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七十一、少主很無奈(十)
阿瑪拉贊普的日照殿裏,烏達鐵青着臉,單膝跪在王座之前。
吐蕃臣服大瀛已近百年,朝奉之路從未疏遠,優良的馬匹、精致的金銀器具統統上供至大瀛皇宮,世世代代仰大瀛之鼻息,即便是如今兵強馬壯又有大瀛太子為牽制之天時地利人和,王父卻仍舊義正言辭地回絕了他的開戰請求。
阿瑪拉贊普眉宇間是深深的疲憊和無可奈何,“我的子民如今生活安居樂業,我有什麽理由将他們再一次推入戰亂的火坑,讓他們遭受颠沛流離,讓他們經歷妻離子散的煉獄?”
烏達瞬間咬死牙根,在他眼中,他的王父早已徐徐老矣,那雙平穩慈善的目光不再适應他的祖國,百年的臣服即将消磨掉他的祖國所有的戰意和鬥志,他的國家他的同胞都變得安于現狀,甚至他的王父都用這樣譴責的目光責備着他:
為何?你為何還要挑起戰争?
這才是最為可怕的。
懷光屏息凝神了須臾,待阿瑪拉面上的愁緒和失望稍稍退去,方才開口道,“王父,想來之前遣去的使者怕不消十日也該是要抵達京城了,孩兒認為,倒也不能過分熱情地挽留太子殿下。”
阿瑪拉贊普沒再去看烏達,困倦地揉着自己的額頭,揮揮手道,“太子的事情就讓懷光去辦,烏達,你這幾日且先休息着,執念太深便是心魔,你回去好好想想。”
烏達緊抿着嘴,雪亮的雙眼之中蘊藏着狠絕的眸光,他深深看了眼阿瑪拉,連請示都不曾有,直接起身離開了日照殿。
懷光目光深邃地凝視着大哥高大偉岸的身軀,一時也是思緒翻飛,深不可測。
烏達面無表情地回了府,直接抄手便砸爛了桌子上的茶具花瓶瓷器,一個不落,摔得稀巴爛,連半點兒原來的模樣都瞧不出來。
梁成友将巧婉書的骨灰送還了雅拉克爾後,自然是被女巫們擋在了山下,暫無居處,卻也只能繼續叨擾耶察大公倫。
眼下,他親來拜訪烏達大王子,倒也只為了告知他,假傳太子已死的信使已經派了出去,快馬加鞭該是能趕在贊普派出的使者之前,抵達京師。
瞧着烏達這火氣,倒也見怪不怪,和平年代的英雄不過是嗜血成狂的殺人犯,烏達的理想不被他的王父接受,也是人之常情。
青木教自是同烏達有協議在先,自然是要盡心盡力,只烏達能坐上贊普之位,便能以贊普的名義要求女巫們允許青木教于雅拉克爾聖山立足盤根。
畢竟歷代吐蕃贊普都能從女巫一族獲得一個願望,這其中的淵源怕也是要追溯到初始女巫同吐蕃王之間的故事了,時至今日,真正知曉這段歷史的恐也是少之又少,不成文的規矩罷了,卻俨然成了為梁成友的唯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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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達聽完,臉色稍霁,寬闊的身軀頗具威力地坐到椅子上,沉思片刻,忽而擡眸狠厲道,“若是假消息不頂用,便直接将慕容澤的屍體送進皇宮。”
梁成友不露聲色地看了烏達一眼,倒也未曾應聲,只道暫無他事,便先行退下了。
梁宣尚且瞪圓了眼,好半晌沒回過神。
慕容澤于他對視了好大一會兒功夫,終是眼中酸澀,移開眼神,不悅道,“既是不願意,适才又何必裝得這樣煞有介事?”
梁宣小心肝一顫,終于恍過神來,由不得喜上眉梢,再沒個顧忌,親昵地摟緊慕容澤,湊過去貼着他豐潤的朱唇便親了一口,激動地直眨眼。
“真的麽?這是真的麽?真的是真的麽?好澤兒,你可切莫騙我!”
