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長老……死了
殷辰光近日在赤雲仙府裏過得很悠閑,夏子皎已經昏迷兩天了,沒有人在意偏安一隅的他們。
在不在意都無所謂,殷辰光握着折扇敲了敲掌心,想到夏子皎沖到殷玄生面前為他擋住傷害時的模樣,那樣的決絕動人,時而溫柔,時而冰冷,又這樣烈得像酒。
而這樣的美人,現在的性命已經捏在他的手裏了。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嘴角的笑容。
大長老正在閉關修煉,待他将咒練成,夏子皎就是他的囊中之物,生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間,還有什麽會不聽他的話?想到這裏他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站起身在門口踱步。
天色已經漆黑,大長老還是沒有出來,他心裏開始焦躁,忍不住推開了門,想要一探究竟。
屋內魔氣缭繞,提前布好的結界将濃重魔氣罩在其中,像一場彌漫的大霧,霧氣滾動,像有什麽東西在裏面翻騰,根本看不見大長老的身影在什麽地方。
魔氣如沸,像有什麽東西就要鑽出來了,殷辰光突然在那片黑霧中看見一點隐約的亮,冰冷的,漆黑的,鱗甲的光芒藏在黑霧裏。
魔氣向內收去,絲絲縷縷纏繞,最終露出一雙冰冷陰森的銀白豎瞳,身軀盤桓,垂頭凝視着盤坐在中央的大長老。
大長老面色蒼白如紙,盤坐在中央似乎半點知覺都沒有了,
黑鱗銀瞳,額上兩只被折斷後還未生出形狀的角,書中記載的上古魔龍。
殷辰光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阿賴耶。”
“好眼光。”殷玄生不鹹不淡的贊。
殷辰光側過頭去,不知道殷玄生是何時出現的,他着一身玄黑衣衫坐在那,如魔神降世。
“殷玄生……你果然已經入了魔!”
話還未落地,下一刻,阿賴耶龐大的身軀便已經襲到了面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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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縷魔氣鑽入殷辰光紫府,他睜大了雙眼卻不能動彈一下。
“功力不濟,現在只能一個一個的煉,直接宰了不好嗎。”阿賴耶冷冰冰的聲音帶着厭煩。
“別惹麻煩。”殷玄生站起身,指間一動一縷魔氣打入大長老的身體中,大長老睜開眼,缭繞在身周的魔氣緩緩收斂,逐漸變得和往常沒有任何區別,除了臉色比以往蒼白了一些。
殷玄生跨出房門,他便亦步亦趨的跟在殷玄生身後。
什麽別惹麻煩,是別給那個小家夥惹麻煩吧?阿賴耶豎瞳動了動,看着殷辰光還立在原地,朝他臉上噴了一口魔氣,先将這廢物晾在這裏吧,随即游動着身體先行離開了。
殷塵光立在原地,垂在身側的玉佩微微亮起。
夏子皎白天睡了一覺,現在剛剛醒來,坐在床頭由婢子服侍着喝桃花露,那味道清香柔甜沁人心脾,他原本蒼白的臉上因為那份甜意也有了一點神采。
殷玄生進來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桌上點了蓮燈,夜明珠的光芒柔柔灑落,少年衣衫柔軟逶迤,垂着眼眸認真的一勺一勺抿着桃花露,夜明珠的光芒落在肌膚上,明明暗暗的投出一片細膩玉白。
殷玄生走上前去:“這魔修已經願意為你療傷,準備片刻便開始吧。”
夏子皎正喝着桃花露,抿着香甜馥郁的花香津津有味,聽見殷玄生的聲音擡起頭來,看了看殷玄生和跟在他身後的大長老。
說今晚就是今晚……夏子皎雖然知道他很厲害,但是還是驚呆了,要知道打贏一個人容易,但折服一個人的心卻很難,他是怎麽做到讓大長老自願來給他療傷的?
“這……”夏子皎猶豫了一下,要知道這種治病療傷的事情的等同于把性命交到對方的手上,如果是殷玄生他還願意信他,可是大長老這麽陰險的一個人,要是突然反水豈不是小命不保?
