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六十四、少主很無奈(三)

初二當日,天高雲淡,暖陽高挂,端的是祥瑞之兆。

皇陵肅穆而寧靜,帝後需親自登臨祭壇,高香三柱,三叩九拜,對上無愧于先祖,對下無愧于百姓,祈求天佑大瀛,國祚綿長。

梁宣同溫采守在外圍,他舉目望去,一時間也是心生肅靜,皇後遲于皇帝半步,一腳一步地拾階而上,滿目虔誠和莊嚴。

空徹方丈早先便已候在皇陵祭壇,他盤腿席地而坐,渾圓沉重的念珠自手中有條不紊地撥弄着,便是眼見着都能平心靜氣。

慕容珣鄭重其事地跪到面前柔軟而厚重的明黃蒲團之上,目光悠遠而深沉,剛及俯首一拜,剎那間,竟是有無數黑點迅速朝他襲來。

空徹大驚,一掌拍地,借力飛身躍起,只用手中的念珠便擋下了來犯的所有偷襲,片刻功夫,在他腳邊便跌落了數十支鋒利的竹箭。

慕容珣恍過神來,當即駭然大喝,“來人!有刺客!救駕救駕!”

祭壇之上供香的是一尊四面山羊青銅巨鼎,皇後當機立斷,将惶然失措的慕容珣推到巨鼎之上,借巨鼎為掩護,而她則是責無旁貸地護在了慕容珣身前。

慕容珣眼中閃過異色,眼見着階下的羽林軍正在匆步趕來,而空徹又是寸步不讓地守在身前,尋思了片刻,仍舊是将皇後讓到了自己身後。

皇後極為訝然,不禁喚道,“皇、皇上……”

慕容珣凜然道,“衆人面前,朕豈能躲在一個女子的身後?皇後本是八面玲珑之人,如何此時竟會做出這般有辱聖顏之事?”

“……”

皇後頗感匪夷所思,嘴角噙着一絲冷笑,卻也不曾堅持。

第一波箭矢攻擊剛及停下,皇陵四周突然便湧出了一大批黑衣殺手,個個蒙面,身手了得,于皇陵之間靈活如魚,穿梭前行,時隐時現,甚難捉摸。

慕容珣喝道,“是何歹人?竟然連朕這天子都敢行刺!給朕通通抓起來,嚴懲不貸!”

随行的羽林軍卻也只能擋下一部分,刺客中不乏高手,輕而易舉便突破了鐵桶般的防衛。

Advertisement

空徹被兩人纏住,一時竟也是難以脫身,慕容珣睜眼看着,心頭猛然一跳,極為不詳。

事發的第一時間,慕容澤便回過身去尋找梁宣,梁宣尚自愣在原地,壓根搞不清楚發生了何事,撲扇着一雙極為無辜的眼睛,遙遙盯着慕容澤。

溫采一把将梁宣推得老遠,吼道,“果真是圖謀不軌,且看招,倒是瞧瞧你今日可能傷到太子殿下分毫!”

“咦——不是,你打我作甚?當真是冤枉啊,此事同我沒有半個銅板的關系,可好!哎喲——疼!你意思意思就行了……哎哎哎,聽見沒?你給我住手!”

梁宣一邊嚷嚷着,一邊東躲西藏,腳底像是抹了油一樣,靈巧如蛇,眨眼功夫便閃身到了慕容澤身後,抓着他的胳膊,便指責道,“澤兒,你好歹管管他,真是越發沒得規矩了!”

慕容澤別有深意地回首看了梁宣一眼,只見他面上竟是同那時一般模樣,好似那些怨憎都是浮雲,這讓他竟一時之間有些恍惚,好像他們仍舊是蜀郡裏頭偶然結實,一起出生入死,繼而關系變得不明不白,并且心甘情願不明不白下去一般。

恍恍惚惚地探出手,試探之下,卻是猛然一把攥住梁宣的手腕,厲聲道,“事到如今,你究竟在說甚傻話?溫采,給本宮拿下他!容後再審!”

梁宣心頭大驚,愕然地瞪着慕容澤,然而,無論他如何用力,卻都無法掙脫那鐵鉗般的禁锢,免不得又是一番納悶。

以當日在雪岩山交手的情況來看,他的功力雖比不上慕容澤,可合該也不會差到哪裏,怎得今日瞧來,他這一身行頭倒真成了繡花的枕頭,三腳貓了?

能有如此錯覺,可不是偉大的少主遺忘了當日他對太子殿下所做的好事?能在那種狀态下接下他三招,已然證明慕容澤的功力當真匪淺。

梁宣暗自運功,腦門上都急出了豆大的汗珠,電光一閃之間,猛然想到了一招殺手锏。

慕容澤心頭猝然一跳,直覺雖是極準,只到底快不過梁宣的手。

腰間怪異的酥|癢傳來之時,慕容澤瞬間扭過身子躲避,嘴角更是抑制不住地彎起來。

手中的力量自然松懈,梁宣宛如脫了缰的野馬一般,迅疾地蹿了出去,得了自由笑得好麽得意,回身指着慕容澤,燦爛道,“可不是你的死穴?還想制住我,再等上一百年吧!”

慕容澤又是羞,又是惱,耳朵尖兒都是通紅一片,眼角微微有些濕潤,陰沉着眉眼,死死瞪着活蹦亂跳的梁宣。

慕容言極為複雜地看了梁宣一眼,他二哥怕被撓癢癢可不是一般人能知曉的,這小太監到底是何人?