慕容澤舔了舔嘴唇,似乎仍在回味适才的親吻,面色卻也柔和了許多,嫌棄道,“這樣開心,好似這天下的聘禮于你而言,簡直易如反掌一般?”
梁宣面上的喜色頓時僵住,仿若直至此時才徹徹底底理解了慕容澤的言下之意,登時便又換了張臉,惶恐而不安。
他頗為氣惱地瞪着慕容澤,埋怨道,“你說你,獅子開口讨要這樣大的聘禮是作甚?你還不知道我麽?莫說是這個天下,便是你問我要青木教,我都沒膽子擔保能過我爹那一關,你、你、你這也太看得起我了!”
慕容澤感到頗為好笑,便自然勾起嘴角笑得絲毫不知掩飾,坦然道,“你倒是覺得我腦子壞了,可我能不知你究竟是幾斤幾兩,既然我敢說這樣的話,自然早便替你想了法子了。”
梁宣雙眼放光,一臉驚喜地望着慕容澤,突然一臉嬌羞地将腦袋埋進了慕容澤的懷抱,點了點他的心口,道,“澤兒這般替為夫着想,實在令為夫感動萬分!你這樣急着嫁,我又何嘗不是着急着娶呢?要不咱還是免了那些俗事吧,今夜就洞房好啦~~~”
慕容澤面不改色地賜給了梁宣一個字,铿锵而決絕,“滾。”
梁宣只當他是惱羞成怒,自然沒放在心上,當即擺出一臉的虛心受教,問,“不知澤兒的好法子究竟為何?來來來,切莫矜持,盡情來蕩平為夫娶你的大道上最後一塊絆腳石吧!”
慕容澤眸光閃爍地盯着梁宣厚如城牆的臉皮,無力道,“我後悔了,收回前言,你打哪兒來的給我滾回哪裏去。”
梁宣立時從慕容澤懷裏站直了身子,後撤一步,嚴肅而鄭重道,“事關重大,我們這就來商量商量你那法子!”
慕容澤擡腳踢了踢梁宣,随即推開他,坐到了桌旁,端起杯子抿了口茶,徐徐道,“我要你帶着我假死的消息去找我外公,忠義侯。”
梁宣不由皺眉,緊挨着慕容澤坐了過去,獨自點着頭,一副深明大義的模樣,慕容澤當真以為他能夠明白,雖有詫異,卻仍舊接道,“你帶上我的玉佩,外公會信你的。”
梁宣極是嚴肅地接過慕容澤解下來的剔透玉佩,忽閃着眼,愣愣道,“可是為什麽呀?”
慕容澤一副“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的表情,連帶情緒都沒有絲毫起伏,淡定道,“你進來王宮卻要假扮成我的侍從,可見同你青木教密謀的定然不會是阿瑪拉贊普,便也就只能是烏達了,再對比烏達同贊普對我的态度,便更是明了,阿瑪拉不想打仗,可烏達顯然亟不可待。”
梁宣聽完,雲裏霧裏,似懂非懂,“然後咧?”
慕容澤挑了他一眼,只能繼續道,“既然烏達想要開戰,便定然會找個由頭,若是沒有編也要編出一個來,而巧的是,我剛好在他手裏。”
梁宣只覺眼皮子一跳,低頭想了又想,卻是福至心靈,驀然擡起頭來,一把拉扯住慕容澤的手腕,站起來便帶着人作勢出去,沉聲道,“我不能将你一個人丢在這裏,跟我走,我得找阿飛阿翔保護你。”
慕容澤暗自用力,腳步生根,竟是讓梁宣拉扯不動,凝眉道,“你這樣沖動只會壞我的好事!難得他們都以為我只是一介纨绔,沒得影響便放松了警惕,你若是讓別人将我護得牢牢的,我還怎樣行動?”
梁宣陡然回過頭來,眼睛都因着怒氣而染着緋紅,低斥道,“那烏達是想要你的命!連命都沒了,還需要成屁的好事!”
