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七十三、少主很羞澀(二)

粉團澤兒縮在梁宣懷裏,微微偏着腦袋,露出一雙調皮的眼睛,梁宣順着他的目光也看了過去,那胭脂色羅裙的女子已然行至跟前。

近些瞧來,雖不是絕色,可眉眼瞧上去卻格外令人心曠神怡,既不是婉兒那般的溫柔款款,更不是皇後那樣的雍容強勢,細細一想,如她這般的潇灑随性倒真真不似了宮裏頭的女子。

雖是貴人,打扮卻并不招搖,發髻之上也只斜插着一只灑金絹花,簡單而大方,舉手投足之間更是頗有些豪爽之氣,眉眼明亮而輕快,緩步而行,配在腰間的玉佩迎着日光,偶爾會閃過一絲清冷的幽光。

正是澤兒先前交予他的那個。

只澤兒既是太子,他這娘親又怎得會是此人,而不是當今的皇後?

梁宣側頭瞥了粉團澤兒一眼,竟是莫名其妙地心頭別得一跳,如此不詳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從腳底板升騰上來一股涼意。

瞧着那女子越發逼近的腳步,粉團澤兒緊張得小手捏緊了梁宣的衣服,故作沉穩的小臉上亦是壓抑不住興奮。

梁宣默默擦了擦汗,這一會兒子真要跳出去吓唬人家,別說效果如何,就依着這丢人的分量,他都該是在吓唬之後趕緊尋個洞遁了。

那女子走了幾步,突然頓住,不甚安心地回頭望了望,複又凝眉細細凝聽了片刻,終于舒展開了眉眼,呢喃道,“一昕,這也是我能幫上你的最後一個忙了……”

梁宣不由皺眉,正是詫異之際,粉團澤兒急切地探出腦袋,躍躍欲試。

“哎喲,這不是馥貴人麽?”

陡然響起的挑釁之音,令梁宣下意識地将粉團澤兒的腦袋摁回到自己懷裏,甚至是自己都蹲了下去,生怕那陌生女子瞧見了他二人。

粉團澤兒摸了把自己發酸的鼻子,極是不滿地翻了個白眼,低聲道,“你這膽子小得像極了老鼠,只來了個女人便将你吓成這樣,可見就是心虛的壞叔叔!”

梁宣龇了龇牙,眼睛滴溜一轉,堆起滿臉的笑容,道,“光吓唬人有甚好玩的,咱倆且先聽着,待聽到關鍵的時候,再蹦出去,可不就一下子便唬到了兩個人!”

粉團澤兒微微蹙眉,深以為能一舉便能吓到兩個人,确實要更加令人興奮,遂便深沉地點了點頭。

若是夢境能夠推倒重來,梁宣是死也不會此時此刻拉扯着小小澤兒躲起來的,而是會在瞧見他娘親的第一時間,便将小小澤兒給出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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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之後這兩盞茶的時間,竟比他這二十年過起來更加漫長而煎熬。

陳馥檬眉宇間最後一絲忐忑終于消失無形,安心落意,她勾起嘴角,緩緩轉過身子,沖着身後滿身珠翠之人,遙遙拜道,“陳馥檬給德妃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姚德妃微微昂着那顆沉重的腦袋,不輕不重地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算是受了禮,眼見着陳馥檬直起身子,轉頭便要離開,當即酸笑道,“馥貴人這樣急着是去往何處?本宮聽聞皇上昨兒個升了昕貴人的品階,便你是她好姐妹,日後見着了可都是要行禮的,如此想來,你在這宮裏頭可不是白耗了四年,竟是不如一個在外頭野了四年的粗陋女子,本宮都替你遺憾。”

陳馥檬身形一滞,僵硬着臉回過身子,垂眸道,“好姐姐得以晉升為妃,我這做妹妹的自是高興,德妃娘娘多慮了,馥檬謝過娘娘關心。”

姚德妃不動聲色地瞧着陳馥檬藏在袖子裏的手指,攥得死緊,甚至微微顫抖着。

眸光一閃,她袅袅多姿地上前了兩步,微微挑起陳馥檬的下巴,笑道,“姐姐瞧着妹妹你這姿色絲毫不遜于昕妃,如何,不若妹妹便聽聽姐姐幾句閑話唠嗑?”

陳馥檬面無表情地凝視着近在咫尺的妖冶雙眸,涼涼道,“娘娘早已貴為四妃,又為何如此懼怕昕妃?在馥檬看來,昕妃姿色自然比不上娘娘十中之一。”

姚德妃眸中閃過一絲狠絕,冷笑道,“只比容貌,本宮豈會敗在她手裏!只誰又能知道那狐貍精是不是在外頭修煉了甚邪門歪道,特特回來魅惑皇上的!你沒瞧見,她此番回宮,連着走路都透着一股子狐貍味兒……可不是騷的緊?”

陳馥檬不适地皺起眉頭,提醒道,“娘娘位分尊貴,不該同她較真,失了自己的氣度。”

姚德妃道,“她此番回宮自是要報仇的,本宮萬不能坐以待斃,先發而制人。”

陳馥檬似是恍然,道,“當年……當年……當年竟是娘娘所為,才讓姐姐被皇上誤會!”