然而卻也沒有功夫去管這些,攻破羽林軍守衛的刺客已然攻至眼前,他這三腳貓的功夫,只自保都成問題,可不是關心別人的時候!

慕容曦常年征戰,本就身強力壯,應付起來倒也得心應手,護着慕容瑾竟也不曾有絲毫的慌亂,只慕容言與纏住他的刺客過了沒十招,便被割傷了胳膊,極為不幸的便是他今日穿了一身素衣出門,垂眸看去,登時便是頭暈眼花,險險軟了腳。

“你這笨蛋!這樣危機的時候竟也能暈血,當真是找死呢!”

唐若緋及時抽身插了進來,長劍一揮,便格擋開了沖着慕容言披頭而來的一刀,氣急敗壞地罵道。

慕容言可不是無奈而悲哀,“我倒也不想啊,只你瞧,這、這、這血……”

“哎哎哎!先別暈啊!你暈了我可扛不動你!你給我有點出息可好!慕容言?慕容言!喂!小三子!我的天,二哥!太子二哥!小三子暈過去啦!我一個人頂不住!”

圍攻的戰術通常都是先攻破最為薄弱的一環,繼而點牽線,線接面,慢慢攻破,俗稱撿軟柿子捏,慕容言這一暈倒,唐若緋這頭便猛然多出來了四五個人,攻勢淩厲。

唐若緋手腳并用,可到底雙拳難敵四手,心急如焚地向慕容澤求救。

慕容澤同溫采兩人一邊對付攻過來的刺客,一邊仍在想着法子逮到四處亂竄的梁宣,好不容易終于是将人攏到了一個死角,卻是被唐若緋攪亂。

他眸光寒涼地凝望着梁宣,又不得不牽挂着唐若緋,謹慎地回頭看去,心頭便是一沉,尋思了沒多時,轉身一跺腳便奔至唐若緋身旁。

梁宣躲開射過來的一支暗箭,憤憤然沖仍舊緊追不舍的溫采道,“亂箭無眼,瞧見沒,可見不是我叫的人,我真心冤枉啊!”

溫采道,“既不是你做的,你躲甚?你自是清白的,又怕甚?”

“我……”梁宣張口結舌,頓了頓,怒道,“你們好吓人,我害怕!我一害怕就想跑路!怎麽樣?還不帶人有個怪癖麽!”

溫采,“……去你的鬼話連篇!”

梁宣腳底下的功夫當真不是瞎吹噓的,錯失了适才的良機,又缺了慕容澤助陣,溫采追得滿頭大汗都未能碰到梁宣的衣袂,氣得越發胡亂行動,失了章法。

再說皇帝這頭,随着羽林軍包圍圈的縮小,大部分人馬都聚集到皇帝周圍,到底保護聖命才是至關重要的,空徹的壓力倒也減輕不少。

皇後藏身在皇帝身後,冷眼看着祭壇之下的局勢。

可不是輕重立現?

慕容曦護着長公主那頭,且不說圍攻刺客的人數,便是比劃起來都輕松得宛如只是在耍把式過招,點到為止。

而反觀慕容澤這頭,慕容言是拖油瓶,可依照道理,單憑澤兒同若緋的身手,區區幾名刺客如何能奈何得了他二人?

除非對方用的正是疲勞戰術,輪番轟炸。

可這樣耗費人力時間去對付難以攻克的他二人,又是何必?若這場戰鬥由她指揮,眼下她最想擒住的便是長公主,只要牽制住慕容曦,慕容瑾可謂便是束手就擒,以她為人質,端的是舉足輕重。

皇後靜靜看着羽林軍竟是悉數攏到了他們身側,心頭別得一跳,突然尖聲吼道,“澤兒——!小心——!”

慕容澤剛好将身前的刺客擊倒,皇後凄厲的話音尚在風中,一支利箭挾雷霆萬鈞之勢,間不容情地朝着慕容澤的心口|射來。

“澤兒——!!”皇後頓時面如死灰,絕望呼喚破口而出。

利箭勢如破竹,眨眼間便飛至慕容澤身前,眼看着慕容澤身後又冒出來一柄寒刀,唐若緋飛起一腳将面前之人踹開,轉身救駕已然來不及,更何況那些刺客可不是源源不斷,好似永遠都打不完,前仆後繼,永無止境。

唐若緋氣惱地回身一劍,肅殺之氣盡顯,一劍便削斷了來人的胳膊,鮮血頓時噴湧而出,映襯着那雙漂亮的杏眼之中滿是嗜血的紅光。

對眼前那人凄慘的痛呼充耳不聞,唐若緋利索轉身,将一生所學運用到極致,挑直了劍尖,竭力沖過去,意欲擋下慕容澤身後那把死神之刀。

可終歸是來不及了。

唐若緋心急如焚,眼見着都要哭出來了,正是千鈞一發之際,慕容澤竟然身形一閃,光天化日之下竟就這般憑空消失了!

破空而來的利箭頓時射穿了舉刀刺客的心髒,那名刺客都來不及驚詫,便一命嗚呼。

唐若緋立時頓住腳步,駭然四顧,卻是在東面一丈遠的地方發現了打橫抱着慕容澤的小宣子,愕然得擺不出絲毫表情來。

作者有話要說:

公主抱喲公主抱耶,噗...o(* ̄▽ ̄*)o

Ps,如此純潔的用語竟然也能河蟹...可惡的是竟然還給我河蟹得想入非非起來了!哇擦,面壁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