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七十、少主很無奈(九)

闊別兩月有餘,梁成友瞧見梁宣的第一反應是愣了愣,随即抄手便是傾心拳,絲毫不知憐惜地劈頭蓋臉揍了過去。

梁宣一看架勢不對付,想都未想,扯住慕容澤的衣袖将人推到了自己身前,死不要臉地高聲喊道,“爹,手下留情!切莫傷了您兒媳婦!”

本欲上前支援阻止的施季卿,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果決地收回了援手,并且後撤了足有一丈遠,轉頭凝望着園子裏快要凋謝的臘梅,研究得頗為細致。

卓翔搭了把手,将險些氣功走岔了道的教主扶穩了,擡眼詢問始終紋絲不動的卓飛。

卓飛恍過神來,面無表情地眨了眨眼,極為耿直地解釋道,“他們一路都睡一床被子,該占不該占的便宜,少主肯定都是占了的。”

梁成友一口氣憋得嗓子眼,不上不下,甚是震驚而惱怒地瞪着梁宣他二人。

許是目光過于熱烈而飽含譴責之意,雖然梁宣梗着脖子大有一番豁出去求不得成全便只能違背孝道的悲壯,慕容澤仍舊是不動聲色地震開了梁宣的手,謙遜有禮道,“教主,您大可不必憂心,少主的話能有幾句是真,您比我更清楚。”

四兩撥千斤,梁宣因着年少輕狂名聲太臭,慕容澤輕飄飄的一席話,便了斷了梁教主心頭悚然一驚的邪念。

梁宣卻是不依,拉扯着将慕容澤掰了過來,恨不能将他晃到散架,怒氣沖天道,“你這人怎麽能這樣!昨夜還親了我的嘴,今日穿上衣服便翻臉不認人了麽!我堂堂青木教少主,難不成竟是這樣便宜不要臉的賠錢貨?”

慕容澤微妙地盯着義憤填膺的梁宣,與此同時,在卓飛卓翔同施季卿的心中,竟是不約而同地應着自家少主的話:

您還真是!

三道了悟的目光直射的梁宣後背一涼,随即敏銳地一一瞪了回去,吼道,“不許瞎想!都給我轉回去!”

慕容澤涼涼道,“可不是你自己說出口的話,倒是由不得別人應和了,你這人才是‘怎麽能這樣’。”

梁宣一扯脖子,破罐子破摔道,“小爺放個屁,難不成你們都要說香麽!”

慕容澤神情一震,面不改色地望了梁宣一眼,随即沖梁成友道,“教主,您方可聽見了?貴派少主已然承認他适才一直在說些虛無缥缈之話,作不得數的。”

得,一大圈子,可不又繞了回來?還是自己挖的坑自己跳得歡天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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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宣頭疼地扶額,幽怨地凝望着慕容澤脫俗的背影,恨不得燒成兩個洞來,終于妥協道,“爹,咱現在能先別着急着教訓我麽?我可是要餓死了!一路颠沛流離,卿卿都沒銀子置辦早飯了,您說,早當初讓他出來尋我的時候,怎得不多帶些銀子呢?您是指望着讓我清減些,看起來清爽潇灑點,又來勾引吐蕃的耶察小公倫麽?”

慕容澤聽得直皺眉,耶察家的一個公主不夠,竟然還要添上小公倫?這梁教主即便是為了穩固青木教同吐蕃的關系,也沒得需要人家将兒子都嫁過來吧?

這樣不講道理,看來梁宣這不着四六的性子,多半是随了他爹了,啧、啧、啧……

梁成友當即喝道,“你這不肖子,給我閉嘴!再多說半個字,我不拔了你的牙,我便不叫梁成友!”

梁宣瞬間緊緊抿起嘴,識趣地用手将自己四處冒風的嘴給遮了起來。

慕容澤雖是青木教請過來的,可到底身份上該是吐蕃的人質,用來同大瀛做談判,換回耶察家的小公主。

烏達在耶察府上秘密會見了慕容澤,而後便禮貌地将他請入了吐蕃王宮。

阿瑪拉贊普乍聞此事,驚得從高堂之上,直接站了起來,片刻後慌張驚恐道,“怎得這樣沒有禮數?還不快快請太子殿下進殿入座!”

對于王父這般惶然的恭敬,烏達面色一沉,俄頃,利落轉身請了殿外的慕容澤進殿。

二王子懷光眼看着自家王父臃腫龐然的體态,險險從禦階之上摔了下來,當即站過去,小心攙扶了一把,沉聲道,“王父,當心!”

阿瑪拉站穩身子,輕輕推開懷光的攙扶,理了理衣袍,恰好慕容澤緩步走了過來,便眉眼含笑地迎了上去,笑道,“不知太子殿下親駕,吐蕃有失遠迎,失禮之處,還望殿下海涵!”

做戲便是要做足,慕容澤眼中含着愠怒,卻因孑然一身而恐懼得苦苦壓制,只能氣憤地甩袖負手,微微偏過頭去,故作鎮定而倨傲道,“你們這樣……這樣不辭舟車勞頓地将本宮請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當真是大膽!這般何止是失禮!是失了大禮!你們……你們最好是及早将本宮送回去!父皇面前,本宮尚能替你們說些好聽的!”

