那小太監眼前,痞裏痞氣地用手擡起那小太監的下巴,淫笑道,“太子二哥好眼力,長得确實有幾分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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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言氣得咬牙切齒,氣呼呼地推開唐若緋,自己倒是湊上去,将那小太監上下左右前前後後都打量了幾個來回。
端的是面若冠玉,眉目英挺,雙目水靈似珠,光潤剔透,嘴唇不甚豐滿,卻是恰到好處,年紀不大,然自有一份浩然正氣,可不是不俗的相貌,怎得竟會淨身入了宮了呢?
可惜可惜!
慕容言頓時滿目同情,兀自搖頭晃腦,弄得那小太監一頭霧水,膽戰心驚。
慕容曦瞧着三人不是你喝便是我唱,好一通窮折騰,由不得起了異心,沉聲道,“雖是不中用的東西,到底他師父是我慕陽府的老人,卻也不能由本王專斷,怕是太子要失望了。”
那小太監竟莫名松了口氣似的,渾身緊繃的力氣都卸了些許。
慕容澤看在眼裏,并未多言,只滿腹愁怨地嘆了口氣,似是而非地沖慕容曦颔首笑道,“看來倒真是一位尤物了,任是何人都不願放手的,大哥這般不舍,也是理所應當。”
此話一出,便是唐若緋都聽明白了其中之意,可不是在說這小太監瞧着年紀不大,卻能随着大皇子出行春祭大典,如此看來,既是手腳不麻利,那不就該是伺候人的功夫當真了得了?
慕容言同唐若緋不約而同地将暧昧而滾燙的視線黏到慕容曦身上,臊得慕容曦頓時是面紅耳赤,急得抓耳撓腮。
“讓與你讓與你!真是,同你們說話哪一句能成正經!混、混賬!”
說罷頭頂怒氣地負手身後,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長生殿。
慕容澤似笑非笑地瞅着那小太監,剛及他擡起頭來,自然投射而來的目光絕非善意相謝。
然而剎那間卻又換上了一副惶恐凄然的模樣,劫後餘生般跪行至慕容澤腳邊,磕頭謝道,“謝太子救命之恩!謝太子救命之恩!小味子沒齒難忘!定全心全意,終生侍奉太子絕無二心!”
玄色大理石鋪就的地板,這幾下一磕碰,可不是額頭都腫了起來,泛着淤青的血塊。
慕容言瞧見了,忍不住渾身哆嗦了一下,光是打眼看着都疼,瞧那血,就要流出來了!
“小三子,你瞧你可有用處?一個大男人竟然會暈血!哈哈哈哈!”
唐若緋瞧見慕容言偏過去臉,瞅準一絲一毫的機會,都得嘲笑嘲笑他,慕容言氣得直跳腳,猛地掰正腦袋,直勾勾地瞪着小味子,梗着脖子道,“誰、誰說我暈血!我瞧着呢!”
小味子很是無辜地撲扇着大眼,原是側着臉,聽了他二人的對談,竟是扭了扭脖子,将整個額頭都光榮地朝向了慕容言,擠眉弄眼了好一會兒,終于是将額頭那蹭破皮的地方擠出了一行血絲。
慕容言當即閉眼扭頭,憤然道,“大膽奴才,竟連你也該欺負本王!”
小味子無限嬌羞地垂下腦袋,委屈道,“奴才不敢……”
“你!你适才分明是故意的!你磕破腦袋也是故意的!你知道本王怕見着血,說,你可是大哥安插|進來的小奸細?!”
小味子頓時匍匐磕頭,将兩只手伸得老長,整個上半身都趴在地上,大喊着,“奴才冤枉——還望太子殿下為小的做主——”
溫采氣喘籲籲地跑進長生殿,聽到的就是這句喊冤叫屈之語,頓時愣在了原地。
慕容澤回身瞧了他一眼,淡然道,“溫采,來得倒是及時,今日起,便由小味子伺候本宮的飲食起居,你倒是可以歇息幾日了。”
一道晴天霹靂,霎時将溫采轟擊成渣。
他惶惶然地愣了好半晌,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哭道,“太、太子殿下!想是奴才尋日裏做得不算出彩倒也中規中矩,為何突然起意撤了奴才?可是奴才今日未曾及時跟上,伴随殿下左右,讓殿下饒了彎路心生郁結?若是這般,還望殿下聽溫采解釋呀!”
慕容澤面色怪異地垂眸望着哭成淚人的溫采,半晌才沉聲道,“本宮今日不曾走錯方向。”
溫采哭聲頓歇,當即愕然道,“這不可能!”
話音剛及落地,擡手便捂住了自己的嘴,自知失言,滿眼惶恐地瞅着慕容澤。
唐若緋撇過臉去,捂嘴笑得肩膀直顫,慕容言面無表情地将眼光投射到遙遠之地,故作鎮定無事。
慕容澤暗自捏緊拳頭,恨不能每人咬上一口。
溫采期期艾艾地盯着慕容澤,妄圖用哀求的淚眼軟化他,祈求太子能收回成命。
正是主仆四目糾纏之際,小味子堪堪說道,“到底溫總管伺候慣了,小味子手腳笨拙,驚恐伺候不周,殿下大恩大德,小味子做牛做馬肝腦塗地絕不說一個‘不’字,但還望殿下能差些小味子力所能及之事才好。”
溫采濕潤的雙眸之中頓閃希望之光,萬分同意地不疊點着腦袋。
慕容澤卻是不疾不徐道,“伺候人的功夫不在乎手腳笨拙與否,生疏熟悉不過都是磨出來的,你且學着做,今日不會明日會,明日不會後日會,你既忠心不二,決心終生伺候本宮,總有一日該是你能學會,終而獨當一面的。”
小味子面目呆滞地聆聽着這一席發自肺腑的訓誡,默了片刻終于妥協,俯首叩謝道,“謝殿下擡愛,小味子定不負太子所望!”
溫采寂寥地掏出小手帕,小口咬住,委屈而悲憤的心情終于幻化成雄渾的力量,終是讓他将此生最為霸毒的目光射向了小味子嬌小的身軀之上,直把那瘦竹竿一樣的身子活生生燒出了兩個大窟窿。
小味子切膚感受到那股子凜冽的殺氣,借着俯身的姿勢,微微掀起眼皮子,看了溫采一眼,那一眼中滿是無奈和痛苦,只為向前輩道一聲“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然,溫采已然氣急攻心,小味子所有的無奈悉數被他通紅的雙眼給無視了過去,只覺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中滿滿的都是炫耀和得意,一時更是氣得磨刀霍霍。
慕容澤沉吟了片刻,突然道,“小味子這名字聽着不入耳,既已随了本宮,便該舍棄過往的一切,打今日起,便喚你小宣子吧,只盼你事關東宮事宜,要懂得秘而不宣。”
該是過分倚重的恩賜,慕容言同唐若緋俱是心驚,面面相觑而不得章要。
溫采高熱的腦袋瞬間冷卻下去,眯起雙眼,默默打量着小宣子,一時也是思緒翻飛,再望望沉然安穩的慕容澤,随即垂眸,嘴角同樣彎起了一道別有深意的弧度。
小宣子望着面前光能照人的地板,一時也是哭笑不得。
這便是已經猜出了他的身份,還這般折騰他是作甚?何不正大光明地揭發他,任由這些大內侍衛将他擒住,尚能送他同爹他們相聚!
還是,他覺得這樣玩弄他倒顯得更有趣些?
玩就玩,說到底究竟誰怕誰!
梁宣默默吸了口氣,終于穩穩答道,“小宣子但憑殿下做主。”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開學啦啦啦...啦....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