慕容澤被吼得一怔,眨了眨眼,随即莞爾,唇邊綻放着沁人心脾的笑容,挑釁道,“既怕他取了我性命,你何不盡早趕到忠義侯府,搬動我外公來救我?我的命可全都握在你手裏了。”
梁宣一瞬不瞬地凝望着慕容澤,只覺他這一臉的安之若素同坦然無畏,竟是生生刺痛了他的眼眸。
明亮得令人無法逼視。
回過神時,他已經将那人拉扯着貼進了自己的胸膛,捧着他的臉,便吻了下去。
牙關被強力地撬開,梁宣都等不及舔吻慕容澤的唇瓣,便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舌頭抵了進去。
用盡生命般吮吸着那軟嫩舌頭上的倒刺以及甘美汁液,舌尖更是極具侵犯性地抵達了慕容澤的咽喉之處,逆着敏感的上颚,又一路滑到了上牙齒列,貪婪而炙熱地一掃而過,複又勾出慕容澤的舌頭,急切地糾纏,勾玩,欲罷不能。
仿佛是周身所有的氧氣都被耗盡,慕容澤徒勞地仰着頭,被迫接受着梁宣猝然而至狂風暴雨般的掠奪,直覺告訴他若是可能,梁宣極有可能将他整個人都拆分吃進他自己肚子裏。
羞恥而心悸得渾身都微微顫抖着,極度渴望着氧氣,讓慕容澤難耐地扭動着腦袋,急欲從這樣的狂熱窒息之中擺脫出來。
然而,只腳步微微動了動,大腿便觸碰到了不該觸碰的物什。
梁宣衣擺之間已然擡頭的欲|望令慕容澤渾身一僵,又羞又惱,喉間更是難以抑制地發出一聲駭然的低嗚,卻沒想這聽着無限嬌羞柔弱的甜膩嗓音,竟是讓自己腿邊的東西又高昂了幾分。
梁宣的桎梏宛如鐵牢,慕容澤掙脫無果,索性由着他去,更是自暴自棄地主動勾住梁宣的舌頭,學着他的樣子纏繞吮吸,一張臉更是羞恥得紅霞滿天飛。
咫尺之間驚人的高熱以及慕容澤突然的主動,讓梁宣的動作驀然凝滞,他睜開眼,打眼便瞧見慕容澤緊閉的雙眸,以及那雙輕顫翅膀的黑蝶,清隽的眉頭更是擰得打了死結。
梁宣的突然撤離,讓本意做了最壞打算豁出去臉皮的慕容澤再一次陷入了茫然,顯然更不上梁大爺的節奏,他咽了咽口水,動了動發麻的舌頭,方才小心翼翼地小幅度撐開了眼皮。
那小模樣逗得梁宣當即哈哈大笑起來,“澤兒,你這樣委屈倒像是我在欺負你似的!”
慕容澤心頭一震,當即睜大眼,惡狠狠地瞪着梁宣,渾身的血都要擠爆他那張俏臉了,眸色水潤,眼角不禁泛着好看的緋紅,頭頂上更是能升騰起一股灼人的蒸汽。
他死死咬着下唇,胸口急促地起伏着,真想一腳将這讨厭的混蛋踹到昆侖山上去,活活凍死他也算是為國為民,可一想自己适才的不知羞恥,于是乎便再也下不了腳。
這是共犯啊共犯!奸夫淫夫!狗男男!沆瀣一氣!狼狽為奸!
猩紅的大字,冒着新鮮熱騰的血氣在慕容澤腦海中盤旋不止,慕容澤恨不能找個地縫,現在立刻馬上便鑽進去,再也不要出來!
梁宣看着自己快要自爆的心肝疙瘩,收了放肆的大笑,唇邊心滿意足的笑容卻如何也壓抑不住,他湊過去極是輕柔地吻了吻慕容澤的嘴角,缱绻道,“你瘋了我便同你一起瘋……記得等我……”
慕容澤兀自詫異之時,梁宣卻已經離開了他的嘴角,轉身走得幹脆利落,連道別的話都不願多說一個字。
每一次的道別,都免不得染上再見不知何時的悲涼而寂寥,不道別可不正是為了再一次的重逢?
勢不可擋、命中注定的重逢。
作者有話要說:
一激動就爆字數了...少主乃頂着個小鬥篷就介樣粗去真的大丈夫?( ̄y▽ ̄)╭ Ohoho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