阿瑪拉臉色極為難看,既驚懼又羞惱,只得惡狠狠地瞪着烏達。

烏達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大有一副“事态已然如此孩兒無能為力”的脫手耍賴模樣。

懷光略作思量,湊到阿瑪拉跟前,悄聲道,“這小殿下自然是要送回去的,只不能這樣着急,趕着他氣頭上,瞧他雖是太子,可到底只是個孩子,留他在吐蕃耍玩幾日,待小殿下心情好了,再大張旗鼓地給送回去,給大瀛的皇帝也有個交待,屆時只說是太子殿下前來吐蕃體察民情,想來小殿下也是不會拒絕的。”

阿瑪拉眼前一亮,頗為贊許地拍着懷光的肩膀,當即招呼左右道,“太子殿下遠道而來,我等怎可這樣失禮于人?還不快些引太子殿下去休息!再備上我吐蕃最好的酒食給太子殿下送去!”

一幹人等着急嘛慌地撤下去着手準備,慕容澤瞧在眼裏,面色委實緩和了不少。

阿瑪拉深以為自己尋到了法門,畢恭畢敬地賠笑道,“太子殿下,請!”

慕容澤若無其事地望了眼面色不善的烏達,最終是勾起嘴角,彬彬有禮地笑着,甚為滿意地跟随奴仆去休息。

梁宣作為太子殿下的貼身侍衛,自然是一道進了王宮,此時此刻正趴在床上,香嗞嗞地啃着大冬天極為罕見的哈密瓜。

慕容澤嫌棄地撇了撇嘴,提醒道,“汁水可弄床上了。”

梁宣看了眼慕容澤,又看了眼自己身下的軟床,再看了眼門側屏風那頭的簡易木床,倏爾咧嘴笑得陰險。

慕容澤心頭別得一跳,便見梁宣三兩口吞下了手裏的哈密瓜,随即将滿手滿嘴的瓜汁悉數蹭到了繡着暗紋祥雲的絲被之上。

“好澤兒,這床單看着便不能用了,今夜你便同我在那小木床上将就将就吧!我不嫌棄你睡相差的!”

瞧着滿臉無辜而又大度的梁宣,慕容澤面無表情地轉過身,不容置喙地尋來了伺候的宮女,直言道,“本宮的床教一條沒馴化的狗給尿濕了,快些給本宮換一床!”

小宮女極是訝異,這裏何來的惡犬?打探着腦袋想要一探究竟,梁宣眨眼便站了過來,推着小宮女出門,貼着她耳朵小聲賠笑道,“我們太子就是愛幹淨了些,這裏可沒阿貓阿狗什麽的,還不是太子殿下吃了哈密瓜流了口水,染着床單了,好妹妹,就煩你一趟,趕緊給他換了吧!”

那小宮女被梁宣這樣臉貼着臉地吹了幾口氣,當即便連脖子都紅透了,讷讷地看着梁宣,點點頭,腳下虛浮地便飄了下去。

慕容澤陰森森地瞪着梁宣沖那小宮女揮別的手,涼飕飕道,“要不追上去呗,一床被子可別壓壞了人家嬌弱的小姑娘?”

梁宣好整以暇地瞅着慕容澤,笑得竊喜而猥瑣,忽而一把将人推進了屋,反手掩門,便将人抵在了門上,擁身貼上去輕笑道,“澤兒,你在吃醋。”

微涼的呼吸在耳畔附近逡巡,慕容澤不适地作勢扭頭躲避,又一想這樣示弱太過沒天理,生生忍下耳畔的酥|癢,鎮定道,“哪裏有醋?少主該不是繼腦子之後,連眼睛都壞了麽?”

梁宣眼色一沉,猝不及防地沖着慕容澤香玉般的細脖子便咬了下去,慕容澤悶哼一聲,當即擡掌意欲擊退梁宣,豈料梁宣卻是早有防備,雙手早已死死制住慕容澤的手腕,令他絲毫動彈不得。

咫尺之間突然粗重的呼吸,令慕容澤不由的心頭一沉,那夜的荒唐之事飛速從腦子裏閃過,一時竟心悸得連指尖都在顫抖。

梁宣大喇喇地在慕容澤的玉頸間猛嗅了一口,沉聲道,“看來昨夜便該給你打上個印記的,這樣今日在我爹面前,便也由不得你狡辯了。”

慕容澤徐徐吐出一口,穩了穩慌亂的心神,卻是突然笑了出來,對上梁宣疑惑的眸子,問得不以為然,“你是真打算要娶我麽?”

美人一笑,如沐春風,颠倒衆生,但求一見,百死而不悔。

梁宣被那淺淡的笑容勾得神思都飄忽了,只曉得傻傻點頭,直不楞登道,“真打算,你都是我的人了,為何不娶?對呀,你要啥聘禮,趁着我爹也在,趕緊提出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慕容澤顯然絲毫不曾料到梁宣竟會答得這樣幹脆利落而理所當然,于他看來極為可笑的事情,可在梁宣眼中,卻是再為自然不過。

這樣無視倫理綱常,任性妄為,日後這青木教可真是前途堪憂。

慕容澤深深吸了口氣,墨黑的眸子裏染着數不清的光彩,似是心情大好,連着幾日眉宇間的憂思竟是消失無蹤,他垂眸凝視着仍舊賣力誘拐他的梁宣,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道,“便是娶我也權看你可娶得起,我要你以天下為聘禮,八擡大轎風風光光地娶我進門。”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說,這一段少主究竟無奈在哪裏無奈在哪裏!分明是春風得意抱得美人歸了麽!瞎了我的狗眼竟然标了這個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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