想着夏子皎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大長老的神情,發現他一切如常,只是臉色有些蒼白,進來之後也沒有說話,看見夏子皎的目光望向了他,他行了個禮,說了兩句表忠心的話。
夏子皎嘴角抽了抽,想到大長老前兩天在待客廳的時候那個侃侃而談的口才,很難不覺得他現在已經被殷玄生控制住了。
沒想到殷玄生還有這樣恐怖的手段,能不動聲色的就将一個人徹底控制住,果然不愧是未來的魔尊,夏子皎倚靠在床帳邊,心裏放心了許多。
“好吧,等我喝完。”夏子皎又抿了一口桃花露,淡粉色的瓊漿侵染嘴角,一片晶瑩的薄色。
殷玄生并無異議,在一旁等着,看着婢子環繞在少年身旁,她們訓練有素,猶如少年是何等易碎的瓷器,每個動作都輕柔周到,連阿霄都因為被嫌棄笨手笨腳不能上前,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待他喝完了桃花露,婢子奉上絲帕為他輕輕擦去嘴角的水痕,随即便退了下去,殷玄生走上前,看着他此刻精神飽滿了許多,臉色也沒白天那樣蒼白了,顯出了幾分通透的白。
擡起手,寬大的手掌捏住少年的下颌,他懂了為什麽他能引來那麽多人觊觎。
他這樣脆弱又明媚剔透的美,讓人想要占有,引人心生淩虐的渴望。
少年順着他手掌的力道,毫無抵抗的擡起頭,目光懵懂的望上來,似乎在疑惑他的行為。
但,充滿了任他宰割的信賴。
殷玄生擡手,指腹落下停在少年眉間,一縷意識緩緩落了下去,他道:“閉眼。”
一旁的大長老也捏起訣來。
夏子皎感受到殷玄生的神識緩緩進入自己的紫府,知道他是要以自己的神識為引,護持他的心魂,防止中途出現意外。
夏子皎緩緩閉上了眼,只感覺眉間涼悠悠的,殷玄生的的神識很冰冷,就像是淩冽的寒冬霜雪,冰雪積累了萬年不化,這種冷不是冷,是肅殺,天地之間絕無活物的肅殺。
他用靈力裹着神識,像是裹着鋒芒,讓那份肅殺暫且消減幾分。
下一刻,夏子皎只覺得靈脈中魔氣如沸,還未來得及反應,殷玄生已經将靈力全部罩了下來。
那靈力冰涼令人心神清醒,夏子皎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緩緩睜開眼了,便看見殷玄生的靈力如海,已經一層又一層,厚重的将他的神識和身體都從裏到外裹了起來。
而靈力罩外面,大長老還站在原地,手上掐着的手訣還沒松開,一柄雪白的扇子已經穿透了他的胸口,半截扇子侵染了血液,斑駁鮮紅。
大長老……死了。
夏子皎認得這把扇子,這是殷辰光的武器,殷辰光人雖沒過來,卻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器,甚至是拼死一搏,将大長老殺了。
夏子皎張了張嘴:“這……”
他對于面前這一幕詭異場景什麽都說不出來,甚至沒辦法理解,他都不知道殷玄生到底做了什麽讓大長老願意來給他治療靈脈,現在更不知道殷辰光為什麽發起瘋來要把他們自己仙府的大長老殺掉。
夏子皎很迷茫。
殷玄生的臉色很難看,夏子皎都能感受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不快。
将人煉制成活死人,這人雖然已經死了,但神魂尤在,一切功法施術都與活着的時候沒有差別,但是此刻殷辰光的法器穿心而過,擊碎了其中的一魂一魄,這個活死人便成了徹底的死人了。
阿賴耶察覺到靈力波動的時候已經知道不好,趕到院子裏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幕。
他用神魂一搜,便搜到了殷辰光此刻正躲在梨花林的一個角落中運功施法,他方才逃過了一劫,在仙府之中崩潰竄逃,阿賴耶感知到了,看着他在一個個閉山大陣中幾次觸壁,吓破了膽發狂的樣子只當逗蚱蜢蹦跶。
萬萬沒想到他知曉自己逃不掉了,竟然直接破釜沉舟,他殺不了主上,也殺不了有主上護着的夏子皎,混亂之中主上肯定保護夏子皎,他便幹脆出其不意将大長老殺了。
他銀白瞳子轉動,轉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夏子皎還在呆呆的看着這一幕,旋即一雙手落了下來,擋在少年眼前:“沒事。”
他又說沒事,但是夏子皎卻能感覺得到,殷玄生一直在用靈力護着他的靈脈,甚至連那一縷神魂都還盤旋在他紫府裏守着他的神魂。
少年想了想,并不喪氣,只是小心的問:“是不是你把靈力撤走,我就會死?”
殷玄生默然了片刻。
“我不會把靈力撤走。”
夏子皎了然,對方又是給他種魔氣,又是給魔氣結法咒,為的不過就是能控制住他,現在大長老死了,魔氣的主人都死了,留在他靈脈裏魔氣不可能不殉主,這是魔修很常見的保命手段了。
但還是忍不住悵然的心情,垂下眼簾嘆了一口氣。
上輩子他的下場就不好,封了靈脈在山裏撿蘑菇,撿蘑菇尚且算是他的閑餘消遣,身邊還有無數婢子陪伴,為他料理生活。
如今妄想改命,直接把自己這條小命都搭進去了。
少年幽幽嘆氣,沒有悲苦橫生也沒有自怨自艾,只一聲嘆氣,卻讓人止不住的生出憐惜。
他垂下眼,眼睫細而密,輕輕掃過殷玄生手心。
殷玄生食指輕輕動了一下,幾近于無的顫抖。
夏子皎想來想去只能安慰自己,既然殷玄生說了他沒事,至少暫時是不會死的。
想着伸手輕輕抓住了垂落在面前寬袍衣袖,想要尋找到一點倚靠。
阿霄原本守在院落外面,殷玄生進了屋子之後婢子都出來了,他也懶得往裏面湊,方才看見一柄白玉扇飛了進來,勢如破竹他都來不及攔下,追進來一看,便看見那柄扇子穿透了大長老的胸口。
他張大了嘴,片刻之後反應過來這些魔修的術法殉主的狠毒,大長老死了豈不是少君也不行了?!
他氣得要噴火:“這個拿扇子的賤人!!!”
殷辰光必須死!