姚德妃也知自己失言,片刻慌亂後,捏着陳馥檬下巴的手更緊了些,威脅道,“只需本宮一聲交待,便能讓你在這後宮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馥檬眼中閃過的恐懼取悅了姚德妃,她摸了把陳馥檬的臉蛋,倏爾展顏笑道,“但,只要你乖乖聽話,本宮絕不會虧待你。”

陳馥檬深深吸了口氣,突然拔高聲音道,“德妃娘娘這樣處心積慮,就為了利用我除掉昕妃,會否太過急切?畢竟她如今也只是一介妃子罷了……”

“可她有個兒子!”姚德妃怒氣沖天地打斷她的話,随即深深吸了口氣,平複激蕩的心緒。

姚德妃原是有兒子的,卻不想沒活過十歲,便得了怪病,不治身亡,皇上念着她父族的勢力,為了安定人心,便破例擢升她為德妃。

卻也不知何緣故,姚德妃便再沒能懷上一胎。

陳馥檬輕笑道,“可有孩子的又何止昕妃一人?”

姚德妃松開了手,陳馥檬擡手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卻聽姚德妃笑得惡毒而陰冷,“總得一個一個來,昕妃如今剛回宮,腳都還沒站熱乎呢。”

陳馥檬臉色突然變得慘白,連同呼吸都變了,竟隐隐帶着細喘,額頭更是密布着一層冷汗,頗有些艱難地問道,“若是我不同意成為娘娘的幫兇呢?”

姚德妃不以為意地搖搖頭,平波無奇道,“那便只能請你先去替昕妃開路了。”

陳馥檬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詭異的笑意,姚德妃兀自訝然之際,眨眼便被陳馥檬捉住手腕,随即自己的手掌便憑空多出了一只藥瓶。

陳馥檬便癱軟在了地上,痛苦地将自己縮成一團,慘白的臉色竟隐隐透着詭異的黑氣,嘴裏一股股往外漫血,紫黑而腥臭。

姚德妃吓得呆若木雞,花容失色。

陳馥檬吐出一口黑血,強撐着喊道,“來人啊……來人啊……娘娘……娘娘饒命!”

姚德妃恍然大悟,這陳馥檬卻是早有預謀,她只想着用她來對付花一昕,沒想到竟是讓她捷足先登了!

心中自是大駭,慌忙丢掉了手裏的藥瓶,瞧着地上縮成一團的陳馥檬,心口怒火叢生,喝道,“好你個陳馥檬!竟然敢公然栽贓本宮!你自死你的,與本宮何幹?你叫吧,叫了人來,且看別人聽你一個區區貴人的話,還是聽本宮的!”

陳馥檬滿臉惶恐,揪着自己衣襟的手指都泛着白,想來是痛徹入骨的,清朗的眼睛已然開始失焦,大把大把的淚水争先恐後湧了出來,哭道,“娘娘,娘娘……我不想死的……娘娘……饒了我吧……”

滿嘴胡言亂語更是激怒了姚德妃,氣得她恨不能一巴掌扇爛她的臭嘴,可是轉念一想,趁着此時尚無人瞧見,還是早些離開的好。

然而,剛及轉身,便看到花一昕帶着一撥人,目瞪口呆地瞪着她。

“不、不是……”姚德妃駭得當即後撤了一步,卻是腳下不穩,整個人跌坐到地上。

“昕姐姐……昕姐姐……救我……”

陳馥檬嘶啞的呼喚令花一昕心頭一震,猝然回神,看都沒看一眼姚德妃,徑直朝着她奔去。

可走近了一看,鼻子頓時一酸,當場便是淚流不止。

馥兒的整張臉竟會被毀成這樣!

原本嬌嫩的皮膚已經潰爛成了紫黑的一塊一塊,有些嚴重的地方,甚至皮肉都拖了出來,疲軟地挂在臉上,而這霸道惡毒的毒藥仍舊未曾停下,而是順着雪白的脖頸,一路侵襲了下去!

若是再不阻止,不消片刻,馥兒整個人便都會潰爛,皮肉翻湧!

花一昕被眼前的慘象駭得渾身僵直,只是無意識地淚如泉湧,陳馥檬咬牙忍着劇痛,顫抖着手抓住了她的鞋子,微微擡起頭來,那雙往日裏泛着靈氣的雙眸此時此刻已經徹底污濁不清,眼球恐怖地往外凸出來,堪比厲鬼。

“姐姐……姐姐……一昕……一昕……”

那宛如嘆息般的呼喊終于喚回了花一昕的神志,她當即跪倒在地,徒勞張着雙手,卻不知該從何下手。

“馥兒……馥兒!來人!來人啊!宣太醫!太醫!把整個太醫院的人都給我叫來!快啊!”

“一昕……一昕……”

陳馥檬複又吐出一口血水,冰涼的手嘗試着碰觸花一昕,被花一昕一把握住,死死攥在手心裏,急急喚道,“馥兒!馥兒!我在!我在!”

陳馥檬張了張嘴,痛得直抽氣,花一昕連忙垂下頭去,貼上自己的耳朵。

“不要……不要太醫……一昕……我叫了皇上……再等等……等皇上來……”

花一昕心頭一震,瞬間便明白了陳馥檬的心思。

她竟是要用自己的生命來幫她徹底整垮德妃一系!

作者有話要說:

民那,是不是終于知道馥兒同皇後的關系啦?好濃重的一盆狗血呀...

這文碼到現在,開坑時的各種設定都已經被我這不愛寫大綱的混賬給蹂躏得幹幹淨淨了,只有這條竟然披荊斬棘地活了下來,也真是不容易...

回憶錄下章結束【滾你個話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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